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引绳被风吹落我翻到,到我自己站稳了,怎么说也得四五分钟的时间吧,娘们在下边吆喝,却没一人上来帮我一把。此时,只是双手使劲儿的抱着架子,既不敢上,也不敢下,生怕一动就会被风吹落下去。脑子里不做任何感想,眼泪却不知何时无声的落了下来。
等我自己慢慢从架子上下来,一家人才都围过来问长问短,我嘴里没说心里却想,现在说这些屁话还有用么。走到娘们跟前说“领导,还穿吗,我是不行了,你找别人吧”。
娘们也一脸的沮丧说“还穿个屁呀,你没事就是一万幸,脚没事吧,先回去去院里检查一下再说”。
回到队上,也到了晚上上班的时间。脱下鞋来看看,脚腕子处搓了一层皮去。想想能从架子上下来,骨头应该没事儿,也就没去医院检查。对坏种说“哥,我感觉很疲惫,晚上我就不去了,你带着那帮小子小心点。我估算着到晚上八点来钟能刹风,这个风白天应该干不了多少,你今晚下完,再起出200根左右,这口井咱就赢定了,他们没啥活儿了”。
坏种应着“你赶紧歇着吧,井上你就别操心了。回头咱再找娘们这个傻孩子算账,得让他请客”。
坏种走后,我就一头扎在床上,晚饭也没吃,昏睡过去。
一觉起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感觉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用手摸摸额头,意识到自己发烧了,也没当回事儿,又一头栽倒床上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是被坏种和宋雅卿叫醒的。原来,我躺下不久,宋雅卿就来了。见我睡觉,也就没惊动我。等坏种下班后看我还在睡觉,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因为他知道我昨天从井上回来说疲惫的事儿,所以两个人赶紧叫我。叫我几声没叫起来,感觉事儿不对,伸手试试我烫的厉害,就跑到卫生所找人要来了体温表,给我量一下,烧到三十九度七。坏种有点慌神了,两口子这才拼命地把我晃悠起来。
看我起来了,坏种就喊“你等着,我******找娘们这个王八蛋算账去。昨天非把你弄到井上穿******大绳,才把你弄成这样的,我问问他怎么办”。
宋雅卿一把拉住坏种说“你有毛病呀,现在土匪这个样的,你把你们领导砸死有用吗?先看病再说”。
我也扶着床头低低的说“老坏,我没事,井上咋样”?
坏种看看我气呼呼的说“你******这个球样就是活该,都啥样了还管井上。昨天白天他们一根没下,昨晚九点来钟停的风,我按你的算计,督促着一帮弟兄们一夜没睡创了个高记录。不禁都下完了,还又起出来不到300,井里没几根了。今天白天他们上去也就一个来小时就能起出来,晚上看井定了。你说你前晚替马秀良挨打,砸破头没处理;昨天又去穿大绳,脚脖上弄块皮去,现在还血呼啦的,再在架子上冻着,不病才怪呢”。稍微一停又说“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呀,别看你整天的练,我相信你练不成不坏之身。赶紧起来,去卫生所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弄点药吃”。
听着坏种的话,我微微一笑说“没事,你两口子前几天不是刚买的姜么,给我弄碗姜汤就行了”。
坏种和宋雅卿还在嘟嘟着不行之类的坏,我也不管他们,爬起来,抓过床头橱上的酒瓶,一扬脖子灌了半瓶。宋雅卿看见就喊“烧成这样了还喝酒,你是想作死吗”?
我也不管她吆喝啥,放下酒瓶子,一边吆喝他们赶紧烧水、切姜,一边开始在屋里小跑。
等水烧开了了,我抓过切的姜沫放在饭盒里,倒上半饭盒水,嘘嘘溜溜的一口气喝了下去。那股辛辣劲儿,立即就拱出我一身的细汗。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不能倒下,要是倒下了就起不来了。点颗烟叼在嘴上,又开始在屋里颠吧着小跑,等满身大汗了,再拖过被子一裹,躺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八点来钟了。浑身觉得舒服多了,爬起来看看屋里亮着灯,坏种两口子都在,我就说“老坏,我感觉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宋雅卿接过话说“我还以为你铁打的不饿呢,为了你,晚上炖的鸡,叫不起你来我俩先吃了。感觉好点了吧,我给你热热去”。
宋雅卿去热饭,我就问坏种晚上谁去看的井。坏种说“看啥井?赵超那王八蛋也不傻,这几天咱干的多少,他心中也有数。知道这样下去他们要喝汤了,白天早早的干完都跑回来了,今晚要求倒班呢,他们留人打连班看井了”。
听坏种一说,我也没觉得意外。考虑到赵超他们可能要要求倒班了,点颗烟算计着下一步的活儿怎么干。
听我在算计,宋雅卿端着热好的鸡过来说“兄弟,你这么干就对了。你自己想想,你们年龄都不小了,说着说着就该结婚了,手里该有点钱吧。你哥他整天傻呼呼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得多算计着点。以后你哥俩合起伙来,你出着主意,让他多干点,你带着他挣点钱”。
接过宋雅卿端来的鸡,一边吃一边说“嫂子,看你把我哥说的一文不值,我哥比我精,只不过在我们这个行当里不如我业务好就是了,放心吧,我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正在说着,娘们推门进来了。一进门,看我在坐着,就笑呵呵的说“哥,好点了吧”?
