如果说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等武将是战国时期的星辰,那么我们就该称织田信长为太阳,因为武田信玄等战国大名纵然是战功卓著、传奇一生,但其历史意义也仅仅是为了争夺领地的“无义战”,而织田信长却真正地打出了“天下”的旗号,其意在于统一全国,战略意义已经远非普通战国大名可以相比。有的历史学家甚至做过这样的假设:若没有明智光秀的本能寺之变,那么在江户时代能稳坐天下的便极有可能是织田信长了。
信长其人
信长出生于尾张的武将世家,父亲织田信秀是尾张守护大名的奉行。织田信长是家中长子,自幼随父亲习武,且熟读兵书,头脑聪颖、做事大胆且不拘一格。相传织田信长幼年时期就敢召集同伴在父亲的仇家院中放火,足见其少年时期就胆识过人。据西洋宣教士罗伊斯晚年写成的《日本史》描述,成年后的织田信长身材高大、声若洪钟、性急好战,战术沉稳老练。他自律性很强,平日很少饮酒,甚至连饮食都很节制。可见织田信长虽然好战,但绝不是一介武夫。信长做事公平,身居高位以后仍然按照才能选贤任能,极端轻视权贵,甚至与皇室的人交谈时都用对下属一样的口吻。他心胸开阔,但是有自己的主张,决断力和执行力都明显高出常人一筹。在史书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信长的不迷信这一说。日本是一个多神论的国家,神道思想、佛教思想在当时的世人心里根深蒂固。且连年战乱更是使得世人将精神寄托于神佛,所以织田信长的不信神佛在当时是非常少见的。相传织田信长与对手武田信玄通信时,面对以佛家法号自诩的武田信玄,织田信长竟以“第六天魔王”来称呼自己,足见织田的自信大胆。
以“第六天魔王”自诩的织田信长不仅在蔑视神佛权贵上大胆,而且在战术指挥上也邪气十足。战国时期,诸强都信奉以大军团作战来攻城拔寨。久而久之,大军作战就成了战争的永恒真理。但是织田信长反其道而行之,亲自组织名为“马众”的小数量的机动部队。马众的小型机动部队类似于现代战争中的特种部队。马众的人员组成以年轻人居多,军士中只有体格强健、有勇有谋的年轻将士才能被选中。马众的将士们平日住在织田信长府邸附近的城下町中,这样方便有紧急战事时能够迅速召集人马,火速出兵。1568年,幕府将军足利义昭请求织田信长进军京都,讨伐三好氏,在织田进军京都的第二天,将军足利义昭突然遭受叛军的攻击,紧急向织田信长求救。当时正是隆冬季节,漫天大雪,织田信长的部队竟然不到三天就赶到护主,化解了危机,这支部队就是织田信长引以为傲的马众,当中比较有名的是森兰丸和万见仙千代。森兰丸在本能寺之变中舍身护主,战死时年仅18岁。马众的将士们常常被织田信长委以重任,由此可见,马众也是织田信长的将士培养机关。
信长思想灵活,善于接受新的思想。当时西洋传教士来日本传教,带来很多新奇的思想和物品,织田信长不仅不排斥,而且爱不释手。其中,织田信长最为中意的就是西洋的火炮,并且马上用火炮来装备自己的部队,在以后的战争中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桶狭间之战
战国时期,地处东海道的骏河地区在今川氏的领导下获得了极大的发展。战争的另一方,尾张地区的织田氏也在织田信秀、织田信长的苦心经营下逐渐成为地方豪强。两家自战国中期开始就围绕三河、尾张地区冲突不断。由于北三河地区的松平氏家督软弱无能,且体弱多病,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得已向今川氏寻求庇护。于是素有“东海道第一武士”之称的今川义元便逐渐控制了北三河地区。1560年,今川义元出兵攻打尾张,企图吞并尾张地区,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今川大军进入沓挂城后原地休整,命令松平元康作为先头部队攻打织田军的丸根寨。丸根寨很快便被攻下。消息传到尾张的大本营后,织田信长出奇的冷静。正当军士们焦急地等待织田信长的命令时,信长穿好铠甲后竟拿起扇子,在大厅里舞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幸若舞《敦盛》,一曲过后,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也在脑中形成。舞罢,马上抱起头盔纵身上马,率领自己心爱的马众疾驰而去。更令人惊奇的是,织田信长没有马上奔赴前线,而是带领士兵前往了热田神社去拜祭织田氏的祖先。织田信长本人并不迷信,前往神社祭拜就成了一个历史之谜。后人推测,此举是织田信长鼓舞军心的一种方式,目的在于让将士们相信有神灵在保佑他们凯旋。
