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又回到了他们的“小巢”。她要坚持等到梁帆的考研归来,她固执地相信爱情犹如相信太阳每天会从东方升起来一样,她觉得自己和梁帆的爱情是那种相知相悦最新新的爱情。她也相信是命运把他们连到了一起。她一直都痴呆呆地规划勾勒着她与梁帆的远景呢。
在这段时间里,只有河马隔一阵子来看看她。河马也不上学了,他已经安下心来学习开车与修车了。他有自己的规划,他想先把这最起码的学会,然后慢慢地滚雪球似的大干一场。他觉得他最适合干这些了,天意仿佛就指派他这样子的干的,这样干比学习其它东西要快活轻松得多,但他的志向是要当企业家当大老板的,现在学习这些只不过是过渡时期。
河马始终还是老样子,对任何事情从来都不多嘴,尽管他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琳和老虎的关系不寻常,然而他始终都保持他心灵上的那份珍贵的东西。一转眼大家都快是二十岁的人了,(古城的人最爱讲虚岁,比实际年令要大一岁)更应该懂得相互间的尊重了。
毛毛狗还是偶尔可以在大街上碰一下的,他老妈正一天到晚的追撵着他复读呢,看来明年的高考或许会有希望。在他嘴里会得到猫咪的一点点消息的。
琳几乎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过起了隐居式的生活。她为了梁帆,在各个方面都刻意的要求着自己,彻头彻尾地把自己给包裹起来了,她突然间变得犹如十八世纪的妇女,几乎要与世隔绝了。她认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爱情,为了至高无上的爱情牺牲一些又有什么不值得呢?
她真正打交道的也就是长颈鹿了,长颈鹿大姐始终都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
梁帆不在的日子里,琳仿佛过的特别的漫长。当冬日来临时候阴霾的日子总在头顶盘旋,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的早,今年的冬天即便是有太阳的时候,那太阳的光线也是淡淡的懒懒散散的,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一天,琳走在了长长的古色古香优雅的西大街上,一件紫色的鸭绒大衣顺着线条的流畅非常美丽地裹在了她纤纤细细高挑的身段上,脚下穿一双羊皮高统靴子,越发显得她婷婷玉立,仪态万方地突出了她的超凡脱俗。踩着昨天还没完全融化的积雪,她的心中的积垢仿佛被一脚一脚的踩碎了。
琳的心情逐渐明朗起来。
是长颈鹿大姐和她约好让她过去有事要商量的。
黄昏的古城越发显得秀气而神秘,那浑浑沌沌亮而不亮的灯光,迷迷茫茫的便让人想到了那遥远的年代,想到了古时候人们是怎样生活的……倏忽那一溜各式各样挂着的幌子溟溟蒙蒙地掠进了琳的眼帘。她的思维马上映出了明清时期的汉民族人们生活的场景,一幢幢封闭式的深宅大院,一辆辆的马车、轿车、骆驼轿、黄包车,还有那抽着水烟袋的东家、掌柜的、饱受痛苦包裹着的三寸金莲,以及那白花花的银两,还有那些个小伙计们的提茶壶倒夜壶的各个场面各个形态……全都一古脑儿的在琳的眼前闪现。这会儿门面已开始打烊了。
