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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华剑锋和行李一起被打包来到这座豪宅。满脸堆笑的丰越天身旁站着笑容可掬的丰姽婳。华剑锋愈加后悔答应来教丰姽婳。

打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他从没见她笑得这么可恶过,不禁令他本能地联想起一句成语——笑里藏刀。心不在焉的华剑锋冷不丁问道:“丰姽婳同学是属什么的?”

“什么数什么的?”丰姽婳没听明白。

丰越天倒是懂了,虽不解他问这个干吗,但还是照实回答:“姽婳是属‘小龙’的。”

“小龙?”不就是蛇嘛!真是噩梦成真,华剑锋顿觉前途一片黯淡,只期望她不是“朽木不可雕”。要知道华剑锋是属鼠的,蛇可是他的天敌。

衣服和零杂的物品装了一箱,书却不少,成了搬运的主要对象,本来华剑锋是打算随便带个几本,偏偏丰越天执意要他把书全运过去,好用来帮助他的女儿学习。华剑锋不敢想象有一天丰姽婳会抱着《古文观止》、《三言二拍》看得津津有味,可又拗不过丰越天,只能由他安排。

华剑锋刚到丰家,中午吃了一顿丰盛但不合胃口的西餐后,下午他便开始上课了。奇怪的是,姽婳竟异常地乖巧。

华剑锋心情放松了许多,女孩子毕竟还是很懂事、很听话的,可能丰先生跟她沟通过了,她明白了道理自然能够安心学习。

但事实证明,华剑锋太天真了!若非丰越天在此坐镇,他恐怕连丰家大门都难踏进一步,苦难的日子才刚开始。

次日清晨,丰越天便返回国外总公司。空旷的大宅子里仅留下孤男寡女一对,可笑的是,所有认识两者的人都在为男士祈祷,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度过这炎热的夏天。

一日之计在于晨。

作息习惯良好的华剑锋一大早便起床了。找到厨房准备弄点吃的,却撞上了来做早餐的钟点工,一个黑人小姑娘。

她很瘦,像一根竹杆一般,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看个头不过十四五岁,可那双棕黑色的眼眸里却充满沧桑。

她瞅见华剑锋,咧嘴一笑,牙齿白净得可以去做广告,清脆的声音讲起话来极快,“是华先生吧,我是朱蒂,是钟点工。您别看我瘦瘦弱弱的,个子矮,我已经十九岁了,在这儿帮丰小姐料理家务也一年多了。我很勤快的,华先生,若要有什么需要朱蒂做的,尽管开口,喜欢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朱蒂。朱蒂会做巴西风味、法国风味、泰国风味的菜肴。今天早上朱蒂准备了火腿三明治,煎鸡蛋,还有橙汁和鲜奶,您要吃吗?不然我再做别的。”

十九岁,和姽婳差不多大,是发育不良吧。并不习惯西式的用餐方式,但入乡随俗,华剑锋打消了自己动手的念头,“好吧,朱蒂,这样就很丰盛了。你可以告诉我橙汁在哪儿吗?”

“我来给您倒。”朱蒂一阵风似的跑到冰箱前,倒好果汁,端到餐桌上。

华剑锋极不自在,他的家庭是严格奉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从六岁起他便开始自己盛饭、帮忙去收拾饭后的碗筷、洗碗、扫地,十岁时他开始学习做饭,自己洗一些小件的衣物。现在被人这么照顾,真令他有些坐立不安。

“朱蒂,嗯,你不必帮我做这些。我习惯自己来。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华剑锋长时间沉浸于书海之中遨游,和年轻姑娘交谈是他最薄弱的环节,还好朱蒂看上去像个小妹妹,他才能自然地说话。

“您真是个好人,华先生,朱蒂会尽量遵照您的吩咐,您可以用餐了,朱蒂要走了。”朱蒂愉快地说,“对了,餐具放在那里,朱蒂中午来的时候会洗。再见了,华先生。”

“再见。”华剑锋是不会饭后不洗碗的,不过他不想和朱蒂争论这一点。

边吃饭边阅读报纸是华剑锋的习惯,在他用餐进行到一半时,丰姽婳起床了,她穿着一袭红色的吊带式绸缎睡裙,裙子很短,刚盖住大腿根儿。那两条修长的美腿白皙光滑,充满诱惑力。

她是故意的,因为以前即便只有一个人时,她也不会穿得那么暴露。但从今天起,她便要开始修理华剑锋的伟大工程。摇摆腰肢,她风情万种地走向餐桌,华剑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中东地区的最新动态发展。

丰姽婳皱了皱眉头,走到一边将微波炉里的食物取出,又走到一边取出牛奶,刻意制造出响亮的噪音,盼着引起华剑锋的注意,她偷眼瞥了一眼华剑锋,见他放下杯子,又翻过一页报纸,转看社会版。

耐心已耗尽,丰姽婳高声说:“华老师,今天你准备讲什么?”

