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府,与三姐见面之后,妻儿被带到后院,三人立即钻进了李辅京的书房,袁克定也不再含蓄了,直接挑明道:“又铮,你还记得去年在彰德的时候,你曾说过家父复出的条件吗?”
“天下有变,即是袁公复出之日。”徐树铮尚未开口,李辅京就已经接上了,在他的计划中,徐树铮是自己的手下,是自己忠实的幕僚,介绍他认识袁世凯也是为了自身向上攀爬,但是代表袁世凯的袁克定,来了之后,却是要他想办法将徐树铮骗来,心中一直就有点不太舒坦。
“那你们两人认为这次机会到了吗?”已来几日的袁克定哪能看不出李辅京的心思,为父亲也是为自己招兵买马的他,又怎能愿意为了徐树铮而得罪跟父亲更加亲密的李辅京,说话的对象转眼间有徐树铮一人变成了李徐二人。
“当然是个好机会了,南方现在已经乱了套。”
“你们说得是刚刚在南方兴起来的那个保路运动吗?”徐树铮当然能够读懂姐夫的态度了。
“是的,朝廷的铁路国有政策将相当一部分商人和立宪派推到了他们的对立面,尤其是这次回收的重点川粤汉铁路所经过的四川、广东、湖北三省最为严重,湖南声势也不小呀,够载沣那小子喝一壶了。”对于逼父亲下台的载沣,袁克定可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不一定吧,立宪派这些人叫他们动动嘴还可以,让他们发动大的暴动来反对朝廷,他们根本不敢,还有,我听说南方督抚们纷纷上书要求朝廷顺从民意,暂时收回铁路国有的政策,南方根本不可能掀起太大的风浪来。”
猜忌我徐树铮,这还不好办,我今天就学学李济深前天的样子,不好,难道李济深那天也是为了掩盖什么,难道同盟会已经准备在南方有什么动作吗?我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原来被这两个学生玩弄,今后再碰见人可就要多个心眼了。
“不可能,以载沣刚愎自用的性格,又有外国的支持,他是不会软的,再说现在也不是一二十年前了,像曾国藩、李鸿章这些握有实权的地方大员都已经死了,在世的也只有家父一个人在军队中还有极高的威望,其他人,朝廷根本不会在乎他们的。”
厉害,几乎是我在保定时说得翻版,唯一不同的就是突出了袁大头是我唯一可以投靠的靠山,不愧是袁世凯的儿子。
“刚才又铮说得也有道理,各省保路同志会的领导人都是咨议局中的立宪派,他们多为地主或者读书人,绝不敢造反,可是如果他们仅仅停留在嘴上吆喝一番的话,朝廷根本不需要调动大军,更无须调动北洋六镇,袁公出山难呀?”
李辅京有点感慨自己的运气,中了武秀才之后,好不容易拉上袁世凯这层关系,刚出任徐州道衙署统领,袁世凯就被迫下台了,自己在徐州一爬就是五年,如果不是自己逢年过节“孝敬”上司,以及父亲当年在徐州任职时留下的人脉,恐怕早就被人给撵下台了,本指望自己这个小舅子能跟段祺瑞挂上关系,可他一回国就说袁世凯能复出,能有更大的权势,自己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跑到彰德,这倒好,快一年了,还没有任何复出的迹象。
“你们只看到了表面。”袁克定嘿嘿地笑起来,“别忘了刚刚在广州失败的革命党,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徐树铮看着袁克定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只能感叹这小子跟他那个城府极深的老爹比起来,真是差的太远了,幸亏死之前将总统继位名单中的袁克定改成了段祺瑞,不然的话,也得被这帮人给玩死。
“革命党难成大事,就算他们有这次天赐良机,可他们手中无兵呀?咨议局中的那帮老爷们也不会跟着革命党干。”
“钟镐兄,你忘了上次又铮弟说过南方新军中不少下层军官都是革命党,如果他们跟着孙文闹起来的话,根本就没有咨议局的那些大老爷们的事了,而在朝廷眼中,无论是这些大老爷,还是跟着他们翻腾的商人、工厂主,都会被视为异类,到最后两边都容不下。”
“两边都容不下,局势就难收拾了?”在徐树铮的记忆中,历史课本上好像说由于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导致了立宪派钻进了革命党中,并把持了军政大权,这是辛亥革命最终未能建立起一个民主国家的根本原因。
“又铮老弟,你今天怎么啦,这一切都没有超出去年你的预计呀?”袁克定对两次徐树铮的表现感到迷茫。
坏事,戏演的有点过了。“我是说袁公出山之后,还要摆平这帮南方呀,如果他们势力过大••••••”
“哈哈,我还以为又铮担心什么呢?你一直在北洋,难道还对北洋新军的实力担心吗?南方新军编练时间不长,朝廷为了防止大权旁落,这几年将资金都投在了那个有浮夸子弟组成的御林军,造成南方新军不仅武器装备差劲,训练更不能与北洋相提并论了,战斗力在北洋六镇面前只能说是不堪一击,更为关键的是,每省只允许编练一到两协(相当于旅),像贵州只有一个标的兵力(相当于团),他们集中在一起也难以撼动北洋,何况新军不可能全部都是革命党,不然的话早就闹翻天了。”
“袁公心中有数了。”
“正如钟镐兄所说,这些年孙文和黄兴领导的革命党虽然多次发动暴动,虽然也刺杀了几个地方的督抚大员,可是他们连一个完整的城市都没有占领过,他们要是能学学人家洪秀全,先不说占领半个中国,就是在一两个省闹腾起来的话,家父恐怕早就出山了,还用等到现在。”
“可定兄说得不错,袁公是到了做准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