冬日的白天是极为短暂的,刚才还是黄昏的样子,这会儿说黑一瞬间就黑下来了。一家家的店铺犹如披上了黑色的大氅似的,非常悠闲自得地为主人守候在那里,等待着明天的来临。第二天他们就又一个个脱去夜晚的衣服,又开始了十分亮丽婀娜多姿的一天了。这是忙碌的一天,是显示自我价值的一天。这里的古玩古董琳琅满目,这里的店铺林列,这里的集市日照三市,这里的贸易生意兴隆通四海……这里已经有了几千年的文明历史了。尧、舜、禹以智慧治理滔滔的洪水、以精湛的技艺修筑古城的故事在这里已传为佳话。许多帝王曾光顾过这里,这里有着“小北京”之称。康熙皇帝,光绪皇帝与那慈喜太后都游览过这里,他们在这里一夜间惊人的毫资竟可以让古城人怡怡自得地生活一年……同时这里又是金融的龙头,皇家在关键时刻还大量的动用过这里的金库呢……这里的旅游开发的前景无限,这里的开发价值潜力欣然,怪不得联合国将她确定为“世界文化遗产”呢。并一再的强调;“……古城是中国汉民族的……杰出范例……展示了一幅非同寻常的文化、社会、经济及宗教发展的完整画卷。”
此刻的长颈鹿正等着琳呢。她不可能看着这女孩子这样子一直颓废下去,一个聪明玲利的女孩子钻起牛角尖来真是不可思议的。
琳和梁帆的事情她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尽管琳不想多提她与梁帆之间的事情,面对长颈鹿大姐她总有一种想倾诉的感觉,为了维护梁帆的利益她又不想有太多的想法。
其实琳和梁帆的这件事情早已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对于琳与林帆的事情,长颈鹿是抱有看法的。她认为,爱情固然是自私的,但,作为一个老师,作为一个大男人现在与琳已经处在这个份儿上了,实在是不应该对全社会都躲躲闪闪的了,正常的爱情嘛,难道见不得阳光吗?更可气的是为了什么考研,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还给这女孩子大谈什么这是爱情的需要,将这女孩子箍在家里什么事也不让干,整日傻乎乎死守着,并且将自己的消息封锁的死死地,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还在琳面前大讲什么这是深刻的考验,考验是否是对爱情的忠实。
长颈鹿想,这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恐怕算是孤例吧。
长颈鹿对他的所作所为,越分析越觉得不对劲,即便是真正的爱情这未免霸道的也太出格了,自己还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爱情呢?
而这一边的傻姑娘却忠实地扛着新感觉新潮流的爱情旗帜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呢,这难道就叫做爱情吗?这样的爱情太让人产生怀疑了。
长颈鹿的灵魂里好像与这女孩子有一种解不脱的感情,她从心里喜欢她,也许是两个人的长得相似,有种猩猩惜猩猩的感觉吗?好像又不是,仿佛是冥冥中的一和昭示。
长颈鹿是相信佛的,她差点上了佛学院,但她相信她治病救人也是佛安排她的,人生本身就是苦的。
《佛法知见》是这样解释的,苦也就是所有未脱六道轮回的众生生命的实态。那么人生为什么是苦的呢?这是佛陀的真知灼见,必须具有相当的智慧才透视得出。人生的苦有出生的苦,老时的苦,患病时的苦,死亡时的苦;更有亲爱别离时、所求不遂时等等……人生是苦,要勇敢地接受这个事实,面对它……把苦消灭,使人类得以脱离苦。这是佛教对事情的态度,告诉人们,不但不是悲观、消极,甚至是超越了一般的乐观与积极,进入大智、大勇、大仁的境界了!