华剑锋的目光仍未离开报纸,他回答:“吃过早饭再说。”

重重放下盘子,丰姽婳迈步来到华剑锋面前,抽走他的报纸,摔到桌上,说道:“华老师,吃饭时看报纸可不是好习惯。”

华剑锋无可避免地抬头,又无可避免地愣住了:姽婳那婀娜曼妙的娇躯裹在光滑的绸缎里,雪白肌肤泛着玉般的光泽,一对杏眼水灵灵地盯着自己,那待人采撷的红唇挂着隐约的浅笑。

瞧见华剑锋呆滞的表情,丰姽婳得意之极,牺牲色相算是值了。

找回理智后,华剑锋搜索枯肠,想找个借口澄清些什么。他绝不是好色之徒,可为什么每次距离丰姽婳如此近的时候,他就会全身发热,手掌心滚烫,无法自然地面对她呢?

涨红着脸,窘态毕露,华剑锋期期艾艾地说:“你——要小心感冒。”

丰姽婳闻言,大笑起来,她笑得一手捂着肚子弯下腰,一手指着华剑锋说:“华……老师,你好纯情哟,脸红成猴屁股了,哎哟,哈……哈……我肚子好痛!”

华剑锋先是显得局促不安,既而沉默。蓦然间,他站起身来,挪开椅子,大步冲上前,两手抓住丰姽婳的手腕,将她压制于桌边,整个身子前倾下去。

蓦然间自己的腰肢重重撞击在桌沿,来不及叫痛,丰姽婳愕然发现华剑锋居然已经制住了她,那比自己要强壮许多的身体靠自己很近很近,那素来温和的面容变得阴沉凶悍——

“你要干什么?”丰姽婳大声吼道,声音略有些颤。害怕、恐惧、不安,几年前痛苦的回忆在这一刻从封闭的闸门中冲出。坚强的丰姽婳、胆大包天的丰姽婳、性烈如火的丰姽婳统统不见了,现在的她无助、畏缩,是那么脆弱。

“姽婳。”她苍白的脸吓到了原本想给她点教训的华剑锋,情急之中,他轻唤着丰姽婳的名字,松开了姽婳的手,改扶着她的臂膀,后悔又担心地凝视着她。她竟然怕成这样,好像不太对劲儿。轻轻拍着丰姽婳的肩膀,华剑锋安慰道:“姽婳、姽婳,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开玩笑的。”

温柔低沉的呼唤起了作用,丰姽婳恍惚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定住心神,她稳住紊乱而急促的呼吸,望见一脸焦急内疚的华剑锋,她又羞又气,一把推开毫无防备的他,提脚重重地踹过去。华剑锋的右腿挨了一击,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站稳,真难相信眼前的暴力女子和刚才楚楚可怜的少女会是同一人。

短暂的沉默后。华剑锋和丰姽婳两两相望,华剑锋带着几分后悔,丰姽婳仍是桀骜不驯仰着脖子,瞪着眼。

“你这样算什么呢?整我吗?即使我在你眼中再不济,也是个男人,你就那么自信,我只会抱头逃窜?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华剑锋语重心长地说。

“哼!刚才是你太卑鄙,不吭一声,吓我一跳,不然以我的身手,早把你扁得满地找牙了。”丰姽婳死不认输,虽然心有余悸,可她照样嘴硬。

觉得她挺可爱……华剑锋对自己的这个凭空钻出的念头产生怀疑,不会是神经错乱了吧?

他和缓而有节制地,略带点儿责备的语气说:“姽婳,你应该清楚你父亲有多关心你,他对你要求并不严格,他只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理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若你认为你爱做的事就是吃喝玩乐的话,我可以打电话跟你父亲说明,不干涉你的自由,你很幸运,朱蒂和你差不多大,却已经自食其力很久了。要珍惜你现在所有的。”讲完后,叹一口气,华剑锋已经想放弃了,他转身离开,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行李。

丰姽婳怔忡地伫立在原地,她低头喃喃自语:“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可是她不愿华剑锋离开,他轻声呼唤她名字的时候,她寂寞的心感到暖暖的。

华剑锋坐在床上思索,他实在是搞不懂丰姽婳这个女孩子,她明明像一团火一般炽热、刚烈,却在那一瞬间显得那般柔弱、可怜。丰越天曾言语含糊地说过她曾经经历了一件事,莫非与那件事有关?不管怎样,在她根本不肯接受他的情况下,他是无法帮助她的。

“华剑锋!”语气中总带三分傲慢五分火气,剩下的是尖酸,标准的丰姽婳式。

华剑锋移转目光,笑了。

休闲的T恤衫,休闲的牛仔裤,高高束起马尾的长发,一张素净的面容,清爽的丰姽婳竟然如此动人。华剑锋不由想到那句古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姽婳较之出水荷花更要妩媚几分。

“华剑锋,既然你都叫我名字了,我也直呼你的名字,这样才公平,听起来也顺耳。”丰姽婳从眼角打量着华剑锋,带着几分撒娇的神态说。

“好。”华剑锋挺喜欢这主意,并非在学校,勉强算是同龄人,这样一来比较随意些。

“那,你教我什么?功课吗?我可不喜欢。”一开始,丰姽婳便挑剔起来。

循序渐进这道理华剑锋还明白,首先要调动她的积极性和兴趣。华剑锋问:“你喜欢学什么?我主修中国文学,会法、日、英、意、俄、德、西班牙七国语言,我的数学和物理一般,化学不错,我会下围棋和国际象棋,你呢?”

