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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革命风行:从南昌到赣州(1)

南昌地处江西北部,为江西省会,赣江抚河和浙赣铁路、南井公路贯穿其间,扼通往省内交通要冲,素为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曾发生过许多重大军事事件。诸如明清以来的朱元璋与陈友谅之战、朱宸濠叛乱、太平天国、北伐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均在南昌境内展开了较大规模的战役。清代,南昌的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以染织业为例,作坊内就有刷、托、洒、推、按、插、拖、表8道工序,并有拖胶匠、刀纸匠、粘补打杂匠等分工。1821年,所属的南昌县人口就达40余万。赣州则是江西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居江西上游,当五岭要冲,与闽广湖湘等地接壤。南宋时,称“虔州”,是暴动最多的地区之一。朝廷认为“虔”字带“虎”头,有“虔杀”之义,应改名赣州,“取章贡两水合流之义”。因此赣州的命名,带有阶级斗争的烙印。1291年,连江西行枢密院的治所也设在赣州,这是元朝制度,用兵之处设行枢密院、当时只有江淮、湖广、四川、江西四个行枢密院,可见当时赣州地位的重要,明改路为府,同时是南赣巡抚的治所,管辖江西赣州府、南安府、广东韶州府、南雄府、湖广郴州府、福建汀州府,节制这四个省的布政司使。清代,赣州府南安府外,还设宁都州,治所宁都。

一、革命党人蓄势待发

首先是组织动员。孙中山在同盟会成立后,曾派黄格鸥、魏会英等人回到江西,筹备建立同盟会江西支部,黄到南昌后,即在赐福巷建立同盟会江西支部机关。当时南昌各阶层人民革命情绪很高,参加同盟会的人很多,组织发展很快。

1904年,在江西大学堂读书的邓文翚与有志之士彭素民、熊公福、蔡复灵、丁立中、周养浩、张维和、张维圣等创易知社于南昌,又立华群社于宜丰,开江西革命风气之先。

1906年江西组织新军,同盟会派了不少会员参加新军活动。这年同盟会在萍乡、醴陵、浏阳等地发动起义。会员邓文翚、蔡锐霆组织了萍乡革命军,参加了这次起义,结果失败了。

1908年,邓文翚带着章太炎、刘光汉的介绍信与彭素民回南昌。当时刘光汉的妻子何殷振负责编《天义报》,鼓吹革命。1909年,刘光汉变节,他的妻子何殷振与端方暗通线索。因江西新成立新军一协,江西武备学堂总教习、测绘学校总办吴介璋任协统,林之夏任第五十四标标统,吴介璋与章太炎原是同志又属同乡。林之夏是福建人,也是章太炎、刘光汉在上海办《苏报》的老友,又兼文字道义之交。第五十四标共有三营:第一营管带董福开,第二营管带李烈钧,第三营管带欧阳武。邓文翚与董福开原是旧识,也是老同志,到了南昌先去看他,问他当地情形及军队内容,各同胞志趣等等。当晚邓文翚与董福开去会林之夏,交上章太炎、刘光汉二人的信,寒暄后他问及东京一班同志近来情况,对于广州事件的失败颇为扼腕。邓极力劝董福开先将共进会江西分会成立起来,然后再由会中组织同志加入军队,再吸纳军队加入革命,一旦有事必然发生伟大作用,董亦深以为然。次日邓即召集同志欧阳豪、蔡森、刘奇、蔡锐霆、蔡伟东、邓九初、熊公福、潘力行、欧阳循、邓守益、姚敏、彭热诚、吴楚藩等数十人成立了江西共进分会。推董为分会会长,即日组织了数十人投考新军,标统管带早已被说通,故均得录取。这样,邓文翚、彭素民来南昌的革命活动颇见成效,为南昌城的光复打下了基础。可以说,南昌光复,在外是受武汉光复的影响,在内还是受军队内共进会暗伏同志的鼓动及其打下的组织基础。

1909年9月底,同盟会又派邓文翚从日本回南昌,组织同盟会的外围组织“共进会”,以便进一步联络秘密会党和各界人士。首先以革命团体“易知社”的社员为基础,接着又吸收各学校的教职员为会员,南昌义务女校的全体教职员都报名申请入会,当时即以义务女校为临时会址。11月15日晚上召开成立大会,参加的会员二三十人都举手宣誓并歃血为盟,会上推举邓文翚、丁立中(别号笏堂)为正副会长。组织建立后,即向各校及农村进行秘密宣传活动,并与洪江会和青帮等会党联络。同时又分派会员参加新军和投考武备学堂、陆军小学,为掌握军队发动武装起义准备条件。

