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王府里。
“哭,你快点给我哭!”安静的祭礼上,一个女人狠狠的抽打着小男孩的屁股,小声紧告说,“你哭你给我哭,你就想是你娘我死了,躺在前面要被火化,快点哭!”
小男孩抬起头来,眨动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娘亲,什么是火化?”
“火化就是把我烧死,把你娘我烧死,你还不哭?”女人穿着丝绸锦缎,素白的长袍,一脸怒火的说。
男孩不但没有哭,反而嘿嘿的笑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女人怒火冲天的喊。这一声在寂静的灵堂响起来,前面参加祭拜的人群回过头来。
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看着前面王爷严肃的面庞,小声说:“她姐姐这样不幸,可是这孩子说什么都不哭,所以我——”
“瓶儿,你到这里来。”面前穿着白色长衫,挽着古代发髻的王爷泪眼朦胧,他指着小男孩说,“到爹爹这里来。”
瓶儿不舍的松开娘亲的手指,在众人的注目下来到他的面前,抬头扁着小嘴往上张望。
他把瓶儿抱起来,小声问道:“瓶儿知道躺在前面的是谁么?”
瓶儿看上去三四岁,眨巴着一双眼睛说:“是娘亲躺在上面,爹爹要把娘亲烧死!”说完,特理所当然的看着自己父亲变色的脸。
“你这个东西,你胡说什么!”女人在后面郁闷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王爷倒是不恼,摸摸他的头说:“瓶儿,平常小姐姐对你好么?”
“小姐姐对我不好,总是欺负我,还放出狗来咬我!”瓶儿回答的很诚实。
“虽然总是欺负你,如果你再也看不到她的话,你会不会想她?”王爷问。
瓶儿搔搔头,想一下才说:“瓶儿会想。”
王爷很满意的点点头,抱着他指着灵台上满是鲜花围绕的小女孩说:“你小姐姐躺在那里,永远都不会醒来了,你再去摸摸她,好么?”
瓶儿眨眨眼睛说:“好。”
于是王爷把他放下来,小瓶儿扭头看看娘,然后迈着不很稳的步伐走上去,伏在小女孩的旁边。
王爷欣慰的笑,女儿的突然死亡给他的打击非常的大,但是还好他有一个聪明的儿子。想到这里,他吩咐众人鞠躬向小郡主送行。
瓶儿用小手摸上女孩冰冷的脸,小声说:“稻香姐姐,爹爹说你不会醒来,我回去把你房间里的糖都偷走。”说完很恶作剧的用两根手指夹住女孩的脸。
“想都不用想,我的糖藏在裤裆里!”躺在上面的尸体说。
瓶儿神情一晃,挠挠头,抠抠耳朵,四下看看,复将目光重新放在死掉的姐姐身上。仔细的看看,她好象没有说话吧?
“我把你的娃娃撕掉,我去告诉先生说你晚上睡觉不穿衣服!”瓶儿狠狠的说。
“你去告吧,我把你推进水里,让食人鱼把你的******吃掉!”
“……”瓶儿终于愣住,看着安静的沉睡的姐姐的侧脸,心里吓到不行,嘴巴扁一扁,“哇”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鞠躬的人们抬起头来,王爷自然以为是他太思念姐姐,终于感受到手足情深,心里不免增上一层感伤。
“瓶儿!”他娘倒是蒙了,走上去抱下来他,小声说,“你娘我死你都不哭,现在哭个屁!”
“稻香姐姐,稻香姐姐——”瓶儿边哭边语无伦次的说,“她,她。”
“住嘴,哭就哭不要乱说话!”
“我怕,我怕。”瓶儿一边说一边哭。
“怕什么,死人永远都不会欺负你了,你有点出息吧!”女人一边说一边把他按下去随着人们鞠躬。
王爷的原配夫人穿着一身缟素,眼睛红肿,忧伤早就让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颓败不堪,嫁给王爷二十年才得来这一个小郡主,如今平白被害,说什么她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她胸脯浮动的很厉害,喘息不止,在祭礼上几次都要昏倒。
“静舒,你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办好,就会将稻香送到少林去,请主持超度。”王爷关心的对夫人说。
王妃点点头,略带皱纹的脸上,平添出几分苍老,她转头看看花圈里的稻香,眼泪不止:“王爷,臣妾这辈子能给你带来的,也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她死了,臣妾想搬到少林去,吃斋念佛,为她悼念。”
“静舒,不许你再说这种话。”王爷面色铁青,“稻香也是我的女儿,你这么说我应该怎么办?你一走,我要如何是好?”
