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弯下来眉毛,沮丧的咬着嘴唇。
“你刚才说什么?”皇上神色变得滑稽起来,“你在跟朕说不怕?”
“皇上!”王妃着急的发抖,冲出来喊道,“这个孩子没有教育好,都是我的错,她在胡说八道——求皇上,求皇上您万不可动怒!”
显然说不动怒是不可能的,皇上的神情已经渐渐的僵硬起来。
而皇上仿若无闻,盯着稻香的眼睛已经搀杂进一抹暗黑:“你真的什么都不怕?朕倒想好好的见识一下。”
“不怕不怕,我一点都不怕。”稻香一连三个不怕,激怒皇上所有的耐性。
“不怕,你连砍头丢性命都不怕?”他微微眯起眼睛。
稻香扫到一屋子担忧的神情,再看到枫宇瞪起眼睛,嘴唇上下动着,似乎在警告什么。
“我,我——”稻香垂着头,心里打鼓,再看皇上冷漠的眼神,小声的说,“我,我不怕。”
这三个字果然是挑逗起皇上的兴趣,他笑两声道:“好,朕喜欢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朕还是要让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知道,什么话是在天子面前不能说的——来人!”皇上的话音一落,门外冲进来两个侍卫。
“给我先拖下去打几板子再说。”皇上袖子一挥,命令下达。
“父皇!”太子惊呼一声,谨慎着措辞,“稻香是有过错,但是她还小——所以——”
“她比你小几岁?”皇上打断他的求情。
他微微一愣,心里早就想到,皇上要拿年龄说事情,迟疑片刻才回答:“三岁。”
“只有三岁,你明白的事情,她就理所当然应该不明白么?就应该和朕顶撞,应该任性打乱祭祀?这样野蛮的孩子,如何能纵容的了?”他话语锋利,完全不把对方当孩子。
“父皇,儿臣小时候不是也会惹您生气,会和您较真么?稻香只有六岁,童言无忌,您——”
“你闭嘴!”他懒懒的阻止小太子,然后目光淡淡的扫回到跪在地上的稻香,平静的说,“朕问你,你知道错在哪里了么?”
太子期待的看向稻香,而稻香明明灭灭的眼神晃动,她垂下头,用清脆的声音小声说:“稻香知道错了,稻香不应该用小石头砸皇上的头——”小女孩诚恳道歉的声音让众人放松一口气。
“可是。”小稻香异常坚毅的继续道,“您说要砍我的头就是您的不对,一个人怎么能随便的砍别人的头?这样是不公平的。”
皇上脸上瞬间变成青紫色。
稻香抬头看着他:“既然都有错,我已经向你认错,你应该放下你的架子,和我道歉——”
这一句话让全场静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没有。
稻香奇怪的张着眼睛四处看看,嘴角扁一扁,大胆的直视着皇上。
“道歉?”面色铁青的皇上嘴角微微抿着,“要当今天子向你这个六岁的丫头道歉?你真是目无王法,今天,看来朕是不能不罚你……”说完,怒目圆睁,右手一拍桌子,几乎把茶具镇碎。
“父皇!”太子看情况就快没有办法收拾,忍不住再次开口,而王妃早已顾不得身份就要跪下来磕头。
“朕让你闭嘴。”皇上再次冷声呵斥,枫宇一惊,不敢再应声。眼睛不经意的一晃,盯住头带着璎珞串珠的落落。
落落手里把玩着腰带,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满脸闲适的抬头,正对上太子一双焦虑的眼。
落落挑挑眉毛,掉转头,似乎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太子轻咳一声,企图吸引这个丫头的目光。
落落不经意的扫他一眼,嘴角微微挑起,说什么不喜欢我跳舞,不喜欢我弹琴,还想护着这个小丫头,凭什么要我帮忙?自傲的女孩子扁扁嘴,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
枫宇凌厉的目光被迫柔软下来,求人不得不低头。他咳嗽一声,冲着小落落吐吐舌头,滑稽的讨好人家。
落落“扑哧”一声笑出声音。冲他努努嘴,终于把倨傲的目光放回到稻香的头上,平静的出声说:“皇上息怒。”
皇上目光移回来。
“皇上,你生气的样子让人害怕”小女孩委屈的挽着身上的腰带,“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发火。”
“如果所有的孩子都像你这般懂事,朕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火气要发?”皇上目光隐隐流转,焰火被小女孩的微笑稍稍镇压下去一点。
“皇上,这个小妹妹说话是很不得体,但是您总不能要求所有的女孩子都懂得礼仪,要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天赋的!”落落嘴角微抿,抹着胭脂的嘴唇娇嫩欲滴。
稻香抬头看着落落,她倨傲厌恶的扫稻香一眼,才缓缓的说:“皇上,今天是祭祀的好日子,何必要和这个丫头斤斤计较?你小小的惩罚她一下,让她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好么?如果要真动怒,恐怕我的心情都会跟着皇上低落起来呢!”
“你这个丫头倒是本事大,像哄小孩子一样来哄朕么?”皇上微微笑。
“那可是不敢,皇上的性格落落最清楚,您怎么会和她生气?不过是一个臭丫头而已。不懂事情的小毛孩子贝。”她扶在皇上的腿上,“小小的惩罚她一下就好,就算是让木王叔都好下台,不是么?”
皇上眼眸微微转动,再看在一旁的木王爷和王妃,脸上神色渐渐松动,说来不过是一个小毛孩子而已,六岁能懂些什么事情?
“父皇,你就听落落的话,把稻香给放了吧?“枫宇试探的张口,“其实,她有时候也蛮可爱的。”
“你不用在那里添油加醋,连朕都没有见过她,怎么你就知道她可爱了?”皇上再次打断小太子的话,冷冷的瞄他一眼,才微笑的看着落落,“那你说的那个,小小的惩罚,是什么呢?”
她勾着嘴角,站直身体,目光散漫的在众人中环视一圈,才微微抿嘴道:“不如就惩罚她永远不能进宫,永远不能出现在皇上面前好么?”
“哄!”晴天霹雳在众人脑海中闪过,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真是够狠。
稻香惊讶的抬头,正对上她挑起的嘴角:“这个丫头捣乱祭祀典礼本来就是大罪,袭击皇上不说,还拒不认错,和皇上顶嘴,这些加起来,每一样都是死罪。”她灵动的眼四下瞟一瞟,冷笑着说,“而且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抓回来的呢!这些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真是便宜的很了。”
稻香看她诡秘的表情,心里有点害怕,就算是和皇上顶嘴,要被拉出去都没有的恐惧,在心里萦绕。稻香咬咬嘴唇,忍住欲坠的眼泪。
“所以,这个惩罚真的不算重,是么,太子殿下?”这个问题从九岁女孩鲜红的嘴唇问出来,枫宇觉得浑身一颤。
“不能进宫?既然同为小郡主,不能进宫这个条件是不是太——”他淡淡的反驳。
“太怎样?”她的眼中流转着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镇定,“否则,不管不顾,下次她会得寸进尺。”她清澈的双眸凝视着皇上,“皇上,这个惩罚不算重。对么?”
“当然不算。”皇上淡淡的说,“就照着落落郡主的话来,罚她永远不能进宫。永远不能出现在朕的面前吧。”
“父皇!”枫宇一开口,早被在一旁沉默的皇后一把拽住,“你少说两句!”
木王爷和王妃匆匆跪谢龙恩,有人按住稻香的脖子,稻香被迫磕下头去,而在抬眸的一瞬间,落落微笑的神情印在心底。
那惨淡的笑容让小稻香看的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