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后期,朝政腐败,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激化。公元528年,北魏再次发生内乱,有实力的诸如萧宝寅、葛荣、尔朱荣等纷纷割据,而且尔朱荣大肆屠杀北魏皇室。没实力的像北海王元颢,就只有像春秋时期那样自托他国,借助他国的力量去成为本国的皇帝。于是元颢以本朝大乱为由归降南梁,并请梁朝出兵助其称帝。萧衍当然希望北魏内部越乱越好,更何况支持这个皇帝也不需要自己掏腰包划土地供养,又有试探北魏的想法,于是以元颢为魏王,并以陈庆之为假节、飙勇将军,率兵7000人护送元颢北归上洛阳称帝。其实,萧衍对元颢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派7000人护送他深入北魏几乎等于送羊入虎口。
但就是这次敷衍,成就了陈庆之的赫赫声名。元颢也没打算真的打下洛阳,他出兵不久就称帝不走了,封了陈庆之为卫将军、徐州刺史、武都公,命其继续督军西上攻荥阳。委任他自行战斗。于是在连绵的春雨之中,陈庆之带领自己直属的区区七千部队,开始了神话一般的北伐之旅。陈庆之自己爱穿白袍,麾下的7000人也是各个白袍。后来,人们将这支传奇部队称为“白袍军”。
公元529年四月,陈庆之领兵乘北魏征讨邢杲起义军之际,乘虚攻占荥城(今河南商丘东),进逼梁国(今河南商丘)。陈庆之攻克荥城后,进军睢阳。睢阳的守将叫做丘大千,就是在陈庆之初阵中以10倍兵力据营防守而仍然被打败的那家伙。现在这仗几乎完全是当初那仗的重演:7000对7万,一样的一比十,一样的军力多的反而防守,不过这次丘大千吸取教训,连筑了九座营垒抵挡而已。但结果毫无二致:陈庆之一上午就攻陷了其中三座,丘大千已经彻底被陈庆之折服了,完全失去了斗志。战斗没有再继续下去,丘大千率领剩下的人马投降,7万人马做足了准备也没有能挡住陈庆之一整天。
为了阻止陈庆之继续北上,魏征东将军济阴王元晖业率领羽林军两万,驻守考城(今河南民权东北)。考城的地势非常特殊,环城四面被水包围。元晖业自以为凭借天险,量陈庆之区区7000人马如何攻克考城。没想到陈庆之在水上筑起浮垒,没费吹灰之力就攻克考城,并且生擒元晖业。这一战梁军缴获了丰富的战利品,仅战车就俘获了七千八百辆。攻克考城后。大军继续向西进发,魏军暂时没有人敢阻挡这位战神将军和他的7000神兵,一路上守将望风而降。当然轻松的进军很快便结束了,因为北魏集结了更强大的军队准备消灭这支自不量力的孤军。
此时的北魏国内局势发生了转变,尔朱荣在邺城以七千精锐骑兵剿灭了葛荣几十万起义军,又打败了割据长安的萧宝寅,其他叛乱也纷纷被镇压,北魏暂时可以集结强大的兵力来对付陈庆之了。这时,陈庆之的远征军被北魏左仆射杨昱率领的7万羽林军,挡在了荥阳。而元天穆奉尔朱荣之命,正率领大军日夜兼程赶赴荥阳。另一支由尔朱世隆率领的一万人马进驻虎牢关,截断了陈庆之的退路。驻守荥阳魏将杨昱,麾下7万羽林军装备精良,凭借荥阳城高池深,守得固若金汤。而元天穆带来的更是久经沙场的北魏精锐骑兵。北魏这次动员了国内最精锐的军事力量,誓把陈庆之剿灭于荥阳城下。而陈庆之对于荥阳的攻击并不顺利,没有像以往那样一鼓作气摧毁敌人的防御。
