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听了,都说陆昌东没有架子、懂礼,说是难见的好人。刘寿荣的媳妇听了,哭开了,边哭边诉说老人家的不幸,还把当天的情况当着大家的面原原本本诉说了一遍。许多第一次听到当时发生的真实情景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当听到管副镇长恶毒地骂老人家时,不少人骂管副镇长就是畜生。
林老师气愤地道:“这、这哪里是共产党的干部?这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土匪,不,土匪还讲一个义字!他就是一个不通人性的畜生!那么大年纪的老年人都敢骂,还骂得那么难听!连……连畜生都不如!他怎么还能当副镇长?”
刘寿荣儿子没有听完,拿起墙边一把铁锹,满脸通红要出门。刘寿荣看到,一把抱住儿子,惊问:“小海,你要干什么?”
儿子挣扎着叫道:“爸,你放开、放开!我劈了那个什么镇长!”
大家听了大惊失色,连忙帮着刘寿荣拦住小海,都劝他不要冲动。刘寿荣媳妇见了赶忙停止哭诉,转而拉住儿子,哭求着愤怒的儿子,死活不让他出去。
陆昌东脸色铁青道:“小海兄弟,你不能去。你把他怎么样了,你也得进监狱。为这样的人而毁了你的青春和前途,你觉得值得吗?”
小海叫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口气老子硬是咽不下去!”
“小海兄弟,事情得慢慢来。姓管的自然有管他的人来办他,你千万不要冲动!”
“你能办他吗?他可比你官大,你是秘书他是副镇长!”
陆昌东笑笑说:“他不就是一个副镇长吗,他还比那些倒台的大官们有势力?你们大家要相信,有党和政府在,什么冤情都可以洗雪!”
“对!说得好!政府不是他姓管的一家开的!小海,你就听陆秘书的没错!”林老师帮助劝说。
大家都极力劝说,小海才悲愤无奈地放下锹,被母亲拉进房间。陆昌东请刘寿荣带他看望刘母。刘寿荣坚持不让,众人劝说,陆昌东只得作罢。等大家都坐下,陆昌东微笑地说:“各位乡亲父老,我和常书记乐村长今天特地来听大家的意见。大家有什么话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然后,我们才好讨论。该纠正的一定纠正,该赔礼道歉一定赔礼道歉,该赔偿的一定赔偿。总之,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还乡亲们一个公道,还相关人员一个公道!”此话一出,立刻迎来一片掌声。
林老师站起来道:“那些干部们早要是像你这样,哪里有事?我们义和人是最讲理的最好说话的。我们村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就是一个最遵纪守法的村,听说义和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土改工作队队长给取的,表扬我们义和人,也希望我们义和人世世代代团结和气。”大家听了齐声附和。
陆昌东说:“林老师说得好!从我进门到现在,我深深感受到了乡亲们的友善,讲情讲理,绝非像某些人所说的话难讲,头难剃。是一群刁民……”
刘寿荣激动地说道:“这话是他姓管的说的,还有他那些死党。要不是他们,事情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份儿上?”刘寿荣气得一拳擂在桌面。
陆昌东微笑地问:“这么说,你们对常书记和乐村长是没有多少意见了?”
刘寿荣看看一直笑着面对大家的常书记和乐村长,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说:“我们也知道他们俩也是被迫的,但是,你们为什么就不阻拦姓管的胡作非为?前年防汛,姓管的待在机帆船上,起先,我们还以为他很负责任。可是每到中午和晚上就叫机帆船开到镇边,进了饭馆。要不是船老大告诉我们,我们还把他当菩萨待,我们和林老师商量着正要给镇里写感谢信呢!嗐,真是想不到!你们俩那时候没少和他在一起,你们应该心知肚明!”
“对,你们说说!”有人道。
接着又有人问:“那年的费用特别多,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说!”大家都道。
陆昌东让常书记和乐村长也表表态。两人互望一眼,常书记站起来说:“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和老乐都是土生土长的,我们俩什么秉性你们是清楚的。俗话说好狗都要护三村,何况我们?许多事情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犯下了糊涂,立场不坚定所致的。我和老乐在这里,郑重地为我们的糊涂和立场不坚定给村里带来的损失,向大家道歉、赔礼。”深深地向众人鞠躬,乐村长赶忙站起鞠躬。
众人虽然没有鼓掌,但是看得出他们还是接受了。
有人道:“你这是避重就轻!”
陆昌东道:“请大家耐心听完,我们再说如何?”
刘寿荣道:“大家听陆秘书的,等他们说完了再说不迟。”大家无言。
常书记继续说:“我们不敢逃避责任,事到如今也不能再打马虎眼了。那年村里的费用高,不仅仅是防汛期间的吃喝造成的,当然,防汛期间吃喝费也是其中之一。还有车费、平时招待费和其他费用共同推高的。”
“其他的都是什么费用,说清楚!”
