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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老板喜爱咆哮体

周一早会,老板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他从团队执行力说起,一直说到创意的重要性,说着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最近我关注了一个微博,那个风格就是我喜欢的。呶,是这样说的,‘像我这样朝八晚五的打工仔呀,时不时出了远差还要加班,工资却不见涨,这样的遭遇你有木有?上半夜想创意想得生白发,下半宿想睡觉,空调外机的声音大过拖拉机,这样的空调你有木有?’”

老板说到这儿,环视室内,大声地说道:“我要让你们把这个人找出来,给他把空调维修好。让他用咆哮体歌颂我们企业的售后服务好。”

老板的话就是命令,维修部经理陈兵立即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早会一散,陈兵就上网搜索那个微博,不一会儿,陈兵就找到了那一个网页,他先将那个网名叫“山里娃”的加了关注,接着跟帖道:“不知您住哪里,我们可以上门为您维修那台空调。”

机智的陈兵还把自己这个空调企业的名字写进了帖内。等他忙完了这一切,时针才指向八点半。

那个“山里娃”竟然是个微博控,不一会儿就回帖了,“这不好吧,我那个空调是另一家企业的品牌。”

陈兵又跟帖说没关系,他不但可以提供维修服务,而且只收材料费。

“山里娃”面对陈兵的热情,终于答应了,他表示自己要到傍晚才下班,如果陈兵前去维修,至少得五点半才能去。陈兵立即同意了。他走进老板办公室,把情况作了汇报,老板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消费者就是我们的上帝,今天你帮他修了不是我们家品牌的空调,下次他要换新空调,我们家空调肯定是他的首选,而且他还会在微博上把咱们夸一番。”

陈兵心领神会地笑了。老板大手一挥,“本来今天是要加班到六点下班的,既然你答应了客户五点半,就五点半去那里吧。”

到了傍晚,陈兵亲自带着维修工具,来到了“山里娃”所说的那小小区楼下,他一次又一次地摁响电动门铃,却始终没有见到“山里娃”应答。

无奈之下,陈兵只好找到物业,说自己前来维修101室的空调,但对方没人在家,他必须今天完成任务,因此希望物业作个见证。物业爽快地答应了。

陈兵修好空调,天已经完全黑了。那个“山里娃”还是没有回来。陈兵只好离开了。

第二天,陈兵把昨天的情况向老板作了汇报,老板又是大手一挥,“算了,那点维修费不要了。你知道他那微博有多少粉丝?5千多,这五千多人都是潜在的客户呀。”

到了下一周,老板在早会上再次提起“山里娃”,“你们看看人家多敬业?啊?晚上想创意把头发都想白了,我最近又看了他的微博,发现他是做营销的。这样的人才,是我们企业急需的。”

陈兵听出了老板的话意,早会一结束,他就叩响了老板的办公室门。陈兵表示自己已经去过“山里娃”所在的小区,“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把他挖到我们公司来?”

老板哈哈大笑,指着陈兵说道:“对,对,我正不知道怎么动手呢,你倒是想到了。好,好,今晚要加班,你就不用加班了,到了五点你就去他家。问问他的职位和薪水,回来向我汇报。”

陈兵又一次来到“山里娃”所在小区的楼下,谁知“山里娃”没回来。陈兵肩负着老板托付的任务,只好等在那里。等呀等,等到维修部小赵打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时,“山里娃”还是不见踪影。

“老板不是说要加班吗?”陈兵在电话里问道。

小赵叹了口气道:“这不刚下班吗?快过来吧,我们等你,江渔酒店,特色水煮鱼,不见不散呀。”

陈兵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呢,忽然看到前面来了个人,骑着电动车径直向自己这边驶来,等他越来越近了,陈兵忽然愣了。“你,你就是山里娃?”

那人也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来收维修费吧?这个破企业,隔三差五加班,我还以为营销部是最迟下班的,没想到你更迟。”说着,“山里娃”把手伸进了口袋,准备拿钱。

陈兵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天晚上,陈兵心事重重,他根本没尝出来特色水煮鱼是什么味道。

第二天,陈兵吞吞吐吐地向老板汇报情况,“山里娃就在我们这个企业上班,他,他就在营销部。”他昨天看到“山里娃”身上穿的工作服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其他的话根本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老板瞪大了眼睛,脸色由白变青,猛地站起来向陈兵吼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陈兵慌忙退了出去,就在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陈兵听到老板轻声地说了句:“像那样敬业的人,到底有木有?有木有?”

最爱记车牌

高武开了辆水泥搅拌车。他的儿子高俊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没事也喜欢看路上的车。高俊每次上学放学,看到一辆他从没见过的车,回家都会问高武这是什么车。

常见的车高武都知道。可这天小区里驶进来一辆加长车,被高俊看到了,连忙记下来,回家问他爸爸高武。

高武看了半天车牌标志,就是搞不清那是辆什么车。

高俊再三描述,高武始终说不出那是辆什么车。于是高俊吵嚷着让高武自己亲眼去看看。父子俩朝着那辆加长车走去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小区里开垃圾车的老王。

老王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停住了脚步,呵呵地笑道:“不用看了,那是辆林肯。上面有英文呢。”

高俊一听,立即来了劲,兴奋地向老王问道:“王伯伯,你也懂英语?”

