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早已有数，还来问我？”蒋百里一股脑地将剩下的十一份档案都递给了徐树铮。
“日本师承德国，战斗力尚不如德国的主要原因在于军事工业不行，其武器装备落后于德国，但是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却胜于德国，我个人认为军事工业的发展与整个国家的工业化密切相关，这方面我们短时间内很难做到，所以应该在精神上多加关注，可以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
“你只看到其一没看到其二。”蒋百里挥挥手打断了徐树铮的话，“从鸦片战争开始，我们对外战争几乎一败涂地，但是你认为是我们的士兵不敢上前，怜惜自己的生命吗？”
“当然不是，除了我们武器不行以外，我个人认为主要在于军官和政府官员身上。”后世的任何一本历史教科书在总结反对侵略失败原因的时候，都把政府和军官的腐败作为主要原因。
“政府我无话可数，但是军队我非常清楚，前清我就不多说了，就说说这所军校吧。”蒋百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才继续开口，“正式落在保定已经整整十年了，大总统十年心血打造了这所全国最好的军校，我一直对他充满信心。可我来到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情景大不如以前了，学风逐渐浮躁了。”
“浮躁，不可能呀，一年前我在这里的时候，学风虽比不了日本士官学校，但决不能用浮躁二字来说。”对于蒋百里的看法徐树铮有些不相信，毕竟闻名于后世的黄埔军校中，有近一半的教官是民国时期的保定军校培养出来的。
“国家转眼间就成了共和国，何况一个小小的军校，你所熟悉的那帮学生，武昌起义之后，大部分已经南下就加入了各省的革命军，新学员中，除了从保定陆军中学堂升上来的还不错，其他各省陆军学堂就参差不齐了，学风岂能不受到影响，到明年新生再没有改观的话，连带好头的老兵都没有了。”
“从军校看到整个部队，你看的远呀，幸好有你在，如果从军校就不行的话，一旦进入部队，各种腐败的侵袭，后果就更加严重了。”
“我不行，我能看到问题，却解决不了，如果松坡在的话，他能真正做到严于治军。”
“蔡都督（蔡锷，时任云南都督）现在没有办法和你调换，你兜了一大圈，意思是说？”徐树铮不相信蒋百里告诉他这些就是为了发发牢骚。
“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效忠于天皇一人，我们不可能效仿，但是德国不同，他们的军人效忠的是国家，而不是德皇，你要用这一条来改变我们的军官，才能避免你刚才所说的问题，军官的国家责任感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会随之提高。我在德国的时候，是在兴登堡将军手下人连长，也许他的第四军中就我一个东方人的缘故，他人对我一直很照顾，你可以找找他。他虽然在去年退役了，可是人脉尚在。”蒋百里看徐树铮眼睛有些迷茫，又多解释了一句。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徐树铮微微一笑。
刚才徐树铮迷茫是因为他不相信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虽然他对兴登堡并不熟悉，但是此人在一战后期统领德国三军，并成为一战后任期最长的总统，如果真能像蒋百里所说的那样，一战之后，就能与德国发展关系。30年代，德国的军事顾问没有少帮老蒋的忙，而现在看来能够提前了，关键的是一战并没有摧毁德国的军工业，徐树铮已经开始憧憬中国的未来能否更多地借鉴德国了。
“那就好，还有一方面就是军事情报，德国在这方面也是其他国家不能与之相比的，日本就学的很好，而我国在这方面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你看看能不能说动德方，为我们培养一批情报人员。”
“好好好。”徐树铮虽然知道中国在情报方面大大落后于日本，可他对此却毫无办法，中国缺乏这类人才，他自己也是一窍不通，虽然蒋百里的建议不可能短期内就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但至少有了奋斗的方向。
“报告，校长，速成班新生郭松龄前来报道。”全校紧急考核刚刚结束，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学生便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郭松龄。”徐树铮站起来细细地打量这个比自己和蒋百里高出半头的学生，突然，挥手向郭松龄胸脯上就是一拳。
我靠，怎么跟铁板似的，从日本回来这两年就没有坚持过训练，不行，明天开始一定要改了，不然这帮小子今后我怎么带呀！徐树铮揉了揉生疼的右手，暗暗想到。
“不用考察了，人家不是在军校就是在军队里，哪像你我，早就不坚持系统训练了。茂宸，他就是你们常说的徐树铮、徐则林。”蒋百里笑着跟郭松龄解释了徐树铮刚才的举动。
“徐老师、徐先生。”郭松龄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郑重地打了军礼。
“坐坐坐，别这么拘束，虽然他没有教过你，但是在军校里，他永远是老师，你是学生。”蒋百里听到郭松龄喊先生，心中有些不满。
“报告，蒋校长、徐老师。”“蒋校长、徐老师。”又有两个人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房门。
“是任潮呀！这位？”徐树铮热情地跟李济深打招呼，但是目光却停留在旁边一个二十出头、中等身材的学生身上。
“徐老师，他是我的广西老乡，今年刚刚考入军校。”
李济深话音一落，旁边的学生立即上前敬礼：“学生白崇禧见••••••”
“白崇禧，白健生。”“正是学生。”
天哪，幸亏袁家父子出了这个馊主意，让我不虚此行了。徐树铮在心中想上天祈祷之后，对三人说道：“我这次来是要挑选几名优秀的学生随我出访欧美各国考察军事，茂宸虽然才进学校，但之前已经接受过系统的军事教育，并且亲自带过兵，所以破格参加了这次考核，考核中他对国家军队的建设很有前瞻性，我心中的第一个人选已经定了。你们俩应该没有参加考核，想不想跟我出访呢？”
“什么？”四人同时惊讶了，三个学生惊讶的是，出访这种事情能够轮到自己身上，而蒋百里的惊讶则是，昨日还口口声声地称不用私人的徐树铮，今天竟然要徇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