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殿里又响起了一阵震天动地的“万岁”声。就在这震天动地的“万岁”声中,康熙有模有样地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上。从表面上看起来,康熙皇帝确实是开始亲政了,因为,整个大清国似乎都被他坐在了臀下。然而,事实又是如何呢?
一个执事太监面对着众人高声尖叫道:“有事参奏,无事散朝……”
这执事太监的话音未落,鳌拜就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臣有本参奏!”
康熙心中一“咯噔”:好个鳌拜,朕今日刚刚亲政,你便有本参来。虽然康熙尚不知道鳌拜所参何事,但康熙敢肯定,鳌拜所参,绝不会是什么“好”事。说不定,鳌拜故意用这种“参奏”的方式来让他康熙皇帝难堪。
康熙刚想令执事太监将鳌拜的奏本呈上来,却见遏必隆也走到鳌拜的旁边伏地叩首道:“皇上,臣也有本参奏……”
康熙心道:“这遏必隆定是与鳌拜串通一气的。”心念未已,却又见那辅国公班布尔善、兵部尚书葛褚哈、户部尚书玛尔塞和工部尚书济世等人一起走到鳌拜身后跪地叩首道:“臣等有本参奏!”
康熙心中未免一惊。这么多人、而且都是鳌拜一伙的人,都有本参奏,定然不是什么偶然或巧合,说不定,这是一种预谋或阴谋。看来,索尼提醒得没错,今日极有可能发生一场非同寻常的事情。
康熙想到此,就渐渐地稳住心神。他已拿定主意,不管今日之事如何,他都一概冷静处之。于是,康熙便微笑着对一个执事太监道:“去把各位大人的奏折呈上来。”
那执事太监不敢怠慢,连忙走下阶来,将鳌拜、遏必隆等人手上的奏折依次收好,然后呈在康熙面前的几案上。
康熙未看奏折之前,先冲着鳌拜等人言道:“各位爱卿平身。待朕阅完尔等的奏折后再作相应区处。”
康熙开始御览鳌拜等人的奏折了。这一御览不大要紧,可把康熙暗暗地吓了一大跳。原来,奏折虽有六七本之多,却如出一辙,写的都是同一内容。显然,康熙估计得没错,鳌拜与遏必隆等人的确是早有预谋,而这预谋也的确是一个阴谋。
你道鳌拜等人的奏折上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康熙当然知道,但苏克萨哈却不知道。所以康熙就用一种不浓不淡的语调问苏克萨哈道:“苏大人,你可知罪?”
苏克萨哈闻言大愕,急忙跪地言道:“皇上,臣……何罪之有?”
康熙用手一指几案上的那六七本奏折:“苏大人,你可知这些奏折之中,所参何人何事?”
苏克萨哈摇了摇头:“臣不知那些奏折上所写内容……”
康熙言道:“苏大人,你既不知,那朕就来告诉你。这些奏折中,所参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苏克萨哈苏大人……”
苏克萨哈慌忙道:“皇上,臣究竟犯了何事被人参奏?”
康熙似乎淡淡地道:“你结党营私、惟我独尊;你暗地里诋毁朕的声誉,还私下里冒犯太皇太后的尊严;你常常谣言惑众,与大清国离心离德;你曾口出狂言,说朕的大清江山是你苏克萨哈的天下……苏大人,你还需要朕把你的罪行一一历数下去吗?”
鳌拜咧了咧大嘴,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他是冲着苏克萨哈说的。他说道:“苏大人,你对皇上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苏克萨哈又朝着康熙叫道:“皇上,臣与鳌拜,谁忠谁奸,你可千万要明察啊!”
康熙皱了皱眉,然后望着索尼言道:“索大人,朕现在很是为难……鳌大人、遏大人和苏大人,都是朝中重臣,在这之前,也都是朕的辅政大臣,可现在,竟然互相攻讦起来……如果鳌大人和遏大人所奏属实,苏大人就显然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可如果苏大人的确是一个忠良之臣,鳌大人和遏大人则又犯了欺君之罪……十恶不赦也好,欺君之罪也罢,按大清律法都该处斩……索大人,你说朕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
看起来,康熙是在征求索尼的意见,而实际上,康熙早已明了鳌拜等人的险恶用心,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用“征求意见”的方式,希望索尼能给自己一个比较明确的提示。
听了康熙的话后,索尼马上伏地叩首道:“回禀皇上,老臣以为,鳌大人、遏大人等所奏……句句属实。皇上应该当机立断!”