老王摆了摆手,说我哪懂那个。不过车上的英文我基本上都认识。高俊崇拜的目光看着老王,啧啧作声道:“王伯伯,你真牛。”

高武见到这个情形,忙对儿子说道:“你不是要看车吗?那就快去呀,不然车就走了。”

等高武来到那辆加长车跟前,果然,那是辆加长林肯。高武想到刚才老王说的话,不由得暗赞了一句,没想到这个老王,尽管是开辆破垃圾车的,竟然也是爱车一族呢。

这事过了几天之后,高武早就将它扔到脑后去了。可是高俊没有。这天中午高武出车回来吃饭,见到儿子高俊喜滋滋的模样,不由地问道:“今天你有什么高兴事吗?瞧你乐的那个样儿。”

高俊煞有介事地答道:“当然。今天我们考英语词汇,上面有很多车牌名称,我都写出来了。”

“都写出来了?”高武简直不敢相信儿子的话。英语是儿子的弱项。书上有一章是专门讲各辆名车的英文写法,单词又长又难记。高俊总是说他记不住,怎么今天突然都会了。

高俊看出了爸爸不相信,又补充说道,“爸,你忘了,王伯伯说凡是车辆的英文名称他都记得吗?我是向他请教的。他说的一点儿没错,每个单词他都会写。”

高武更加不相信了,追问道:“他都会写?他会读吗?”

高俊摇了摇头,说不会。“可是爸爸,人家这么大年纪,一天也没学过英语,都会写那些单词,所以这一点给了我刺激,我硬是把那些单词给背下来了。”

高武听到这里,非常感慨。他吃过饭,到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条烟,准备晚上回来时,顺便给老王送去。

等高武把车开到了路上,恰好遇到了老王开着辆垃圾车。高武调转车头,想当面向老王道谢。谁知道他这一调转车头,老王的车速明显加快了,排气管里黑烟直喷。

高武加快了车速,眼见着就要追到老王了。可老王将车一拐,拐进了一条岔道。岔道很窄,只容得下一辆车行驶。老王上了岔道,高武想了想,决定不追了。他正要调转车头,那老王竟然也将车停下了。

高武有些好笑,他不知道这个老王演的是哪一出。他下了车,将那条烟揣进怀里,向老王走去。

老王也下了车,怔怔地看着高武,忽然老王乐了,“高武,是你呀。”

高武点点头,说:“是我。我正要谢谢你,帮我儿子补习了英语单词呢。可真有你的。”

老王一听这话,脸腾的一下红了,“哪是呀。路政公司每天都给我们培训,让我们千万不要和那些豪车碰撞。碰了他们一家伙,就是把我们自己卖了,也赔不起。你想想,我能不好好地把那些车牌给背下来吗?”

高武一听,愣了一下,会意地笑了。“可你看到我,为什么要跑呢?”高武问道。

老王摸了摸脑袋,“水泥搅拌车在路上横冲直撞的,别说我还开着车,就是路上的行人看到搅拌车,都远远地吓跑了。豪车我们碰不起,水泥车我们碰不得。一个要钱,一个要命呢。”

都爱当门卫

因为工资待遇低,小区物业招的三名门卫先后辞了职。无奈之下,物业在小区内张贴了一张公告,工资还是以前那样,每个月八百块。唯一不同的是对门卫的要求降低了,不再限制年龄。

公告贴出去后,物业公司张经理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如今物价飞涨,估计很少有人冲着这八百块来干这件苦差事的。然而到了傍晚,张经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打电话前来应聘当门卫的人还真不少。足足有40多人。

等张经理把这几十人叫进了会议室之后,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一个人老态龙钟,估计最小的也有60出头了。张经理一再筛选之下,留下了三个身体健壮,精神头儿足的老人。这三个人都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看好这里的门也就是看好了自己家的门,他们的责任心不会差到哪里去。

东门是小区主门,张经理让刘老汉负责。刘老汉年纪最小,今年才55岁。年轻一些,精力相对要旺盛一些。

西门直通菜市场,张经理让李老汉负责。李老汉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开门自然也可以早一些。

北门是小区的后门,平常出入的人少,张经理便让杜老汉负责。说起来杜老汉和张经理还有点亲戚关系,张经理管杜老汉叫表舅,对他搞点小特殊也不为过。

经过短暂的培训之后,三位老人就上了岗。他们上班的第一天,张经理特地亲自去转了转。一圈转下来,张经理挺高兴。这三位老汉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可工作起来还真是不错。一个个穿着制服,挺直着腰杆坐在门卫岗亭里,眼睛紧紧地向外看着。

才工作没几天,守东门的刘老汉生了病,住进了医院。张经理听到消息,专门去医院看望。原来这个刘老汉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休息不够,精力跟不上。门卫虽然拿得少,可他们吃住都在门岗里。东门是小区住户进出的主门,每天人来车往直到深夜。经常到了夜里刘老汉睡着了,门外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刘老汉没办法,只有起床来摁开电动门的遥控器。时间一长,刘老汉有些精神衰弱了,经常做梦都梦到汽车喇叭声。

张经理听到这些,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让刘老汉好好养病,“工作的事暂时别想。我先找个人替你顶岗。实在不行,东门那里我们再招一个门卫。”

