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龙知错了。”陈登躬身对他父亲陈珪说道。
陈珪默不作声,退了回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陶谦想了一下,对笮融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五万兵马,再让曹豹、糜芳辅助你,命你们抵御曹军。”
笮融、曹豹和糜芳分别拱手道:“末将遵命!”
会议结束,众人各怀心事离开了。
糜竺回到家中,在厅里走来走去,反复思索着今天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的弟弟糜芳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糜竺说道:“大哥,我回来了。”
糜竺见到他进来,急忙向他招手道:“子方,快过来!”
糜芳一脸疑惑,边走边问道:“不知大哥有何事找我?”
糜竺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挥手示意厅里的仆从们退下。
只见这些仆人纷纷退出大厅,并将厅门关上了。
糜芳见他哥哥如此神秘兮兮的,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见大厅里除了他们两兄弟之外再没有别人了,糜芳问道:“大哥,到底有什么事情,竟让你如此紧张?”
糜竺看了糜芳一眼,责备道:“什么事?天塌下来的大事你都没察觉到吗?”
糜芳醒悟道:“噢,大哥是说曹操进攻徐州的事情吧?这仗不是还没打吗,况且就算我们输了,大不了逃跑就是了……”
糜竺大惊,没等糜芳说完,慌忙用手将他的嘴捂上,小声说道:“嘘,你不要命啦!临阵受命之将,仗还没打就先想着逃跑,这要是被人听到,传到了主公耳朵里,别说你的小命,就连我们整个家都会受到牵连!”
糜芳点了点头,他哥哥糜竺这才松开了手。
只见糜芳笑道:“大哥也真是太胆小了,主公那么善良,怎会因为一些流言就乱杀人呢?想那笮融,在徐州胡作非为,他都不过问,更别说大哥这样的股肱之臣,他更不会怪罪了。”
糜竺叹了一口气,心知糜芳所说的都是实话,连他弟弟这样的老实人都不把主公陶谦放在眼里,其他野心勃勃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说道:“唉,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为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顿了一会,糜竺又说道:“这次曹操领大军来犯,众人各自打算,主公又优柔寡断,我看徐州难逃一劫,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糜芳有些不可思议道:“大哥怎么那么肯定我们一定会输?虽说曹操兵力众多,可我们徐州之兵加起来至少也有十万呀,要是打起来,我们在家门作战,未必就会输了。”
糜竺皱眉说道:“你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曹操是个极有才能和野心的枭雄,跟我们这位善良本分的主公相比,就好比老虎和猪,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何况曹操麾下名士猛将众多,而我们这的将军……”
“是什么货色你心知肚明!”糜竺一提到徐州将领,甚至都不愿意说下去了。
听糜竺这么一说,糜芳也惭愧起来,他确实毫无领兵才能,之所以能成为徐州的将军,全凭他哥哥的关系,而曹豹也是个和他不相上下的庸才,只有笮融还有点勇武,不过笮融有勇无谋,打仗全凭一股狠恶,要是真碰上作战勇猛的军队,不知他还能不能凶狠起来?
反观曹操的军队,不光军队数量比他们多数倍,将领还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孰优孰劣,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所以当糜竺当面数落弟弟糜芳的时候,他也没脸面反驳。
“那大哥你有什么打算?”糜芳问道。
糜竺犹豫了一阵,说道:“主公是没办法保住徐州的,我们得寻找一位强力的盟友,帮助我们抵御曹操的进攻!”
糜芳瞪大了眼睛问道:“盟友?找谁?”
糜竺说道:“北海的孔融,他与主公交好,此次徐州有难,他不会袖手旁观的,还有北方的公孙瓒,他与我们有协定,互为唇齿,他的军队作战勇猛,就连袁绍都感到畏惧,如果他肯发兵,徐州就有救了。”
糜芳说道:“孔融还好说,但这公孙瓒离我们那么远,就算他们真的肯发兵,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过来还来得及吗?”
糜竺说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前哨来报,曹军如今还在兖州境内,大军进军的速度甚缓,我们或许还赶得及在曹军进入徐州之前请来援军。”
糜芳问道:“那万一曹操到了徐州,公孙瓒还没到,或者,干脆就不来呢?”
糜竺看了看弟弟,说了句:“那到时咱们就自求多福吧!”
糜竺说着便走到书案前,提笔书写信函,不多时,糜竺便写好了数封书信,然后对弟弟糜芳说道:“走,我们再去面见一次主公!”
糜芳平时对他哥哥的话唯命是从,这一次当然也不会反对,于是跟着糜竺一起前往陶谦的住所去了。
另一边,陈珪父子也向家中返回,路过巷子时,突然有个人对他们说道:“两位请留步。”
父子二人回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巷子里,有个人正向他们走来。
陈登挡在父亲面前,警惕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找我们有何事?”