苏克萨哈听了索尼的话后,差点瘫倒在地。他虽然早就知道索尼不愿与他联手来共同对付鳌拜,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索尼会在这个时候对他苏克萨哈落井下石。要知道,此时的索尼,其身份地位都非常特殊,康熙皇帝不会不听索尼的意见。所以,苏克萨哈就颤巍巍地指着索尼言道:“索大人,你……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索尼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苏大人,当着皇上的面,老夫只能实话实说……”
鳌拜高兴起来。索尼有如此表现,也着实出乎他的预料。故而,鳌拜笑指苏克萨哈道:“苏大人,我鳌某说你是十恶不赦之人,你不相信。现在,索大人也说你是十恶不赦之人。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苏克萨哈不禁有些胆战心惊起来。他“呼”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那一百多个王公大臣呼喊道:“各位王爷,各位大人,我苏克萨哈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没有人回应苏克萨哈。当着鳌拜的面,谁敢替苏克萨哈说句“公道”话?苏克萨哈失望了。实际上,他是绝望了。他带着绝望的神情转向康熙,使劲儿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脯道:“皇上,臣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吗?”
康熙也没有回答苏克萨哈。他知道,即使自己今日想搭救苏克萨哈恐怕也是徒劳。只不过,他的潜意识里,却尚存着一个要搭救苏克萨哈的意愿。所以,他就轻轻地冲着鳌拜言道:“鳌爱卿,若不是尔等忠心耿耿,朕也不会知道苏克萨哈原来是这么一个罪不容赦之人……不过,在尔等入殿之前,苏克萨哈就已经向朕呈了一本请求告老还乡的奏折。朕以为,苏克萨哈虽然罪该万死,但念其毕竟为大清国做过一些事情,功虽然不能抵罪,但饶其一死,让他回归故里,似乎也并无不妥……”
康熙心里话:鳌拜纵然横行霸道,可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总不会不给朕一个面子吧?只要给这个“面子”,苏克萨哈就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谁知,鳌拜却“哈哈”大笑起来。鳌拜的笑声太肆无忌惮了,震得康熙的耳鼓一阵发麻,震得偌大的弘德殿一阵颤抖。笑毕,鳌拜旁若无人地言道:“皇上,难道你还没有看出苏克萨哈的一颗叛逆之心吗?皇上今日亲政,他却要告老还乡,他居心何在?他这不是明摆着对大清国、对皇上心存不满吗?像这种居心叵测的卑鄙小人,纵然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消其罪,皇上又怎能让他回归故里?”
鳌拜似乎是在“教训”康熙,而且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在康熙早就抱着一种“冷静”的态度,所以脸上一点生气和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微笑着对鳌拜言道:“鳌爱卿所言,是不是过于严重了?”
鳌拜的脸上连一点点微笑的痕迹都找不到。看起来,他颇为义正辞严:“皇上,你既然为君不忍,那就让微臣代皇上来清除朝廷叛逆!”
苏克萨哈看出了鳌拜目光中的浓浓杀气。事已至此,苏克萨哈也不再惧怕。他挺直腰板,厉声喝问道:“鳌拜,你想干什么?你想犯上作乱吗?”
鳌拜牛眼一瞪道:“苏克萨哈,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苏克萨哈的眼睛睁得也不小:“鳌拜,你想把我怎么样?”
鳌拜笑了,只是笑得很奸、很阴:“苏克萨哈,我不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想把你送到你的好朋友苏纳海、朱昌祚和王登联那儿去……你可知道,你的这些好朋友都在想你呢!”
鳌拜在此时提及苏纳海等人,苏克萨哈不禁怒火中烧。他一指鳌拜,咬牙切齿地言道:“有当今圣上在此,还轮不到你鳌拜嚣张!”
殊不知,“当今圣上”早已是有苦难言。只见鳌拜面色一沉,冷冷地却又高声地吆喝道:“来啊!给我把这个叛臣贼子速速拿下!”
