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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空想社会主义发展的最高成就

19世纪批判的空想社会主义,是人类历史上空想社会主义发展的最高阶段,也使空想社会主义达到了它的顶峰,是近代空想社会主义的最高成就,也是科学社会主义的直接思想来源。我们通常所说的空想社会主义,就是指19世纪初叶的三大空想社会主义学说。为什么说它是空想社会主义的顶峰呢?因为在它之后,科学社会主义就诞生了,在科学社会主义诞生之后的空想社会主义就已经失去了进步意义。为什么说它是空想社会主义的最高成就呢?是因为他们已经不是采用虚幻的文学描写的形式,也不是采用繁琐的法律规定的形式,而是运用批判的、理论论证的形式来深刻揭露和鞭挞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合理,在说明资本主义弊端及产生弊端的根源的基础上,描绘和刻画了未来理想社会的模型。空想社会主义的这些成就和发展,是与资本主义在当时的发展紧密相关的,是当时历史条件下的产物。

18世纪中后期发轫于英国的产业革命发展迅猛。到19世纪前半叶,英法两国已基本完成了机器大工业代替手工业的社会变革过程。西欧其他国家的工业革命也纷纷继之而起。进入19世纪,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经营方式及政治统治进一步得到加强和扩展,随之而来的是社会问题的大量涌现与社会危机的空前加剧。资本主义飞速发展的另一个直接后果是现代产业工人阶级队伍的迅速壮大,而与之相伴随的则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矛盾空前激化。这时,由于资产阶级经济政治统治的全面确立,无产阶级开始直接面对资产阶级的压迫和剥削,也就是说,随着资产阶级时代的到来,整个社会正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于是,无产阶级反抗资产阶级的斗争也越来越具有其阶级独立性,即越来越具有纯无产阶级的性质。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欧洲社会出现了三个伟大的空想社会主义者:圣西门、傅立叶、欧文。马克思、恩格斯甚至称他们三人是“第一批社会主义者”“社会主义创始人”。恩格斯说,科学社会主义“必须从已有的思想材料出发”。

三大空想家的社会主义学说,对科学社会主义的创立,主要在两个方面起了重要作用。

1.空想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揭露与批判,提供了研究资本主义早期发迹史的极为珍贵的历史文献资料,也提供了启发工人阶级觉悟的极为宝贵的思想材料。

三大空想家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是他们著作中最有生命力的部分。马克思、恩格斯正是从这个意义上称他们是“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

三大空想家经过认真的观察和思考,对资本主义制度从政治、经济和道德三个方面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

在政治上,他们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极不合理,是黑白颠倒、本末倒置的社会,统治者都是些愚昧无知、穷奢极欲的寄生阶级,而被统治者都是有才能、有智慧、省吃俭用的劳动阶级;资本主义社会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资产阶级的政治制度是一种新的压迫制度;资产阶级国家实行的“三权分立”原则,并不能改变人民的无权地位,国家“不是以改善社会的最下等和人数最多的阶级的命运为目的”“而只是为了富人、游手好闲的富翁和国家官员的利益”;资本主义国家是富人和特权者的统治工具。宪法和法律只保护少数人的利益,对于大多数劳动者,只规定了纳税的义务;民主、自由、平等、博爱、天赋人权等等对穷人来说都不过是谎言和骗局。

在经济上,空想社会主义者揭露了资本主义经济结构从生产领域到流通领域存在的种种弊病,认为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制度不过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复活了的奴隶制。资本主义工厂是“温和的监狱”“贫困的温床”;认为资本主义商业“不过是有组织的合法的抢劫行为”,是资本主义罪恶的集中表现,认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贫困是由富裕产生的。圣西门尖锐地指出,资本主义制度是“新的奴役形式”,人数最多最穷苦的阶级为社会创造了大量财富,自己却连必要的生活资料也得不到满足,反而被压在社会“金字塔”的最底层,一小撮游手好闲者却拥有大量多余的财产,高居社会“金字塔”的顶端,成为社会的统治者。他还说,资本主义自由竞争导致生产的无政府状态“是一切灾难中最严重的灾难”,而生产的无政府状态是同经济自由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无法解决这个矛盾。傅立叶认为资本主义经济上的无政府状态是一种无法解决的“恶性循环”,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是一种“多血症危机”,这个危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是不可避免的。欧文则认为私有财产或私有制过去和现在都是人们所犯的无数罪行和所遭受的无数灾祸的原因。私有制造成了社会的贫困、懒惰、欺诈、****、犯罪和无数次侵略战争。

