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在棉纺厂第213店面，是毛震霆的母亲张淑端阿姨的包子店，老不死十五年前向我借的五万块钱，不知道还给了阿咪姐没有，他的信息我也只能了解到，他现在并没有结婚，也从未有过婚史，至于其他的信息，我都不用看了，和从前一样！
打他的联系电话，第一次是一个女性接的，我知道他现在的头衔还是经理，我说请转告他，有一个陈警官找他，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我就挂了！第二次是毛震霆接的，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我总不能说自己是邓艾，因为这样太唐突也太荒唐！我对他说，我是一个刑警，要向你了解一些状况，我们约个时间和地点见面！
我想毛震霆也应该对我的声音很熟悉的，但是他心里一定会想那个熟悉的人早就八年前就被人枪杀了，但是我不想和他多说，至少在我还没有见到他之前，我说要不我马上就到长城大厦和你见面，显然他有些慌张，因为他有前科，虽然以前我和他交往那么久都不知道，但是做为陈默，我有我的职业便利，我知道他最怕的人是谁！
在见到毛震霆之前我还是戴上了墨镜，他从江厝的方向走过来，而我也快步的迎向他，我想我摘下墨镜后他应该不会被我吓死吧！
“老不死，是我——邓矮子”我抓住他的右臂，双眼紧盯着他，并将他往江厝的方向推，“我们到山后面的靶场说话！”
有一点，我是深知的，毛震霆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大块头，适才的电话，我们的语音交流实际上他也想到了我的真身——我是邓艾！后山是一块靶场，我离开时是靶场，现在已经不是了，竟然是一个医院，不过至少有一块空地容得下两个大个子说话！
身身高力大的毛震霆几乎是被我挟持到后山的，一路上毛震霆的牛眼一直盯着我，我示意他一句话也不要讲，一路上我们之间的眼神交流，慢慢的将突兀甚至是震惊变成了熟悉，因为我从毛震霆的眼睛里看到了真正的自己，而毛震霆也从我的眼神中确认了我的身份——我真的是那个矮子！
这个时候，关切和好奇是同样的一种表达，毛震霆像了解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而我更想知道的是，也是最关键的一件事，蔡绵绵为什么会嫁给江波！
毛震霆叹一一口气，他说这些年他和江波几乎没有来往，毕竟他现在混得不好，不想去高攀江波了！“小艾，还是你够兄弟，可惜你就那么死了！依我看，你现在还不能活过来，现在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不会被你吓死了！”
“是啊我也想过很多，到底要不要回来，也许这八年，家里的爸妈也都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cc和北北也许都改叫江波爸爸了，小咪和江波走到一起，真的是不可思议啊！”
“江波其实老早就在打小咪的主意了，你出事后，刚好给了他机会，你说不可思议，那是自欺欺人知道不，傻子都会想得到，这个空缺江波会去补！你知道康童姐和小咪闹了多大吗？”
“这么说这个事情中，蔡绵绵是第三者啦？”我有些疑惑，“以我所知，蔡绵绵应该不会这样吧？”
“小艾，也许每一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把！按我对江波的了解，以他和你的交情，他也不会做对不起的事情，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同样一句安慰蔡绵绵的话，从我嘴巴里说出来，蔡绵绵理都不会理，而江波说出来，蔡绵绵就会久久的盯着他看，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给了他们太多的空间!“
“老不死，你你也不要损江波了，我也总不能让小咪为我守一辈子寡吧！江波也算最好的人选了！”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笑了，虽然笑得有些假，有些苦涩！
