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来,从井口走出来,找棉纱相互在擦着。我和娘们几乎是同时吆喝其他人去收拾喷出的油,此时娘们才说“哥,我今天见了你们的配合,对事情处理的果断,现在才明白,以前队上为啥总调你们班去干大头井,为啥总让你俩带新人”。
说到这,都想起来他今天上井的目的,不约而同四周看看找苏立强。只见井上的人只有他浑身干干净净的,正在拿块棉纱擦液压钳,那么刚才抢喷的时候他在干啥也就不言而喻了。坏种撇撇嘴说“领导,你看见了吧,这种人就是提他,你也别留在咱们队”。
娘们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抓过棉纱给我和坏种擦着身上。我们三个走到离井口远点的地方蹲下来,正在说着苏立强的事儿,就听梁建国嗷的惊叫一声,喊道“作死吗你”。
原来是苏立强在磨磨蹭蹭的擦液压钳,我当时忙着抢装井口,从车上跳下来,只拉住了刹车,没推过主离合器去,苏立强为了磨蹭时间在那活动档杆抠钳牙。
看这情况我们三个也没当回事,认为干了一两年了不会出啥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娘们也说即使是把他提起来也把他踢到别的队去。
没过几句话的时间,就见苏立强拿着两截手套指头跑过来,一脸怪异的神色,说不出是哭还是笑,咧着嘴对着我木讷的说“班长,掉了”。
我也没太在意,张口骂道“******,不就是只手套吗,再换一只不行么……”话没说完,我看到了他满手的血,噌的一下跳起来,也意识到了他拿着的是两根手指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张着嘴对坏种和娘们喊“快快快”,却再也喊不出别的话来。
跑过去把苏立强身上的衣服一把把扣子全部拽掉,扯开拽下来,往地上一踩拽下条袖子来缠在他手上,拽着他胳膊就往路上跑。坏种和娘们也窜起来,娘们捡起苏立强掉在地上两截断指,坏种则吆喝梁建国一起,前后几个人往路上跑。没等跑到路上,苏立强就缓过劲儿来疼的不行了,开始嗷嗷的哭起来,躺在地上滚开了。我和坏种、梁建国三个人抬着他跑,让娘们前边跑到路上搭车。
我们几个人轮番背着、抬着他跑,跑出了四五里路才强行拦住了一辆车,把苏立强送到了医院。那时候的医疗条件有限,苏立强失去了中、食两根指头,换来的是离开了这个令他厌恶的工作。
自这口井后,我和坏种开始学会了算计着干活,年龄上也感觉就像猛增了几岁一般
又是在睡梦中被娘们砸门砸醒,极不情愿的爬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呵欠,这才慢吞吞的去开门。
一开门,一股冷风袭进来,不由的打个寒颤。这才揉揉惺忪随眼向外看,这一看不禁破口大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下雪,这还是春天么,******老天爷简直不让人过了”。
娘们则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说“别骂了,哥,赶紧起来吃饭准备上班了。今天搬上个检泵井,泵已经送上去了,现在估计白班能穿好大绳,做好开工准备了。你们班这一阵很能干啊,今晚就看你们的了,泵挂1200,尾深1400,咱们争取明天完井搬家呀”。
坏种这时也过来了,挤在门口往外看着说“行,你个死娘们,当领导了啊,你就把你哥往死里整就行”。
娘们依旧是笑呵呵说的说“行,行行行,你们俩是哥,我贫不过你俩,你俩贫吧,我走了”。一边转身走,一遍又吆喝一嗓子“这天儿是不好,不过晚上你俩看着来,尽量往前赶一点”。
到了井上一交班,赵超就笑着凑过来说“两个哥,给颗烟抽呗,准备工作都给你们作好了,就看你俩的了。今晚要是干完了,给我们留个尾巴,明天我们上来做做搬家准备,顺便准备倒班”。
坏种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赵超一颗说“行,赶紧滚蛋了。感谢你今天的开工准备做的这么好,你要天天这么配合好了,咱们这台车组能把那台车组吃死”。
等值班车走了,一家人都跑到值班房抽着烟,说着这天儿该怎么干。我拿过资料夹子看看,啥资料也没来得及带上来,只有一张施工方案。抱着施工方案看看,液面在井口,测功图显示断脱。听着窗缝里传来的呜呜响的风声,看着外面地面上的积雪,点上颗烟琢磨着怎么干。
等大家都抽完了烟,我起身说“兄弟们,别愣着了,冬天的时候不比这还冷啊,准备干活吧。咱们今晚看行情,如果好起,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要是不好干,咱也不能让队上说出啥来,弄到两点咱就睡觉”。
等一切准备好了,我发动车一起,感觉负荷非常小,情不自禁的刹住车,让坏种看看拉力表显示是多少。坏种过去把表擦了又擦,也有点疑惑的说“你在活动活动,别是表不准”。
我松开刹车,再上下活动几次,坏种才说“不用看了,显示不到一个小格,起起看吧,顶多30根抽油杆”。
和预计的差不到哪,起了32根抽油杆,尾带接箍上来了。一看带着接箍,我就提高了点跳下车来,到井口仔细看看,再伸进手指去摸摸。然后上车放下来,吆喝着把接箍卸下来拿到灯底下仔细再看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但是我自己不敢做决定。
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发颗烟,安排张月东和马秀良拿钢卷尺量一下起出来的这些抽油杆。看一下长短基本在7.90—8.12米这么个数上,我心中就盘算着怎么捣鬼了。咋呼坏种和梁建国拆井口,我自己跑到工具台找个7分接箍过来。拿着接箍围着抽油杆转了几圈,先把坏种叫过来对他说一下我的想法,坏种乐的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哈哈笑。等我说完了,一拍巴掌大叫一声“就这么干了”。
坏种这一嗓子把大家的目光都招了过了,见既然是这样了,我就吆喝“都别干了,都过来听我说一下,你们看行不行”。
等都围过来,我说“兄弟们,我是这么想的,今晚这个活儿,咱不干了。但是咱要显示干了个通宵,起完了泵又下进去了。咱在这里不妨借鉴一下偷队长作风,不同的是咱不偷东西,偷点工作量”。
一群人都不禁诧异的问“那怎么弄”?
