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了,即便你心里有他人他人心里也有你,可是你的人,永远是我的,我还争什么?”苏钦云道。
“哈哈哈,你总算觉悟了!”
苏钦云累到不省人事,绮嫣撑着最后一口气胡乱穿上衣服,一开门就见福子和小安两个小厮伸头缩脑的,她顿了顿:“看好少爷别叫他出来!”
“二少奶奶,您这是急着上哪儿去?”福子问。
绮嫣忙不迭只嘱咐他们“看好少爷”就急急忙忙的去了,顺便拉上莲心和小雪,驾了一辆马车从后门出去。
“少奶奶,这是去哪儿呀!”莲心把头探出车窗。
“你们别问了,”绮嫣招呼马车夫,“就去勺山客栈吧!”
“勺山客栈”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宋斌图新鲜,才改成这个名字,很有特色,但叫绮嫣这种人看了难免觉得碍眼。
她思来想去觉得不能便宜了苏毓秀,又来给令狐寅讨工钱,掌柜的认准了苏毓秀指的是司徒绮嫣:“别让那个女人进门,要不然给她倒水的时候,放虫子在里面!”
掌柜的见她已然进来,便亲自倒了杯水过来,绮嫣张口就说:“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令狐寅在你们这儿干了多长时间?”
“半年左右。”掌柜的掐指算算说。
“你们给了他几个月的工钱了?”
“四个月了,二少奶奶,您这是来给令狐寅讨工钱的?”
绮嫣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噗”的吐出来,跳脚嚷道:“虫子!有虫子!”地面水汪里果然有条虫子在扭动,唬的惊慌失措。
掌柜的嘴角噙着坏笑,绮嫣豁然顿悟,当下抓起一桌餐具朝掌柜的砸去,不偏不倚砸中掌柜的鼻子,“哇”的尖叫。
客人们走的走,留的留,留下来的大都是看笑话的。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快帮我呀!”绮嫣叫,两个丫鬟才豁出去,能砸的都砸了。砸的差不多,掌柜的躲在角落里流鼻血,大叫“来人呐!”
她们欲逃之夭夭之际,打手们没出来,倒从珠帘后移出一环肥燕瘦的女子,穿金戴银,鲜艳的如同一朵玫瑰花。
“苏毓秀!”绮嫣睁大了眼,惊喃。
毓秀笑靥如花,走的是二十一世纪模特猫步,十分诱人,她扯起朱红的双唇:“怎么,砸了东西还想走人?”
“是你!”绮嫣的瞳仁急剧收缩,恶心的淬了口唾沫,“正好!我叫你一声老板娘,你把欠令狐寅的工钱还了吧!”
“笑话,你跟令狐寅还真的有一腿呀!”苏毓秀戏谑笑道。
不容分说,绮嫣抓起地上的碎片就冲毓秀抛过去,转瞬间,只见碎片扎进了柱子里,毓秀猛地抬起头,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恐惧声:“你敢扔我!”
“你还用虫子害我呢,我不过扔你一片利器就很过分吗!”绮嫣双手叉腰,恶狠狠的切齿,“我们现在扯平了!”回眸间,客栈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里闪过令狐寅的影子,她马上追踪,“令狐寅!啊是你吗!”
众人略转移心神,绮嫣冲到街上急切的用视线搜寻,口中亦叫着:“你在哪儿!令狐寅,好歹让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我才能放心呀!”她呼喊,追每一个相似的身影,莲心和小雪也蹭了过去。
毓秀恨恨的咬咬牙,握紧秀拳,竟骑马追去,在人群中冲开一条道路。
“令狐寅,令狐寅,我明明看见你了,那不是幻觉!”绮嫣告诉自己。
马蹄声就近绝尘,毓秀翻身下马,绮嫣带着失望的眸子里映入她的身影,眉间一紧:“你怎么也来了?”
莲心从另一个方向回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小姐,没有!”
身后小雪也来了,答案同样令她失望:“小姐,没有令狐公子耶!”
分头找,三个方向,都没有,绮嫣懊丧的撅起嘴儿:“怎么可能,从我看见他到现在不过十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脚上长翅膀了!”气呼呼的捶了下桥栏,蹭的手生疼。
毓秀倨傲的斜睨着她,嘲弄的口吻:“上次,苏钦云上我们家去就教唆宋斌把我休了,说什么“对于以伤害你为乐的女人不要手下留情,趁早赶得远远地比较好”。我就奇怪了,他能说出这种话,怎么没有把你休了呢?”抬手撩过鬓前的乱发,跟第一次打交道的泼辣至今为止好像多了点内涵。
“笑话,钦云才不是那种人!”绮嫣生气的维护道。
毓秀干笑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远房亲戚,他丝毫不顾这点情分真的很让我伤心。”
看样子真有那回事,绮嫣轻咳了一下说:“你是想让我教训他还是怎的?”
毓秀轻笑:“我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没说完,绮嫣小声咕哝,“切,出了名的大醋缸还说不小家子气!”
毓秀耳闻,凶悍的带着挑衅意味大声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绮嫣不怕她,扬声:“我说你事实上非常小家子气!非常非常没度量的一个人,怎么着,你还想打人不成?”话音未落,毓秀出手推她一把,身子一歪,猛地撞到腰部,“哎哟”一声,骨折相似。
莲心和小雪忙不迭扶住她,她腰侧生疼,脸孔微微发皱,怒不可遏:“苏毓秀,别以为你名字里第二个字跟苏钦云同音就能胡作非为!哎哟……”
“小姐,”莲心怒视毓秀,“我们小姐哪里招惹了你,你出手伤人!”