九江起义后,全省震动,南昌的新军也酝酿响应,陆军小学、测绘学堂和测量司的学员也跃跃欲试。《江西民报》更将武昌各地起义情形大肆宣传,更加激起了南昌各界人民的革命热情。武昌同盟会、共进会的领导人孙武等派丁立中回南昌,策动革命党人发动新军起义。丁到南昌后,即与革命党人秘密联系,进行策划,起草文件,准备起义。九江起义后,准备工作更加紧张进行。同盟会南昌支部于10月28日在新军工兵队召开秘密会议,商讨起义计划,到会的有二十多人,会上决定于30日晚上起义,推定骑兵营排长蔡森为爬城队长,负责挑选精壮士兵组织爬城队,准备越城而入;决定派人与清政府江西巡抚的卫队和警察中的革命党人联系,让他们作为内应,事先控制巡抚衙门和各军装库,城外新军骑兵营随即进城占领军装库等重要军事据点。会后便分头按计划积极进行准备。

面对革命大潮,江西的统治者们也是作垂死挣扎。

江西巡抚冯汝骙,字星岩,河南祥符(今开封)人。光绪进士。选庶吉士,户部主事,充军机章京,累迁郎中。后出任四川顺庆、山东青州、直隶大名知府。1905年任湖北盐法道。次年起历任安徽宁池太道、陕西布政使、浙巡抚等。1908年,调补江西巡抚。他自认受清朝恩厚,对清廷一贯奉命如神,被赣民怒骂为“满奴”。

江西巡抚冯汝骙其所属官僚们日夜筹商镇压革命的对策。一面派员率军队去“剿办”宣布独立的九江新军官兵,一面指示上饶防营统领刘懋政率部限期来南昌,以监视城外新军和城内学生的行动。并招募外地籍的新兵100名来扩充巡抚的卫队,加强警卫。冯汝骙准备武装镇压的同时还采取了政治欺骗和经济收买的手法,召集全体驻省的新军官兵于大校场,宣布从农历九月份起,官兵一律发给双饷,企图借此收买人心。

其次是舆论宣传。报刊是引导人民进行革命的有力舆论工具。革命派办报的宗旨,就是要利用报刊这一舆论工具来教育人民、引导人民,让人民觉悟进而起来革命。因此在《民报》发刊词中,孙中山称报刊是“舆论之母”。在推翻清王朝的斗争中,他认识到必须革命舆论与武装起义并重,宣传工作与组织工作并重,革命必须舆论先行。而理论宣传是革命舆论成功的关键。

在江西南昌,革命舆论的大肆传播以江西民报社的成立为里程碑。1911年农历九月初九,这是传统的重阳登高佳节,处于风声鹤唳之中的省城官绅富商,谁也没有这样的雅兴,因为就在这天,南昌《江西民报》突然以红字标题登出了震撼人心的社评——《满城风雨近重阳》。社评开头一句“满清政府从此长辞矣”就足以使清廷官吏魂飞魄散。这张报纸的出版,像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全城震动,全省震动,波及全国。

《江西民报》前身的《自治日报》,创刊于1906年。该报以立论纯正而取信于读者,在当时民办报纸中颇有影响,省内外的销路一直很好,1910年9月,中国报界促进会于南京成立时,《自治日报》积极支持,并派出代表参加大会。《自治日报》为邹淑澄出资创办,由姜旭民主持。一日报社接到匿名信一封:

寄语报馆,仔细认真;革命势头,高屋建瓴;奉劝汝报,睁眼看清;投明弃暗,赞成革命;顺水推舟,众志成城;前程远大,前途光明;切莫犹豫,麻木不仁;欺世盗名,炸弹奉赠。知名不具。

原来,这是革命党人定下的一条妙计,革命党人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光复南昌,必须先借舆论之力造成声势,广为宣传,单靠印发几张传单,贴几张标语,虽说能有一些作用,但有它的局限性,如能控制报馆,利用报纸扩大宣传使革命的主张为人民接受,那将再好不过。经革命党人再三考虑,决定派张鲁玮负责,指使革命人接二连三向报馆投去恐吓信,促其倒向革命。邹淑澄天性懦弱,优柔寡断,想革命怕革命不成功,不革命又怕革命党人不放过,左右摇摆不定。革命党人便趁报馆主持姜旭民不在之机,连投匿名信,果然奏效。革命党人员吴宗慈接到了邹淑澄的委托书后,于10月22日赶回南昌,将《自治日报》改为《江西民报》,并任主编。自从由革命党人吴宗慈接办《江西民报》之后,大大加强了革命的舆论宣传。

