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教育经费的问题。”唐仰槐在徐树铮耳边低声说道，显然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个问题公开化。
“没必要这样，有话就公开说，我这次来，一是给广大的工人和企业家拜年，另一个就是要解决各种问题。”
“情况是这样的，刚开始实行免费教育还可以，但是随着工厂的增加，尤其是从春节之后，工厂技术工人高工钱早已经传开，附近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到技工学校来了，葫芦岛技工学校从下半年开始已经进行了扩大，但还是无法满足学生的要求，而同时由于学校规模和培养时间的原因，工厂的技术工人短缺的问题一时也得不到有效的解决，现在已经形成了工厂找学校要学生，百姓送孩子来上学，但是学校却只能将学生拒之门外。至于小学堂和中学堂还勉强能够维持，所以虽然上面规定对外来人员一律不得歧视，但在学校实际招生中，为了方面，基本上是遵照先城里、后农村，在本省，最后才是外来人，结果别说内地来的闯关东的孩子，就是葫芦岛周边农村的孩子上学的愿望现在都没法满足。”
“无法满足，要你们这些官员干什么，你本人就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八九年前自己掏钱在家乡创办了学校，这是我看好你的一大原因，看着这么多穷苦孩子还不容易转变了思想，你缺把他们拒绝门外，你于心何忍呀？少年强则中国强，卓如先生的这篇文章你不该不知道吧？”徐树铮瞪大了双眼。
唐仰槐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够看出他脸上的委屈：“巡阅使，教育经费太少了，根本满足不了需求。”
“巡阅使，您就别埋怨唐道伊了。”旁边的张经理接过话茬来，“我虽然不知道政府里面的事情，但是唐道伊在我们葫芦岛这两年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本来按照规定葫芦岛应该是两个小学堂一个中学堂，今年已经各增加了一个，而且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够进入学堂，每个学堂的教室里都比规定的人数多出了而到三成。也正如唐道伊刚才所说，附近的穷人都跟李福一样，看到了工厂里的技术工人不仅工作轻松，而且工钱还是普通劳力的三五倍，于是全家就算把裤腰带赖的再紧，也要送一个上技工学校不可，这么多人，一时间就是多出了两三所技工学校，也根本不可能全部进入学堂呀！”
其实唐仰槐所说的困难徐树铮心里很明白，早在推行免费教育的时候，掌管财政的熊希龄就是一个坚决的反对者，理由也很简单，政府承受不起如此沉重的经济负担，不过在徐树铮的强力推行下得到了贯彻，但是熊希龄和整个财政署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第一年农民上学的积极性不高为徐树铮解决了经费问题，现在看来这只是缓解而已，不可能永远的推迟，解决教育问题出了要从上至下都必须重视意外，增加财政来源才是眼下最为关键的问题。
所以当张经理出面替唐仰槐说话的时候，徐树铮眼睛一亮：“张经理看来是深知这中间的道道了，请问贵厂的技术工人是否短缺。”
荣德生上前一步道：“不瞒巡阅使，我们工厂相对于外面要好得多，一是工厂比较大，二是跟张总长的关系也比较好，在到学校招工时，学生对我们和张总长的工厂都比较积极，学校在分配的时候也有一定的倾向，不过到现在还有两成的设备只能闲置着，锦州的工厂甚至接近了三成。”
“哈哈，从荣老板的话中我可听出了两件事，第一是葫芦岛的教育要比其他地方强的多，第二嘛，那就是有人从中徇私舞弊了吧？”
“这••••••这绝对不是。”荣德生和唐仰槐立即否认道。
“算了，只是开玩笑而已。”徐树铮微微一笑，“荣老板，你看你的工厂因为缺少工人而部分停产，造成损失，而学校这边却因为经费短缺无法满足你们的需求••••••”
荣德生是何种人，自然听明白了徐树铮话中暗含的深意：“巡阅使，政府经费短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我们这些工厂减免了税收，再说免费为我们这些工厂专门培养工人在全国也是首创，我们当然不能白要了，我这就向学校捐钱来扩大校舍招募老师。”