前线的战事惨烈异常,丸根寨守城大将佐久间盛重亲自率众出城迎敌,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鹫津寨守城大将饭尾定宗、织田秀敏战死,饭尾尚清负伤突围。虽然前线溃败,但是因为将士们顽强抗敌、死战不退,为织田信长援军的到来赢得了时间。正午时分,织田信长率军赶到。织田军军心大振,织田军将领佐佐政次、千秋四郎率部猛击今川军先头部队,打得难解难分。正在此时,天降暴雨。暴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由暴雨引发的山洪冲毁了今川军前进的去路,使得今川军大部队首尾不得相顾,织田信长果断抓住战机,率领机动能力强的马众杀入今川军本部,今川阵中顿时大乱。今川义元的卫队将今川义元围成一个圈拼死抵抗,但是马众的将士们个个骁勇善战,首先士兵服部一中将今川卫队撕开一个缺口,自己突入包围圈中,随后另一名马众毛利新助也杀了进去,在混战中,今川义元被斩落马下。织田信长在一场暴雨的帮助下取得了桶狭间之战的胜利,开始了其称霸全国的第一步。
长蓧之战
在桶狭间之战以后,德川家康脱离了今川氏的控制,成为独立的战国大名。并且和织田信长建立了同盟关系。另一方面,素有“甲斐之虎”之称的武田信玄死后,长子武田胜赖继承父亲的衣钵继续扩张领土。长城位于丰川、寒狭川、宇连川三条大河的冲积平原上,是沟通信浓地区和三河地区的交通要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武田信玄曾经一度夺取过长城的控制权。但是随着武田信玄的去世,武田氏的实力大打折扣,长城的控制权又辗转到了德川家康的手里。武田胜赖为重振武田家声威,于1576年5月发兵长城。德川家康见武田大军来势汹汹,丝毫不敢怠慢,一面加强长城中守备,一面向盟军织田信长求援。织田信长接到求救信号后,果断下令火速增援长城。援军很快到达,织田将自己的3万大军的大本营设在武田大本营目不所及的洼地处,目的在于让武田胜赖难以判断自己的军队数量。接着,安排德川家康的军队在右翼,织田军大将羽柴秀吉、龙川一益在左翼配合大军行动。素闻武田大军的“天下第一骑兵队”的威名,织田信长早有应对之法。在大军前方设置了马防拦,以阻挡武田军大骑兵队。万事俱备后只等武田胜赖率兵来犯。武田胜赖不知厉害,果然来袭。武田军渡过寒狭川向织田军发起攻击,织田信长抓住战机重创了武田大军。紧接着织田信长命令阵中大将酒井忠次率领火炮别动队炮击武田军,武田大军出师不利,不仅骑兵队无法展开,又遇到了炮击,大败而回。随后,织田信长移师至德川家康的营地,命令大将佐佐成政等五人率领一千门火炮,分为三队,这样既能够随时轮换为装填炮弹赢得时间,又可以保证火炮持续的火力,这就是织田大军著名的“三段式”战法。三队火炮别动队轮番向武田军展开炮击,武田军山县昌景一部、武田信廉一部、小幡一党一部均受到重创。武田军死伤无数,大将马场信房也在战斗中被飞弹炸死。织田-德川大军大获全胜,武田家从此一蹶不振。
本能寺之变
从信长上洛到1582年,织田信长已经平定了以京都为中心的近畿的大部分地区,在长合战中击溃武田大军主力。关东的北条氏、东北的伊达氏、九州地区的大友氏都因自身实力不足而对织田氏采取了恭顺的态度。信长的敌人仅仅剩下中部地区的毛利氏等几个实力偏弱的大名。统一全国指日可待,织田信长离霸主的地位仅剩一步之遥。
1582年6月,宿泊在本能寺的织田信长因家臣明智光秀的叛变被围困在本能寺,无奈之下挥刀自尽。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本能寺之变”,即将统一全国的织田信长的死使得日本统一的时间推迟了将近二十年。关于本能寺之变的原因,日本历史学界众说纷纭,但是其中“怨恨说”处于主流位置,日本的电影、小说等在对历史事件取材的时候也大多都基于明智光秀的“怨恨说”。自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联手打败武田胜赖大军后,德川家康就占据了三河地区,加上原来的骏河、远江等领地,成为实力雄厚的战国大名,深受织田信长的赏识,再加上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自幼相识,所以德川家康的地位高于从属于织田氏的其他大名。1582年5月,德川家康来到织田信长的安土城,受到织田信长的隆重接待,武将明智光秀担任接待工作。但是由于明智光秀接待疏忽,竟然在宴席期间端上来已经有些腐烂的鱼,织田信长大怒,并当众训斥了他,解除了明智光秀的接待任务。恰巧此时,率军攻打毛利辉元的织田军大将羽柴秀吉发来求救信号。原来,在羽柴秀吉攻打高松城的时候,眼看就要攻下城门,但是毛利辉元率领5万大军前来救援,羽柴秀吉眼看支撑不住,求织田信长发兵支援。织田信长果断命令被解职的明智光秀回到领地阪本城调集军队支援。但是回到属地后的明智光秀因为对织田信长平时的跋扈怀恨在心(相传织田曾数次因明智光秀与自己意见不合而当众殴打他),加之以前在八上城战役中明智光秀的母亲因为织田信长而丧命。明智光秀不仅没有立即发兵,反而计划谋反。终于在6月2日,率领大军包围织田信长就寝的本能寺。而且调来炮队炮轰寺院,意在将织田信长一网打尽。织田信长一直以来为了行动便捷只带领自己的卫队“小姓众”活动,所以身边只有五六十人。纵然自己的卫队各个武艺高强、拼死护主,但是仍然难逃厄运。织田信长本人也出门斩杀叛军,无奈叛军人数众多,织田身负重伤,绝望之下回到屋内自杀。
一代霸主,没有死在战场,却死于内部叛乱,欷歔之余,也成了一个历史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