丰姽婳已经听傻了,恍如梦境地回答:“我会打麻将,还是硬被普通逼着学会的,因为他们总是三缺一。”

“呃……是吗,那也是一技之长。美术、音乐方面我只会欣赏,却不会什么乐器,你想学什么?”

“不用脑子想的,不用笔算的,听起来有意思的。”丰姽婳一条条列着条件。

“那么,我还是给你铺导辅导中国文学吧。”由不得华剑锋选择了。

“好。”丰姽婳点点头,又道:“华剑锋,你真是个书呆子,要不然怎么学了这么多东西,要是普通,刀架她脖子上她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英文。”

“我觉得普通的英文说得不错,简明、扼要。”

“对呀,能简的她都简了。”丰姽婳心底是认定了有普通在底下垫着,她便不会是最大的笨蛋。

书房之中。

若有人有幸聆听华剑锋和丰姽婳的谈话,他不是笑得回不了家,便是气得住进医院,最多的一定是觉得新鲜。实在是太新鲜了。

“看过《西游记》没有?”

“当然看过,石头成了猴精,我想是因为花果山上只有猴子的原故。奇怪的是天界不允许谈恋爱,可玉帝却有了王母娘娘,那为什么不准猪八戒追求嫦娥呢?沙僧更惨,摔了件不值钱的东西就被罚做苦力,天界是不是出现财政危机呀?最可笑的是唐僧,明明长那么俊,偏要去做和尚,结果可好,一路上招蜂引蝶,使无数少女芳心破碎,简直是女性的公敌。”丰姽婳滔滔不绝地抒发着真情实感。

华剑锋总算了解为什么有的老师年纪不大便得了高血压。抽搐着脸长出一口气,华剑锋又问:“很——精彩的评论,那么《三国演义》呢?”

“看过电视跟动画,老天!那本书可真是精彩,我怀疑里面描写了几对GAY……”无视华剑锋瞠目结舌的模样,丰姽婳口无遮拦地诉说着她惊世骇俗的看法,“你看刘备、张飞和关羽那感情好得呀,刘备得知张飞和关羽不幸身亡,不多日便追随而去,如此徇情,实在感人;再说周瑜,他想叫诸葛亮的哥哥把诸葛亮勾引到东吴,结果没成功,于是爱之深、恨之切,唉,可惜‘瑜有情,亮无意’……要说起来这些书也挺有趣的,你再看《红楼梦》,贾宝玉真是艳福不浅呀,只是林黛玉太软弱了,哭是可以哭,但要哭得是时候,总在没人瞧见的时候哭,那不是白哭了吗?”丰姽婳口若悬河大讲一通,不时地偷瞄华剑锋,瞧见他一副“杀了我吧”的样子开心极了,控制不住自己,她前仰后合,捧腹大笑起来。

“喂,回神儿啦,我说得精彩吗?”丰姽婳俏皮地眨眨眼睛。

华剑锋无奈地摇摇头,“这是你的真实感想吗?”

“这个……其实我,我没真正看过,零零星星看过相关的漫画书跟游戏什么的,凑个热闹罢了,又不是有多好看。”丰姽婳无所谓地说,“我认为人生就应寻求欢乐,别寂寞。”

“李白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就是这个意思,可他接下来还说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的位置。有所追求,才能得到满足,得到快乐。”华剑锋是第一次跟一个人无所保留地讲述自己的人生观。

“那么你的追求呢?”丰姽婳好奇地问。

“成为一名出色的老师。我小的时候很笨,曾经很灰心,以为自己不会有出息,是我的老师鼓励了我。我希望我能像他那样。”

他笨?那她不成傻子了。丰姽婳心里想,嘴上却说道:“我不晓得将来想做什么,过一天是一天吧。智慧整天想着嫁人,普通希望打遍天下无敌手,我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反正我爸有的是钱,要什么他都会给我的。”

“不用着急,会有答案的,而且……有些东西是钱也买不到的喔。”华剑锋拍拍她的头说。

“你占我便宜!”丰姽婳大叫一声,站起身,她也想拍拍华剑锋的头,华剑锋焉能束手就擒,两个童心未泯的人嬉闹追逐着,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转眼两三天过去了,华剑锋的努力稍见成效,丰姽婳专心地学习意大利文,同时也开始看一些华剑锋带来的中国古典文学书籍,虽说是囫囵吞枣似的,也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奇怪,今天早上朱蒂没来,快到中午了,也还未出现。早饭是吃方便面度过的,午饭不能再将就了。

丰姽婳关上电视,跑上楼,闯入书房。

门被粗鲁地踹开,华剑锋放下书,望着不速之客,“什么事?”