“不,别。千万别。张经理,我明天,明天我就去上班,”刘才汉听到张经理这样说,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那怎么行呢?你要把病养好了,才能上班,”张经理不肯答应,尽管再招一个人要多付一个人的工资,这着实让他心疼。

刘老汉见到张经理不同意,立即表示要办理出院手续,马上就回去上班。

张经理见到刘老汉这般倔强,连忙表示先让物业保安顶岗,等刘老汉出院,再让他返回岗位。刘老汉听到这话,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不招人,我就不着急了。”

刘老汉的这番话说得张经理非常疑惑,他不明白刘老汉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招一个人来,和刘老汉两人轮流上班,这对刘老汉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呀,怎么他却不同意了呢。也许人上了年纪,反倒像孩子似的争强好胜了。想到这里,张经理摇了摇头。

回到物业之后,张经理正想着叫个保安去替刘老汉顶几天岗。这时,他的表舅杜老汉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进门杜老汉就嚷了起来,“我说刘老汉生了病,他那个门让我守吧?”

张经理一愣,问道:“我说表舅呀,你那里不是有个北门吗?”

杜老汉连忙摆手道:“你别说那里,一说那里我就来气。一天到晚没个人影,可把我给急死了。不行,我要去东门。等老刘回来了,你让他去守北门。”

这门要是没人进出,电动门就不用开了,这分明是件清闲的好差使呀,怎么表舅反而不同意呢?张经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点点头答应了杜老汉的要求,让他先去东门那边当门卫。

杜老汉孩子似地兴高采烈地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唱着京剧,把屋里的张经理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这个表舅,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呀。

两天后,刘老汉从医院回来了。张经理再次征求表舅杜老汉的意见,当他得知杜老汉愿意继续看东门,张经理只好告诉刘老汉,说你这次生病住院了,还是找个轻松的门卫给你当,你去北门吧。

刘老汉脸腾的一下涨红了,他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悻悻地离开了。

中午有保安向张经理汇报,说看北门的刘老汉没呆在岗位,跑到西门跟李老汉下象棋去了。

张经理嗯了一声,他决定等下班之后和刘老汉好好聊聊,不能在上班时间到处乱跑。其实早上刘老汉的表情被张经理看了个真切,刘老汉对自己被安排到北门,心里是老大不乐意呢。

傍晚时分,张经理向小区北门那里走去。远远地他看到刘老汉站在岗亭边,用遥控器打开了电动门,自己侧身站在那里,手举到额边行礼。

可是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个刘老汉在演哪一出呢?

张经理走近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看着刘老汉。

刘老汉听到声音,一扭头看到是张经理,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张,张经理,我这是在演练车来了,我要做的工作呢。”

张经理嗯了一声,向刘老汉嘱咐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张经理并没有急着下班,又走到了西门。李老汉正在那里做饭,见到张经理进来,他忙停下了手中的活,热情地招呼张经理坐下。

“我说老李呀,你今天和老刘下棋来着?”张经理沉着脸问道。

李老汉听到这话,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手脚都不知放哪儿才好了,“是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请张经理放心。”

“你别紧张,我只是问问。以后你们不要在上班时间下就行了。对了,你了解老刘吗?他,没什么特别的病吧?”张经理问道。

李老汉困惑地看着张经理,没明白经理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精神方面,他没问题吧?我刚才去他那里,门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却在开门敬礼,”张经理到老李这边来的目的,就是想打听打听一个喜欢下棋的老头怎么会这样神经兮兮的。

李老汉听到这话,扑哧一声乐了。“他没病,好着呢。你说他一个人都没有也开门,那是闲的。以前老杜也这样。”

“他们这么敬业?”张经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唉,”李老汉重重地叹了口气,“实话说了吧,张经理。我们来当门卫,并不是冲着这工资金来的。你不知道,我们都是空巢老人,老伴过了世,儿子媳妇带着孙子一道出去打工。家里就只剩下我们自己了。在这个安置小区里,像我们这样的空巢老人多着呢。我们常在一起议论,说假如哪天死在了家里,都没有人知道。到这里来当门卫,每天大门进出的人不断,只要有一天他们没看到我们,马上就会想到我们出了事。所以老杜想调到东门,老刘不想留在北门。这就是原因呀。”

张经理听到这里,目瞪口呆,接着,他的眼睛里不由得有些湿润。

插进心口的刀

1、囚犯成上宾

洪元生走出监狱的大门,茫然地四下看了看。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接他出狱的,因为他判刑后不久,妻子小芳就和他办了离婚手续。他那体弱的老母亲,也因为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含恨离开了人世。离婚后,孩子洪小望判给了洪元生,现在孩子由洪元生的父亲抚养着。父亲在洪元生服刑期间来过一次,丢给他一些生活费之后,铁青着脸对洪元生说以后他就自生自灭,别再指望自己了。

现在也不知道孩子洪小望和自己的父亲过得怎么样了,洪元生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正在这时,一辆黑色宝马轿车在前面路口打了个弯,驶到了洪元生面前停了下来。接着,车门打开了,一个打扮靓丽的年青女孩站到了洪元生面前,微笑着问道:“您就是洪书记吧?我叫迟丽,是翟总让我来接您回去的。”

洪元生张大了嘴巴看着迟丽,“翟总?哪个翟总啊?”