早就等得极不耐烦的穆里玛和塞本得二人,在鳌拜“拿下”一词刚刚说出口的时候,就仿佛两头饿狼般,凶狠地扑到了苏克萨哈的身旁,将苏克萨哈的两条胳膊紧紧地抓住。苏克萨哈虽然身高马大,可毕竟敌不过身强体壮的穆里玛和塞本得,挣扎了一阵之后,终也动弹不得。
鳌拜有板有眼地踱到了苏克萨哈的对面,且字正腔圆地言道:“苏大人,你现在所说的话,就是你留在世上的遗言了……”
鳌拜说的是实话。苏克萨哈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皇上,你怎么能够容忍鳌拜如此霸道?”
康熙的内心深处当然不能“容忍”,可瞥了一眼索尼,索尼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康熙便强迫自己“容忍”了下去,也做出一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静观事态的继续发展了。
然而,康熙那颗仁慈的心却在一阵阵地抽搐。他看见,鳌拜的右拳已经重重地击在了苏克萨哈的胸膛上。苏克萨哈惨叫一声,从口中喷出的一股鲜血,宛如一支利箭,直向康熙射来。康熙本能地向后一仰,再看,鳌拜的左拳又重重地击在了苏克萨哈的腹部。这一次,苏克萨哈没再惨叫,也没再喷血。他被鳌拜活活地打死在朝廷上、打死在康熙皇帝和文武百官的眼前。
苏克萨哈死了。表面上看过去,康熙不仅没有因为苏克萨哈的惨死而显出什么伤心悲痛或不满怨尤之色,相反,他的脸上还由原先的无动于衷变为一种淡淡的喜悦来。这,是康熙皇帝真的变得成熟了还是变得冷酷了?
鳌拜不屑地瞥了苏克萨哈尸体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咕咚”一声朝着康熙跪下,口里高声言道:“启奏皇上,微臣杀死奸臣苏克萨哈,虽然是替天行道、为大清国的江山社稷着想,但毕竟有违皇上的旨意。现在,微臣除奸已毕,请皇上发落……纵然皇上将微臣零刀碎剐,微臣也死而无憾!”
康熙心里话:鳌拜,你才是大清国真正的奸臣啊!但康熙嘴里说的却是:“鳌爱卿言重了。像苏克萨哈这种罪大恶极之人,爱卿替朕处置,岂不是大快人心之事?爱卿只有功、并无过,又何来‘发落’之说?只不过,朕以为,爱卿适才处置苏克萨哈的手段,似乎有些过于严厉了……”
鳌拜大嘴一咧道:“皇上批评的是。皇上有如此仁慈之心,真乃臣等的莫大福分啊!”
康熙把目光投向那一百多位王公大臣。见那么多王公大臣都鸦雀无声地站立着,康熙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心念一转,他略略提高了声音问道:“各位大人还有无要事启奏?”
康熙似乎很理解各位大臣的心思,于是就自顾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问鳌拜道:“爱卿,你已经除去了苏克萨哈,现在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鳌拜回道:“臣别无他事。只恳请皇上能够饶过奸臣苏克萨哈的其他家人……”
康熙仿佛也很认真地言道:“鳌爱卿有如此好生之德,实在令朕感动……这样吧,朕着人令苏克萨哈的家人速速离开京城,也就罢了……”
说完,康熙摆了一下手。执事太监冲着阶下喊道:“散朝——”
索尼、鳌拜和遏必隆及一百多位王公大臣一起伏地称颂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万岁”声中,他的目光却迅速地掠了苏克萨哈的尸体一眼。
众大臣相继起身。索尼躬着腰身好像一步一点头地走到了鳌拜的身边,且不无赞叹地言道:“鳌大人真是武功盖世啊!只两拳,便将苏克萨哈毙命。此等功力,纵然放眼天下,恐怕也难以找到第二个人啊!”
鳌拜因为高兴,加上索尼先前是站在他鳌拜一边说话的,所以鳌拜对索尼就十分地客气:“索大人对鳌某太过夸奖了!鳌某虽还能使出三拳两脚,可若与十年前相比,鳌某现在也的确是江河日下了。”
众大臣都缓缓地退出了弘德殿。康熙一时没动身。他在皇帝的宝座上呆坐了好一阵子。似乎,他今日亲政,舍不得离开身下的宝座。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苏克萨哈的尸体旁,又直直地站了好一阵子。他,康熙皇帝,面对着死不瞑目的苏克萨哈,心中会想些什么呢?