从毛震霆嘴里，我也大致了解这八年来家乡的一些状况，父亲在我发生那件惨事后，心灰意冷，几个营业部也转掉了，前年和母亲一起在金山买了一套房子，搬过去住了，不过听毛震霆讲，他们也算过的逍遥自在，爬爬爬山，烧烧香的，看来父亲也跟着母亲改信佛教了！令我欣慰的是cc经常会带北北去看望他们，毕竟他们延续了我的姓氏，这一点我想阿咪姐也是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个我和蔡绵绵的小家是父母给我们当年结婚用的，和我们的老家一样关在那里，有时候姐姐会去照看一下，本来姐姐想让外甥住在火车站的那套房子，但是外甥说那里太静了，还说他怕我晚上会去找他！
是的，这个小屁孩，真应该去吓吓他，还真把我当成鬼了！
cc今年读高一了，就在我以前的学校念书，那一年我也考上高中部了，但是我放弃了升学，由于她还没有做身份证，我并没有她的照片信息，我想她应该和蔡绵绵一样漂亮吧！毕竟八年前她就已经那么美了！而且，如果她遗传了我的身高，应该现在都比蔡绵绵高了吧！至于北北，就在他3周岁前几天，我和他的妈妈第一次也唯一一次的吵架，我一气之下去了湖南，而蔡绵绵则带他去了闽南，两个月后，就传来我被枪击身亡的消息！
说真的，我对他没有印象，毕竟那一次重创，我的记忆确实有所损失，我对他的亏欠太多太多！
毛震霆和江红灵没有结果，他们的哈利也破产了，他们的联系也因此结束了！我问老不死，在你心中，是不是永远忘不了的是仲惠，我想一个女人能逼的（也许不恰当）那个男人那个几乎不流泪的男人，为她留下哪怕一滴的眼泪，这个男人的心中是最爱她的，仲惠让毛震霆流泪了，而让我流泪的人，只有阿咪姐，但是由于我和陈默之间的乌龙，我失去了她！
她到底要干什么
告诉她，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她是否听说了
我为她买了一条项链
因为我和她都有了孩子
我们共同的孩子
而且告诉她我欺骗了她
在2003年2月13日
那时的我身不由己
但我无法说不
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我的生命变得混沌
我想要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该如何处理这些
摆在眼前的状况
在2011年9月2日
现在的我需要寻回
tellmewhysheonmymindyet
tellmewhyheinherlife
tryingtogetwhat‘smine
Icantakemeback
‘causethatgamedidnotlast
Icoulddothesamething
tryingtogetwhat‘smine
（四十六）
靶场后面是一块菜地，不过如今是密集无序的违章建族群，巷子本来就很狭窄，因此像我和毛震霆根本就不能并排走，走在老不死的背后，可以感觉到那个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强悍，而我虽然也有几乎相似的骨架，但是却显得有些懦弱，不过如果我的性格也如毛震霆一般刚烈，我们早就兵戎相见，两派俱伤了！
但不管怎么说，当年自己在外边讨生活的时候，为了生存，我也可以将自己变成狠角色，只是在毛震霆面前，自己那一种小写的人格暴露无遗罢了！
随着八年前我被终结，那些为我马首是瞻的兄弟们，像赵万里、洪琪他们也不知道混得怎么样了，万里是和我相处最久的兄弟，一直以来随我辗转，而洪琪更不用说了，我对他可谓有再造之恩，从他们的那些身份信息很难了解到如今他们具体的状况！毕竟我也不想太早的惊动他们相对比较平静的生活！
不管怎样，8年前，苏林的一枪打死了那个被称为邓艾的人，姑且就是我吧，因此我也不知道我的那个团队将面临这样的结局，但很可能会被老杨收编了，而至于我当时的岳父，也就是阿咪姐的父亲，显然不会接手这一个摊子，毕竟那是我自己的队伍，而我已经和他画出了界线，虽然我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他也一直很信任我。但是，那时候正是一个很微妙的时刻，我和她的女儿阿咪姐有了矛盾，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争执，而且很快就会化解，我们又可以恩爱如初!
