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地上已是梨花遍地,但树上的梨花仍旧茂密非常。侯映卿觉得身上有些冷,侧了侧身,睁开了眼,迷蒙间对上皇帝的目。目中腻人的温柔叫她微微愣住。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除了冰冷与讥诮,何曾对她露出过这般温柔的神情。她从榻上撑起身子,三千青丝一丝一缕地交融于玄色的龙袍上,纤手攀上他的眉目。他的眉略微浓些,他的目更令人摸不清深浅,深沉的仿佛要将你整个人吸纳进去,他的鼻梁上没有那道已经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光洁的毫无瑕疵,他的唇却与他一模一样,一样冷情的薄唇。
皇帝握住她抚mo他唇的手,凝视住她的眸子。右手扼住她的面庞,拇指不断摩挲着她眼角的泪痣。倾下身去,拇指越发地用力,仿佛要将那颗泪痣给抹了去。眼下已经被磨得微红,但那颗泪痣却越发的醒目。他眼中莫名地浮出些恼色,松开手指,覆上她的唇。
侯映卿的心跳砰然加快,眼神恍惚而迷离。那人就算是为她解毒,也绝对不会亲吻她的唇,她知道他嫌她脏,他只会亲吻他最爱的人,但那人永远也不会是她!她如羽的睫毛微颤,将自己深深地沉溺于这个吻中。
他用舌勾勒着她唇的弧度,吮吸着她的唇瓣,慢慢地撬开她微阖的贝齿,袭入那片柔软之中。她的两条雪臂环上他的脖颈,主动攫取着对方唇内的芬芳。她的脑海仿佛炸为了一片混沌,她只要见着这相似的眉目,相似的气息,就越发的不能自我。
沉迷间,她已被他按在了榻上,只是袭入她前襟的手突然间顿住了,喘息着分开双唇。他虽是看着她,但视线仿佛透过她不知看向何方。
理好她的衣襟,将她扯入怀中,头埋入她的发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戚淮文从院外走进来,道:“皇上皇甫大人在龙承宫外候着,似乎是有要事禀报。”
皇帝皱住眉,也不回应,侯映卿仰首道:“皇上,政务要紧。”
皇帝愣了愣,神色复杂地低头对上她仰起的臻首。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道:“朕先过去了。”
看着那玄色的龙袍消失在宫殿内,侯映卿的眸子也逐渐恢复往日的清明。出神地看着满园的梨花。
“卿儿?呵呵……”侯映卿接下几瓣飘落的梨花,紧紧地握入掌心。侯映卿只是她暂时借用的假名,皇帝所认识的绝不会是她。她所认识的相貌与她相似,名中又有卿字的只有一人。但是……又怎么可能呢?
“主子,还是进屋去吧,天有些凉了。”慕筱轻声道。
“慕筱,我入宫几日了?”侯映卿忽然问道。
“回主子,已经八日了。”
侯映卿笑着看向她,凝声道:“你可知这八****日日留宿于藏华宫,他却一次也未幸过我。”说完,跃下长榻,赤脚走入宫内,一头青丝与风纠缠着扬入空中,带起几片花瓣,扫落几片花瓣。
慕筱立在宫外愣自出神,最后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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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三日……”偌大的宫内,檀烟氤氲,只见鲛绡、纱幔、锦帷交纵着扬起,如翩跹的蝶,在展翅飞舞中,虽华美似梦,但一个不慎便会摔的支离破碎。侯映卿微眯着眸,朱唇微启,右手高举着常青藤的白釉酒壶,岑河佳酿顺着壶嘴流入杯中。
她执杯先抿了一口,又猛地灌了下去:“十三日……他会来的……我还有用!他不会丢弃我的……”眉目间似喜似嗔,神态有些癫狂。
一个人走至她身侧,拿走她手上的酒壶,笑着将一只白兔放在她眼前晃动。侯映卿有些醉了,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对方微漾的水眸里满是温柔的笑意。突然见她拍桌而起,猛地抬手打掉他手上的兔子。
离陌尘看着她,方才拿着兔子的手僵住了,仍旧笑着唤道:“阿洛!这是小云啊。你离开南尚的时候,它一直在门口等了你很久。”
“我不喜欢小云!我不喜欢兔子!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讨厌这柔柔弱弱的小动物!这东西只有阿洛会喜欢!因为她必须是一名柔弱的女子!这是他赋予我的身份!离陌尘!你知不知道!!我不叫阿洛!也不叫侯映卿!!我叫洛玉!洛玉!!你知不知道!”她倾向他身前,捧着他的脸,低吼道。“不!你不知道!只有他知道我叫洛玉……这是他给我取的名字……”她的声音渐低,双手划下,软趴在桌上,抢过桌边的酒壶,直接灌入口中。
离陌尘站在一边,看着她喝酒,看着她不断地自言自语,看着她一点点地昏睡过去,直到那常青藤的酒壶从她手中滑落,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慕筱从殿外进来,对离陌尘道:“王爷,皇上正准备过来了。”
离陌尘弯腰横抱起侯映卿,将她放在床上,细细地为她掖好被子,凝视她许久后,方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宫殿。
慕筱见离陌尘离去,侯映卿也沉沉地睡去。快步走至床边的鹤足熏灯前,揭开镂着云纹的灯盖,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红色粉状物倒入灯内,点起熏香。之后迅速地收起纸包,松了口气,看着那袅袅白烟腾升着绕过帘幕,萦绕于殿内。
“别怪我……怪就怪你为什么要进这深宫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