“已经十一点了,朱蒂可能又不来了。我们出去吃好了。我请客!”丰姽婳豪爽地说。

“还不是你爸的钱。”受她率性的影响,华剑锋的嘴渐渐变麻利了。

“别挑我毛病,老爸给我的,自然就是我的,还能是你的?”丰姽婳辩驳说。

华剑锋笑了,“到外面吃什么,我不喜欢吃西餐……这样吧,我们买点儿东西回来,我给你做一顿丰盛地道的中国菜。”

“你行吗?”丰姽婳怀疑地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华剑锋扬了扬眉,自信地回答。

“不好吃的话,绝不饶你!”丰姽婳作势握着拳头举了举。

华剑锋装出受惊吓的样子,颤着声说:“好可怕喔。”

“哼,还不快走,我饿了。”丰姽婳带着浓浓笑意拉着华剑锋快步往门外走。

两人大肆采购了一番,回到家时,丰姽婳饿得快走不动了,东西往厨房里的桌子上一丢,她全身瘫坐在椅子上,往桌上一趴,侧着脸瞅着华剑锋可怜兮兮地说:“快一些吧,我马上要慷慨就义了。”华剑锋又觉好笑又觉不忍,说:“要不,你先吃些零食?”

“不了。”丰姽婳无力地说:“我等着品尝你做的美味佳肴,饿就饿会儿吧。”

“马上就好。”华剑锋利落地洗手做羹汤。

浑身无力的丰姽婳趴着趴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嘴里咕哝着:“哇——好厉害,你该去当厨师的,哇——你是怎么做到的,菜为何掉不到外面?嗯……好香,实在太香了。”拼尽力气深吸着空气,口内不住分泌着唾液,丰姽婳的肚子也不甘示弱地响了几声,听到肚子的怪叫声,丰姽婳窘迫地红了脸,为了消解自己的尴尬,她不客气地拿普通开刀,“若是普通在这儿,她铁定不等开饭便下手抓了。”话一出口,丰姽婳立刻追悔莫及——这下她可不好意思像普通那样先下手为强了。

“你先吃吧。”体贴的华剑锋将刚出锅的糖醋里脊放到丰姽婳面前,并递上一双筷子。

丰姽婳红着脸接过筷子说:“谢谢,那我不客气了。”华剑锋一转身,丰姽婳便飞快地舞动筷子吃了起来,“呜,太……好吃了,高水准!”顾不得什么形象啦,丰姽婳一口接一口地狼吞虎咽。

华剑锋不多时便送上了一盘接一盘的菜,孜然羊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青椒笋片,最后再来个西湖莲子羹。

丰姽婳吃得是赞不绝口,“喂,老师,假如我是男的,一定要把你娶回家,你的厨艺真是棒呀。”这话说得真费劲儿,若是普通在准会说正好老师是男的,她是女的,嫁给他不是恰好。

华剑锋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的手艺也很一般,都是些家常菜,以前自己一个人在外边住,都是自己做饭吃,所以还算可以。”

“你太谦虚了,我建议你到‘新娘学校’兼职,保证受欢迎。”丰姽婳戏谑地说。

华剑锋反唇相讥,“那么,我先训练训练你。”

“你——”一时间,丰姽婳无语,嘿,他这是近朱者赤呀。她心中暗道。

我这是近墨者黑呀。

华剑锋在心底感叹。用餐进入尾声,华剑锋随口道:“不晓得朱蒂有什么事?”

丰姽婳眉头微蹙,不高兴地说:“不管怎样,我们事先讲好的,一旦她旷工,就不用来了。”

“这不行,她可能有什么急事,这是无法避免的。”华剑锋没料到她会这么严厉。

“这我不管,当初虽是父亲选的她,可是我提出的条件,她只需每天按时做好三餐,整理一下屋子的卫生,我要求不高,饭能吃,房子能住就行,但绝不许误工。你不必袒护她。我会再请一个人。”撂下话,丰姽婳旋即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是因为那位管家吗?华剑锋皱眉深思。

傍晚时分,华剑锋独坐于书房,在网上阅览最新的信息。在他摘掉眼镜休息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好像是楼下传来的。华剑锋忙起身走出书房,往楼下观瞧,是朱蒂和丰姽婳。朱蒂一脸哀求的神色,棕褐色的眼睛里浸泡着泪水,她正苦苦哀求着:“小姐,请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不是有心的,小姐,求求你!”