然而，主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因为一个多月后，我就被一颗子弹贯身而过，几乎在所有的人的概念里，这个世界已经与我无缘!而如今，8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我失去了阿咪姐，但是却得到了温媛，难道我又要面对一个选择吗！
cc在我以前的中学读高一，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刻意，她在走以前我本该走的路，冥冥之中注定了我和阿咪姐在生命中必然的重合，正是学业的戛然而止，我才踏上离家讨生活的路，才有了我和她的再一次重逢，才有了我们最终成为现实的姻缘，我应该是我一生的答案，而不是路过的风景！
那个酷似fujiwara的温媛确实是一道难以拒绝的风景，我也曾经在心里挽留自己对她的依恋，但是总有一个声音在左右着自己，我需要的是什么，我不能向她期满我心的方向，以及自己必然对那个方位的跟随！
“跟着自己的心走”这是温媛给我的答案！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寻回自己，以及对她的祝福！
红彤彤的苹果就要熟了
收回采摘的手说我走啦
（四十七）
我和毛震霆来到一个门口堆着沙子的房子门前，毛震霆推开了小门，院子里种满了各种盆栽，让我觉得好像这就是自己曾经的家，不过感觉仅仅是感觉而已，只不过是一次次重复的习惯而已，院子不是很大，我们很快走到这个四层小洋楼的廊上，正厅摆着一张长长的供桌，墙上挂着那些主人不在世的亲人的相片，厅里面并没有人，毛震霆也没有选择从厅里面走，我们顺着长廊绕到了屋子后面，还是一个花园，不过这厢占多数的是那些笼中的鸟儿以及那些鱼缸中的金鱼，这一定是一个很有闲心的主人！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我的高老师，高老师比我大9岁，已经接近知天命的年龄了，他的弟弟高向平被他自己的得意学生江波的哥哥杨涛杀死，虽然我们经过努力，证实杨涛并非杀人凶手，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始终认定了这一点，是杨涛将高向平带往那条不归路的！
高老师站在我的面前，和我相比，还是显得矮小，不过在我心中他一直是我的那个行侠仗义的孩子王，也可以判断适才经过正厅的时候，那个挂在最下面的黑框相片，就是高向平，而且我也可以想象，在父母在金山的新家里，我也一样被他们挂在墙上。
我和高老师的手握在一起，但是这样够了吗，是啊，我们需要长时间的拥抱，只有这样剧烈的肢体语言，才能驱散我们之间多年的生分，以及久别重逢的难以启齿，毕竟语言是多余的。
在我们毕业后一年，高老师就去了中心校，一直到现在，虽然离退休还有12年吧，但是看得出来他对教学已经没有了热情，那个风风火火的年青教师早已曾为过去时！前几年得了一场大病后，他的身体也就开始走下坡了，也就在家里养养花、喂喂鸟，也算找个乐趣，而我和毛震霆、江波他们是他教的第一批学生，也是最有感情的，因此我们那一批24个男男女女，他还是可以一个个说起，那些事情好像就在昨天，江波是最聪明的，老不死最讲义气，陈平最实在，阿丹最体贴，时来最混，阿文最有出息，而我却是最难以捉摸的，我说为什么呢？
他说，三年级他刚到我们班，我是最矮小的，他为了树立威信，于是就从我身上下手，而我则成了被体罚的主要对象，但是后来又觉得我书念得还不错，就让当了组长，但是我又管不了人，撤了职以后，又发现我总是有好的点子，于是又让我带了两条杆！至于我成年后的一些做为，也大大出乎他的想象，特别是我通过帮派的力量找出杀害他弟弟的真正凶手，让他大跌眼镜！
“旧粮站还在吗？”我不禁问起了这个问题，那个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躲过的伤疤，真需要揭开了！
高老师凝视着手中的烟头，说：“还在那里！我们以前的小学拆迁了，正好在那里过度，已经三年多了！听老不死说你在西安见到江涛了，他现在应该收敛很多了吧？“
”也不会，还是那种鸟样！说不定还会弄出事来！“我顿了口气，”不过，那把刀确实不是他插的，那个湖南人真的不是替死鬼！“
我的话刚刚说完，我也马上觉得这个替死鬼的说法，肯定会招惹到高老师和毛震霆的神经，也包括自己，由于高向平的事情，高老师和毛震霆都对江涛充满仇恨，而对于江波也自然而然变得微妙起来，江波兄弟已经成为他们的对立面，而我这一番话一出口，连自己都会想到江波，想到一组非常沉重的词汇——夺妻之恨！
高老师和毛震霆都笑得很开心，那个湖南人张文东也许是替江涛（杨涛）做了死鬼，但是江波却是替我做了一回神仙，不仅得到了蔡绵绵，还沾了蔡家财产的光！