王妃不言语,转身伏在稻香的身边,抚mo她的脸,小声说:“我的女儿,你知道娘亲有多么爱你么,你这样任性的将娘一个人丢在下,娘要到哪里去寻一个女儿,去哪里去寻你才好?”哽咽的声音带着嘶哑和绝望。
王爷叹息,转头对下人说:“把王妃带下去休息。”下人应声。
王妃不舍的起身,牵着稻香冰冷的小手,微微颤动,半晌才轻轻的松开,随着下人离开。
花圈中的小稻香闭着的眼睛微微的颤动,终于在眼角流下一串清澈的眼泪——
妈妈,稻香也很爱你,真的好爱你!
在没有稻香的世界,你是不是也会很孤单?像所有的妈妈一样,对我说,很爱很爱你?花圈中的稻香睫毛不停的颤动,不一会就沾满眼泪,沉重的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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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还哭,你给我闭嘴!”木王爷唯一的妾,就是是瓶儿的娘亲雅王妃,一个妖娆多姿的女人,她一边牵着小瓶儿的手往前走,一边不满的说,“叫你哭的时候,屁都没有一个,现在倒好,哭个没完没了,你是咒我死呢吧?”
瓶儿哭的像要断气,小声嘟囔着:“稻香姐姐真的跟瓶儿说话,真的说话。”
“说话,说你个大头鬼,你稻香姐姐喝的可是最毒的——”她话说到一半,慌忙掩住嘴,四下看看没有人,才放心的蹲下来说,“娘问你,你说她说话,她说什么了?”
瓶儿抽泣着说:“她说她的糖果藏在裤裆里面。”边说边抹着鼻涕,“还说要把我推到湖里,让食人鱼把我吃掉!”
“你这个没出息的!就会自己吓唬自己!”她骂一声没出息,又有点无奈摸着他的额头,小声说,“瓶儿肯定是听错了,是不是稻香这个臭丫头平常欺负你欺负的惯了,所以让我的宝贝儿子产生幻觉了。”她恨恨的说,“这个小妖精,死的应该!”
瓶儿勉强的止住哭声,缓缓的说:“稻香姐姐真的死了?”
“什么真的假的?真的还能变成假的?”孩子的话让她听的心虚,“死就是死了,死人不会说话,不会吓唬你,更不可能再欺负你,你给我记住了!”她恨恨的冲他瞪眼睛,“以后看到稻香走动,听到稻香说话,全都是假的,全是在做梦,知道么?”
瓶儿忍住泫然欲泣的眼泪,咬着嘴唇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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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灵堂里亮堂堂的摆着几排蜡烛,几个守灵的下人垂着头,打着呼噜睡着。
稻香突然睁开黑如点漆的眼睛,狡黠的晃动着在灵堂里环视一圈。然后,她用小手将盖在身体上的白布掀开,小心翼翼的坐起来。
稻香左右看看,然后光着小脚丫从床上跳下来,谨慎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守灵的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其中一个男人嘴里流着口水,摊倒在一边的椅子上,黑黑的皮肤坑坑洼洼的,头一吊一吊的,像在钓鱼。
另一个男人坐在门口,一边咂嘴一边用手抠抠脚指头,然后再放进嘴巴里,好象是梦到啃香肠。
稻香在灵堂跑动,发出小声的“咚咚”的声音,在上面睡了那么久,小稻香觉得浑身有点僵硬,变得有点不由自主。
两个男人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从死人变成活人的娃娃,稻香越跑越快,最后纯粹张开双手,像是要飞起来。
突然,稻香停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灵堂角落里面的一个睁着眼睛的女人。
女人错愕的睁着眼睛看着她,嘴角几乎抖动的要抽筋:“你,你——”
稻香微微眯起眼睛,冲着她吐舌头,两只小手还放在头上摆出两个犄角。
女人在抖动几秒钟,终于瞳孔放大,昏倒在一边。
小稻香挑挑眉毛,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摸摸她的脸。
突然一连串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稻香愣一下,迅速飞奔到自己的床上,慌张的用白布把自己全身都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