“不能白要，这句话说得好，依靠捐钱来办学校我个人是坚决支持的，但是可是有人不愿意捐呀，这不是拿你们的钱去便宜他们吗？这样技工学校今后的学生虽然仍是免费教育，但是工厂必须要掏这笔钱，就根据你们工厂技术工人的工钱的中间数来算，一个学生就按12块大洋的教育费，教育费可以提前向教育部门交付，学生毕业的时候，根据缴费的先后进行分配，你看怎么样？”
“好，这个好，明天我就让张经理交钱去。”
荣德生十分的兴奋，虽然每个技术工人要支出12块大洋，但是好一点的技术工人的工钱每月还15块呢，这笔钱要比自己培养省得多。而且现在国际环境对他们这些面粉、纺织轻工业是赚钱的最好时候，虽然欧战从眼下看似乎一时间难分胜负，可是是战争就有结束的那一天，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多赚钱，完成基本积累的话，一旦战争结束，欧洲列强再把目光东移的话，那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所以才在一战后又将锦州和葫芦岛的工厂规模扩大了一倍，可是这种扩充的后果也出现了，虽然凭借着跟政府的关系可以从技工学校优先得到学生，可毕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设备被迫闲置，还没有完全完工的扩建厂房也只能放缓了建设的步伐，这些设备一旦能够投入生产，所产生的利润尤其是一点培训费可以相比的。
“12块大洋虽然不能彻底解决学校经费问题，但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却能大幅扩建学校，扩招学生。”
“更能为经济的发展提供更加有利的条件。”徐树铮看着微笑的唐仰槐，也接着说道。
徐树铮在葫芦岛整整呆了两天，几乎走遍了葫芦岛工业区的大部分大型企业，并专门到技工学校去视察，在学校里他得到了广大师生的热烈欢迎。技工学校的学生多为穷困人家的子弟，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是没有机会上学读书的，看到自己的师兄被市内各大工厂争相选聘，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学习劲头要比一般人强得多，当然对给他们提供机会的徐树铮和政府更是万分的感谢。
结束了葫芦岛之行之后，徐树铮的第二站就是锦州，作为和葫芦岛一样的东北两大港口（南满铁路沿线的大连和营口不算），锦州的发展势头比葫芦岛略好一点，而令徐树铮最为满意地则是谈保煌的速度，当一行人抵达锦州的时候，不仅工头这颗毒瘤已经在当地政府的大力镇压下给彻底挤破清理干净了，而且就连刚刚在葫芦岛决定的技工毕业生收费问题也开始得到了落实，张謇和荣氏两大家族企业再次成为了此事件领跑者。本来两地的其他企业家对技工学校安排毕业生的时候，先紧着张荣两家都有些意见，不过张謇作为民国政府的工商总长，荣氏家族和徐树铮的华美公司有着相互参股的关系，这些人也就只能怪自己当年提前行动。这两年家自然也清楚其他企业家的心思，所以才在两地的商会上承诺暂时将工厂的开工率控制在八成之下。但是现在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既然需要掏钱，那就要有个先来后到，谁先抢到手，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此外就是提出了创办女子技工学校，原来虽然东北此时并不种植棉花，但是锦州了葫芦岛距离华北很近，棉花送到此地的运费并不比天津高多少，而且东北还将与内地之间的国货厘金取消（从东北进口的货物并不取消，这也是外国商品在低关税的情况下仍然打不开内地市场的一个原因），仅仅为了减免的税收，许多了纺织企业都把新建工厂开到了锦州和葫芦岛。徐树铮立即批准了这个请求，不过他还是考虑到社会压力问题，决定在技工学校实行男女分校，女子新建于纺织厂聚集区，短期内以培养合格的纺织女工为主。
除了锦州，徐树铮一行顺着正在兴建中的锦赤铁路西行，这次随行的还有铁路施工负责人詹天佑，他是专门跑到锦州请求在铁路建设中继续实行包工头的施工模式。原来谈保煌下的根除包工头的命令通过地方官员传达到施工负责人詹天佑和正在马鞍山钢铁厂的李飞那里，两个人立即就急了，李飞的电报随即就拍到了徐树铮这里，詹天佑更是直接找到还在锦州的徐树铮，请求他能够对铁路建设网开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