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方形势的日益紧张,相对平稳的东北正式进入了稳定发展阶段,锦州和葫芦岛港口新建和扩建工程进展顺利,两条支线铁路直接交给了詹天佑的西干线铁路公司负责修建,完工后将归港口统一管理。而徐树铮和李飞之间的矛盾却日益加重了,那就是华美公司今后发展战略问题。
本来徐树铮在公私两方面的发展并没有一整套完整的方案,开始想到建立华美公司的初衷就是为了建立一个能够为自己所掌握的商业金融集团,为自己日后的发展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所以并没有对华美公司经营范围作出规定,只是处于对实业的兴趣,硬是将李飞计划中的贸易公司变成了实业公司。至于是发展轻工业还是重工业,他到没有进行过太仔细的考虑。
因为如果仅仅按照正常的发展,轻工业可以说是华美唯一的一条发展路子,因为重工业的投资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截止到目前,中国民营企业在辛亥革命后的这一年中的发展,其实就是轻工业的发展。所以两个月前李飞提议在锦州等地建立豆油生产基地得到了他的支持。但是作为一个后来人,他更明白重工业在国防力量中的重要性,尤其是苏联和新中国前期的迅速崛起,都走的是重工业优先发展的路子。
就中国此时的情景来说,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并非难题,难点在于如何建立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徐树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路子似乎只有一条,那就是像苏联第一二个五年计划那样,利用丰富的矿产资源,建立起完整的重工业体系,并且同时发展完备军工等国防体系。所以在熊希龄答应将中实银行第一笔贷款优先带给华美公司之后,尽快zhan有马鞍山等地矿产资源成为了他的第一想法,因为此时的马鞍山地区已经开始建立小型的铁矿场,而且其铁矿石主要就是提供给日本八幡制铁所。现在日本人已经通过自己亲手签订的《中日密约》提前数年彻底掌握了汉冶萍公司。他非常清楚日本人之所以还没有提出收购马鞍山矿区的要求,完全是因为那里是英国的势力范围,但是一年之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旦爆发,日本人立即就会乘虚大举进入中国,马鞍山能否抱住就是一个未知数了。在汉阳已经被日本控制之后,徐树铮还能想起来的铁矿也就山西、攀枝花、鞍山等几处,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在交通上,马鞍山无疑占据着最大的优势。
因此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通过华美公司将马鞍山地区购买先来,掌握在自己手中再说。
“小舅,马鞍山及徐州、皖北等地确实发现了储量庞大的煤炭和铁矿,重工业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基础这一点外甥自然也心中明白,但是要按照您的规划,马鞍山肯定是要兴建大型钢铁工厂的,那里和东北不一样。”专门到奉天与徐树铮协商华美公司下一步发展战略的李飞完全没有了一年前的青涩,“在东北,您可以利用您的权力,用政府来投资,政府没有钱,您可以向世界各国去借款,但是华美公司不同,本来就是一个贸易公司起家,其资本本身就是依靠私人财团,上马大型钢铁厂没有这个能力。”
“我不是让新组建的中国实业银行先期向华美公司提供一千万美元的长期贷款吗?”听着李飞的唠叨,徐树铮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刚刚送来的阜新地区煤矿勘探的最终报告。
“一千万美元说起来是不少,可是这些钱还要用在徐州、皖北地区的矿藏的勘探工作中,加上大部分地区并不在家父和您的管辖范围,今后仅大面积收购土地就是一笔难以筹集的巨资。”
“这……”李飞还真说到了徐树铮的软肋上,“那你的意思是该怎么办呢?”想到这些,徐树铮实在是有些无奈,因为刚刚正式接受奉天省和黑龙江、吉林两省财政大权的唐绍仪已经开始向他叫苦了。
