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面传来黎明的鸟鸣声时,弓子终于憋不住了,他爬了起来,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数,留下路费,剩下的全放在赶驴人的脑袋边,然后悄然出了门……赶驴人是被外面的喊叫声惊醒的,他揉着眼睛,跑出来时,以为谁家的猪崽被野物吃了,可他一抬头,发现后山那边的半个天空都烧红了!有人边跑边说,后山哪来的这么大火?这季节烧不起山火哦!赶驴人一口气奔到后山,发现小李坑村村头那些高高的麦秸垛全都被点着了!愣神间,赶驴人忽然想起屋里的弓子,他转身跑回屋,发现床上没有弓子,却躺着几张钱。
赶驴人喃喃着,这瓜娃子!这瓜娃子!真邪气……秧子真的病了,没外伤,也没查出来内伤,也不发烧,肚子也不疼,可人一天天瘦下来是真的。
小诊所的医生很滑头,说这个季节这个年纪的女孩都会犯这样的毛病,打不起精神,胃口不好。
开了一堆的葡萄糖和人体多少都行的生理盐水,说每天去打打点滴,很快就能恢复精气神。
靠,打点滴就能治好秧子的病,这世界上男人跟女人还能闹腾出那么多“愣里咯咚”的麻烦事来?每天上午八九点钟,秧子利用气温还没有升高到满街热浪炙人的程度,去打点滴。
手里拿着一本大十六开的书本,沿着街边踽踽而行,小诊所虽然离家不远,可她走得很累。
老娘陪秧子来过一次,就不再“护送”她来诊所了,因为她不得不去做工以弥补秧子看病给家里带来的新的亏空。
再有,秧子看来和罗海海的关系已经被他们掐断了。
一起补习英语的日程早就完结。
在老娘看来,女和男只要不在一起,时间一久,就不会有事了。
诊所和医院一样,总是弥漫着一股怪味和大人小孩的呻吟与哭喊声。
秧子觉得奇怪的是,过去从小到大,她最怕去医院,更对打针充满凌迟般的恐惧。
可这回她竟然没什么意识地就被医生扎鞋底一样扎了无数次,她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好像扎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诊所叫“惠民诊所”,名字起得一点前途没有,可生意特好。
秧子观察了两天,发现来这里看病的多是附近的小商贩和民工,真正的城里人都有医保,都去大医院看病。
这里看病很方便,不用挂号,不用排队,坐下就看,扒了裤子就扎,搂起裤子就付钱,还可以还价。
医生护士都很亲切,一见面跟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秧子每次来,那个女医生总是夸张地笑道,呀,宝贝丫头,今天又好多了,气色好些了,人也漂亮多了,再坚持几天,就完全好了!开始秧子还有些脸红,可后来她发现这胖女人见谁都是类似的话,跟歌星上台那几句差不多,也不怕别人盗版。
打完点滴,秧子扔掉药棉,刚一出门,就撞到苏小双。
眼下秧子最不愿看见的人除了罗海海便是苏小双;罗海海欠她的情意,她欠苏小双的钱财。
穷人遇见债主,能不尴尬吗?苏小双还是以前那句话,说送货过来无意中碰见了。
看看诊所,苏小双赶紧骗腿下了摩托车,吃惊地问,秧子你怎么了?债主当道,秧子脸红脖子粗,嗫嚅说,我……着凉……不要紧……小双,借你那钱,我现在……苏小双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什么钱不钱的,等你发财了就还,没有就算了。
秧子你猜怎么着,上次我回去说遇见你了,我哥大双他愣是不相信,对了,我今天要把你拍下来,带回去让他鉴定,否则他个脑子木得以为我骗他。
你别说,这小子跑买卖跑出门道了,还真善解人意,见秧子羞赧地说钱的事情,就立马岔开话题,掏出带摄像的手机,给秧子拍照。
美女即使有病也知道臭美,否则哪来西施那妞迷惑男人一代代?秧子将手中课本玩具一样抱在胸前,摆了个古今中外式的“泡丝”,笑得那个灿烂就甭提了,因为啥?债主没有逼债呀!和苏小双分手回家的路上,秧子心情突然出奇地好,除了债主没有对她逼债要钱,秧子还有一个兴奋点是,苏家两兄弟对她的在乎程度竟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