丰姽婳紧绷着脸,素来闪耀着小火焰的眼睛仿佛被冰雪封冻,双手环胸,昂首不语,淡漠地望着别处,朱蒂的央求她像是充耳未闻。

华剑锋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快步走下楼,“姽婳,她不是有心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怎么晓得她不是有心的?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我们有言在先,是她违背了约定,我这么做并不过分。”丰姽婳摊开手,耸耸肩,一副她很遗憾的样子。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朱蒂抽泣着哭诉,“我不是故意的。”

“那么,什么事?是什么重要的事,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丰姽婳咄咄逼人地问。

泪眼婆娑的朱蒂低垂下头,“我……”

“你别在我面前撒谎,来,说出来听听。”姽婳逼视着朱蒂。

“我——”朱蒂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用无助的目光求助于华剑锋。

没来由地,丰姽婳心里一阵不舒服,“瞅他有什么用!我才是你的雇主。”

“姽婳——”华剑锋不赞同地唤着她的名字。他不认为丰姽婳会是那么刻薄的人,只是这件事可能触动了她内心某些不快的回忆,他很想帮助她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小姐——”朱蒂央求着。

“理由,如果有合理的理由,我可以原谅你。”姽婳的心中同样不好受,想起自己幼年被那可恶的管家锁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吃完仅剩的点心后,她守着电视机静静等待着,可是没有人回来,没有人关心她。

一天,二天,她只能喝些凉水,吃光了冰箱里最后的水果,她想给父亲打电话,可电话被锁了起来。那时候的她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如果不是哥哥心血来潮回了趟家,她还不知道要受多久的罪……之后父亲为了弥补过失,无论她提出多么任性无礼的要求,他皆一一满足。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怨恨他,怨恨他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如果不是那件事……所以她不愿意请佣人在家。她对人总是怀有偏见,像娇艳的玫瑰为了保护自己而长满尖刺。明明可以忽略这件小事,为什么自己偏要死揪着不放手呢?

“我……”望着丰姽婳毫无一丝软化的表情,朱蒂黯然地说,“我父亲昨晚喝醉酒,跟人打架受了重伤,被送到医院抢救,今天病情才稳定下来。对不起,小姐。”朱蒂失望地垂下头,听到她的父亲是个酒鬼,小姐一定不会再雇用她了。

“真的吗?华剑锋,你送她回去顺便证实一下,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丰姽婳说完转身坐到沙发上,撇撇嘴又补充一句:“若是真的,等你父亲好了,你再回来工作,我不扣你工钱,反正他会做饭,让他替你好了。”

“这怎么可以?”朱蒂又喜又惊。

“姽婳都这么说了,我没问题,朱蒂,照顾你父亲重要,别推辞了。”华剑锋会心又赞许地望了望丰姽婳。

“谢谢你,华先生。”朱蒂感激地对华剑锋说,她的眼里含着一种异样的热切,而华剑锋却毫无察觉。

朱蒂在路上再次感谢华剑锋说道:“若不是您,小姐一定会赶我走的。”

“不会的,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也很善解人意,只是不擅于表达。”像个别扭的孩子,华剑锋想到她情不自禁地笑了,温柔的笑容里凝聚了一缕从未有过的情愫。

朱蒂看到了,心中顿感失落,原来华先生喜欢丰小姐。他们真的很般配。没有想到自己她的初恋来得很快,去的也很快。但是只要能默默地喜欢他,就很满足了。朱蒂是个聪明的姑娘。

将朱蒂送回家,聊了片刻,华剑锋便匆匆忙忙往回赶,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一种预感,独自在家的姽婳——不知何时,他已经习惯用这更为亲密的称呼来叫丰姽婳了。在听到她叫自己“剑锋”时,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棒极了。若被父亲晓得自己这种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的。

在大门外便已经听到嘈杂的音乐声,走近了,耳朵更是不堪凌虐,隐隐发疼,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华剑锋心急如焚地赶忙进屋。只见大厅里的电视上穿着煽情、狂野的舞者正在劲歌热舞,丰姽婳则在那里学着扭摆着,不停甩动着散开的长发,音响的声音应该是被开到最大了,震耳欲聋。

华剑锋箭步上前关掉电视与音响。一转身,却瞧见姽婳依旧在那里摇摆身体,脸上还泛着不太正常的红晕。这时他才留意到沙发上和桌子上的酒瓶,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酒味。老天,她这是怎么了?

“你竟然喝了这么多酒?”瞧她醉成这个样子,华剑锋真的很担心,他用双手挟制住丰姽婳,迫使她安静下来,“你到底是怎么了?”

醉醺醺、晕乎乎地丰姽婳总算安静下来,她飘乎不定的眼神终于落在了华剑锋身上。她傻乎乎的笑了笑,打了个嗝说:“华——呃!华剑锋,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当然回来了。快坐下,我给你倒杯醋喝,解解酒。”顾不上训斥她,也明白这会儿跟她讲什么都是白搭,华剑锋把她扶到沙发上,正要去厨房,却被一只雪白的手牢牢抓住衣角,只见丰姽婳嘟着嘴,神态娇憨地说:“不准你走,我讨厌一个人待在这儿。”

华剑锋弯下腰,抚着她的秀发说:“我只是去拿杯醋,马上就回来。”

“不行!你以为我很好骗吗?有一回我老爸就说是买张报纸,结果他却跑了。”丰姽婳一脸坚决地死扯着华剑锋的衣服。她讲的是在她九岁那年,丰越天要到澳洲谈生意,她又哭又闹不肯让他走,最后丰越天只好骗她了事。

