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影。
八月未央。
“哼,八月未央?八月从来都不会‘未央’!还不是要等到那个每天看着老师摆臭脸的九月。”
她是开纯一。一个活泼大方的女孩儿,至少在我心中她是最美好的,永远不会被社会及学习压力打到的坚强倔强的女孩儿。我最好的闺蜜。
当我听到“每天看着老师摆臭脸”时,我忍不住笑了,纯一永远是这么单纯可爱呢,“好啦。”我拿起她手中的文学杂志开始读起这种在纯一眼里装文艺范儿的散文。
我们坐在中学的马路边,本想闻着桂花的香气来怀念怀念母校的,看看学弟学妹们,谁知现在早已没有补课的同学了。也很正常啊,只有我们初三的毕业生才会有补课吧。看着走在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纯一故作严肃地问:“爱阳,你说我长得丑吗?”
“丑?纯一,你呢……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但是你笑起来就像是夏日绚丽的阳光啊,让人很温暖呢。”我信口拈来。
纯一看着我一直看书,便生气地从我手中拿出书,用力扔向校门口。
我捏捏纯一的脸:“怎么?生气了?夸你还不好吗?”
“哎。爱阳,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文绉绉啊。你哪点都好,善解人意,淑女,有气质,脸蛋漂亮,就连家世也不错。可是我就是最讨厌你这样的淑女文静。”
我满脸疑惑地看向她,觉得纯一还是那样的善良。即便是当初她真的不喜欢我的文艺女青年的作风。
纯一怕我生气,就握握我的手:“当然啊,我不讨厌你。我总觉得你太文静了,和我在一起也总是没有什么话。”
看吧,纯一就是这样的善良淳朴。
但那时的我也是依旧的单纯可爱,哪里会想到纯一三年后会和我……
纯一前一句问她自己丑吗,后一句却又说上淑女,我静静地问道:“淑女和丑有联系吧?”
纯一露出自己淳朴的笑容,抱了我一下,虽然纯一经常抱我,我们经常牵手走路,但是对于献殷勤这方面我还是不喜欢。纯一见好就收:“你看你啊,这么善解人意,不怪有男生对你好。”
在这一秒,之前一切怪异的问题全部解释清楚。
早在男生情窦初开的初二,我的灾难就降临了。每天都能随处可见我周围的男生,有问问题请教的,有借着各种不起眼的小节日送礼物的,居然还会有“开门见山”的,让我很是头疼。纯一是转校生,从初二转来的,和自己又是闺蜜,所以……纯一就自动扮演了邮递员的角色。
起初,纯一也会觉得有趣,还会偷偷拆开信和礼物,看到男生笨拙的信和精巧的礼物之后,纯一再见到那些学长和学弟们就不禁会略带一丝嘲笑的神情。但是新鲜度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过了一个月,纯一真的烦了,看到男生送的礼物和信都懒得看是谁写的,直接像收英语作业那样不耐烦地交给我。
但是男生每天送礼物的乐此不疲差点想让纯一像每天早上收作业一样到每个班若无其事的抱着一沓礼物和信,踢开门走出男生的班级。
我估计如果我当时和她不是朋友,她不是把信不耐烦地扔到我脸上,就是亲手当面撕给我看。当然,后者是不可能的,纯一看到这些信都懒得撕了。
终于在初三开学两周后,纯一正式爆发了。
每天放学我和纯一都会骑着自行车回家。虽然我爸爱默然要求司机每天放学接我回家,但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坐在纯一自行车的后座上,让她带我回家。因为这样我们相处的时间就多了那么一星半点。
我侧坐在纯一的自行车上,抱着书包靠着纯一,只想闭上眼睛再多感受一秒风吹过我长发的感觉。
可是……我闭着眼睛哪里能看到我和纯一每天这样放学回家都会有不少的男生看过来,不认识我的人就认识我了。而男生在把我介绍给其他好哥们时是这样说的:“快看快看,怎么样?长发飘飘是不是特有气质?”
No,No,No。不要误会了,上面那句是之前他们说的,现在却是:“快看快看,两个美女是不是同性恋?”
所以就发生了过去的一幕。
放学后,我双手捂着耳朵听着纯一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唯一的一次咆哮:“爱阳!我受够了!”
这尖叫引来不少男生的注意,竟然会有比我小一届的学弟上前来挡在我前面疯了似的对纯一喊:“你喊什么喊啊!爱阳就是太温柔才会被你欺负!”