我也笑着说“你******还没把我折腾死,应该是死不了。领导深夜造访,不会是为了专程来问这么句话,关心一下职工吧,有啥事儿你就说”。
坏种就喊“妈的,傻娘们,你看你把土匪折腾的,空闲下来你得请客啊”。
娘们赶紧笑着说“是是是,你俩都是哥,回头干完这口井,有看井的机会,我请你俩吃饭行了吧。我今晚还真是有事,是想问问你俩,你们感觉苏立强这一阵子怎么样,能不能独当一面”?
听娘们一问,我顺口就说“你这当队长的还不了解呀,还用的着来问我们?就他那球样,上井睡觉能独当一面,也不是臭他,弄一排油管放那里,他不一定能分出来哪是平式的哪是加厚的”。
娘们哈哈一笑接过话去说“别把人说的那么不中用了,以前咱们队长不是让你们好好带带吗,他可跟着你俩时间不短了,带不好是你们俩这师傅不行啊,你们觉得他怎么样”?话锋一转,又说“这上边有意要提他干技术员,我也是感觉他不行才来问问你俩。要真如你俩所说那样不行的话,咱也不能耽误了人家,提起来,过几天咱给他踢到别队去就行了”。
我还在考虑该怎么说,坏种直接说了“就他那一滩,不好办,上井整天的就知道抱怨上这么多年学白上了,弄这么个破工作。也就是跟着我俩他不敢造反,要是跟着别人早反天了。要让他干技术员,你趁早别想”。
“这样吧,明天射孔,也没多大事儿,不行你亲自上井看看吧,别说我们诋毁他。上边的事儿我不管,但是最好别放在咱们队自己用,否则,就是又多了个吃闲饭的”。我说。
“那行,明天我跟你们上去看看”。
第二天,娘们跟班上井射孔。
到了井上,一上午等炮队没啥事,也就吆喝着收拾收拾工具、搞搞卫生。快十一点了,炮队到了井上,开始射孔作业。因为没事,娘们就带着人都蹲在离井口不远的地方闲聊。
吃完中午饭,到了第三炮射完起炮身的时候。我去发动车,准备干活。发动起车来,到井口看一下,觉得气很大,心中就有了不详的预兆。跑过去吆喝炮队轰油门抓紧起,同时吆喝班里人都过来组装井口,准备抢喷。
娘们跑到井口看看,虽然不相信会喷了,但是对于井上工作,他还是很信任我的。再说身为队长,他自然不愿看到有什么事儿发生。也就咋呼着赶紧做准备,同时做好抢下油管的准备。
当组装好井口闸门,井口就开始见溢流了。坏种就吆喝“别想着下油管了,都把螺丝刷干净了,管钳、扳手准备好,咱们能抢装上井口就很不错了”。
我看这情况,就让娘们商量炮队砸电缆,直接关射孔闸门,再座上井口。炮队的人虽然也意识到了要喷,但是一口咬定电缆成百上千万的不能砸,坚持要起出来。
等炮身起出来,井口已经开始喷起有40公分高的水柱了。我吆喝赶紧拆射孔闸门,抢装井口,娘们就喊抢下油管。见娘们坚持要下油管,我和坏种同时在骂,娘们就是不听,只好抢下油管。我一边操车一边把娘们喊过来说“井里就这么点水,喷完了出油咱就傻眼了,到时候井口都装不上了,我******把你塞井里堵井口啊”。
也就下了两根油管,第三根吊起来,就见油花儿了。井内喷起的水打的油管根本就对不上扣。娘们也急了,不停的吆喝放下这根,座悬挂器,快,快放下去。
我这时真急了,一只脚站在履带上,偏出身子喊“****娘,现在这压力能座上萝卜头么?老坏,别理他,对上两扣,我提起来,你搬吊卡,把这两根扔井里。井口上用管钳,上人把液压钳扯一边去,老坏和潘建国对扣,其他人准备好,扔下油管去就抢装井口”。
说着话,井内喷出的油气流已经高达两三米了。坏种和潘建国两人歪着头紧闭着嘴,干脆扔掉管钳,双双抱住油管,用手上了两扣,冲我一摆手。我往上一起,潘建国搬吊卡,坏种抡起榔头猛地砸在油管接箍上,两根油管掉进井里。见油管扔进去了,我猛点油门往上起滑车,一把拉住刹车,跳下车来,往井口跑。
人急了,有时爆发出的潜力真的不可估量。两根油管往井里落,暂时压得喷起的油水好像稍微小一点。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坏种抓过一把棉纱,迅速擦一下钢圈槽,从别人手中抢过钢圈放好,梁建国则是单手抢过了平时两人抬的井口盖子,墩在了井口上,和坏种的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这时的我才跑到井口。
吆喝着人递螺丝,再加上马秀良,我们四个在井口忙活着。四个人对角穿好四根螺丝,带上螺帽,这才松口气。井内喷出的油带着呜呜的哨声窜起十几米高,弥漫了整个井场,我们四人在井口不急不慌,按部就班紧好井口,关上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