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确有勇夫,不多时犟驴子就组建了一个十五人的水下攻击队,在夜幕和第三轮攻击的掩护下,悄悄地从河中央潜水到了一排的身后,见到一排对他们的行动毫不知晓,十五个人顿时心切热狂,这份首功看来就要到手了。
这时的一排排长王永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前两次自己的机枪响过之后,对面就能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但是这次所听到的只有冲杀的声音,惨叫声虽然也有,但是声音明显小于之前,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身边的颍河,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猜测为什么没有给对方造成重大的伤亡。
“砰砰。”王永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几声枪响,随即看到自己身边机枪手倒在了血泊中,不用回头,他已经能够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了,可是他却无法来挽回这个错误,因为对面的土匪听到声音后真正开始了第三次冲锋。
看到身边刚冲上来的一个机枪手接着趴在地上,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是一把推开还趴在机枪上的士兵,漫无目的地扣动了扳机。就算死,也得多拉上几个垫背的。这成为了王永此时唯一的想法,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全排弟兄,不、整个周家口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突然机枪停止了欢叫,王永却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不错,自己确实活着。前方依然传来了杀猪般的叫声,但是身后却没有了枪声,疑惑的王永扭头,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排长,今天兄弟可是救了你,回头要请兄弟吃烧鸡(周家口名吃)呀!”
王永定了定神,身边趴着的是当年跟自己一起在徐州参军的二连三排排长关松:“你,你怎么在这。”
“哈哈,你小子忘了我被团长安排在后面看船了吗?团长我说有的是立功的机会,看来他没有骗我呀!”本来他看到除了三连被安排防守河北(颍河)以外,其他的部队都被安排到了前线,而他们排着留在城中央的小河边,作为预备队,并做好守卫船的工作。命令一下他就死活不干,最后还是冯玉祥阴沉了脸,他才勉强同意,没想到犟驴子倒给他了一个立功的几乎。
“请你,没问题。”王永看到土匪已经停止了进攻,又扣了扣扳机,“先帮我看看这家伙,一会还得用呢?”
关松看着他扑哧就笑了:“看什么看,没子弹了。”
“哈哈。”
天越发的灰暗起来,郑家屯南门外,吴观乐掏出怀表指针指向了五点整,这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他朝天空放一枪之后:“兄弟们,跟着我冲,把马副官救出来。”
枪响之后,西门的李守清也朝天空放一枪:“弟兄们,跟我一起把连长救出来。”
说完之后,吴观乐和李守清一拍马,冲在了两支部队的最前头,这是吴观乐和李守清商议好的,有吴观乐带着两个营猛攻南门,李守清带着一个营以特训连为先头,猛攻西门,给蒙匪造成通辽援军赶到的假象。
“是外面,是他们的援兵到了。”正躺在镇里一间房子中的乌泰,听到外面出来的枪声立即挣扎着起身,在得到亲兵肯定的回答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这个陶克陶胡怎么搞的,让通辽那边这么快就赶到了,他没有人来传消息吗?有多少人来?”
本来他和陶克陶胡是带着三千骑兵出来偷袭的,其中两千被他带到了郑家屯,剩下的一千则有陶克陶胡带着留在通辽附近监视通辽城的情况,现在倒好援兵都杀到跟前了,陶克陶胡一千人马连一个报信人的人影的都没见着。他不相信一千骑兵会被彻底包圆,更不相信通辽城内的步兵能够瞒过陶克陶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陶克陶胡战败后不在顾及他,六年前白音大来的名字开始充斥这他的脑海。
“老老爷,外面黑压压的看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有骑兵也有步兵,人数绝对要比我们多得多。”
“撤,从北门撤出去,绕道洮南城北回索伦山。”乌泰立即就镇定了下来。
“绕道洮南,那二老爷他。”
“不管他,算了,排两个人去通知他,就说我们差点被通辽的援兵包围了,现在损失惨重,已经退往索伦山,让他想办法回去吧?严密监视吴府,防止他们里应外合。”
“是。”
乌泰撤退的命令一下,本就毫无纪律可言的土匪,此时更是乱的一团糟,谁还有心监视吴府的大门,纷纷奔向了北门。
这时留守在吴府的仅剩下六十八人,其中还有二十三人受伤,不过重伤的只有五人。当他们听到城外传来的轻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就已经知道援兵到了,顿时士气大振。
倒是马占山有些疑惑,因为从枪声的位置来判断,应该是通辽方向的援兵,可是汤玉麟已经在电报中点明天亮后才能派兵,难道是巡阅使亲自催促他的结果。
这一夜还真成为了徐树铮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为紧张的一夜,因为刚刚爬上沈定兰床上翻云覆雨之后昏昏欲睡的他,在接到马占山的电报之后,紧接着就是吴思豫从项城发来的电报。一向感觉自己还算镇定的他,直到杨雨霆和蒋百里赶到,他才匆匆忙忙地派人去找张作霖,要求(请求)他责令汤玉麟速发援兵。深知郑家屯对吴俊生意义的张作霖,也不顾的自己刚刚迎娶的五姨太如何娇媚,立即向汤玉麟发出了严令,但是汤玉麟直到天蒙蒙亮才慢吞吞地集合部队,这个时候停止发兵的电报已经从徐树铮那里直接到了通辽城。