“现在你们听我说,就咱们五个人,我分配一下。梁建国和张月东你们俩不妨发挥一下以前咱们偷队长的强项,我不管你俩去哪,拿着钢卷尺照刚才量的那长度到附近井上给我弄根7分抽油杆来。剩下咱们三个,换上我拿的这个接箍,把起出来的这些下进去对扣。既然接箍的母扣磨得不好了,可想而知下边的抽油杆公扣也不好了,所以要小梁和月东去偷抽油杆。对上扣起出来后,换上抽油杆下进去就行。”
“再有,就是为了制造假象,弄得像真的一样,还得起几根油管,打起管桥来,弄根油管来回滚几遍,让地上啦啦下原油。至于泵吗,就对娘们说检查原井泵很好,所以没换,等下口井再用,省成本了。早上起来把所有的资料都带回去,因为咱们不知道原井多少,所以不能给白班留有机会,等见了原井记录,马秀良这资料员再编造起下多少根的资料,以及丈量的管、杆记录”。
听我说到这,都明白了,没有一个不同意的。尤其是马秀良摸着鼻子说“操,这么算今晚挣工时不少啊,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呀”。
我摆摆手,止住大家的议论说“刚才我看施工方案了,液面在井口,功图断脱,和咱起出来的吻合,这口井刚检泵完了不到一月,原井泵绝对没问题。还有就是造假也得造的让人说不出啥来,地面上没水不行。一会儿干完了,大家一起动手去沟里砸开冰弄水来,从井口到管桥的地方,都泼上一些,结上一层冰才行”。
张月东有点担心的说“不过以前像对扣这种事儿,都是有大班人员跟着呀,像什么技术员呀、队长的,咱自己干有把握吗”?
听张月东这一说,梁建国在一旁哈哈大笑,坏种则过来拍着他脑袋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跟着土匪是一天两天了吗,什么狗屁大班人员。现在那狗屁技术员懂个球,就知道蹲在办公室闭门造车。真到了井上,就是娘们也比土匪差一大截子,你不知道啊”?
坏种这些话,在场的人全都认同,都打消了疑虑。大家冒着密密麻麻的的小雪,分头行动各行其事。虽然说是弄虚作假没有多少活儿,可是事儿挺琐碎,一直弄到夜里一点多,这才收拾利索了。
先用通井机试抽,没几分钟就出油了。找块压力表装上,憋压看看很稳。提好防冲距,打方卡子,睡觉。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围着井口转两圈。怕作假做的不够,发动起车来,抽的满井口都是水,很快结成了冰,感觉非常的逼真了,这才满意的回到值班房歇着。
回到队上,娘们简直不敢相信,下着雪我们能一夜之间干完。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他不信,接连在晨会上提我们班多么能干好几天。
三月底,宋雅晴告诉我说通过在中央党校的一个同学找上了关系,估计能调过来。让我安心上班不用管,该我帮忙的时候她会告诉我。听这消息我是喜忧掺半,喜的是老婆能来身边,忧的是自己盘算着将来留她在母亲身边照顾的愿望落空,既希望她能调来,也不希望她能调动成功,心里很矛盾。
在她们医院有个县委领导的公子哥,经常戳弄她们,一群丫头没办法,又惹不起。都知道我能作,就都鼓捣宋雅晴让我去揍他一顿给大家出气。宋雅晴呢也向我说过这件事儿,当时,一是因为遇到截道的事儿后在心中不愿意打架了,二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不愿意惹事了,三来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我闹够了走了宋雅晴在那里不好说。所以就拒绝她说“你猪脑子呀,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打他一顿简单,再有那样的十个,我都不用找帮手的。可是有一样,我打完了拍拍屁股跑了,你在那怎么办,人家又不是不认识我。干啥事儿怎么不经过大脑呀,你那群姊妹拿我当枪使呢,你考虑到没有,别没事瞎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