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知书院里的学子一般都住宿院内,当然也有一些如林墨般在住在外面的学生,只是这类学生都以本地人为主。
整个求知书院可以说是人才济济,从这里走出去的举人不知凡几,连状元也曾出过一个。
民间有传,进了求知书院,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入官场。虽然略有夸张,但求知书院的不凡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求知书院内的一片青草地上正进行着蹴鞠比赛。除了场中的二十二个青年,场外还围着百多个各地来的年轻秀才,都在为场中的人加油喝彩。
这些人三五成群,或是同好,或是同乡,自成一派。当然也有一些落单在外的,刚进书院的又年龄偏小的林墨正是其中之一。
林墨坐在石阶之上望着场中比赛的众人,心里微有感慨,想不到现代的足球在这个世界仍然这么受欢迎。他穿越至今,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一个小小的镇上,起初三年每日为了生计不断埋头画符,遇到殇之后,情况才算好转。今天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偷的浮生半日闲,便也来看一看。
“林墨。”这时一记年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墨一愣,想不到这里还有人会主动来跟他打招呼,要知道因为他是乡下人的身份,兼之连童子试都没过,而且还是画符班学生,取得的画符师牌等级又低,所以在这个到处都是天之骄子的书院里可没少受歧视。
林墨起身转身一看,吃了一惊。一个年约十五的年轻人正微笑着向自己施礼,竟然还是院里人气颇高的朱碧荣。更令林墨吃惊的是他身旁的那个白衣男子,我擦!俨然就是半年多前在酒肆义正言辞口喷林墨的那个伪娘愤青!
这朱碧荣言谈举止颇为成熟,全然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汉朝的人普遍早熟,但像朱碧荣这般有大家风范的却也少见,林墨望着他暖意融融的眼睛,只与他寒暄了几句,便也感觉如沐春风,心道:难怪他在书院里这么受欢迎了。
世上有一种人,教养极好,才品非凡,只要他们愿意,做任何事都能妥贴温熨到你心底。这不只是家教,更是一种修炼过的技巧。林墨诧异于对方竟肯愿意用这种技巧对待自己,莫名惊奇。要知道,在这个求知书院里,自己可真的什么都算不上,何以此人竟对自己仿佛有结交之意?
朱碧荣谈笑自若,虽然跟林墨说着话,但却丝毫没有使身旁的人受了冷落,反而很有技巧的将之也引入了话题之内。
同时他也得知了那个伪娘愤青的真名——郁子寒,不由暗叹一句“果然人如其名”。
如果说朱碧荣是一缕和煦盎然的春风,那么郁子寒则明显就是冰冷的寒冬。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根本无法形容,简直就是往身上贴了一张“生人勿进”的标签。若非他不俗的相貌加了点分,都可以跟“欠扁”画等号了。
“林兄,以后大家就都是同窗了,不若今日在下做东,一起出去聚一聚如何?不知道两位肯否赏脸?”朱碧荣嘴角含笑,问的是两人,目光却是落在林墨身上。
林墨一愣,虽然想不通朱碧荣的用意,但俗语说“出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这么诚恳相邀,自己也不好驳人家面子,当即一笑:“也好,这蹴鞠比赛也快结束了,正是饿时,那就多谢朱兄了。”
却不料朱碧荣也是一愣,按汉朝风俗,一般这样的情况下,主客都该客气一番,讲些场面废话再答应的,却没料到林墨这么爽快直接,还道林墨果然与众不同。却不知林墨穿越而来,行事作风自然带一些现代人的习惯。正所谓:“糖衣吃进去,炮弹吐出来。有吃,白不吃嘛。”
朱碧荣祖籍在通渊城,是现任扬州画符院副院长的子侄,消息比较灵通。当日林墨去考符牌之时展现出的天赋才华早已被画符院的有心人记住。
但这还不是他想结交林墨的理由,真正令他对林墨感兴趣的是汉朝最伟大画符师周伯年的老仆人颜伯竟然也去看了林墨一眼!
虽然只有一眼,并没有下文,但这也够说明林墨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了。
呵,一个显现了灵根属性而且还极有可能突破了修仙境界的画符师,哪怕只是低阶,又岂是书院内其他凡人可比?