迟丽笑道:“洪书记,反正您认识翟总,等到您见到了他,就知道了。”说着,迟丽热情地伸过手来,要和洪元生握手。

洪元生刚伸出手,猛地看到自己的手掌脏兮兮的,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迟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毫不介意地和洪元生握了握手,然后招呼着洪元生上了车。

从监狱回到自己的家乡,有6个多小时的车程。洪元生本想自己走到长途汽车站,可仔细一想,现在自己落魄到这个样子,不管这个翟总打的是什么算盘,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想到这里,洪元生上了车。

迟丽熟练地扳着方向盘,并不时地坐在后排的洪元生聊了几句。人精一样的迟丽绝口不提监狱里的生活,而是向洪元生介绍着家乡那个县里的变化。

洪元生听着听着,思绪就飘回到了以前。他曾是铁桥镇党委书记。铁桥镇是县里最大的一个镇,又是市区的南大门,工矿企业发达,有几个龙头企业在省里都能排得上名次。随着国内的房地产热潮兴起,铁桥镇也迎了一拨又一拨的房地产老板。镇上虽然没有权力拍卖土地,可是向农民征地拆迁,建设安置小区这样的肥差还是落在了镇里。洪元生正是因为征地收了一个地产老板的好处费,被人举报,坐了五年牢。

“现在铁桥那里应该有很多高楼大厦了吧?”洪元生问道。

“是的,全镇的土地几乎被圈遍了,只有一个藕糖口还在,”迟丽答道。

藕糖口?洪元生愣了愣。那个地方他知道,藕糖口占地三百亩,加上周边的荒滩,足有上千亩土地,可那里是铁桥镇居民们用来葬祖先的坟场,据说从清朝年间,镇上去世的人都埋在那里。

“难道有人看中了那里?”洪元生问道。

迟丽回过头来看了洪元生一眼,答道:“洪先生,您累了吧,先靠在后座睡一下,到了地方我叫您。”

洪元生没再问下去,他投眼窗外,公道沿线高楼耸立,绿化带内姹紫嫣红,他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两个小时后,车进了省城,却没有再往前走。迟丽带着洪元生来到省城的商业步行街,在那里,她先是让洪元生理了个发,又找了家洗浴中心,让洪元生进去洗了把澡。

洪元生起初有些放不开,可他毕竟还是官场上摸爬滚打久了,知道这一切最后肯定有原因,于是他也就索性听之任之,一切都按迟丽说的办。

迟丽又给洪元生置办了一身衣服,毕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洪元生穿在身上,立马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

办妥了这一切,已是傍晚时分,迟丽将车开到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在那里,迟丽停了车,向洪元生叫了声到了。洪元生知道,他即将在这里见到翟总了。一直到现在他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翟总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洪元生估算了一下,刚才迟丽所花出去的钱,不少于一万块。这个翟总,他究竟是谁,又想让自己这个刑满释放人员做什么呢。

服务生领着迟丽和洪元生来到一个豪华包间门前,轻轻地叩了叩门,然后将门推开了。只见包间内宾朋满座,一干人围着一个红光满面的人说笑着。那人脸正对着包间门,见到洪卫生,他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各位,主角到了。我们大家欢迎我的老师洪元生。”

说着,那人径直向洪元生走来,紧紧地握住了洪元生的手,怎么也不松开,嘴里热切地说道:“老师,我们可是等了你很久了。”

洪元生已经认出来了,这个人叫翟圣祥,是自己当年教过的一个学生。当初洪元生在一所高中教书,并担任班主任,这个翟圣祥读书不行,成天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地鬼混,还向低年级学生收过保护费。如今,他竟然成了老总了?

翟圣祥拉着洪元生的手,一直将他拉到里面的位置坐下。跟着翟圣祥也挨着洪元生坐下了。

洪元生忽然发现,站着的人一直没有坐下来,直到翟圣祥坐下来,压了压手,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随着翟总一声吩咐,菜渐渐地端了上来。丰盛的菜肴,鲜艳的红酒,陆陆续续地摆满了一桌。

“翟总,我是个落魄的人,”洪元生说着,脸渐渐地红了。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翟圣祥给打断了。

“老师,您别说了。人这一辈子,谁没有几个沟几个坎,只要迈过来了就成了。当年我落魄,还不是您给帮了一把。各位,洪老师过去是我的老师,现在也是我老师,将来还是我的老师,我决定,聘他为我们华元集团顾问,月薪一万元。”翟圣祥说着,众人鼓起掌来,纷纷赞道:“翟总重义气,讲感情啊。”

洪元生听到翟圣祥高薪聘他为顾问,心里一凛,他知道,事情不是像翟圣祥说的那样,因为当年自己帮助过翟圣祥,翟圣祥现在知恩图报这么简单。

2、知恩图报

一顿饭吃下来,洪元生这才知道,现在的翟圣祥是华元集团老总。华元集团以房地产起家,现在涉足的领域遍及房地产、酒店和学校教育,是全省地产界数得着的大企业。

饭毕,翟圣祥亲自把洪元生送进酒店房间,他告诉洪元生,“我翟圣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我中途辍学,想去上海闯世界,又没有盘缠,是老师你给了我一千块。我后来问过了,那个年月的一千块,是你半年的工资。我在上海从小瓦工做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现在到了我报答您的时候了。”

