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那一首民歌比《走西口》更悲怆,更让人凄婉催人泪下,柔情断肠。因为这首民歌溶入了千丝万缕的爱,真真切切的爱,爱得深沉,爱得苦涩,爱得酸楚,爱得铭心刻骨,爱得牵肠挂肚。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手拉着哥哥的手,
送哥送到大门口。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有话儿留:
走路要走大路口,
人马多来解忧愁。
紧紧拉着哥哥的手,
汪汪泪水扑沥沥地流。
只恨妹妹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只盼哥哥早回家门口。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苦在心头,
这一去要多少时候,
盼你也要白了头!
有多少次,我被这首民歌深深的感染,不禁热泪盈眶。
我不知道这首民歌里隐藏着多少恋情,但我相信这首民歌里所演绎的故事的真实性。因为我的祖先就有过故事的经历,他们是这首民歌中的生活原形。
黄土地十年九旱,再加上塞北边陲过去连年征战,民不聊生,他们不走西口就没法活命。
走西口,却又走得悲悲切切。不走西口怎么办,漠北地广人稀,民风淳朴,走出去总能混口饭吃。所以,他们义无反顾地走出去,虽然口外并不一定是理想的彼岸,有一些人走出去也许会一去不返,客死他乡。丢下个妹妹活守寡,她们年年等、月月盼,头发白了,眼睛哭瞎了,也不一定能等到什么结果。
贫瘠的黄土地,多情的俊男靓女,爱的种子一旦在他们心里萌芽,他们就会爱的死心塌地。但是这种刻骨铭心的爱,对于丢在家里的妹妹来说苦不堪言哪!她们规规矩矩地守在家里,守着一个美好的憧憬。把默默的思念与祈祷寄托在酸曲儿中,让辛酸的泪水任意地流。
陕北有一句俗话叫做:“女人忧愁哭鼻子,男人忧愁唱曲子。”这里的“哭”和“唱”,就是酸曲儿的最初雏形。但是,酸曲儿并不是男人们的专利,其实是女人们把酸曲儿唱到了极至。
酸曲儿是陕北的土特产,在感情色彩浓烈的陕北情歌中,情人相见、相聚,从来不虚情假意、繁文缛节,从来不做可有可无的表面文章,没有不必要的过门和铺垫,而总是直截了当地进入到男女关系的核心世界,在那个灵与肉如胶似漆、水乳交融的世界里,说唱他们对爱的与众不同的朴实理解和真知灼见。正是这一点,使得信天游成了不同于其他地区情歌的真正的酸曲儿,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情爱的直白表述。
酸曲儿,酸中带甜,曲调柔美,情意缠绵,含蓄中嘣发着酣畅淋漓的真情,歌谣里倾诉着爱情的纯厚、率直、火热和忠贞。生活在黄土地上的男男女女,世世代代用“情感”谱写着生活的史歌,用“情感”表达着社会最底层最朴实的身心呐喊。
有一首酸曲儿这样唱道:鸡蛋壳壳点灯半炕炕明,烧酒盅盅量米不嫌哥哥穷;想你想成病人人,抽签打卦问神神;想你想你实想你,三天吃不下一粒米;白日里想你穿不上针,到夜晚想你吹不熄灯;前半夜想你吹不灭灯,后半夜想你翻不转身;芦花公鸡墙头上叫,想哥哥想得我睡不着觉;干石板栽葱扎不下根,什么人留下个人想人……
这是一种深情的倾诉,这是一种相思的歌吟。把绵绵的恋情从心里释放出来,内心才会畅快,要不然她们会在相思中发疯或者死亡。
酸曲儿,是那些守在家里的孤苦伶仃的小妹妹们发明创造。酸曲儿可以随心所欲地唱,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唱,酸曲儿就是信天游。只有扎扎实实的爱,玄天玄地的思念,才能吟颂出叫人鼻子酸楚的酸曲儿。
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不同于男人,狠狠心踏出了家门一走了之。她们对爱情忠贞不贰,她们耐得了孤独和寂寞,她们多愁善感。想哥哥就唱酸曲儿,酸曲儿里寄托着情和爱。
狠心的男人说走,拔腿就走了,却把牵不断、割不断的朝思暮想留给■望穿云天的女子,留给了我已经涌出的泪水。
远行的男子其实并不孤单,他们成群结队的在外面闯荡,生活虽然苦些累些,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们会把心思收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这就是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走西口的男人们知道,他们心中都有一份强烈的爱恋,都有一个足可生死相托的伴侣的心上人,他们本可以过一种艰辛却很温馨的日子了此一生,但是他们要与命运赌一把,背井离乡,把希望交付给朔北大漠。
他们是抛在历史旅程中的两颗孤星。每当我听到这首民歌,我都会想起我那可怜而又凄惶的黄土地,想起那些多情女子在大路边滴下的眼泪。触动我的怜悯与同情,心生伤悲。
西口,一个曾经牵涉过多少对多情夫妻魂牵梦绕的地方。走西口,一曲充满了黄土地人民哀伤离别歌谣,在精神领域中倾尽生死的爱情追逐,充满了戏剧性的痛苦和残忍的凄婉绝唱,总是在我的心弦上缭绕。走西口,犹如一朵永不凋零的兰花花,向我们讲述着一段先辈们生命中充满了酸、甜、苦、辣的青春回响。
我不知道,我对这首民歌的理解是否过于浮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