纯一会欺负我?我用所谓文绉绉的语言欺负纯一还差不多吧。
“去一边去!”纯一一把推开了男生。
我扶住男生问:“没事吧?对不起啊,她心情不好。”
看到男生喜笑颜开的表情,我知道了,他又自欺欺人了。
就在这时,纯一说了一句令所有男生石化的话后潇洒地带着我逃离了事故现场。
走到自行车旁,我拉拉纯一的袖口说:“Sorry啊。不过……以后应该没有男生会缠着我了。”
纯一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拖出自行车。我看到她这架势就不敢上车了,咬着嘴唇静静站在车后。
不知身后又是那个多管闲事的男八婆,冲着纯一喊:“开纯一!不准欺负我女神!”我尴尬地笑笑。
纯一骑上自行车,回过头说:“上车。”
我笑嘻嘻地上车,不管她有没有看到我的表情。我向男生挥手表示再见。
到了我家,纯一从书包里拿出一封漂亮的信,对我平静地说:“爱阳,看样子就知道了这是咱们学校一个很有才华的男生写的吧。我没有看到他人,是别人转交给我的。应该长的也不错吧。”说这话时纯一勉强地笑笑,“收下吧。这是你最后一封信了。以后也应该没有人会给你写了。对不起啊。”
我晃过神接下那封信,那封信真的是很漂亮。漂亮的信封上有着用钢笔写的很漂亮的连笔字体。我没有看到名字,只是看到了信封上的三个字——致爱阳。
当我再反应过来时,纯一那坚强的背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我撕掉信,走到小区外面,扔在了马路边的垃圾桶。我想我再也不要为了自己让纯一继续难过下去了,这封信大概也失去意义了吧。
春风带着花香把这封信上最美的一个碎片吹到了垃圾桶外,那张纸片上写着一个不完整的致字和爱阳两个字。
没有想到就是这张纸片改变了爱阳和纯一以及一系列人一生的命运。
“我就是和爱阳同性恋!别总是招惹我们家爱阳!”
我撞撞纯一的肩膀:“喂,纯一你怎么了?不会是羡慕我吧?”说完我止不住的笑。
“切。就你有男生追诶。姐长得也不差你啊,我帮他们送情书就不见他们有喜欢过我。”
“噗嗤。咳咳。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喜欢又怎样,惹了一身麻烦。都快烦死了。再说说我们高一还没上你就这么成熟啊。说严重了你这是早恋。”
纯一嘟嘟嘴:“我可没有喜欢的人啊。倒是你啊,真是纯洁,和那些男生只保持着纯洁的友谊。还一封封给男生回信。”
“爱阳!你又在干嘛?”纯一刚上完课就朝我的座位跑过来。
我专注地写着:“给那些学长学弟们回信。”
纯一用看着智障儿童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表情看着我:“天啊。你那么多信!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送信麻烦呢。”
“哈哈。我都写好咯。”说完,我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了满满的信大概有一百多封,看着纯一要杀了我的表情,我继续嬉皮笑脸地说,“纯一,我对你很好了诶。我把原来毕业的学长给我写的都留在了家里,这些事初三和初二同学一部分的信。帮我送回去吧。”说罢,还很可怜地看着纯一。
糖衣炮弹显然对纯一以及没有用了,我只好试探着威胁纯一:“开纯一!你要不帮我送他们还是会继续写信给我到时候你的工作量可就又加大啦。”
纯一想了想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还是狐疑地问我:“他们不会看完女神写给他们的信本来没信心再写的,你又给了他们动力吧。”
“啊?不可能的,我里面都是很残忍的拒绝。放心吧,我是不可能在步入社会前喜欢一个男生的。相信我啊。”
纯一苦着脸叹了口气:“哎,谁让我是你闺蜜呢。哎。”纯一抱着袋子满脸忧愁地回到座位上。之后的一个星期纯一都要去送信咯,为了这件事在周五那天纯一差点想把我扔出自行车。她那时还不知道我拒绝豪车接送和她一起放学回家只是为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
我满脸诚意地问:“纯一,你当时看没看我给男生的回信啊?”
“呵呵。你所谓的残忍的拒绝就是‘谢谢。’‘ThankYou’?啧啧,你可真残忍。”
我的书被纯一扔了出去,我觉得无聊就准备拉着纯一回家。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我怕再回忆自己的初中时代眼睛不小心会下起毛毛细雨。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纯一说:“走吧。”
纯一悻悻地说:“你看你的头发,哎真漂亮啊。我的头发只能到肩膀。”
我用脚尖轻轻踢踢纯一催纯一赶快起来。
纯一送我到家,看到湛蓝的天空,故作严肃地说:“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这样蓝的天空了。我们的心情会污染它吧。”
高中时代马上降临了,而我们只能对初中时代说一声简单的“再见”,因为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无法去力挽狂澜地扭转毕业的局面所以我们只能带着兴奋激动伤感甚至恐惧的心情来面对这所新的学校。
那时的纯一便是带着这种心情,到了高中我才知道纯一不是故作严肃,现实真的是那样。
再见,我们的初中时代。
再见,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初中同学。
再见,单纯的我们。
真的,八月永远都不会未央。
再见,八月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