翟圣祥说着,眼圈有些红了,他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眼,然后告诉洪元生,他不需要为集团做什么工作,“顾问顾问,顾而不问。老师,我在县里有办事处,负责人是迟丽,工资她会到月开给你的。还有,她今天开的那辆车,也将属于你。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和迟丽联系。”

洪元生连连拒绝说不行,自己不能这么做。

翟圣祥手在空中挥了一下,“老师,你就别推辞了。这个时候,是你最困难的时候。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潦倒地回到县里去。今天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这个工作铁定是你的了。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送走了翟圣祥,洪元生一阵感动。翟圣祥有句话打动了他,那就是,不能让他这么潦倒地回到县城里去。自己在县城还有什么呢,离婚后,房子判给了妻子小芳。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儿子和父亲,可是父亲的意思,是再也明白不过了。他和要自己断绝关系。

从进监狱的那天起,洪元生早就万念俱灰了。可是,他才45岁,上有老,下有小,他还有活下去的义务和责任。

第二天一早,迟丽叩响了洪元生的房门,她告诉洪元生,华元集团驻县城办事处给他安置了一套房子,“香樟花园的一个联体别墅,这是钥匙,”迟丽说着,递了两把钥匙过来。一把是车门钥匙,另一把是别墅门钥匙。

洪元生此时还能说什么呢,只有不停地感谢。

迟丽又递给他一张银行卡和一部手机,说卡上面有十万块钱,是翟总给他作安家费的。

驾上了迟丽开过来的那辆宝马车,洪元生不由得百感交集。当初翟圣祥读书不成,想出去闯世界。洪元生的确给了他一千块钱。那时洪元生已经管不住这个刺头学生,巴不得他早点走才好,在这种情形下,翟圣祥主动要走,洪元生真是求之不得。想不到现在,自己走投无路了,翟圣祥回馈给他这么多。翟圣祥真是不错的人啊。洪元生叹道,他为自己付出的,远远不是那一千块钱所能带来的收益了。

要是翟圣祥遇到了困难,洪元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帮他解决。几个人的脸庞在洪元生眼前晃动,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县委办主任,他们和洪元生有过太多的联系。翟圣祥在县城里想做什么,他洪元生还真能效一臂之力的。

回到县城,已是下午。洪元生按照迟丽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香樟花园那幢联体别墅。香樟花园位于县城中心地段,是个高档住宅小区。别墅内,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连床铺都准备妥当了。

洪元生发了一会儿愣,此时映入他脑海里的,只有一句话:知恩要图报。

洪元生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父亲听出是洪元生,没好气地答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沿有我这个爸爸,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你想过来?用不着。小望?小望上高一了,你也别去骚扰他。”

洪元生心里颤抖着,他乞求道:“爸爸,我现在找到了工作,也走上了正道。以前是我错了,我想重新来过,难道这样的机会您都不给吗?”

洪元生的父亲叹了口气,同意了洪元生过去看他的要求。

父亲老了很多,头发全白,看到洪元生,他想挤出一点笑容,可最后还是没有笑出来。得知洪元生被华元集团聘去当顾问,父亲很高兴,对洪元生说道:“是翟圣祥那里?好,好,我都70岁了,抚养小望很吃力了。翟总这两年让人送来了很多钱。小望成绩不好,是翟总为他请了家教,中考后又把他送进了县一中。翟总对我说了你以前关照他的事儿。人啊,要知恩图报,就要像翟总那样。”

洪元生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翟圣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傍晚时分,洪小望放学回来了。见到洪元生,他先是怯生生地看着,好半天才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夜,洪元生度过他期盼已久的情景,一家人团聚到了一起。

洪元生想把小望带进香樟花园小区去住,父亲拒绝了,“你刚回来,先适应一段时间再说。还有,翟总既然请了你,你就得好好地替他工作,不要把心思全放在家庭上。我还没有死,还能照顾小望几年,再说小望也长大了。”

洪元生只得一个人回到了香樟花园小区。他刚把车开进车库停好,就听到隔壁那幢房子的院子里有人在争吵。

“我说,你们华元集团一亩地才给一万块钱,现在地是什么行情,这点钱我们拿回去,怎么向村民们交待?”一个粗嗓子嚷道。

“就是,那里是坟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迁坟要花多少钱?”另一个声音附合道。

洪元生听出来了,这两个人应该是铁桥镇围塘村的村支书和村主任。他正要走过去看一看,这时,他听到了迟丽在说话,“你们有意见和想法,应该向上级部门反映。我们华元集团是和县政府谈业务。”迟丽的话里充满了讥诮。

“迟经理,你要是这样说话,我保证你们在藕糖口的征地进行不下去,”粗嗓门毫不示弱。

洪元生已快步走了过去,隔壁的院子里亮着灯,两个村干部将迟丽堵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洪元生喊了一声,“田大牛,刘春旺,你们在干什么呀?”

两个村干部听到说话声,一起转向洪元生,忽然都愣了,然后唤了声,“洪书记。”

“走走走,有什么事情到我这边来说,”洪元生说着,将两人请到了自己这边。迟丽也跟着过来了。

3、犬马之劳

事情是这样的:华元集团看中了铁桥镇的坟场藕糖口,与县委县政府谈妥了,准备以平均一万块钱一亩地的价格征用那里,建一个高档住宅区。可是协议还没签,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藕糖口所属的围塘村民们不同意,连续召开党员会和村民代表会,表示坚决抵制。

村支书田大牛向洪元生说道:“洪书记,你对藕糖口是知道的,那个地方是全镇的坟场。别说这样的价格我们不同意,就算更高的价格,我们也答应不了。现在墓地是什么价格,坟场被占了,村民们就都迁坟。迁到哪里?这事一旦激化,全镇的老百姓都得闹起来。”

洪元生知道,他为翟圣祥效力的时候到了。他把目光转向迟丽,问道:“那个地方一千多亩,是不是全部得征用啊?”