长颈鹿觉得自己责任在身,她要让琳重新站立起来。人不能总拴在感情的圈子里生活,即便是非常幸福美满的恋爱,也不能一条胡同走死呀,况且现在的男人,唉!有几个是忠实爱情的呢,整个社会大的气候就是这样子的,西方引进来的渣滓倒是应用的相当快,有人甚至这么讲。
女人不堕落,世界没光彩。酒色财气才样样领先,才是创世纪的女人。
那些正直的、传统的、以道德观为标准的女人反而被人视之为是不开化的老古董,是跟不上时代步伐的大傻瓜。所以好多人都大加感慨地叫感喊做女人难,做个好女人更难。
长颈鹿今天让琳过来就是想劝她出来工作,改变她的生活方式。目的是想让她振作起来,太多的道理她想是不需要用语言讲的,让事实说明问题吧。只要琳肯接受,她已经给她物色了一份工作,不知她……
白天的时间她是非常紧张的,所以……她听到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她抬头看了看时间,预约的时间已经到了。这轻盈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琳的,她准备开门去迎接时,门铃已经先行一步了。
门开处,长颈鹿看到了冻得脸都红扑扑的琳,她一把将琳拉进了门。
哇!我就知道总是美人鱼来了,快,赶快过来暧和暧和。
琳脱掉了手套,将大衣挂在了挂衣架上,然后很优雅地将两只手来来回回地搓动着,她觉得这样子对血液循环还是有好处的。她下意地瞅了一眼长颈鹿大姐,惬意地笑了笑,其实这微小的动作都是长颈鹿大姐告诉琳的,教她这么做就相当于是随手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按摩保健的。
没事的,大姐,别为我担心,其实也没怎么太冷。今年的雪只不过是下的太早了嘛。琳搓着手在地下兜着圈子说着。
是的,这么说确实是还没进入冬天呢。现在才刚刚十一月份嘛,据说过去要在十一月十五号国家才允许生炉子呢。现在谁还管这些呢,机关单位都是感觉冷了就开始送暧气。
这也是时代在进步嘛。琳笑笑接着长颈鹿的话茬说。
是的,好多少事都在进步嘛,然而有些事儿却不尽人意。长颈鹿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她觉得好朋友讲话是不要兜圈子的。
不过,我还得先问你是喝茶呢还是来点别的什么?嗨,瞧我管顾跟你讲话了,刚才我才沏了一壶红茶呢,那茶酽酽的,冬天里喝它足以可以保护身体的,你瞧我说话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的。在厨房里呢,我去取过来。
酽酽的茶分别倒在了两个茶碗里,琳将茶碗轻轻地把玩在手中,便喝茶便欣赏起那茶碗了。那茶碗薄薄的,质地非常细腻而均匀,仿佛有一种弹性的感受。瓷器的颜色有些微微的发蓝,上面所画着一幅古画:
在覆盖着的茫茫白雪中,一个老渔翁身披蓑笠。一艘小小的鱼船行驶在江面上,背景是朦朦胧胧雾霭霭的远山。琳知道这是当时最为风行的工笔画,画的上端写着那柳宗元脍炙人口的《江雪》,是以行草书写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哦!太美了,呷着茶,品着古典的艺术,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琳将那茶碗举在手上,把头抬了起来,看到了一方四四方方的官印,那是乾隆的印章,她知道这是一件古董了,而且这就是景德镇的瓷器。
怎么样?挺有味道吧?
琳的每一次的到来,长颈鹿这里总是有新奇花样的,要不是就是具有超前意识特别现代化的新奇玩具,要不就是古色古香的古董玩意儿,总是给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就是长颈鹿的性格,无论在每一件事情上总会看到她那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个性的。琳知道她马上就要二十七了可从来都没听她讲谈过男朋友。
琳不由得又盯住了她那美丽得勾人魂魄的大眼睛,这是一双永远都让人欣赏不够眼睛,这么美的眼睛为什么拒绝男孩子欣赏呢,她实在不能够理解。
假如没有梁帆之前,她想她倒是能对此能理解的。
嗨!美人鱼,干嘛要那么愣愣地看着我呢,你不怕看着我害羞吗?长颈鹿很想调价节一气氛,然后……
大姐,你的眼睛真的太美太美了,我简直都要妒忌死了。琳夸张地咯咯咯地大笑了起来,她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寻找到欢乐。
自从高考完毕,她就强迫着把自己关在了家里,总是按照梁帆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坐在家里画画,或是欣赏那一幅幅名画,这仿佛是她永久性应该干的事,这都是梁帆走时按排……
梁帆,我的老虎你究竟在哪里呀?让我等得好苦哇。
琳嘎然止住了笑,想到梁帆她的心猛然间抽紧了。
