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川有一种面食,在陕北非常有名气。干炉好比镇川的一张名片,在陕西、山西、甘肃、青海、宁夏、内蒙,提起镇川,人们就会想到干炉。说到干炉,人们就会想到镇川。
干炉是镇川人用心血和智慧创造来的一种美食,干炉为镇川人赢得了名气和荣耀。
干炉其实就是镇川人手工制作的一种外观像车轮的烤饼,它边厚心薄,中心用食色点缀一方印章似的红点,放入烤炉内烤熟,色泽金黄,香味扑鼻。干炉的中间夹一层拌了盐的干面,所以烤熟之后会膨胀鼓起,吃起来酥脆爽口。
干炉在制作方法上又有硬干炉和油干炉之分。硬干炉是用死面(即不发酵的麦面)烤制而成,油干炉是用清油(即植物油)和面烤制的。虽然仅仅这么一点区别,吃起来口感却大不相同。硬干炉,吃起来嘎巴脆,油干炉,吃起来香酥脆。这种美食特别耐放,无论春夏秋冬,储存两三个月都不会变质,尤其便于旅途携带,食之口味纯正,结实耐饱。
传说干炉在镇川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而且它的名字还是由康熙皇帝起的。但是,无据可考。
陕北有不少地方也制作干炉,虽然制作方法没啥区别,但是都比不上镇川干炉好吃,都弄不懂镇川干炉有啥秘诀。
镇川人走亲访友拿干炉当礼品。镇川有许多在北京、上海、天津、成都、广州、兰州等的高级干部,那些人走南闯北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然而,却都念念不忘故乡的干炉,总要托人辗转捎带几个品尝。
据《镇川志》记载:“1958年-1962年,陕西省人民政府专门把镇川打干炉能手申旺等人,调进西安人民大厦,制作镇川干炉招待中外贵宾。从封建皇帝、大臣,到共产党的总书记、中央首长,凡来过陕西、榆林的头面人物,大都品尝过镇川干炉。”
陕北人把制作干炉叫做“打干炉”,打干炉有许多讲究,从选料、和面、上压杆、分剂子、放盐面、手托、点红、上鏊、画线、入炉、翻烤、出炉等工序一点也马虎不得。比如说上鏊前的摔面坯子,打干炉的好把式,能将手工制作出来还尚未上鏊烘烤的面坯子,拿起来,摔打得手叭叭作响,但是面坯子一点也不会走样、变形。
我算是生不逢时的镇川人。从小就赶上了社教运动、“文化大革命”等共和国成立以后的历次政治运动。
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人们的主要精力没放在发展生产上,全都在瞎胡闹。
生产搞不上去,许多农户每年粮食不够吃。我小时候就经常要忍饥挨饿。
那年月,吃干炉是我和许多同龄人的一种奢望。“文化大革命”期间,很少能见到油干炉。然而,一毛五分钱一个的干干炉人们也吃不起啊。
当时我经常和父亲到炭窑上去拉炭,那是一个重苦力活,人力车装载着300多公斤的煤炭在崎岖的山道上走20多里,许多拉炭的人都要买上一个干炉犒劳自己。
我父亲过日子很仔细,从来都舍不得花钱买干炉吃,饿了就吃从家里带的窝窝头充饥。
我吃干炉最多的是近几年的事。每次我探家回去,父母和二弟都会给我买几个干炉回来让我吃,尤其是我要离开家乡上路的时候,家里总是要给我买上一二十个干炉当干粮。
2000年8月,我到东北、北京、延安出差,三弟听说我要到延安来,特意赶到延安机场来接我,并且为我联系了小姑父的车,专程接我顺便回家看看。
当晚,等我们回到家里全家人都在等待着我们。二弟和四弟为我们买了许多干炉、碗托、煎饼和卤鸡爪等菜肴,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多最香记忆最深的一次干炉。
那天晚上我们嫌窑洞里热,就把饭桌摆在院子里,我们边吃边聊,亲人团聚其乐融融。
初到家里我觉得院里的一切都很新鲜,酒过三巡,看着满院的春色,听了二老让我再不要操心家里,儿个(陕北方言“现在”)家里吃喝不用发愁,什么东西都有,我打心眼里高兴,情不自禁地唱起信天游:
这一串紫来那一串红,
还有一串蓝格英英爱死人。
看不完的好花唱不完的曲儿,
摘上一朵拿手里。
上坡坡葫芦下坡坡瓜,
出远门的游子无牵挂。
红艳艳的辣子窑面上吊,
如今的生活实在是好。
长长的杂面软软的糕,
想吃什么你随便挑!
这次回去我仅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临走时,家里又为我买了二十个油干炉。三弟又陪着姑夫把我送到了延安,临别时我硬是给三弟分了一半。
改革开放以后,我家兄弟几人都长大了,家里的日子也一年比一年好起来了,能吃得起干炉了。或许,在外地人看来,干炉不就是一种普通的烤饼吗,还值得你这么看重吗?其实不然,我更看重的是故乡的变化,是今天幸福的生活,是家里年迈的父母能安度晚年、兄弟姊妹和睦相处的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