迟丽看了看洪元生,点了点头。

“现在和县政府签了协议了吗?”洪元生又问道。

迟丽摇了摇头,说正在谈判。

洪元生笑着向两个村干部说道:“这不就行了吗?现在还在谈判,你们急什么呀?过几天我去看看,我向你们保证,即使谈成了,我也会尽量让你们村两委获得实惠。”

两个村干部将信将疑地对望了一眼。

洪元生又说道:“你们既然找到这个地方来了,就不要走了,今晚我做东。”

洪元生领着两名村干部进了一家酒店,迟丽这一次没有跟着来。

酒过三巡,洪元生问清了村子里对藕糖口价格的底线。“我们商议过了,一亩地没两万块钱,我们是不会同意的。洪书记,你和他们华元集团有联系吗?”村支书田大牛说道。

洪元生摇了摇头道:“没有联系。不过我认识他们的老总,这样,我去探探他们的口风。一有消息,我立即告诉你们。”

第二天一早,翟圣祥赶到洪元生的那套别墅里。翟圣祥先是四处看了看,笑着说道:“房子还是有人气的好。老师对这个地方还满意吧?”

洪元生再次表示感谢。

两人正说着话,翟圣祥接了一个电话,他嗯嗯了两声,说我在洪老师这边,你有什么事就过来说吧。

不一会儿,迟丽进来了,她吞吞吐吐地把昨晚的事向翟圣祥汇报了。翟圣祥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老百姓进了这个小区?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和村民面对面接触,我们只管谈判。”

迟丽吓得脸色煞白,没敢吭声。

洪元生连忙打圆场道:“翟总,这事牵涉到铁桥镇,让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拿到那块地。”

翟圣祥听到这话,立即拒绝道:“不行,老师,不是我信不过您。我有言在先,您这个顾问就是顾而不问,我怎么能让您做这些劳神费力的事呢。”

洪元生见到翟圣祥不同意,也急了,“翟总,我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现在有任务,我不去做,心里急得慌。”

迟丽见到洪元生主动请缨,也在一旁帮腔道:“翟总,洪书记对那边的情况熟悉,不如就让他来领头和政府谈判,我在旁边跑腿。”

翟圣祥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正色说道:“既然老师肯帮这个忙,我哪有不乐意的呢。不过老师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事成就成,不成就算。大不了我换个地方拿地。迟丽,你拎着钱袋子,老师一说付钱,你就向外掏。”

翟圣祥最后把自己的底线告诉了洪元生,“那块地一千亩,每亩三万的价格,集团还是能接受的。”

洪元生成了华元集团的代表,和县政府谈征用藕糖口的事宜。

洪元生办这些事正可谓是轻车熟路,他很快了解到分管土地城建的是常务副县长。而那个常务副县长是他的铁哥们儿。洪元生先是为常务副县长准备了一幅字画,接着让迟丽带着钱,以80万的价格把那幅字画买了下来。常务副县长和洪元生之间有着太多的秘密往来,因此,等洪元生向他提出,准备以一万五千块每亩的价格把藕糖口购买下来,常务副县长看了他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和县政府的协议是暗中签订的。出席签字仪式的是迟丽。这个时候,洪元生已赶到了铁桥镇,接替他担任镇党委书记的是原县委办主任。这个主任和洪元生也是哥们儿,等他听到洪元生提出,要镇政府将藕糖口以西的黄塘填平,作为铁桥镇公墓区,这个书记头都大了。

书记和洪元生久久对视,好半天才涩声说道:“洪书记,你的屁股彻底地坐到了资本家那边去了。”

洪元生不出声,他缓缓地脱下身上的西服,又从随手带来的拎包里拿出一套外衣换上。这套衣服是他走出监狱时穿在身上的,破旧的夹克,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老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洪元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比死更难受。我们是政府官员,失去权力成为阶下囚的那种滋味不好受。要是我渴望自由,当初面对纪委干部乱说一气,我们那时候就是难友了,”洪元生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

书记闷声答道:“洪老弟,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做看来是不行了。这样吧,我得开个会,走个形式,半个月后,你会有好消息的。”

洪元生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他悄悄地在书记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卡上有20万。

就在洪元生走向门口时,那个书记快步地把卡拿起,放进洪元生的口袋里,接着,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4、真实嘴脸

在洪元生地运作下,围塘村委会下发了通知,要求藕糖口的坟地迁移。迁坟的价格也是洪元生定的,每座坟的迁移价格300块。为了转移视线,洪元生还让围塘村的村支书田大牛带着村干部和村民组长,赶到了藕糖口数清坟地的数量。

一时之间,全镇的群众闻声而动,为了明确自己家的坟地,有的村民带着抹布,将墓碑擦得干干净净。有的坟地没有立碑的,村民们临时做了木牌插到了外面。三天后,田大牛登记清了坟地的数量,共计3千零3座。