吴宗慈(1879—1951),字霭林,江西南丰人,是民国年间著名的史学家、方志学家,是江西有名的才子。此时,吴宗慈担任省视学(督学)之职,住在南昌仓圣庙育婴会内。他早年投身革命,为谋求江西光复之事,暑假借口到赣北查学,抵浔后暂住庐山南麓归宗寺,暗中与各方联系,九江方面的革命党人徐世法、刘世钧、张鲁玮等人和武汉方面的代表,经常到归宗寺来秘密商谈光复江西大计,10月10日武昌起义成功之后,吴宗慈由归宗寺到九江,逗留了五天,与有关人士频繁接触,暗商光复九江计划后,便匆匆回到了南昌,暗地进行光复江西的活动。1912年,作为江西代表之一拜谒孙中山,汇报江西光复情况。1919年出任国会宪法起草委员会理事兼营书记长;1929年转向实业,充任浙江长兴煤矿、湖北鄂城铁矿、江西乐平锰矿董事会常务理事;1936年应聘于中山大学文学院教授;1940年至1949年应约为重修《江西通志》筹备委员会主任、《江西通志》馆馆长兼总纂、江西省文献委员会主任委员;1950年1月,受聘为江西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1951年11月,吴宗慈因患血管硬化症医治无效去世。

二、兵不血刃 南昌光复

九江是江西的北大门,可谓江西的咽喉,九江独立,南昌的光复也是指日可待。时任江西巡抚的冯汝骙根据九江出现的新情况,定出五条挽救危局的“良策”:第一,由张检再督师九江,查办独立官兵。第二,调上饶巡防营统领刘懋政迅率所部日夜兼程限期赶赴南昌,监视城外新军和城内学生军。第三,软禁对革命有同情之心的混成协协统吴介璋于巡抚衙内。第四,由兵备处张季煜调陆军小学学生出城野操,趁机单率职员卫队赶赴陆军小学收缴子弹。第五,对新军和学生进行安抚。

吴介璋,曾就读于江南陆师学堂,毕业后先到陕西、江苏新军中任职,后入赣任武备学堂总练习,在新军中颇有声望。他在学校时受激进派的思想影响,同情革命。但武昌起义消息传来后,他却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很想摆脱清廷统治,实行军事独裁;另一方面,畏首畏尾、优柔寡断,又下不了这个决心。所以,当革命风暴还在南昌城内酝酿时,仍受冯汝骙的摆布,做了些抵制革命的事。当时,冯汝骙把他诱禁到巡抚衙门,逼他出面安抚全城新军。

当晚,全城新军集合于大校场(今八一礼堂所在地),吴介璋受命前来训话说:“各位官兵,目前武昌局势已告紧张,今按抚台之意,南昌城池固守无疑;我省藩库犹存纹银二百余万两,粮盐仓储皆丰富有余。以此应变,三年两载概无忧患,且即日起在省官兵一律发给双饷,以鼓军心”。

而另一股势力江西省咨议局则是摇摆不定。议长是立宪派首领刘凤起,刘凤起是清朝翰林。此人仪表非凡,口齿伶俐,机变绝伦。武昌起义后,他看到革命风潮势不可当,便摇身一变,大叫大嚷革命,他曾劝冯汝骙承认光复,照当都督就是。不想冯汝骙抵死不从,使得二人关系若即若离。

同时,在南昌的革命党也在集中商讨光复大计。自李烈钧代蒋群担任参谋长后,蒋群担任策动省垣独立的责任。当时在南昌和九江之间互通消息的就是时任江西政法学校教员、后任江西军政府交通司司长和九江保商局局长的蔡公时。没有几天,听到那边情势很有希望,蒋群就和刘世钧率领一支部队进省,沿途所经,鄱阳湖和内河水师都来归附。9月11日到了离南昌仅有30里路的王家渡时,据报南昌已于昨晚光复了。

在江西的陆军兵力主要的就是第二十七混成协协统吴介璋所辖步兵两标:第五十三标驻九江,标统是马毓宝。第五十四标标统齐宝善,原来驻在省城,自从“彭克俭事件”(彭克俭为萍乡被捕的人所供出,本来供的是彭素民同志,彭素民在士兵籍内没有查到,就把彭克俭抓去。讯问者是酷吏石守谦,彭克俭被非刑逼供就义)发生后,清廷官吏怀疑这一标不稳,就命第五十四标全部移驻袁州,同时改编巡防营第五十五标,由巡防统领庄守忠任标统,驻在南昌城。武汉起义后,第五十五标一部分开往九江,等到九江独立,有些反正,有些跑散,不能成军。那时在南昌,就只有第二十七混成协的马、工、炮、辎各营队,经蔡公时运动后,官兵都很兴奋。

这时,武昌革命党人丁立中见咨议局的立宪派动摇不定,甚至要与冯汝骙妥协,便立即召开由驻昌军队首领参加的秘密会议,策划光复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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