当元天穆的援军出现在陈庆之背后的时候,荥阳仍然没有攻克。梁军看到己方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时,军心开始动摇。此时,陈庆之命令人马稍作休息,他对手下兵将说:“我们这一路打过来,攻城略地,杀死人家的父兄,抢掠人家的子女,都不计其数。所以元天穆手下的人马和我们不共戴天。现在我们只有7000人,而敌人接近30万,今天咱们只能抱定决死一战的信念了。元天穆带来的都是骑兵,如果在平原交战,我们必败无疑,现在只有趁元天穆没有进攻之前攻下荥阳。大家再犹豫的话,那我们只有等人屠宰的份了。”听了陈庆之的话,终将士情绪激昂,摩拳擦掌。于是陈庆之亲自上阵擂鼓攻城,只一鼓,梁军便悉数登城。勇士宋景休、鱼天愍首先登上城墙,梁军相继而入,拿下了荥阳,俘虏杨昱,杀其属下37将,生刳其心而食。
陈庆之看到二十余万北魏援军浩浩荡荡压到城下,压根没想守城,趁元天穆大军刚到,阵脚未稳的时机,带领3000骑兵反扑敌军。魏军没想到刚刚浴血奋战疲惫不堪的梁军,居然敢放弃固守荥阳的有利条件,主动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发动进攻。3000对20万,双方大部是骑兵。陈庆之以3000人全歼北魏20万援军,只有元天穆带领几十骑仓皇北逃。陈庆之大概还觉得不过瘾,带着这3000人顺便进军虎牢关,有1万精锐、踞雄关险要的虎牢守将尔朱世隆已经被陈庆之下破了胆,7万守军的荥阳都不堪一击,更何况区区1万人马。尔朱世隆连犹豫一下都没有,马上放弃虎牢关逃跑了。梁军俘魏东中郎将辛纂,魏元子攸元子攸为避陈庆之锋芒,被迫撤至长子(今山西长子西)。此时,陈庆之距离洛阳只有一步,但他没机会打洛阳了,因为洛阳守将直接投降了。北魏元子攸仓皇逃往河内(今河南沁阳),留在洛阳的魏臣很识相的迎接元颢进入洛阳。于是元颢大模大样的坐在了龙椅上,过起了皇帝瘾。元颢改元大赦,然后开始学习其他君主,花天酒地。
至此,在魏将的心目中,陈庆之是不可战胜的。“白袍”成为了北魏军士继“韦虎”之后最胆颤的词语。经历了大概140天的长途奔袭,陈庆之率领着他手下7000身披白袍的勇士,一路披荆斩棘,攻城拔寨,从安徽一路北上最终到达洛阳。当时洛阳城中童谣唱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也就是说,别管你多牛,有多少人,碰上这支部队最好绕开走。陈庆之以7000之众,从铚县至洛阳,前后作战47次,攻城32座,所向披靡,粉碎了数次敌人大规模的围剿,歼灭了以骑兵著称的鲜卑精锐,这不能不说是军事史上的一次奇迹。只可惜此时的萧衍正热衷于投身佛教,正在为舍身同泰寺而痴迷,否则但非他有登基初期统一南北的雄心壮志,有陈庆之这样的大将,未必历史不会改写。
陈庆之却看出元颢并非是一个能成器的君主。但是他深知自己此次的任务就是保护元颢,陈庆之向元颢提出建议:“现在北方没有臣服的地方尚多,我们的兵力太少,敌人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虚实,可一旦他们知道,恐怕就会疯狂反扑。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请皇上(萧衍)派来援军,稳定北方的局势”。元颢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听了陈庆之的建议也觉得害怕,本来想依照行事,可是此时元延明又进谗言说:“现在陈庆之手上只有几千人,我们已经不能管制他了,假如再给他更多人马,那我们不是什么都要听他的?这样我们大魏的社稷不就要落入外人之手了?”元颢认为很有道理,同时为了防止陈庆之绕过自己向萧衍请求援军,他私自给萧衍递交了密奏,谎称北方局势已经稳定,为了防止地方上产生恐慌情绪,恳请南梁暂时不要派遣大军北上。萧衍得到元颢的奏折后,于是命令原本打算北上的援军停在边境线上待命。至此,实际上南梁又丧失了一次统一南北的绝佳时机。