瞅见她眸中氤氲着若隐若现的水气,表情仿佛被抛弃的小孩子,华剑锋如何能拒绝呢?他只好坐下来,丰姽婳高兴得眼眸中像是绽放着炫丽的火焰,她凑过来,腿蜷缩在沙发上,整个人紧紧依偎向华剑锋,两只雪白的手臂紧紧地搂抱着他。

华剑锋心中一震,心跳速度疯狂加快,这是他和她的第三次亲密接触了。注视着那张自己格外熟悉的容颜,华剑锋真个明白了什么叫倾国倾城、什么叫百看不厌。

丰姽婳仍带着醉酒后的憨态,唇角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眼瞳中闪耀着小火花,她挺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大秘密,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的哟——我好喜欢你!”

真是晴天霹雳!华剑锋听闻此言,大为震惊,但心底的喜悦却是无法压抑地蹿升出来。她喜欢他……是开心?是惊讶?是茫然?华剑锋无法确定,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同样是喜欢丰姽婳的,因为他内心的激动与甜蜜是那般地真切。他简直都快要飞升了……

“你也要喜欢上我,不然我就吃亏了。”丰姽婳眨动着大眼睛,霸道地威胁他说。

“我喜欢你。”华剑锋非常认真地说。

姽婳听后,开心地笑了,那笑容无比美丽,看得华剑锋痴愣了起来。

姽婳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这举动让他又是大吃一惊。他鼓起勇气,用自己的大手轻轻抚摸着面前少女细嫩的面颊,缓缓托起她的下颌,伴随砰砰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上那花瓣般娇艳的红唇。

丰姽婳双手搂抱住华剑锋的脖颈,空气也似被这热情传染,隐隐升温。一吻结束了,丰姽婳微微娇喘,斜躺在华剑锋的臂膀中,经受一番洗礼的红唇愈加红艳欲滴。

华剑锋轻搂她的玉臂,心中默下决定——他要努力地追求她,对她负责,好好待她。等有机会就向丰越天先生讲明。她是无价之宝,他真幸运,竟然能得到她的青睐。当他在满是幸福的感觉中凝视丰姽婳时,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华剑锋小心地把她抱回房间。他注视着她沉睡的脸,迟迟不愿离去。明天,他要向她表白心意。

第二天,丰姽婳一脸歉意地对华剑锋说:“抱歉,华剑锋,昨晚我喝多了,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我这人酒品很差的,自己酒后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不过每回都惊天动地的。”

又是晴天一霹雳!

如果说前一个带给他无上的幸福感,把他引入了天堂,那么后一个便是恶魔重重的一击,将他打入了地狱。华剑锋僵立在那里,不自然地挤出一句:“没什么,你只是跳了一会儿舞。”

跳舞?有点儿印象,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不过实在记不得了。华剑锋的脸色不太好。一定是自己昨天的样子吓到他了。昨天实在不应该喝酒的。他离开后,不知为什么心情郁闷得很,当时竟还想他不会回来了,真傻!自己又不是幼时无知的小孩,干吗非要有人陪在身边!

她兀自拼命回忆,华剑锋则几乎是被打击得心碎了一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难怪,昨天她喝了那么多酒,恐怕连她自己对谁说话都不清楚了,反倒是他自作多情……心里是酸、苦、咸、辣,独缺一甜。华剑锋很想静下来,理理他的思绪,他确实心动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却很快就体会到了失恋的滋味。

“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不愿在此时此种心情下与她面对,华剑锋找了一个逃避的理由。他眼睑微垂,面无表情,声音仍同往常一样温柔,但隐约透着一丝疏离。

丰姽婳察觉了。她昨天酒醉的样子,真的那么差吗?是不是她胡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离谱的行为?他这么沮丧,看来是自己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想到这儿,丰姽婳的心莫名地伤感起来。她未曾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在乎华剑锋对自己的看法。

两人一整天几乎没有说几句话。华剑锋做好饭便叫姽婳下来吃。姽婳想问他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总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华剑锋一直都处于茫然状态,一切的行动完全只依靠本能与条件反射。

到了晚上,华剑锋苦恼了一天,才好不容易下决心去向丰姽婳讲明,并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虽然他是她的老师,但姽婳已经不是小女孩,而且也即将毕业,所以并不违反礼教。

站在丰姽婳的房门前,门是虚掩的,华剑锋却又犹豫了,怎么都抬不起手来敲门。

房间里,丰姽婳正在床上叹气。她是怎么了,反正她本就不是什么淑女,让他瞧见她发酒疯的样子又怎么样?可是当那张带着淡淡失望的俊秀面孔出现在脑海时,丰姽婳的心里却又不禁隐隐刺痛。

电话铃突然响了,丰姽婳接起电话,“喂——谁呀?”