洪元生把这个消息汇报给翟圣祥,翟圣祥在电话那头朗声说道:“好,谢谢老师。这事你居功至伟,这样,你再给村干部一些劳务费,多开支点没关系,权当坟地里多了几座坟。”

洪元生愕然,这话让他听得很是不舒服。挂断了电话之后,洪元生准备离开围塘村了,他突然接到了儿子洪小望的电话。

“爸爸,我昨天去了妈妈那里。我看到她的桌上放了一个材料,写了很多华元集团的事,她准备上告。”洪小望努力捕捉着准确的词汇。

“写了什么样的事?”洪元生呆了一呆。他出狱后,打听过妻子小芳的情况。小芳原来是一中教师,自从他入狱后不久,小芳就辞职了,现在靠在外面做家政服务挣钱。而且小芳一直没有再婚。

当初离婚时,洪元生以为小芳另外找到了高枝,对小芳是满怀愤怒。可等到他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他对小芳的所作所为一点儿也不理解了。她为什么要辞职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事让她感觉抬不起头来吗?

“上面写着翟圣祥与黑社会有关系,还有,他采取贿赂的方式,拉拢了一些国家干部,为他的企业扩张提供便利。还有,还有,”小望说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洪元生有些紧张了,他预感到小望没有说出来的话,可能与自己有点关系。

“还有就是,翟圣祥将一批贪污受贿入狱的干部拉拢到自己公司当顾问,让他们充当自己的马前卒。利用这些人原来的关系网,达到自己的目的,”小望终于说了出来。

洪元生只觉得头上挨了一闷棍,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在电话里叫道:“小望,你别理她,她发了昏,胡言乱语一气。”

小望应了一声道:“我,我也这样想。翟叔叔是个好人,他不会那样的。”

返回县城后,洪元生决定去找小芳。

然而,他连续去了三次自己原来的家,可是每次去都是铁将军把门。最后一次是晚上去的,洪元生看着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心里很是奇怪,小芳到底在做什么,做个家政工人,会有这么忙吗?

洪元生打听到小芳上班的那个家政公司电话,第二天一早就拨了过去,表示要请一名家政工人来打扫一下自己的房屋。对方问了他的住处地址之后,表示马上就派人过来。

洪元生说你们就派蒋小芳过来吧。我听说她的服务不错。对方有些为难地说道:“她最近两天没有上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们可以派其他工作经验丰富的家政工人。”

原来小芳没有上班,她去了哪里呢?洪元生连忙说道:“不急,不急。这样吧,我等她回来。”

刚放下电话,迟丽赶了过来,她告诉洪元生,翟总来了县城,想和洪元生见一面。

“好,他在哪里?”洪元生问道。

“迎宾大酒店408房,洪书记,你马上就过去吧,翟总有急事找你,”迟丽说道,她的神情有些紧张。

翟圣祥见到洪元生之后,先是和洪元生来了个热烈拥抱,然后用一番溢美之辞夸了洪元生,说他为华元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

洪元生微笑着说道:“食人之禄,为人分忧。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翟圣祥满意地点点头道:“老师,我遇到了一个大难题,需要你的帮助。是这样的,最近房产有些滞销,就拿我开发的香樟花园来说吧,还有500多套没有卖出去。迟丽说县政府急着拿到藕糖口的土地出让金,这笔钱加上迁坟费用,近两千万啊。”

洪元生问道:“你的意思是现金流出了问题?你想怎么解决?”

翟圣祥答道:“我想这样,迟丽打听过了,政府想拿这笔钱盖廉租房,我想把廉租房的业务拿到手,这样就不用急着交纳土地出让金了。”

“廉租房承建,肯定是要招标的。这个有点难度,我试试吧。”洪元生答道。

没想到翟圣祥摇了摇头,“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替我去省行贷一笔款,金额七千万。用香樟花园那五百套房子做抵押。”

洪元生傻了眼。听翟圣祥这么一说,整个华元集团做的都是没本的买卖,这边房子卖不掉,他拿给银行作抵押,那边欠着政府的土地出让金,他却来揽廉租房工程。这大批量的业务,华元集团一个子儿都不掏。事事让自己出面,最后自己能兜得了吗?

洪元生不无担心地问道:“翟总,去省行贷款,我不见得能办得到啊。”

翟圣祥笑了,“老师,我打听过了,省行分管信贷的女副行长是你的大学同学,她叫鲁航,你认识的。据我所知,她在大学时,和老师你还有过一段情缘呢。”

鲁航?洪元生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怦怦地跳起来了。是的,鲁航的确曾是自己的恋人,只是大学毕业后,因为去向不同,所以最终劳燕分飞了。没想到这些情况被翟圣祥都打探到了。

洪元生不由得想起儿子小望打给自己的电话,说翟圣祥涉黑。起初洪元生不信,现在他不由得将信将疑了。

“我和她有多年没见了,她未必肯答应。再说,现在信贷管得很严,”洪元生有些迟疑。

没想到翟圣祥以为洪元生是拒绝他,翟圣祥把脸一沉,“洪老师,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想想,是谁帮你走过困境?要不是我帮你,你恐怕现在还在做苦力,还会有房有车?我能给你的,我一样能拿走。”

洪元生听到这话,如雷轰顶。他曾一度把翟圣祥当作恩人来对待,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副嘴脸。