朱碧荣一合纸扇,道:“好,林兄爽快,不知郁兄意下如何?”
郁子寒斜睨了林墨一眼,转而对着朱碧荣道:“朱兄相邀,岂敢不从。”
“哈哈,好,我再邀上几人,人多热闹些。”朱碧荣展颜一笑,转身招呼旁人,自然一呼百应。
由这里也可看出朱碧荣的心机高明。
本来结交的最高境界就是层层递进,不可能一来就两人对饮千杯,掏心抛肺。再则若只他们三个聚会,纵然他再能说也必定冷场,但人多了那就不一样了,同时这也是一次令不合群的林墨同学融入大众的好机会。
不多时,一大帮人即移步离书院不远的揽月阁。
揽月阁不负其扬州第一阁的盛名,上菜度极快,且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酒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是聚会,一群人自然也不能坐着干吃,东家朱碧荣提议行令饮酒,众人欣然同意。
在这种场合之中,林墨不愿意抄古人诗词出风头,自然是输得一塌糊涂。于是几次行酒令下来,林墨已经微醉。酒席散的时候,他已经醉得差不多。
谢绝了朱碧荣的相送好意,林墨摇摇晃晃回到扬州城的家里。
“小墨哥哥,你怎么了?”
“少爷怎地喝成这样?”
等在门口的周七叶还有婢女巧巧、双双急忙迎上前来,扶着他入房上床铺;“双双、小七姑娘你们先照顾下少爷,我去煮个醒酒汤。”巧巧一提裙摆就要往外走。
“不必了,都去睡吧。”林墨回手拉住了巧巧,混沌中喊了一句,随即拉过被子往身上胡乱一盖,转身就昏睡过去。
巧巧和双双无奈对看两眼,又上前替林墨把鞋袜摆正,棉被拉好,这才拉着不情不愿的周七叶一起关门出去。
她们一走,林墨却蓦然睁开眼来,望着屏风的双目清明有神,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双手压在脑后,回忆着今日席间各人的言语表情,总觉得朱碧荣这人不简单。
“世俗凡人也值得你花费时间去想么?”这时一记深沉的男声从心底传来,正是麒麟玉内的殇。
林墨沉默半晌才道:“我终究也是这俗世凡人罢了。”
殇叹道:“你若肯听我的抛了这世俗牵挂入山潜修,自然不再是俗世凡人。”
林墨笑笑,转而道:“真是奇怪,那背景深厚的朱碧荣不知为了什么要来结交于我?”
殇道:“那有何可想,肯定是你身上有利可图。”
“我对他能有何利?”
“呵,这话真没哲理。世上万事万物,从最高阶到最低阶,都有其相应的位置,在他的周围,必然也聚集着一个利害相关的小世界,哪怕就是隐居的修仙者也不会例外。”
“问题是我跟他的世界并不相关。”
殇略有不耐道:“那你不是正打算进入他们的世界么,有什么好想的?”
林墨斯然道:“对呵。罢了,不去想了,想个妹啊,先修炼,以便能早日对付那个女妖童。”
旋即又有些兴奋道:“殇,最近这几日修炼中我明显感到神识越来越听使唤,凝神扫描的时候,连小如蚂蚁的举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否证明了我修炼《炼神心经》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殇泼冷水道:“不知道。你当真是空闲得可以,连小如蚂蚁的动静都探听。”
“切,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事实上要真的将大大小小一切事物都映在神识之中,那我还能做其他事么?”
对了,殇,今日我喝醉之后不知为何,总感觉体内的灵力有些蠢蠢欲动,这是什么个情况?”
殇平静道:“因为你五行属水“
“不对吧,我记得考画符师牌那天测出来是金属性啊,怎地你说我是水属性了?”林墨愈加不解。
殇悠悠道:“算你运气好吧,你的灵根是双属性的,只不过现在主修神识,所以金属性便明显一些,而水属性隐藏得比较深。”
顿了顿又道:“你今日会有所感觉,跟喝酒无关,只是恰好修炼到了一个程度,水灵根的本来面目觉醒显现出来而已。”
林墨“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过了会他抽出右手,开始试着凝聚灵力。没多少功夫,手上就融成一颗透明的水球,这并非真正的水,而是能量。
“原来如此。”林墨望着水球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