“是我呀,喷火龙。”清脆利落的声音正是普通的。

“是你!你这个白痴!居然还敢打电话来?!好,太好了!我还准备等到开学后再收拾你,没想到你倒送上门了!”丰姽婳一下子来了劲,其实大部分的原因是太久没普通的音信,听到她的声音,确实是开心又兴奋,不过她们之间表达友情的方式一向与众不同。如此以来,丰姽婳表现得就更为“热情”。

幸好“狐狸”事先警告过普通,不然她的宝贝耳朵绝对会聋掉。当然,普通不会害怕丰姽婳的威胁。要比拳头硬,除了泰森、刘易斯,她还没把几个人放在眼里。

普通嘿嘿一笑,不免有点儿幸灾乐祸,“最近不错吧,与良师为伴,受益非浅呀。”

“要不要我也向你父母介绍一位……”丰姽婳恶狠狠地说。

“老师吗?不用了,他们早就死心了,认定我是朽木不可雕。”普通才不怕呢,每次父母请的老师,从来不需要她故意捣乱,他们都会自动提出放弃,以免气出高血压,搞出神经错乱。

“是、驯、兽、师!”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丰姽婳大有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之快感。

“那不是你专用的吗?你可是‘喷火龙’耶!”普通很认真地回答,绝非戏谑、挖苦、揶揄或是嘲讽,直来直去,却又坦率得让人喷血,这是她的本性。

节节败退,丰姽婳焉能不怒火攻心。无话可说的她有些口不择言,不假思索地吼道:“都是你!提什么不好?!偏在我爹面前提那个娘娘腔的小白脸,我一瞅见他就烦得不得了!他蠢得要死,被花痴欺骗感情就算了,还动不动就跟我讲大道理!我快被他烦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华剑锋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这么地讨厌他。亏他还自以为是地把她酒后胡言乱语当成真的。自己的初恋,逝去得可真快。步履略显蹒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华剑锋歪倒在床上,倒头便睡。

管它呢,睡吧,明天将一切恢复正常。不管她乐不乐意,自己受人所雇,自应忠人所托。自己是老师,她是学生,教导她是职责,本应如此,是自己不该逾越了这条界线,因此尝尽苦果,遭到报应了吧……

姽婳的房间内,对话仍旧继续着。

“那么,我现在就给你父亲打电话,让华老师离开,坦白说我绝对没有建议丰叔叔请华老师来。我知道你有多讨厌他,我更知道你有多任性、多娇蛮。华老师是我的朋友,我很喜欢他。姽婳,起码你应对他有最基本的尊重。”

不舒服,非常地不舒服,普通袒护华剑锋的言词并未使丰姽婳生气,却格外令她难受,“我很喜欢他,”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自己如此震惊?又似乎感觉脑海里晃过什么,只是未能抓住,又转瞬即逝。

“不用了。”声音有些低沉,丰姽婳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她对普通坦白道:“其实,我清楚他人很好。现在我们相处得也不错,所以你不用管那么多了。”

“是吗?”普通表示怀疑。

“信不信随便你!”讲完这句话,姽婳挂上电话,怒瞪着电话机。

百无聊赖之下,丰姽婳走出房间,来到书房,华剑锋不在;楼下,也不在;他去哪儿了?推开他未曾关好的卧室门,瞧见他和衣而躺,丰姽婳竟有种安心的感觉。走上前小心地为他搭上薄被,丰姽婳眼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

为什么?丰姽婳搞不懂,一切都不同了。华剑锋还是那样彬彬有礼,还是那样温文尔雅,但他有了掩示不住的忧郁,并刻意地疏远她。直觉告诉她,这种变化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关,可是问他时他却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没什么,你很快就睡了。”

气愤、无奈,还有自己不愿承认的伤心。丰姽婳决定找个人聊一聊,别无选择地,她约出了吴智慧。

一袭白裙是吴智慧的着装特色之一,因为白色最能衬托出她骗死人不偿命的仙女气质。她慵懒地斜倚在坐位上,右肘放在椅臂上,单手托着下颌,引得各色人等不断地将赞美的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哇!她的对面还有一位美女呢!若说那位白衣的女子宛若天使,那这位就是可以令男子心甘情愿被蛊惑的魔女了。红色的小背心和红色的短裙,好似第二层肌肤般贴裹着曼妙的身躯,让人真正见识到魔鬼的身材。大波浪的黑发挑染出几绺红,渲染了她张扬热情的活力,到哪里她都会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利落地摘掉墨镜,黑眸仿佛能喷出火来,丰姽婳不悦道:“干吗挑这么显眼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右腿一抬压在左腿上,身子往后一倚,她斜睨着吴智慧。

“说不定我未来的老公能够隔着玻璃窗找到我。”吴智慧不紧不慢地回答。

丰姽婳讥诮地笑了:“娶你的人八成祖上没积半点儿阴德。”

吴智慧眨眨长长的睫羽说:“是否因为到了夏天,你火气才会更盛,动不动就‘自燃’?小姐,要清楚今天请我的人是你,耽误我挣钱也就算了,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我奶奶十五岁就嫁人了,我姥姥十七岁也许给了我姥爷,我妈虽然晚些,可也十八岁时认识了我爸,相识五年后结了婚,现在我都二十岁的人了,还纯情得一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对得起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你倒学会了普通的自恋。可是你全身上下也就那脸皮还有点儿价值。”