不过恼怒归恼怒，也许毛震霆带我见高老师，就是要激怒我，难道他们是要看我和江波兄弟相残，好让他们出一口恶气吗？因此旧粮站血案一直是我和毛震霆、江波三个人之间关系的分水岭，江波不会因为我救了他的哥哥而感谢我，因为他非常的恨他的哥哥，但是那个时候毛震霆也是在跑前跑后的为江涛洗冤，他也是将江波当做自己的兄弟，虽然他常常犯横，但是他确实很讲义气的！
因此，只能理解为在他的哈利经历危机的时候，江波没有伸出援手，使得毛震霆的事业一败涂地，而因此对江波怀恨在心！而且，我也可以想象，在毛震霆落难的时候，当时已经是江波妻子的蔡绵绵对毛震霆的成见，无疑也会成为江波做出决定的砝码！在这一段时间里，很可惜，我只是一个挂在墙上的相片，而如今，我被还愿了，但是我怀疑我是否还有当初那样的干预能力，毕竟现在我就想一片浮萍，我需要依附，而我只能依附自己曾经的家，我要重新回到曾经的家，回到父母身边，寻回自己的孩子，也包括变得遥不可及的阿咪姐！
我有她的电话
在我的电话薄上
在amy的前面
我加了几个空格
只想让她
出现在top的位置
做为我们曾经的备忘
那种不经意间的邂逅
以及难以挽回的分离
（四十八）
在我和毛震霆、高老师叙旧，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近，可以断定是一个分量不轻的家伙，和我、老不死不一样的是，他是从屋子里穿过来的，从毛震霆和高老师的眼神中，我可以理解，这将是一个我认识的人，也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周时来这几年的转变让我有些吃惊，他像一座非常敦实的黑铁塔，眼睛是我如今从事的职业非常熟悉的那种人群所特有的眼睛，凶狠但缺乏专注！我急忙站起身来，对着他的胸口重重打了一拳，我要让他痛过才能醒悟，他的老搭档还活着！有段时间，我和毛震霆因为债务问题有了矛盾，而当时周时来则是毛震霆招募的打手，但是我和他始终避免正面处于敌对关系，我们三个和江波、陈平张明亮是和高老师感情最深的六个学生，不过我们六个人相互之间也有微妙的派系，张明亮和周时来依附于毛震霆，而我和江波则和另外一个大个子陈平相对成为一个小集团。张明亮初一时，举家迁往加拿大，偶尔会回家一次，不过一般只会和毛震霆、周时来聚聚，我和他毕业后从未见面！
陈平和我倒是时有联系，特别是我们都想着出国打拼，有共同的话题，只可惜我的计划没有如愿，而他最终去了澳洲，打了两年工回国发展，在红塘那边做花卉生意，和父母的新家距离很近！而在这两个派系之间，我和周时来的关系一直很好，也是两个小团体之间的润滑剂，因此可以说这6个人之中，江波显得相对孤立，曾经也只有我和他走得比较多，不过现在我和他之间更是非常复杂，因为处理得不好，我将和这个自诩一生中最好的挚友反目成仇！因为我们之间有一个无法绕开的人，蔡绵绵，她是江波现在的妻子，这本来应该是与我相关的称谓，但是那已经是曾经！
我看着毛震霆他们，从他们的眼中，似乎可以看出，他们一直都在期待我和江波的会面，他们也希望我能执行他们为我拟定的a计划，而且一旦实施，他们也会毫无保留的支持我，不过我对江波的了解，我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打压他，毕竟现在他比以前出息多了，而且经过少年时期家庭的变故，他变得非常敏感，也非常自私，而且非常善于保护自己，而且我去伤害他，等于在伤害阿咪姐和我的一对儿女，毕竟，现在我并不知道他们这些年的生活状况，cc和北北是否接受了江波，因为我可以理解孩子的感情，就像现在我和一泓，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父子情，也让我无法割舍！
在高老师的书房，我看到了一张合影，正好是我们六个，在高老师家田头的合影，我和江波快活的互相搭着肩膀，脸上是灿烂的笑容，那个我最信任的朋友，在他遭遇人生变故，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戳戳点点，只有我在他身边，陪他度过那一个个树下、塘边以及教堂门前的孤独时光，当他的兄长被当做杀人犯而将要成为死鬼，是我利用自己的关系找出真正的凶手，而当我结婚时，在所有同学中，我也只邀请了他，但是，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让我无法接受，虽然这些也不能怪他，因为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我应该承当这些令自己难以接受的后果，而且，我也必须彻底结束这八年来的混乱，不管是自己，还是所有相关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