康熙最终还是离开了弘德殿。离去前,他吩咐身边的一个太监道:“把苏克萨哈好好地掩埋,把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康熙离开弘德殿之后,本是朝着乾清宫方向去的,但不知为何,他竟走进了坤宁宫,赫舍里氏含笑相迎。然而,康熙并没有与她打招呼,而是自顾迈进她的寝室,倒头便睡。赫舍里氏不知何故,只得惶惶不安地恭立在床边,一时间手足无措。康熙有些过意不去,便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对她言道:“你随便走动……朕心里不好受,想独自安静一会儿……”
赫舍里氏轻轻应诺一声,赶紧蹑手蹑脚走开,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皇上昨夜是何等开心快乐,可今日早朝归来,却如何变得这般的闷闷不乐?
她将侍奉她的宫女们都支得远远的,然后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沉默。她反反复复地想:莫非,是我昨夜的举止太过放荡了吗?眼见着就是正午了,康熙在寝室内依然没有动静。她又想:该不该去叫皇上用膳?
就在赫舍里氏左右为难的当口,一个宫女跑来报道:太皇太后驾到。她闻言大喜:皇祖母来了,岂不是等于来了救星?
她慌慌忙忙地迎了上去。刚见着博尔济吉特氏的面,她就禁不住地噙着泪水言道:“皇祖母,皇上自早朝归来,一直不言不语地躺在床上,孩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吉特氏轻声言道:“孩子,你不要太着急,你在这儿稍息一时,我自会去劝他……”
吉特氏刚一跨进赫舍里氏的寝室,就见康熙早已翻身下床,正朝寝室外走。见着吉特氏,康熙似乎很是惊讶:“皇祖母,你怎么来了?”
见康熙神色镇定,并无什么异样,吉特氏也很是惊讶:“孩子,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康熙回道:“孩儿见时已正午,肚中恰又饥饿,便想去用膳……”
若是过去,亲眼目睹了鳌拜那么嚣张、那么残忍,康熙哪还会有什么心思用膳?吉特氏不觉点头道:“是呀,孩子,现在正是用膳的时候……”
康熙恍然悟出了吉特氏的来意,于是赶紧挽住她的手臂道:“孩儿现在不想去用膳了,孩儿现在想与皇祖母谈一谈了。”
康熙说着话,便将吉特氏搀扶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吉特氏微笑着言道:“孩子,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已经不需要我再在你的身边啰嗦了……”
康熙连忙道:“皇祖母千万不要这样说……孩儿就像是一只小船,皇祖母就是掌船的舵手,孩儿无论何时何地,也都离不开皇祖母的指导,不然,孩儿这只小船,岂不是要偏离了航向?”
吉特氏开心地言道:“孩子,你不仅能做大事了,而且还学会了满嘴的花言巧语……”
康熙也笑着道:“孩儿这不是花言巧语。孩儿知道皇祖母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牵挂着孩儿……皇祖母定是得知苏克萨哈的事情后,赶到这儿来安慰、开导孩儿的……”
吉特氏言道:“你说得没错。我得知苏克萨哈的事情后,的确有些为你担心。”
康熙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当时,眼睁睁地看着苏克萨哈被鳌拜活活打死,孩儿心中确实很难受,也确实非常愤怒,甚至,孩儿都想冲下去与鳌拜拼个你死我活……但后来,孩儿终究还是忍住了。这其中,索尼的镇定自若对孩儿起到了很大的示范作用。同时,孩儿也发觉,孩儿与过去好像不大相同了。现在,无论让孩儿面对多么残忍的事情,孩儿也都能够做到不动声色了……”
吉特氏喜滋滋地插言道:“孩子,这就是你成熟的表现啊!”
康熙“哦”了一声,继续言道:“……不过,当孩儿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所经历的事情却久久难以忘怀……鳌拜张狂大笑的模样,苏克萨哈死不瞑目的惨状,就是孩儿现在想来,也依然气愤难平……还有,朝中那么多王公大臣,竟然无一人敢站出来指责鳌拜一伙无法无天的行径。不过,孩儿后来还是想通了。连孩儿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以鳌拜,那些王公大臣们又能对鳌拜怎样?”