但看到蒙匪纷纷向北跑去,马占山来不及多想,立即打开院门,向枪声最为密集的西门包抄而去。一是因为自己不可能阻止全部蒙匪,先把西门还没有逃走的蒙匪包圆了再说,第二就是向尽快看看援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他看到冲在最前面的李守清的时候,立即就明白了一切。
然而两人见面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前来报告称吴观乐受伤了。当他们急急忙忙地赶到时,吴观乐已经被送到了吴府之中有随军军医医治,不过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原来,在攻打南门的战斗中,在只有步兵的国民警卫队中,吴观乐率领着几名骑兵冲在最前头,成为了蒙匪最好的靶子,幸运的时,根本就没有打算死守的蒙匪,一看援兵已到,没有等到乌泰的命令就已经开始撤退了,打中吴观乐的那一枪也是在慌乱中打出的,结果只是打中了右胸上侧。
“幸好不是胡元,不然你老兄可是要第一个殉国了。”当吴观乐醒来的时候,马占山还不忘跨一夸自己的手下。
和乌泰遭到同样命运的就是白狼了,在整整一夜的攻击之后,他也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停止了进攻,但是自己的东南方向却突然遭到了攻击。在埋怨王岐生连项城一个步兵团都托不住的怒骂声中,命令在东面攻击的韩世昌立即南下,合击西南北洋军。
其实白狼错怪了王岐生,因为当吴思豫一打开城门,王岐生就已经知道白狼在周家口方面动手了,不顾自己人员较少的危险,与吴思豫的二团接上了火,当然他的攻击并不猛烈,但是对于害怕丢掉项城的吴思豫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最后吴思豫只派出了一个营的兵力前往救援。
白狼和韩世昌一合围,相互之间就笑了,因为这股援军人数太少了,不过白狼想明白之后也开始丧失了信心。因为在一夜战斗之后,他已经认为守卫周家口的一个团并没有被调动,但是从潘祖培的增援速度来判断,这只部队显然不是从项城县城赶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白天被王岐生部调动的周家口的驻军,那么周家口内最多也就是半个团的兵力,自己在经过一夜的激战之后尚未攻下,那么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来呢,毕竟周家口四周都是北洋军的天下,援兵随时就能赶到。
“城内的敌人肯定已经知道援兵到了,他们肯定要出来接应,不如我们后撤,造成腹背受敌的假象,只要他们出来,城内就不会再有几个人了。”李鸿宾看到自己精心策划实施了数天的计划就要毁于一旦,在想想白狼此人的残忍,赶紧想办法为自己赎罪。
白狼一看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采取了李鸿宾的计策。果然城内上当,大开南门出来接应,不过令白狼想不到的事情是假戏成真了。
原来当白狼军等到周家口南门大开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个经过一夜战斗、筋疲力尽的士兵,而是一个个略显疲劳却精神抖擞的骑兵,这是刚刚赶到骑兵第二旅。从北门进入周家口的吴俊生,也不跟冯玉祥多说,直接率兵冲出南门,正好赶上白狼军执行参谋长的新计策。
从没有跟骑兵交过手的土匪,哪见过骑兵排山倒海式的进攻,加上自己身后本来就是腹背受敌,抵抗意志立即就被击垮了,轰的一下就四散开去,这正好适合骑兵发挥他们的优势,亮堂堂的马刀霎时间就被染得通红。
白狼一看这架势,自己先保命要紧,后面的土匪一看头子跑了,自然也不甘心落后。吴俊生心情大好,这种屠杀的机会在东蒙跟同样是骑兵的蒙匪作战中还从没有遇见过,但是这个时侯两封电报打断了他的好心情。
首先是陆建章命令他停止进攻,在他大骂一顿之后,仍然下达了继续追击的命令,但是接着徐树铮的电报,让他最终决定停止进攻。
这两封电报救了白狼军一命,此时的白狼军只是下不足三千人加上王岐生的部队,满打满算才刚过四千,白白损失了三千人马,却毫无收获,然而就在他们返回光州的路上,遇到了刚刚被陆建章的第七师打败的白瞎子。
白狼看着自己狼狈的五千人马,最终决定采取王岐生的意见,向西入陕,到广阔的大西北去寻求新的发展机会。一路上白狼及其上下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暗自叫好,因为一路上除了在遂平一带过京汉铁路的时候遇到一些抵抗外,几乎没有在遭受任何打击。
当然这要拜托陆建章的“好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大限度地扩大自己的地盘,才能将自己的触角伸到陕南去,而豫南地区他相信袁世凯是不会交给他的,而山西现在还不是北洋嫡系的地盘,他以剿匪的名义入陕一定会得到北京方面的支持和肯定。
这时的徐树铮紧急军事会议上的紧张气氛随着两封电报的到来逐渐消退,唯一让徐树铮有些担心的就是吴观乐的伤势和部队的伤亡,当然还有吴俊生回来之后可能的发难。
这一夜的作战,郑家屯方面共歼灭蒙匪500余人,俘虏近二百人,其中大部分为受伤者。吴观乐的国民警卫队牺牲38人,轻伤46人,重伤15人,其中3人不治身亡,而特训连则遭到沉重打击,仅有103人毫发无伤,41人受伤,这个被徐树铮给予厚望的“特种部队”,在一夜之间伤亡近半。
周家口方面的损失更大,守卫河南的两个连只有五十多人毫发无伤,牺牲者就高达115人,潘祖培的援军由于是向白狼军发起进攻,牺牲者也达到了123余人,伤者近二百人,其中有二十多重伤员最后不治身亡。项城的第二团伤亡也高达近三百人。在重大伤亡的同时,也取得了击毙土匪1000余人,击伤、俘虏近1300余人的战绩,但让中间有不少都是骑兵旅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