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副镇长抓了一手好牌,赘肉伴随着脸上的红光一颤一颤,大呼小叫得令别人无法安心出牌。越是这样他越是嘴里无德,将另外三家臭得一文不值,他自己简直就是牌神转世赌王化身。刚刚进门的常书记听到里面大呼小叫,放出笑脸走到和管副镇长配对的乐村长身后,用手暗中拉乐村长的后襟轻轻拽了拽。
管副镇长看到常书记来了,朝他一瞪眼睛道:“老常,你钻到哪旮旯快活去了?我就算了,竟敢把我们的许镇长都晾在这里不管!”
许镇长朝常书记眨眨眼睛,常书记知道其意,小心却是高兴地说:“我去给你们领导办后勤去了。你们打不过管镇长吧,他的牌技可是一流的,要胜过他的人在我们这里还没有出世。他随便和谁配对一准赢,许镇长要是不信你就试试看。”
许镇长收拢手里的牌说:“哦,还是这样,我就不信了。你另外找个人看看是不是这样!管镇长你敢吗?”
管副镇长没有理睬两人的话,问:“那个毛头小子呢,是不是猫到哪里搞阴谋去了?”
常书记知道所指,笑道:“我们刚刚出门走不多远,遇到他一个亲戚,叫那个亲戚拉走了。”
管副镇长惊觉,问:“他那亲戚是义和人?”
“不是,是邻村马家圩子的马学四,他们是姑表兄弟。马学四回家路过遇上的。”
管副镇长重新看牌,道:“你可不要玩什么花头点子,那不好!”
“管镇长,你就别岔开话题,敢不敢换人?”
“有什么不敢的?”
“老乐,你下来,换人!”乐村长放下牌,准备找人。常书记对正在一边的计生专干李琴道:“李主任,你上。”
“慢!”管副镇长道。
“怎么,怕了?”许镇长笑道。
“我们来是干什么?你们怎么还不叫那些人来开会?”管副镇长道。
常书记说:“您看我竟然把这个事情给忘了。我和老乐亲自去找人,你们安心等着。哎,这会子人都不在家,要找齐他们恐怕不是短时间的事,另外……”
“另外怎么了?”管副镇长催问。
“就是找到那些人,他们能不能听我们的话来这里开会还两说。”
“你们绑也要把他们绑来!要没有这点本事,要你们书记村长和这么多村干部干什么?你告诉他们,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做最后的了断,叫他们不要不知道好歹。他们要是放弃这个机会,那以后有叫他们后悔的。县里朱部长早就做了准备!”
“是,我们一定排除万难将人拉来。不过两位镇长要耐心等待,这可不是说话就能办到的事!”常书记笑容可掬地说。
管副镇长朝两人挥手,两人迫不及待地溜出屋子。到了外面,常书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乐村长赶忙问怎么样了,常书记告诉陆昌东所说的。乐村长沉思了一会儿,问:“他真的能行?他说了什么具体的办法没有?”
“没有!”
“那这不还是没有着落吗?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就这么莽撞地去他们那里瞎闯?”
“他让我们陪他去刘寿荣家,还要我们都听他的,他说了,他说什么话让我们都不要惊讶,好像是胸有成竹。”
“那叫什么事,我们去了刘寿荣家还能有好结果!什么馊主意?”
“哎,这个事情不能老是这样。事情可能越闹越大,听说刘寿荣他们准备上省里,还准备去北京。就说他们是在吓唬吧,可是朱部长确实给我们打过电话要来亲自处理,这你总该清楚吧。朱部长要是一来,肯定只听管镇长的,那样一来,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故来呢!”
乐村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倒不是不敢挨人家的打和骂,要是能解决问题,我情愿被打得住院。可是,他能行吗?义和可不比鲍家庄!”
“我们干着急也没有用,还是相信他吧,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话刚落音,隔壁的门开了,陆昌东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两人说:“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常书记和乐村长都说是担心,别无他意。陆昌东道:“没关系,担心是正常的。我也没有把握化解矛盾。但是不试试,不是永远不知道吗?”
“说的是!”常书记道。
乐村长说:“处理鲍家庄的事时,你事先有没有打算?”
“没有。”
“没有?”两人同时惊讶。
“怎么,不相信?”
“不是,不是。没有最好,那我们领你去刘寿荣家。”
“什么叫没有最好,有了准备反而不好?”
“不是。我们走吧陆秘书!”乐村长脸上也蹿出笑容。常书记在前,陆昌东居中,乐村长殿后,三人沿着小路走向住在高坡上的刘寿荣家。
早在许镇长他们的车子开到村部门口时,就有人将情况告诉了刘寿荣他们。此刻,在刘寿荣家,除了理财小组的人,还有主张将事情干到底的骨干和积极分子。他们正在研究对策。由于意见不一致,屋里争论得很激烈。
常书记站在门外,喊道:“寿荣大哥在家吗?”屋里的声音消失了,刘寿荣站到门口,满目怒火地道:“你们来干什么?还不回去好好巴结你们那个姓管的?可能还有什么其他什么狗头官!”