那人走到他们面前便停住了,只见这人头戴面具,身穿黑衣,他对陈珪父子俩说道:“两位不必害怕,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只是来为我家主人送信的。”
这时陈珪拍了拍儿子陈登的肩膀,陈登会意,让到了一旁,但他始终保持着警惕,右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
陈珪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戴面具的黑衣人拱手道:“牧野高歌际,凤鸣岐山时,老先生深谋远虑,心中自然清楚,何必又多此一问?我家主人的信就在这里,老先生尽可拿去看看,希望老先生看过之后早做决定,我家主人静候先生好音,告辞。”
黑衣人说完,消失在了巷子里。
黑衣人走后,陈珪看了一眼信封,然后对儿子陈登说道:“元龙,取火折来。”
陈登伸手入兜,将火折交给了父亲陈珪。
陈珪打开火折,吹亮了火种,然后把黑衣人给他的信烧着了。
“父亲,您确定不看一看吗?”陈登看见父亲陈珪将还没拆开的信给烧了,有些疑惑地问起来。
陈珪冷笑一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陈珪说话之间,那封信已经化作了一团火焰,燃烧片刻之后,就变成了一堆焦黑的灰烬,再也看不出来上面曾写过什么内容了。
“那人是曹操派来劝说父亲的信使?”陈登问道。
陈珪说道:“曹操?恐怕另有其人吧。”
陈登惊讶道:“这个时候除了曹操之外,还会有谁写信给父亲?”
陈珪说道:“据密探来报,这次曹操进攻徐州,统兵的是个叫做郭嘉的年轻人,写信的,十有八九就是他。”
陈登思索了一下,说道:“郭嘉?没听说过,是名士还是名将?”
陈珪看了儿子陈登一眼,说道:“元龙,我已经老了,家族的重担早晚要落在你的肩膀上,如今时逢乱世,别说个人的性命,就算是家族甚至国家的存亡都只在朝夕之间,你的眼光应该放得更长远一些,多了解了解如今的后起之秀们,将来左右这个时代的,必将是这些活跃在乱世之中的年轻人们,如果连这点眼光都没有,我们的家族恐怕就不保喽。”
陈登听完父亲的话,惶恐地向陈珪躬身一拜,说道:“孩儿无用,辜负了父亲的期待!”
陈珪捻须笑道:“那倒也未必,徐州城中,谁不知我陈汉瑜的儿子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就算你跟那郭嘉相比,也不见得会输给他!”
陈登受宠若惊,惭愧地说道:“父亲言重了,孩儿只求不辱没家门和父亲的名声,就已知足了。”
陈珪笑道:“元龙,你这也太小看自己了吧,怎么说你也是我陈汉瑜的儿子,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担当得起陈家栋梁之任?”
陈登说道:“是,孩儿明白了!”
陈珪笑了笑,说道:“这才对嘛,你看那写信的郭嘉,年纪轻轻的,狂傲得很哪!他将曹操比作武王,自己比作吕尚,还想要我这个糟老头子效法子启,弃商投周,真是狂妄得很,哈哈哈!”
陈登说道:“父亲,不知那郭嘉究竟有何本事,竟能让曹操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他,难道他真的有张良、吕望之大才吗?”
陈珪说道:“大不大才不知道,不过以他目前的行动来开,胆子大倒是真的。”
陈登问道:“这怎么说?”
陈珪说道:“今日密探来报,说曹军的先锋部队已进入徐州境内,正朝着徐州城而来。”
听到陈珪之言,陈登吓了一大跳,说道:“怎么可能,之前我们收到的消息不是说曹军还在兖州境内吗?怎么才几天而已,先锋就已经到达徐州境内了?”
陈珪说道:“哼哼,别说你了,就连我刚收到消息之时都吃了一惊,听说这个叫郭嘉的年轻人,带了八千先锋骑兵,三天三夜不休息,一路直扑到徐州境内,如果他不是有什么惊人的谋略,就是鲁莽的蠢货了。”
陈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说道:“这么说来,那个郭嘉是脱离大部队,孤军深入徐州境内了?”
陈珪点了点头。
陈登连连感叹道:“真是太大胆了,太大胆了!”
看到儿子陈登在那里摸着下巴思索着,陈珪知道他已经进入了状态,他儿子和他一样,有个习惯,那就是活跃地思考问题时,手上不禁会做出某种动作,他本人的习惯是捻胡须,而他的儿子则习惯摸下巴,往往到这种时候,陈登就会思路清晰而敏锐,想出令人惊叹的主意来,所以当陈珪看到儿子陈登又在摸下巴的时候,便静静地在一旁等着他,看他究竟会得出怎样的结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