5、插进心口的刀

翟圣祥临走前,还警告了洪元生一句,“到了省城,不要遇到了蒋小芳,不要和她废话。那样的女人,不值得你珍惜。”

洪元生来到省城之后,很快联系上了鲁航。没想到的是,鲁航现在还是单身,她得知洪元生的来意后,先是犹豫,最后答应了华元集团的借款要求。

“元生,那个人是你的什么人?他曾找过我,我听说这人不太对劲,可能和省内的一些黑恶势力有关联。”鲁航说道。

洪元生叹了口气,从自己收受别人的礼物入狱,到妻离子散,父子反目的事一一告诉了鲁航,“是翟圣祥帮了我,让我不至于流落街头,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还他。这一次借款,他有五百套房子在你这里,办成了这件事,我就不再帮他。”洪元生说道。

鲁航听得伤感起来,她低着头说道:“虽然这样做,是违规操作,不过我也不管了,让我帮你一次吧。答应我,早点从华元集团退出来。”

洪元生有些惭愧,他慢慢地伸过手去,将鲁航的手紧紧握住。鲁航哆嗦了一下,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压在洪元生的手上,俩人怔怔地对望着。

办妥了贷款手续后,鲁航也下了班。洪元生开车送着鲁航回到家,出小区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正在小区门卫室那里吵嚷着,说要进去。

洪元生听得真切,他看到那女人的脸像极了小芳,于是将车停了下来,自己刚一出来,那个女人已看到了他,愣了一愣之后,撒腿就跑。

洪元生连忙追了上去,跑过了几条街,那女人再也跑不动了,站在那里不停地喘着粗气。洪元生几步赶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失声地问道:“小芳?”

那女人定定地看着洪元生,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洪元生,你为什么要坐牢?你应该死,你应该死才对啊。”

洪元生将小芳拉到一个酒店里,找了间包间坐下,这才详细地问起小芳到底是怎么了。

小芳含着泪,把洪元生入狱后的事情一件件地告诉了他。

原来洪元生入狱不久,翟圣祥就找到了她。翟圣祥告诉小芳,自己是洪元生的学生,现在来的目的,是让小芳和洪元生离婚。

小芳立即拒绝了,“他是我丈夫,他再坏,再不是东西,他也是我丈夫。我在这个时候和他离婚,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翟圣祥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师母还是个贞洁女子。”他打了几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来了一帮人,将小芳从家里拉了出去,装进一部车里,开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几个大汉在那里强奸了小芳。

翟圣祥等事情结束后,阴笑着走了出来,“你现在得和我的老师离婚了吧?”

小芳啐了翟圣祥一口,摇了摇头。

翟圣祥拍了拍手,“果然是个烈性女子。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离也行,你小心你儿子洪小望的安全。”

提到了儿子,小芳的心彻底地碎了。她悲愤地答应了和洪元生离婚。不过她还问了一句,“姓翟的,你为什么要我和他离婚不可?”

翟圣祥笑着说道:“众叛亲离,走投无路,这样的人,才会迸发斗志,才会为我所用。你放心,只要你和洪元生离了婚,他出狱后,就会过上幸福生活,包括你的儿子小望。如果你敢告诉他实情,他就危险了,你儿子也就危险了。别想着报警,报警也没有用。谁会相信一个贪官的老婆呢?”翟圣祥得意地离开了。

洪元生听到这些,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后来我慢慢地搜集翟圣祥犯罪的证据,为了扳倒他,我辞了职。听说你在他的集团里做了顾问,我就赶到了省城,一家单位一家单位地跑,我怕有些单位没有跑到,想找鲁航帮助我。谁知正好遇到了你。我要告倒他,不能让你陷得太深。元生,告诉我,你还没有陷进去,对吧?”小芳泪眼婆娑地问道。

洪元生绝望地看着小芳。他没想到在自己眼里是个知恩图报的翟圣祥,竟然会是这样的人。小芳和他离婚,母亲伤心而死,这一切,竟然都是翟圣祥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做的。

不行,得举报翟圣祥,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了。可是,一旦举报翟圣祥,自己出狱后的所作所为呢?难道他一出去,又得再次返回监狱吗?

正在洪元生内心无比复杂的时候,翟圣祥的电话来了,“洪老师,贷款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洪元生静静地答道:“翟总啊,还有两天就能办下来了。”

翟元生哈哈大笑,“洪元生,你太小看我了。就算你跑到天边,也跑不过我的五指山。实话告诉你,你和你的老同学老情人鲁航的谈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你不要被你的老婆小芳一番哭诉改变了主意,要知道,你和你的家人,前途和命运都掌握在我的心里。”

洪元生看着自己的手机,猛地想到了里面装有窃听器,于是,他故意装作惶恐不安地答道:“好,翟总,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不会忘记的。”说着,他向小芳使了个眼色,然后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臭女人,你挑了高枝,现在说这一些,是想回头吧?你会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辞?”

翟圣祥听到了这声脆响,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洪元生跟着联系上了鲁航,要求她立即取消这个贷款计划,并且把小芳暂时托付给了她。

办妥了这一切,洪元生静静地走进省检察院里。

翟圣祥锋利的尖刀刺进了他的胸膛,他要奋力地拔出来。哪怕会伤及自身,哪怕会鲜血迸流,他也要拔出来,不能再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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