在道德上,他们揭露了资产阶级道德的虚伪性和欺骗性,无情地批判了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认为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最典型特征就是它冷酷的利己主义。圣西门说,资本主义使人们道德沦丧,精神低下,没有道德的人统治着善良的公民。无知、迷信、懒惰和穷奢极欲的大人先生们统治着劳动人民,大罪犯惩罚有小过错的人。傅立叶尖锐地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一些人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不幸的基础上的,“医生希望自己的同胞患寒热病;律师则希望每个家庭都发生纠纷;建筑师希望发生大火使城市的四分之一化为灰烬;安装玻璃的人希望下一场大冰雹打碎所有的玻璃;裁缝和鞋匠希望人们只用容易褪色的料子做衣服和用坏皮子做鞋,以便多穿破两套衣服和多穿坏两双鞋子;投机商则高兴发生******”。欧文指出,私有制使人类世界成为“疯人院”,使私有者变为利欲熏心的“两脚兽”。

空想社会主义抨击了“现存社会的全部基础”,得出了必须改造现实社会的结论,其中特别提出了废除私有制的主张。空想社会主义者对资本主义所进行的无情揭露和深刻批判,是其学说中最有价值和最有生命力的部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其早年所进行的共产主义宣传和后来的许多著作中,都充分利用了这些批判材料。例如马克思的巨著《资本论》与恩格斯的重要著作《反杜林论》中都有不少地方征引了空想社会主义的批判材料。

2.空想社会主义对未来理想社会的设想,为科学社会主义提供了有益的思想材料,是科学社会主义的重要思想来源。

空想社会主义者在分析和研究人类社会发展史的过程中,在预测和论证未来社会的基本原则的过程中,萌发了许多进步的、引导人类历史发展方向的思想。这些思想和思想的萌芽,既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思想来源,也是人类思想史的宝贵财富。择其荦荦大者,这些“处处突破幻想的外壳而显露出来的天才的思想萌芽和天才的思想”主要有以下一些方面。

(1)关于社会发展规律的思想。三大空想家已经开始把人类历史看成是一个有规律的前进过程,并已认识到每一新的社会制度的出现,都是过去全部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每一社会都包含着前一社会制度的残余及未来社会的萌芽。这也正是他们认为资本主义必然被新的理想社会所替代的理论根据。

(2)关于废除私有制和雇佣劳动制度的思想。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大都提出建立以财产公有为基础的社会,人人劳动,各尽所能,实行“按劳分配”或“按需分配”。劳动已不再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是人的一种本能和需要。

(3)关于有计划地组织社会生产的思想。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针对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他们对未来社会生产模式的设计都特别强调有计划地组织社会生产的重要性。

(4)关于人的全面发展以及建立新型社会分工的思想。他们主张在新的社会里,人们自由选择工种、自由调换工作和调整工作时间,残酷的自由竞争将被愉快的劳动竞赛所取代。

(5)关于建立一个和谐完美的社会的思想。他们设计的理想社会不管是傅立叶的“法郎吉”还是欧文的“劳动公社”,布局合理,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设施先进,设备齐全,人人安居乐业,人们相处和睦融洽。

(6)关于大力发展科学、繁荣文艺,提高人的素质,陶冶人的情操的思想。三大空想家都认为,新社会应是一个保证符合人类自然本性的、健康的、身心得到充分满足的幸福社会,一个人们高度地享受到物质精神财富的社会。为此就要充分发展科学、艺术和工业,生产出丰富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

(7)关于普及教育与清除愚昧的思想。傅立叶说:“教育的目的在于实现体力和智力的全面发展”。要由社会来负担儿童的抚养和教育,要使全体成员都受到良好的教育,使和谐社会人才辈出,生活才会丰富多彩。欧文则更是教育改造社会的积极倡导者。

