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害怕，我对现实也是不满的，而且日本还是革命党的大本营，你认为我还会忠于朝廷吗？”
“是的，从日本留学归来的教官好多都不排斥革命党，甚至有些就是我们同盟会的会员，军校里面的学生不少就是在老师的启发下加入同盟会的。”孙岳被徐树睁看出了心事，也感觉没有什么好在隐瞒得了。
“是呀，如果你们走出去的话，不满情绪就会更盛，据我所知在南方编练的新军中有不少是革命党，都是我们军校的吗？”
“这个不会太多，因为学生所知，军校里革命思想也就在这两年才兴起，毕业生还很少，而且也都分在了北方，但南方的小的革命团体很多，他们在新军中有着极大的影响。”
“现在北方朝廷的实力太大，我们就算进入新军内部，也难以起到关键作用，倒是在南方能有一番作为。”
“教官你是不是日本同盟会的？”
徐树睁听到孙岳的问话，开始怀疑这个所谓的北方同盟会领导人之一的孙岳，到底是不是的傻子，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自己是不是同盟会的人，这种人太容易被拉拢了？
“我不是。”徐树睁看着面前两个发愣的学生，心中暗暗好笑。
“我……我还以为教官是日本同盟会的呢？”孙岳眼神中透出一种恐慌。
此时的徐树睁已经没有直接拉拢孙岳的想法了，倒想通过孙岳的关系与北方同盟会的人相识，尤其是保定军校里的，对于同盟会及之后演变成的中华革命党、国民党，历史上就多次出现分裂，先跟这些人拉上关系，今后用得着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拉过来几个。
“留日学生中，大部分都是同盟会会员或者有革命倾向，本人也知道只有民主共和才能救中国，才能就人民与水火之中，但是出国前曾是段祺瑞的幕僚，所以日本同盟会一直不放心我。”
“真的吗？他们也太••••••”
还是不相信我，幸好真的徐树睁在日本还专门研究过日本及西方列强的政治、经济制度，正好便宜了我这个假徐树睁。“这也有好处，这几年我专门研究了日本、英国的宪政、法国的民主共和制、美国的三权分立，将他们各自的优缺点，经济方面的各种制度进行了比较，也做了一些笔记，本想写成书，以供中国老百姓们参考，但是回国后才发现自己的弱智，这里不是西方国家，虽然有了报社，但没有所谓的言论自由。”
二人一听说徐树睁对西方列强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专门做了一番比较，非要缠着看他的笔记不可。一是他们作为同盟会会员，知道民主共和制，但是各国之间的具体差异并不了解，二是二人对徐树睁还是有些怀疑。
“立法、司法、行政三权互不隶属，却相互制约，总统在受议会监督的同时，也受到大法官的法律制裁。而大法官却又要有总统提名，并经过议会批准。一些决议在议会受到质疑时，总统却有权直接通过，议会和总统均有人民选举产生……”在徐树睁单独的宿舍里，李孙二人默默地读着徐树睁在日本的笔记，显然已经被吸引住了。
“老师，你说西方列强所采取的共和制各不相同，不要说我们和君主立宪派在国体上有所争议，就是在我们同盟会内部，也有内阁制和总统制之分，您对此研究很深，您认为哪一种最好呢？”一个小时之后，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了，两位学生才想起被孤立的老师，但是他们的崇拜之情已起，对徐树睁的称谓变成了老师，而不是刚才仅仅局限于军事的教官。
“这个吗，我认为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
“那老师认为哪一种更适合我中华呢？”
“日本式的君主立宪制……”
“什么？”刚才还在自称是革命党的徐树睁，这么快有变化了。
“不要惊讶，我们的情况和明治维新前的日本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上层人物对现实的认识不同。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国民尚未开化，对民主共和的认识还很浅薄，他们已经受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的愚教，这一点同明治维新前的日本国民完全一样，普遍对高高在上的天皇或皇帝充满着崇拜和惧怕，所以我说在我国自上而下地进行民主改革是最容易的，阻力最小，代价也最小的，而且历史证明，在列强之中，日本崛起的速度最快。”
“但是，”徐树睁看着两个入迷的学生，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得到了二人的认同，于是话锋一转，“清政府与明治天皇不同，他所谋求的不是国力强盛，不是百姓安居乐业，而是他们满清贵族的私人利益，所以无论是康梁推行的维新变法，还是现在所宣扬的预备立宪，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但由于人们尚未开化，所以同盟会十年来多次革命均告失败。”
二人一听到徐树睁总结革命失败的原因，似乎就有了不同意见：“我们认为革命失败的原因是敌人过于强大，而我们革命党势力还比较弱小，尤其是没有军权，就像老师刚才所讲，南方新军中不少都是革命党，只要他们掌握了军权，革命胜利就指日可待，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宣传，革命思想早已深入人心。”
“深入人心？孙岳你是杀死了恶霸逃出来的，你现在还是北方同盟会的负责人之一，请问你的家乡，你们村里人有几个懂得革命，懂得民主共和？”
“这……”
“还有你李济深的家乡，两广应该是我中华开眼看世界最早的地方，那么你们那里的农民又有多少熟悉民主共和的？”
“革命不能指望那些瞎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呀？”徐树睁突然严厉而又紧迫的问话，是两个人头上隐隐冒出了汗滴。
“你们别忘了中国大地上十分之九的都是农民，军队中的士兵基本上也都来自于农民，如果他们的思想不发生改变，不支持革命，革命能成功吗？你们回头看看太平天国，他们发展的这么快，不就是因为广大人民支持他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