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罪我怎么能认,我认了等于说胤禛错了,胤禛有罪。
“奴婢驽钝,实在不知触犯太后哪条规矩。”心里暗自祝祷,太后您要是聪明一点,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再纠缠简直是明刀明枪地跟胤禛过不去。
太后冷笑起来:“好个顽皮赖骨的刁奴,是我的规矩吗?那是大清的祖制!一个狐媚惑主秽乱后宫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卖乖?”
狐媚惑主秽乱后宫?太抬举我了,我成了妲己,胤禛岂不成了纣王。开始怀疑太后是不是被胤禛气出毛病来了。
胤禛紧咬着唇,眼看就要发作,我赶紧抢着开口:“皇上聪明智慧,奴婢蒲柳之姿,就算想惑也无从下手。太后娘娘您圣明,奴婢自知愚钝,蒙主子教导,不过竭力上行下效罢了。”
跟我提祖制? 从康熙去世到现今,她有哪件事遵了祖制的。不肯受胤禛的礼,不肯搬出永和宫,至今不肯接受皇太后的封号。别人的气受倒好办,大不了打的打,罚的罚,可亲生母亲给他难堪他只能死忍,以他的性情早晚得忍出病来。
太后一手紧握住胸口,一手颤巍巍指着我,脸色由白转青咬着牙:“好大的胆子,这些话,你们听听……”看向胤禛怒问:“这该死的奴才就这么胡言乱语,皇上管是不管?还是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
还没等他开口,外面小内监报称十四阿哥到,未经传谕他便径直进了殿。胤禛的眉拧了起来,妃嫔命妇们不及走避,纷纷扭头躲闪。
这样的日子十四阿哥他竟然不着礼服,便衣简冠的就进了宫,一脸的轻佻惫懒。我快哭了,他们母子还真是同心。
进了门不理太后也不理胤禛,直冲冲过来给我打千,嘻嘻一笑:“嫂子好狠的心啊。”笑容满怀恶意“皇上打发了九哥去西宁。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嫂子就不去送送?”此话一出,连那拉氏的脸色都变了,她身后那些嫔妃宫眷们更是死死低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胤禛怒火中烧,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滚,给朕滚出去。”
十四阿哥仰天冷笑:“四哥,哦不,该叫皇上,您好大的威风啊。大事儿都做了,这样的小事儿还怕人说?”这个愣阿哥根本就在借我影射胤禛篡位。
胤禛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牙齿咬得咯咯响:“十四阿哥君前无礼,众皆亲见。来人,把他带下去杖责四十,另交有司治罪。”
十四阿哥神色甫变,仍梗着脖子犟嘴:“我看谁敢?我是抚远大将军王!圣祖亲封!”
太后三步两步扑过来张开双臂护在十四阿哥身前,厉声道:“我们母子同生共死。你要动他,不如连我一起杀了。”
我一直以为太后是个聪明女人。现在看来,她只是个想要帮助爱子,却蠢到选了最差劲的方法的母亲。
我们母子?面前这个身着龙袍的男人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选择遗忘他。他得到了一切却惟独没有得到母亲的祝福,一切不过是冷嘲热讽,现在还将他排除在她的生命以外。
那一刻胤禛眼里的悲凉几乎让我窒息。他开始笑,用最可怕的方式,他笑着端详眼前这一对慈母孝儿,仔仔细细。
所有人都惊惧地跪下了,恳求胤禛息怒。我慢慢站起身走过去,在一地惊骇错愕的目光中抱住了他。他说过,从小最盼望的就是母亲可以给他一个笑脸,如果能抱抱他就更好了。别人不肯给的,我可以给他。
我低声说:“不要生气了,咱们回家去好不好。”他沉默,回身圈住我。这个世界我们只有彼此了。
胤禛旁若无人地拉着我的手出了永和宫,甚至拉着我共同登上他的銮舆。我成了这宫里最出风头的女人。
他下令让十四阿哥回汤山读书思过,不许太后与十四阿哥见面,我听说太后日日以泪洗面,本想劝他不要做得这么绝,他哼笑:“人人都说朕逼迫太后,他们逼迫朕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一句就堵我个结实。
已是深夜了,他仍伏案埋在折子堆里,我歪在迎枕上看书,偶尔抬头看他的背影,不禁心痛,趴在他背上,撒娇的揉搓摇晃他:“你把那些放放,和我说会儿话。”
他无奈拍拍我的手:“总要把正事做完。”清朝还有两百多年,国家大事哪里有个完?不看这个大清国也毁不了。
我也无奈,愤愤然念叨:“功名耶落空,富贵耶如梦。忠臣耶怕痛,锄头耶怕重,著书二十年耶而仅堪覆瓮。问一声雍正爷啊,今晚上您何时入梦?”
他哈哈的笑起来,笑得倒在炕上。我一头雾水,推推他:“有什么好笑,又不是什么新鲜话儿。”他仍笑个不住。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有点恼羞成怒:“你再笑,我就三天不跟你说话。”他勉强止住了笑,眼里却有凄清的凉意:“南来北往走西东, 看得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的
我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念下去。这偈子最后一句我知道, “妻也空,子也空, 黄泉路上不相逢。”无限的悲凉惨绝。
他眼神怪异,翻身压住我,我气不顺使劲推他:“佛爷,您快空您的去,别让我这个惑主的妖孽坏了您的道行。咱们下辈子不相逢就行了。”
他眼角微弯浅浅一笑,脸渐渐压低,晕黄烛光掩映下有惑人神采。这家伙就喜欢微眯着眼看人,全然不知这个表情有多性感。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根本是个大近视,看不清才如此这般,害我做了很长时间老孔雀,还以为自己美艳绝伦,他这是摆好姿态来勾引我的。
“《大藏经》说上空是色, 《般若经》说上色是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就是我的空,我的色。”边细细吻下来边跟我拽他的佛经,手也没闲着忙着解衣纽,语气居然一本正经。
又笑又气,伸手扭他面颊:“这张嘴,怎么这么讨厌,这么不正经,这么……”接着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销魂蚀骨之际他还不忘问我“说啊,这么什么。”我重重咬下去,听到他压抑的痛哼,心满意足地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