(8)关于缩短工时、消灭“三大差别”的思想。三大空想家都继承了早期、中期空想社会主义的思想,把他们设计的“法郎吉”“劳动公社”都规定为一种城乡结合、工农结合、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结合、教育与生产劳动结合、生产与消费结合的新型协作组织,是每天只工作4小时,进行有益而愉快劳动的联合体。

(9)关于未来社会分配制度的思想。圣西门和傅立叶都主张“按劳分配”,而欧文则主张“按需分配”。

(10)关于民主、法律和国家消亡的思想。圣西门、欧文都明确提出了民主管理社会的主张,公职人员都由民主选举产生,反对****,建立民主共和制度,实行民主政治,权力受到有效制约,建立和健全各种法律制度,一切以法律为准绳。新社会的国家管理职能都大大简化,国家将变成组织生产和管理经济的机构。圣西门则明确提出了国家消亡的理论。

此外,还有诸如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思想,和平外交的思想,人口平衡和有计划规划人口的思想等等。上述这些思想,都无不闪烁着真理的火花。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以及后来各社会主义国家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所采取的种种方针政策乃至具体措施,几乎都可以从他们的天才“设计”中找到原型。

三大空想家的社会主义学说,虽然有许多积极的成果,但是,由于历史条件的局限,他们的社会主义主张,仍然是一种空想体系,是看似美妙的“空中楼阁”,存在着许多致命的根本缺陷。主要表现在:

(1)他们不了解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和资本主义雇佣劳动的本质,不认识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客观必然性。无论是他们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还是对未来社会的描述,都是以唯心史观为基础的。他们不是从客观实际出发,而是从抽象的“理性”原则出发,空谈“人道”“永恒正义”“绝对真理”和“天赋人权”等概念,把资本主义的罪恶和现象都归结为不合乎“理性”。他们不了解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对社会发展的决定作用,因而也就不知道资本主义的产生、发展、灭亡和社会主义的出现,具有怎样的历史必然性。这样,他们提出的社会主义原理和消除资本主义弊端的手段,则都是从头脑中“发明出来”的,而不是从现实的经济事实和阶级斗争事实中“发现出来”的。

(2)他们不了解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动力,因而找不到改造资本主义社会的正确道路。三大空想家都不同程度地看到了阶级对立的事实,但是,从根本上说,他们并不真正了解阶级和阶级斗争,不知道在阶级社会中正是阶级斗争推动着历史前进。相反,他们甚至认为阶级斗争是实现他们的社会计划的障碍。所以,他们拒绝一切政治行动,热衷于通过实验、宣传、示范、说教,把实现社会主义理想的希望寄托在统治阶级的“良知”和剥削者的“良心发现”上。认为和平手段是实现理想社会的“唯一手段”。他们总想用轻声柔调去感化人心,认为人类理性的福音才是开拓到达理想境界的道路。

(3)他们不了解无产阶级的伟大历史使命,找不到改造旧社会、创建新社会的社会力量。他们虽然同情无产阶级,但仅仅把它看成是一个苦难的、受辱的、不幸的,亟待别人去可怜和解救的阶级,而看不到无产阶级的伟大力量和社会作用。他们的学说虽然实际上反映了当时无产阶级的要求和愿望,但是他们都否认自己是这个阶级的代表。这样,就找不到一个社会力量来实现他们的社会主义计划。相反,他们却把改造社会的希望寄托在个别“天才人物”身上,例如寄希望于英国女王、俄国沙皇、美国总统以及“神圣同盟”的君主等身上。有人形象地比喻说,空想社会主义者左眼饱含着对无产阶级怜悯的泪水,真诚地注视着社会下层的苦难,但是他们的右眼却又闪烁着期待的目光,痴望着社会上层的恩赐和帮助。

正是因为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的理论存在着极大的局限性和根本性的缺陷,所以,他们的理论只能是一种不成熟的空想的社会主义理论。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一定的社会思想总是一定的社会经济状况的产物,正如恩格斯所说,这种“不成熟的理论,是和不成熟的资本主义生产状况、不成熟的阶级状况相适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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