“你不也是?!”丰姽婳的话音刚落下,吴智慧便犀利地反唇相讥。

“行了,我吵不过你,行了吧。”丰姽婳难得举白旗认输。

“今儿个可奇了,有什么事吗?莫非华剑锋老师欺负你了?”吴智慧说完自己都乐了,“不会的,他老实得可以,你不找他麻烦就好了。”

丰姽婳沉默着,显得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瞧见她的模样,吴智慧心里掠过一串的猜测。有人说过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她从丰姽婳的脸上看出了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患得患失的神情,如果是这样,那对象只可能是华剑锋了。

“我——我跟华剑锋相处得还不错,他人其实蛮有趣的,偶尔也很幽默,发脾气的时候也挺有男子气概,而且他做的饭,好吃极了,他讲的内容,我也学进去了一些。就是……”丰姽婳说话吞吞吐吐,表情扭扭捏捏,到了最后无论如何都讲不下去了。

“就是你不讨厌他,而且还喜欢上他了,对不对?”吴智慧实在没耐心等她憋完那句话,忍不住帮她把话说完。

“对,对,我喜欢上了他,我喜欢上了他?!”意识到自己下意识重复的这句话的含义,丰姽婳忍不住错愕地提高声音,接着又低声嗫嚅着重复,“我喜欢上了他……喜欢上了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爱情本就无法预料,没有理由。何况你们很互补,你的火爆脾气也只有华剑锋老师那种圣人修养的人才受得了你,要好好把握呀。”吴智慧摆出一副恋爱专家的模样开导姽婳。“我喜欢又如何,爱情需要两个人都要投入啊,若是只有我一头热,不管怎样都只是单恋而已。而且他才高八斗,学识渊博,个性又那么好,我充其量只有个有钱的老爸罢了。”丰姽婳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自信。

“这可不像你。咱们虽比不了普通的蠢材自恋倾向,可像我们这样的美女,放在哪儿都是一种艺术品,有价值。再说了,爱情是无法用价值观念衡量的,更没有什么配不配的问题。诸葛亮娶妻看的是才,李隆基抢儿子的老婆恋的是貌,温莎公爵只爱美人不要江山,连希腊神话里的众神之王宙斯都和姐姐赫拉搞不伦之恋。你还考虑那么多干吗?!”吴智慧侃侃而谈。她与普通最相似的地方就是乱用典故,语不惊人死不休。

丰姽婳心里得到了点儿安慰,只是——“那天我又喝酒了。”

“又喝酒了?!你不是说过你不沾酒了吗?”吴智慧收起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坐正了瞪着丰姽婳。

“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心里烦得要死,所以……”姽婳确实悔不当初。

吴智慧向后倾了倾身子,“若让普通知道,非骂死你。你喝酒,华剑锋不拦你?”

“他那会儿不在……”丰姽婳将事情的始末叙述一番。

“老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喝多了之后根本一丁点儿理智都没有。谁晓得你做了什么事?!真是的!”吴智慧皱了皱蛾眉,“喂,你不会对华老师施暴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的身体倒没受什么伤害,可是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很忧郁,整天无精打采的。”丰姽婳想起这两天华剑锋的样子就觉得不好受。

“这个简单,你问他不就得了。”

“他什么都不肯说。”丰姽婳一提这个就来气。真是的,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那是当然,他和你现在是师生关系。再近一步说是普通朋友关系。假如你对他告白,你们成了男女朋友关系,俗称‘恋人’,那么他就应该什么都告诉你了。”吴智慧一边分析一边指导,她早拿定主意要促成这段姻缘。

“你叫我追他?!”丰姽婳听罢,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那又怎样?”吴智慧理直气壮,“我们可不是中国古代裹小脚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女人。人家美人鱼为爱还倒追王子呢,你主动有什么不行?我们可是新时代的新女性,男人能做的,我们也能做;男人不能做的,我们还是能做。人类一开始便是母系社会,现在应该回归于原始……”

“行了、行了!”受不了吴智慧喋喋不休的歪理,丰姽婳考虑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告白就先告白,他要是敢拒绝,她就掐死他,杀人灭口。要等那书呆子来追她,还不等到猴年马月了。等她告白后,他的样子是狂喜万分呢,还是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下个鸵鸟蛋?想着想着,丰姽婳不禁陶醉于其中,甜蜜地笑了。

吴智慧可看不下去了,明知她还是孤家寡人,居然这么欺负她,姽婳太不讲义气了吧?“喂,小姐,收敛点吧!花痴似的,样子好恶心!”

“知道了,羡慕就说出来嘛。不过你放心。我会介绍些青年才俊给你的。”丰姽婳眨眨眼睛,思忖片刻又补充道,“在我的婚礼上。”

吴智慧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你会认识青年才俊就有鬼了。”跟姽婳和普通在一起,迟早她高雅的气质会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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