与此同时,北魏当时最负盛名的名将尔朱荣,已经在河北完成了大军的集结。就在元颢入主洛阳65天后,尔朱荣带着从洛阳逃走的元子攸,挥师洛阳。此次北魏大军由尔朱荣亲自指挥,这个曾经在北魏不可一世的军事奇才终于要和陈庆之这个后起之秀对决疆场。听说尔朱荣的大军南下,那些前期投降元颢的地方又纷纷倒戈投向了尔朱荣,局势对于元颢一方非常不利。陈庆之为了争取战略上的主动,带领自己的七千人渡过黄河,驻守中郎城。在中郎城下,和北魏大军展开鏖战,在中郎城阻截了尔朱荣三天,这三天里战斗异常激烈,最终因为尔朱荣损失惨重而主动退兵。
这对尔朱荣大军的士气无疑造成沉重打击,关键时刻,尔朱荣为了稳定军心,指使一个叫刘助的,号称善观天象的人站出来说,根据天象的显示,不出十日,河南就可以平定。尔朱荣的大军也因此暂时稳定了军心,没有造成溃败,然而尔朱荣不敢再和陈庆之正面攻战,偷偷渡过黄河,绕过陈庆之驻守的中郎城,直接攻击洛阳。元颢当然是不堪一击的,他的人马一触即溃,残军在逃到临颍时被擒。至此临颍短暂的政权也宣告破灭。
洛阳失守,元颢被擒,陈庆之带领手下的人马开始向南梁撤退。尔朱荣亲自带领大军追击陈庆之部队。时运不济,陈庆之的人马在蒿高遇到了山洪暴发,正在渡河的军队被洪水吞没,幸好陈庆之本人幸免遇难。失去军队的陈庆之装扮成和尚才躲过尔朱荣大军的搜捕,逃到豫州,在豫州得到当地人的帮助,才辗转返回南梁。回到南梁,萧衍对陈庆之大加封赏,升陈庆之为右卫将军,永兴侯,封邑一千五百户。
陈庆之返回健康后不久,就被任命为北兖州刺史,都督。负责淮河流域的军事防务。在陈庆之坐镇江淮期间,曾出现过几次较大规模的战事。首先是僧强、蔡伯龙的叛乱。僧强号称挥些妖法,又善于煽动人心,短时间内聚集3万人马,攻陷了北徐州。济阴太守弃城而逃,钟离太守遇害。此时陈庆之发兵讨伐,没费吹灰之力便剿灭了这次叛乱。此后,陈庆之又率兵进攻北魏领地悬瓠,在溱水一带大败北魏的颍州刺史娄起、扬州刺史史云宝,又在楚城击败了前来增援的行台孙腾、大都督侯进、豫州刺史尧雄、梁州刺史司马恭。这几仗打下来,在大梁北部的边境线上,获得了暂时的稳定。于是陈庆之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发展边境城市的生产,两年的时间,边境一带府库充足。
公元536年十月,东魏定州刺史侯景率7万人起兵楚州,俘楚州刺史桓和,侯景乘胜进军淮上,并写了信劝陈庆之投降。陈庆之迎来了他一生之中最后一战。陈庆之手下当时不到万人,梁帝紧张之至,急调侯退、夏侯夔率所部驰援。刚刚出发不久,军至黎浆,前线传来消息:侯景队已经被歼灭,侯景抛下辎重,只身逃跑。陈庆之则收其辎重而还。
公元539年十月,陈庆之因病逝世,享年56岁。他被追封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谥号武侯。陈庆之自幼跟随梁武帝,早年默默无闻,直到年过四十才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虽然他的光辉只有短短的十几年,但是这十几年所创造的奇迹足以令那些一生戎马的名将望尘莫及。
陈庆之在北朝混乱的时候创造了传奇般的战绩,那么在北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北朝大乱,进而导致亡国的呢?北魏孝文帝元宏的“太和改制”,一方面催进了中华民族的大配合;另一方面,鲜卑族骑射尚武的风气经过汉文化的浸染,勃勃雄武顿时变成儒雅奢靡。尚武之风急剧消褪,南朝坐谈之俗顿侵,马上雄豪摇身变成为衣冠士人,整个国家又处于北方周边少数民族的窥觎之下,隐患已经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