吉特氏接道:“是呀,孩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能想通的事情,你都应该尽力想通啊!”
康熙半蹲在了吉特氏的面前:“皇祖母请放宽心,孩儿觉得,孩儿已经真正地想通了。虽然孩儿亲政之后,并未能如孩儿先前所愿,将鳌拜一伙的势力迅速地铲除,但孩儿今日也已经看出,真正跟鳌拜一伙的大臣,并不是很多,连鳌拜的儿子纳穆福也跟鳌拜貌合神离。大多数朝臣,虽然平日唯鳌拜之命是听,但他们内心深处,却都对鳌拜极为不满。他们只是惧怕鳌拜在朝中的权势而敢怒不敢言罢了,而鳌拜在朝中的权势又只不过是依仗着他们一伙手中握有很大的兵权,京畿一带,几乎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乍看起来,他们很是强大,但孩儿以为,他们实际上是十分孤立的,而孤立的人,是根本称不上什么强大的。所以,孩儿并不惧怕他们。孩儿有信心、也有能力战胜他们!只要孩儿不急不躁,同他们较量智谋,孩儿以为,清除鳌拜一伙的势力,当为期不远!”
这么一大段话,康熙几乎是一气呵成。很显然,他在吉特氏到来之前,便已成竹在胸。吉特氏不禁充满深情地抚摸了一下康熙的额头:“孩子,听你如此一番言语,我很激动……大清国,有救了!”
吉特氏缓缓地站起。康熙跟着缓缓地起身。康熙扶着吉特氏往寝室外走。在就要走出寝室的当口,吉特氏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昨天夜里,你过得如何?”
昨天夜里,康熙饮酒过量,但在赫舍里氏悉心努力之下,康熙依然度过了一个极其风流浪漫的新婚之夜。此刻,听吉特氏言起,康熙就很是羞涩:“皇祖母,孩儿昨夜……非常地美妙。孩儿感谢皇祖母为孩儿挑选了这么一个可人可意的皇后……”
吉特氏的声音放得更低:“孩子,床笫之事虽然美妙,但过于沉溺其中,则不仅会伤身体,更会贻误大事啊!”
“皇祖母的教诲,孩儿谨记。”
除了坤宁宫,康熙就只身来到乾清宫。他的身边没有的带任何的下人,一个人来到乾清宫的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从此时起,康熙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有规律性,简直规律得让人难以相信。
一大清早,康熙起床之后,只有两件事,或者上朝,或者去听弘文院大学士熊赐履、魏裔介等人讲解汉人的文化。上完早课和晚课之后,康熙便溜达着去往慈宁宫给皇祖母博尔济吉特氏请安。他往往在慈宁宫里一待就是就是一上午的时间。非常奇怪的是,康熙和博尔济吉特氏的所有谈话,基本上都会当着许多太监和宫女的面。有些收了好处的太监向鳌拜“透露”:康熙和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在一起闲聊的时候,偶哪里都没有什么正经东西,康熙皇帝说的最多的无外乎就只有两件事:酒和女人。并且,康熙在谈起酒和女人时,不仅神采飞扬,而且颇为精通,仿佛,少年康熙已经是酒色中的一个行家里手了。
康熙每日拜见完皇祖母博尔济吉特氏之后,便直接去御膳房用餐。皇宫中风传,康熙皇帝每次用膳时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其情其态,活脱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江湖新手,而且,康熙皇帝的酒量还不大,几乎每饮辄醉,醉了之后就洋相百出。说是有一回,康熙在御膳房内用午膳,一下子喝醉了,便大叫着撵着太监、宫女打闹,并将一个小宫女的衣衫撕得七零八落。有亲眼目睹者暗地里向好友描述这一情景时道:那时候的皇上,跟一个村夫酒鬼并无二样。不知怎么地,这事儿很快地就传到了鳌拜的耳朵里了。
康熙用完午膳之后,一般都是在太监、宫女的扶持下回到乾清宫里去睡觉。这一觉,往往要睡到临近黄昏的时候。醒来之后,他或者带着赵盛和阿露去一个什么地方钓鱼、捕鱼,或者领着索额图、明珠等人骑马去京城西郊狩猎、玩耍。若是去了西郊,康熙有时还不回宫,就在西郊行宫留宿。当然,一般情况下,康熙都是在皇宫里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