常书记说:“有些事一两句话是没法说清楚的,但是,我向大家保证,该是我们负责的我们绝不推辞,要推辞也推辞不了!事情都摆在那里,我们怎么推也是没用的。”
陆昌东笑着说:“乡亲们,如果你们要信得过我,这里面的事我一定替你们搞清楚。时间有的是。”大家都不做声,显然对陆昌东的说法也不满意,只是不好驳他的面子。
林老师看陆昌东的尴尬,忙说:“陆秘书说得在理,有些事得要时间才能搞清楚。大家说是不是啊?”
刘寿荣道:“是这个理,你继续说。”
乐村长突然站起来道:“我也计算过了,该我自己摊的一共五千来块钱。我就是卖锅砸铁也要还上,今年不行明年补上。就算我倒霉了,自己拿钱出来应付。还清了,我也不再干这个破村长了。头头脑脑我得罪不起,你们我更是得罪不起!我要是再干下去,说不定哪天连房子都要卖掉!”屋里鸦雀无声。乐村长说完赌气坐下。
陆昌东笑道:“乡亲们,乐村长虽然话里有赌气的成分,但是我们大家也要理解村里的工作。他们也确实不容易。村里就是一个大集体,开门就来事。来事多数情况下要花钱。当然,我不是为他们乱花钱找借口,乱花的钱一定要追回来。可是,我们也要理解他们,他们不容易啊。你们大多数是当家人,你们应该知道当家不容易,当穷家更不容易的道理。”好几个人小声赞同,说当家确实不容易。
陆昌东道:“我看,还是请你们说说。刘大伯,还是请您老说说事情的经过和要求。”
刘寿荣想了想,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事情和常书记原先说的基本一致,只是有细节上差异。林老师做了补充。
陆昌东听后问大家:“你们还有什么补充或者是有新的意见没有?有就都说出来。”见无人再说话,微笑道,“刘大伯,您还没有说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这不是明摆着嘛,退赔、处理。”
“好!这个要求不过分!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陆昌东见无人表态,向常书记和乐村长道,“你们两位呢?”
“我没意见。”常书记说。
乐村长道:“陆秘书,你不要问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村长了,你爱咋办就咋办,我走了!哦,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乐海涛言出必行!我家里有个两千块的存折,不够的开年我出去打工还上!”众人叫乐村长的举动镇住,都不知如何是好。乐海涛气昂昂地走到门口。
陆昌东连忙喊道:“乐村长,你且暂停,等我说完了,你再决定是走是留,如何?”
乐村长停住脚步,但是,却不肯转身。陆昌东道:“我看这样,一、由镇里和村理财小组重新清查账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二、对相关人员的违规事情,我负责向镇里汇报,由镇里处理。三、给刘老伯的母亲找医生看病,由我负责找医生……”
刘寿荣道:“我老母亲的事就算了,她那么大年纪了,就是治好了也还是那样。她不清醒反而想不起来当时的事!唉——”
“不行!我请求给予老人家赔偿。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四、村干部的赔偿折半。因为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执行的,所以请大家理解。还有,相关人员公开道歉。你们看如何?”
“陆秘书,他姓管的能够道歉?”有人问。
“他不道歉,我拼着秘书不干了,也要上县里为你们讨个公道!”陆昌东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还是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他知道村民们只要基本问题解决了,上面领导道不道歉,也不会揪着不放的。哪里还会主动去找上面的麻烦。自己在这里说,也是给村民们开一个情绪释放的口子,对主要问题的解决起到作用。这也是在总结处理鲍家庄的事情获得的经验之一。
“好!”屋里一片掌声。
陆昌东又说:“可是,你们拖欠两年的一事一议的钱要追缴的!”
林老师说:“没问题,我们不是不交,只是不服这口气!”
刘寿荣道:“这个你就放心。我们下午就让大家交钱!”
众人表态同意。刘寿荣要留陆昌东吃饭。大家都跟着劝说。有人将乐村长拉了回来。陆昌东看看形势只好同意!正当大家围着桌子坐下,不料事情却起了变化。外面响起管副镇长的高门大嗓的叫骂声,声音没落地,人已经冲了进来,将桌子上的茶碗全部扫到地上摔碎,接着双手托着桌档将桌子掀翻。清醒过来的众人看到是管副镇长发疯,发一声喊,一齐涌上,将管副镇长按住,拳脚交加。陆昌东第一时间拼命挤进人群里,扑到管副镇长身上护着管副镇长,高喊住手。众人见自己的拳头打到陆昌东身上,才住手。但是,仍将管副镇长围在核心,怒骂不已。
陆昌东忍着伤痛将管副镇长护出门。出了门的管副镇长不但不收敛,反而破口大骂他们是暴民匪头,反党反政府。说老子要带人踏平义和!众人听他如此,拿着家伙一齐涌出门,呼喊着要打死他。管副镇长嘴上功夫了得,腿上功夫也很好,没等愤怒的家伙落到他身上拔腿就跑。村民们一直将他追到村外,还是在陆昌东、常书记、刘寿荣和林老师的呼喊制止下,才停止了追赶的脚步。许镇长和几个村干部不明就里,躲在村部里,等村民们回去,才赶紧上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