笑呀,美人鱼,怎么不笑了?我还以为你喝上笑婆婆的尿了呢。原来就……她突然看到琳的脸色有点儿不对头,赶忙把话打住了。来,我们重来一壶吧。
琳不好意思地,没什么。琳“咕咚”一口将茶喝在口中,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尘埃。
长颈鹿已经又续上一壶了,然后将沉淀了一会儿的茶又为琳斟满了茶碗。
琳这会儿她才注意到,这小小的茶壶竟然与这精美的茶碗是一套儿。
咦!这茶才过两巡就这么清淡了。
是的,酽酽的茶犹如辉煌的过去,沉淀了以后最终会变得淡如清风的,喝茶也是一门哲学,看你从那个角度去理解的。
我不懂,干嘛什么事情都要搞得那么复杂呢。人生在世就是短暂,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一些呢?琳永远是单纯的这么可爱,真那她没办法。
我记得奥斯特洛夫斯基这么说过:“真正的朋友应该说真话,不管那话多么尖锐。”我认为我与你之间就是这种关系,所以我今天让你过来就是要有话对你说的,我想你会接受的,我们直话直说吧。我想你长期闷在家里会闷出毛病的,你不如出来工作好,当然了并不等于要放弃一切,不上学照样可以把事情干好。
长颈鹿谨慎地修饰着语辞,她知道琳现在的思想上存在着障碍,所以讲话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不要伤害她刺激她。虽然你不是古城人,但这里淳朴自然的古风会感动你的,这是一方人杰地灵的土地。这里对外的诱惑力很大的,这里的旅游前景会十分看好,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蒸蒸日上地发展起来的。
琳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我是非常喜欢这里的,喜欢她的典雅,喜欢她的精致玲珑。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的认识总是一致的,我们的观点总是相同的。美人鱼,我这里已经给你准备了一本古城县志,想不想读一下呢?长颈鹿故意歪了歪脑袋拉开了调子说。
哇!太好了,赶快拿出来让我看看,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只是无缘找不到哇,据说古城保存下来的只有两本了,除了档案局外恐怕就是文化馆了。琳兴奋起来,她是最喜欢研究这些的。
书拿出来了,这是一套木刻的线装书,一共有八本,是清光绪年间的修订本。
琳一边轻轻地打开书,一边灿然地望着长颈鹿笑了笑,知我者大姐也。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给你包起来回去好好读吧,要不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读了以后有什么的想法,回头我们再联系好吗?
哦,琳看看县志,又看看长颈鹿,她突然顿悟了,琳调皮地耸了耸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想要我做一名导游呢?
哇噻!好你个美人鱼,真乃心有灵犀一点通,想要做好一名好的导游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你猜我为什么突然想到你最合适当一名导游的?前几天我清早出去晨练时有几个法国人来我们这里旅游了,他们是自己闯到这里来的。遗憾的是那个时候没有人能与他们沟通,没有人为他们做导游,当然他们是急得团团转了。我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一项还真是古城的缺门。后来我主动和他们打招呼,然后为他们指点了一番名胜古迹的位置,他们很想让我约他们全程服务,可我自己还有预约好的事情没干呢,所以只能给他们尽量详细地介绍了一些,尽我的地主之宜。通过这事,我猛然想到了你,你的气质和你标准的普通话,还有作蛮不错的英语会话,绝对会非常胜任这一行的,而且会干得很好的,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所说的全部。走出来吧,别为情所困。自信是最好的一剂良药,只要你崇拜自己,生活里总是充满阳光的,不信,你走出来试一试。
大姐,我……我恐怕不行,你,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不该问的话,请你宽恕我的无知。琳小心翼翼地说着。
哎哟哟!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的礼貌呢,干嘛要觉得这么拘谨呢。想说什么就通通给我道出来。长颈鹿以欢快的语调尽力地驱散琳心灵上的云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