常书记和乐村长都撒下满脸的笑容,乐村长笑道:“老刘啊,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不我们今天特地是来向你们赔礼道歉来的。你总不能这么一直叫我们站在门外吧。”
“滚!谁要你们假心假意什么赔礼道歉?你们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我老母亲叫姓管地打了骂了你们在哪里,我被铐上手铐你们在哪里?可怜我的老母亲还……”刘寿荣悲愤得说不下去。
刘寿荣身后的人愤怒道:“滚蛋!再不走,老子就不客气了!”
忽然,从刘寿荣身后蹿出一个年轻人,上前伸手揪住乐村长的衣领,举拳要打。屋里群情激愤。刘寿荣赶紧大声呵斥道:“住手!”同时从身后抱住年轻人向后面拉。年轻人的拳头虽然打中了乐村长的额头,但是没有给上力量。饶是这样,乐村长还是被打得头朝后仰,额头上顿时乌紫,不得不以手掩额。
年轻人挣扎道:“爸,你干吗不让我揍他们这些人?”
刘寿荣道:“你打了他们,你奶奶就好了?义和的事情就解决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回去!”刘寿荣将儿子推进屋里,对常书记道,“说吧,你们来干什么?镇里不是来人了吗?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陆昌东拉开挡在身前的常书记,上前一步,朝刘寿荣拱拱手,满面笑容说:“刘大伯,您老消消气。听我说两句行不行?”
刘寿荣上下仔细打量陆昌东,问:“你是谁?我在镇里没有看到过你?你是县里下来的?不像,这么年轻!”
“他就是……”常书记想为陆昌东介绍,陆昌东赶紧大声咳嗽。常书记住口。陆昌东微笑道:“刘大伯,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解决事情。我今天来的目的和任务就是听你们说话!”
“光听我们说话,有什么用,当初,检察院不也是认真地听我们反映问题吗?结果怎么了?还不是过了一程给我们来了那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答复?都是当官的在后面操控。你一个小萝卜头听到了有用吗?你回去汇报,那些当官的能听你的?”站在刘寿荣身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道。
有人附和道:“林老师说得有道理!”
陆昌东道:“您就是林老师?”
“是,又怎么样?我都已经被你们停课在家了,还想怎么样?”
“谁敢让你停课的?没有教育部门的书面通知谁也没有权力让老师停课!”陆昌东很气愤地向着常书记道。
“这年头还用这些虚文,领导一句话的事。你也不要看这两个人,他们还没有这个权力。”
“那是镇里的了?”陆昌东转向林老师问。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陆昌东向林老师道:“林老师,他们让你停课的理由是什么?”
“什么理由不理由的,我也就在作文课时为了让学生联系实际写感想,说了我们村的事,给人报到镇里。他们说我是在带头闹事,散布谣言,鼓动学生,破坏稳定。这下好了,我想不闹事都不行了!”
陆昌东道:“这样,林老师,你下午就去学校上课,学生的课程耽误不得。”
“你说了能够算数?”
陆昌东笑着说:“要是不算数,我来这里干什么?不过,镇里由我们回去再通知中心学校。您看如何?”
林老师愣了愣,刘寿荣说:“林老师,你就听这位同、同志,哦,应该叫领导吧?”
陆昌东笑道;“就叫我小陆好了!”
“姓陆?”门里门外的人都是一惊。
陆昌东道:“是啊,我也是刚从农田里走过来的,脚上还沾满泥巴呢!”
林老师惊问:“你就是镇里刚来地解决了鲍家庄问题的陆秘书?”
“我是陆昌东,在镇政府当秘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老师转身对着屋里兴奋地大声说:“这就是我给你们讲的陆秘书。鲍家庄的事情就他去解决的!别看他年轻,那办起事情来可是没话可讲的。我那表兄还让我过去写过陆秘书的长生牌位,还给他们要立的功德碑写了碑文!”
大家听了林老师的话,屋里的人一齐往门外涌,嘴里喊着陆秘书,人人脸上笑容可掬,好像见到他们最敬爱的最亲爱的人那样欢天喜地!陆昌东抓住机会,抬手示意,大声和大家道好。
刘寿荣连忙握住陆昌东的手,连声说:“陆秘书,陆秘书,我们可盼到了真正为我们说话的好领导了!你来了,我们就放心了,义和的天就亮了!天亮了,大家伙说对不对啊?”刘寿荣高举着双手,向着众人高呼,眼里蓄着泪水。大家跟着呼喊:“天亮了!天亮了……”刘寿荣老婆啜泣出声。
常书记和乐村长脸上洋溢着喜欢,乐村长不仅相信了陆昌东,而且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林老师乘机擦了把眼睛,高声道:“大家都不要激动了,也不要站在外面,我们请陆秘书进屋!”
“对,进屋,屋里说!”
“陆秘书,你请!”刘寿荣匆匆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笑着做出请的动作。门口的人扬着笑脸,自动让开门口。
因为陆昌东的关系,常书记和乐村长也被请进屋里,坐到陆昌东左右。刘寿荣家人忙着泡茶,陆昌东拦住不让。说要看看刘寿荣的老母亲。听了这个话,刘寿荣叹了一口气说:“陆秘书,你就别费心了,奶奶她现在正在发病期间,是不认识人的,搞不好冲撞了你!”
“没关系,老人家我一定要看望的,论年龄也该是我奶奶了。做孙儿的来家怎么可能不看望奶奶呢?那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