之前出于对熊希龄的不信任和王永江资历尚浅及忙于清帐等因素,徐树铮将将三省的财政大权全部下放的各省,结果造成东三省整个财政体系混乱不堪,如果不是日美两个贷款的及时到达,不要港口的新建工作,只怕连政府工作人员的工资都要成问题了。因此唐绍仪出山之后,徐树铮立即就将财政事务全部交给了他和熊希龄共同办理。但是黑龙江、吉林两省的财政收入徐树铮照样收不上来一块钱,而且还被天天吵着要他往里面垫钱,而王永江在奉天省开始的清查工作开展也不顺利。徐树铮虽然多次公开支持他的工作,但他还没有疯狂到直接跟张作霖、冯德麟等实力派对抗的地步,结果造成王永江从调查取证开始就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被抄家充公的也就是一些小鱼小虾而已。幸好徐树铮在制定优惠政策的时候,还没有疯狂到对三省进行整体的税费减负工作,不然王永江可能已经撂担子了。
下面跟着就是煤矿、铁路等一系列大型投资项目的陆续开工,徐树铮可不敢再拿外国借款往华美公司这个无底洞里面填了,这也就是李飞急着赶到奉天的主要原因。
“我的意思就是直接抛弃重工业发展的思想,这些就由你们政府来承担,用你的话说,就是国有企业,像华美这样的私营企业,就应该根据自己的能力去发展,人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华美也是这样。”李飞听到徐树铮话音有些软了,心中多了一丝安慰,看来小舅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
“不行,绝对不行,马鞍山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如果我们现在不下手,那么最多一年他就会成为日本人的。”
“没那么严重吧,那里可是英国人的地盘,日本人的触角……”
“我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这一点没得商量。”徐树铮粗暴地打断了李飞的话,他实在是没办法向外甥解释一年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只能摆出长辈的架子出来,“这样吧,你先放弃皖北地区,优先勘探马鞍山,记住一定要做到保密,在勘探完成之后,立即从当地政府及农民中把矿区的土地收购过来,可是暂时不开采,能够种植庄稼的地方还可租给当地的农民。”
“就这些……”李飞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小舅继续往下说。
徐树铮彻底放下手中的报告说道:“就这些,保密是关键,当然无法保密的话那就算了,真的被日本人盯上的话,再想办法吧?”
“那锦州豆油项目怎么办?矿区虽然很多都是山地,但是占地面积也不小呀,况且这笔钱都进去短期内还没有任何的回报,租地那就等于没有收入。”
“一千万美元可是将近四千万银元呀,再多也永不了这么多吧?”徐树铮两眼死死地盯着李飞。
“小舅,看您那眼神,好像外甥专门骗你来了,公司的事情您是只管吩咐,从来不具体过问。”李飞不冷不热地顶了一句,“先不说已经支付出去的勘探费用,就说您让我先从徐州下手,我已经在那里收购了两个煤矿矿区了,加上勘探大面积进行的,按照你的指令几乎对半个安徽省进行可勘探,不可能说停下来就停下来。锦州豆油项目你还要求必须建成中国乃至整个亚洲最先进最大的豆油生产基地,全套设备必须全部从美国进口,技师也要从美国聘请,前期还要培训中国工人。对了,你还说明后两年中国的面粉、纺织也会出现一个出口的最佳时期,只要上马最好的设备,就能赚大钱,这两项我都还没有敢想呢?”
“哈哈。”徐树铮拍了拍有些恼怒的李飞道,“你知道自己难,你知道我有多难吗?铁矿不比其他东西,我国本身就不是特别丰富,如果再像大冶、鞍山那样,掌握在日本人手里,今后国防工业如何发展,这中间的重要性你在美国早就看到了。”
“可是……”
“别急,等我把话说完。我不是批评你,我只是向告诉你,我们必须为子孙后代,为今后中国的发展设法保留一些资源,再难,我们也要咬牙挺一挺。这样吧,你老头子那边不是也向摩根接了五百万美元吗?徐州的两个矿区先转让给地方政府,让他们去开采吧,价格可以稍微高一点,权当是利息。今后马鞍山地区的铁矿如果华美有实力的话,就自己开采,没有的话也这么办,至少也要把利息赚回来。”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子了。”李飞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是你也别轻松,豆油项目号加紧施工,面粉和纺织业我只是想到了提一下,具体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我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