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国皇宫位于临天皇城的正南方,外朝以翔鸿回廊为界,回廊以北则为内廷,内廷有龙承宫、凤昭宫、孝懿宫三宫由南至北顺次落于中轴。两翼又分别坐落着淑宁宫、嘉定宫、顺庆宫、常瑶宫、广寒宫、藏华宫,储秀宫、东临宫、祥霖宫、钦安宫、靖康宫、章泰宫,这东西六宫,另有小型宫殿不计其数。
淑宁宫以西的瑞章园是淑宁、顺庆这两宫的妃子,闲暇时常去的地方。这瑞章园虽然不大,但园内亭台林立,草木苁蓉,春有郁李飘香,夏有菡萏倾池,秋有红枫映天,冬有腊梅临寒;确是个闲时赏玩的好去处。
绕过前院的紫荆林,便可隔着潺潺清流,看见郁李前的八角亭,亭内翠缥綝纚,如同嫏嬛之境。
莲美人轻摇着团扇,半仰着脸看着杭贵嫔,见她捻起隐竹瓷碟内饱满剔透的葡萄,用指甲细致地剥去皮,再侧身递给身边的二皇子,看着他红润的小脸,温言道:“这粒吃完了便不许再吃了。吃完了去找你珍母妃去,她这几日总念叨着你。”
二皇子离辰宁吮吸着沾着葡萄汁的指头,扭头甜甜地说道:“杭母妃,辰儿想把葡萄带去给珍母妃尝尝。”
杭贵嫔倾身捏了捏离辰宁的小脸,笑骂道:“你这鬼灵精!怕还未到你珍母妃那,葡萄都进你的肚子了!”
“辰儿才不会做这种事呢!辰儿刚学会了商辞的!辞中道,晚辈要将己之爱,分与长辈!”离辰宁嘟着小嘴,嚷道。
杭贵嫔蹲身与他平视,道:“那我可要去问你珍母妃的哦!”
“恩!恩!”离辰宁盯着递来的瓷碟双目放着光,连声应道,兴冲冲地牵过嬷嬷的手,便窜出了瑞章园。
杭贵嫔直看见离辰宁消失在视线内,方才收回视线,眼中的笑意尽去,只留下了淡淡的哀愁,叹道:“若我也有个孩子该多好啊……”
莲美人美目微挑,停下手中的团扇,放于膝上,道:“姐姐也有大半年未承过恩了吧!”
“这……”航贵嫔面上微红,点头应下。
“现在新人刚进宫,姐姐怕是更难见着皇上了。”莲美人冷笑道。
杭贵嫔神色微暗,复又带上笑,抬眸道:“听说有个秀女过了佩璜就封了嫔?”
莲美人抚mo着景泰蓝的护甲,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太后娘娘去了,怕是要直接封妃了!”
杭贵嫔闻后满眼的讶色,又敛神看向桌上的瓜果,温声道:“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哼!也不知道生得个什么狐媚样子!祥霖宫的那几个腌臜胚子,见那狐媚子风头劲,大清早就巴巴地跑了去,也不嫌丢人!”
“莲美人,你又何必这般撺掇人。”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副嘴脸。我也是替姐姐不值啊!若姐姐不爱听,那妹妹便不说了。”莲美人复摇起团扇道。
“那封了嫔的秀女,现居于哪个宫中?”
莲美人用团扇掩面,冷冷地笑了笑,眼中划过一抹妒色,道:“藏华宫。”
杭贵嫔听见宫名,想了想,方道:“皇上是真的看重这孩子啊!你与我一同看看去吧!”
“贵嫔姐姐!你位份比她高出一阶,怎能先去看她呢!这失了身份啊!”莲美人捏紧团扇急道。
“不碍事,若你不愿去,可先回宫去。”杭贵嫔温声说着,站起身来。鹅黄色的百蝶穿花鱼尾褶裙层层落下,上面覆着冰蚕鲛绡的薄纱,远远看去,仿佛临于云雾之上。
莲美人咬了咬下唇,轻跺着步子跟了上去。走出瑞章园,摒退正欲跟随的宫女,二人独自前往藏华宫。
藏华宫与瑞章园隔着顺庆宫、常瑶宫、广寒宫这三宫,一路走来也去了大半个时辰。杭贵嫔神色不变,莲美人额上却溢满了薄汗,她捏着帕子不时地擦拭。杭贵嫔看着藏华宫道:“这藏华宫的梨树长大了不少呢!”
杭贵嫔见门口无人通传,便径直走了进去。穿过仪门,绕过前面的抱厦厅、暖阁儿,进入梨花遍地的中庭。杭贵嫔拂开花枝的手瞬间顿住了,眼神有些恍惚。
只见梨树下放着一张长榻,一把竹椅,一架茶几。一名蓝衣女官与一名紫袍公公静静地站立在一侧,皇帝坐在几边看着奏折,又不时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女子。她映像里一直冰冷的薄唇,此时却勾着温柔至极的笑容;深沉的凤目看向那女子时,仿佛是看着世上最珍贵的事物。她一时间沉溺在了这一幅美丽的画卷里。
皇帝听见脚步声,双目有些冷,侧过头来看向杭贵嫔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温柔地看向腿上的沉睡的女子,道:“卿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