毓秀怕她反驳,倚在马旁:“休怪我,这是你自找的,司徒绮嫣,难道你都没有一点点愧疚之心?”
绮嫣疼的脸庞通红,佝偻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个字。
毓秀上马,被小雪扯住腿,毓秀挥下马鞭,可怜的丫头手臂至手背上出现长长的伤痕,她已策马而去。
就是这一次,他为追寻一个幻影而遭到毓秀的报复,肋骨折了一根,以后一个月出不了门。
歪在椅子里便时常想:“令狐寅为了我折了受了重伤,我这,虽然折了一根,也算是为他。”
映着朝阳,攒出甜甜的笑容。
苏钦云不顾她身体的疼痛继续翻云覆雨,绮嫣忍无可忍,抱住他的肩头咬了一口。他低声叫:“看来真得采取宋斌的建议呢!”
“嗯?宋斌给你什么建议?”她皱着脸轻揉肋部,把被子扯得围在脖子里。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受伤!走路上摔的?我不相信!”苏钦云邪魅而阴沉。
“好吧好吧,事情因我而起,就让它因我而灭。今天……我去勺山客栈了,后来,我去……找令狐寅……”
“又是那个家伙,娘子,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
“钦云,你为什么总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折磨我呢!”
苏钦云不在家,绮嫣在锦绣轩没出来,吴长清给她带来消息:“苏毓秀一边脸上青了一块,时时用手帕掩着,都是宋斌跟老夫人搭话。”
“苏毓秀什么神色?”绮嫣着意问。
“一张苦瓜脸,一个字也不吭,悄悄地注视着身边的一切,无法形容的味道。”吴长清走来走去说。
绮嫣冷笑:“宋斌总算咸鱼翻身了!”
“什么咸鱼翻身?”
“就是,”绮嫣顿了一下,“不用再受那母老虎的气!”
长清恍然笑笑,摸摸后脑勺。他跟绮嫣学刺绣,可绮嫣自己的刺绣功夫只能算是基本功,便把他推荐给莹莹,莹莹娇怯的捂嘴儿笑道:“我没见过男人也想学刺绣!”
长清因曾误会自己跟莹莹发生了关系,后来弄清楚是那天晚上认错人了,玉真那丫头怕事情闹出来不得好死,早逃走了。
长清便掂量着如何跟莹莹示爱,可莹莹的纯真善良让他不忍玷污,索性把那寄托在天意上。
绮嫣切身体会到身体“不方便即有缺憾”的滋味,所以回话前先用大脑过滤了一下,笑着说:“这不是人各有志吗?他的梦想是学的一手精湛针线功夫,假以时日,靠自己的一双手在街头谋生。”
莹莹依然是柔和的发笑,长清难为情的看了绮嫣一眼,绮嫣马上解释:“人总是要有一颗上进心,不管那个梦想跟那个人是否合适,都是值得鼓励的嘛!”
长清的脸色由阴转晴,莹莹也才正经起来:“走,跟我回房里,我教你拿线。”
长清兴高采烈的跟着去了。
原来,那天毓秀从桥头回去,说推了绮嫣一把,宋斌便耿耿于怀,夜里趁毓秀熟睡,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往台阶上一扔,马上回到床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毓秀摔的半死,那时正有宋夫人的侍婢出来打更,回头把眼睛看见的情形告诉了。
宋夫人随即来看儿子,不看还好,一看就犯了心脏病!就是这个缘故,宋斌才不想把事情闹开。可既然闹开了,二老的威逼使毓秀不敢再欺负宋斌。
老夫人才恢复好些,见毓秀愁眉苦脸的,就让宋斌出去,单独和她说说话。
宋斌巴不得去看绮嫣,不好提出罢了。长清才走,后面就紧接着有人敲门,绮嫣应:“进来!”
“嫣儿,你伤得怎么样,好点了吗?疼不疼,给我看看!”宋斌一见她就上下打量,急急的问。
她不方便站,把腿上一沓厚厚的画举过头顶,瞪着他,吃惊的问:“没事没事!你不在前面陪老太太说话,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宋斌笑笑:“本来,我想找苏钦云商量一下那个建议,既然他不在,我就来找你咯!”
“你们背地里搞什么鬼呢?又是建议!”记得他有提过。
“啊,苏钦云都告诉你了!”
“没有啊,要不然问你干嘛?说吧,你建议他做什么?”
“就是,”宋斌摸摸手上的疤痕,记忆犹存,喃喃呐呐的,“像我现在这样,就是被老婆虐待了,官吏应该把苏钦云抓走判无期徒刑或者立即处死!当然,这是一开始的建议,现在我把这个建议更加完善了一点,男人打女人属于自卫,不能算有罪,苏毓秀去告我也不能给我定罪。”
真稀奇!绮嫣呆呆的眨眨眼,愣愣的说:“没想到男人也需要自卫!”
“当然需要了……”宋斌开始长篇大论。
绮嫣直接说:“其实苏毓秀打你你打回去不就完啦?她是女人,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听如此说,宋斌倏然醒悟似的,他得改掉“妻管严”的毛病了,他发誓:“我不是打不过她,而是,而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既然她欺人太甚,别怪我不手下留情!大不了就休了。”说着,一根筋绷直了,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走了。
“喂!”绮嫣有点担心,“别闹出人命啊!”
之后几天,出入苏府的客人络绎不绝,大多是苏钦云在朝为官的同事,包括文俊打发来的小厮。绮嫣想要的不是小厮转达的关怀,文俊不方便,舅舅舅妈亦或嫂嫂来过问一下,好歹尽了亲戚的本分,可到底没有。
莲心参透了她的心事似的,劝解的口吻:“其实令狐公子现在 可能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小姐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心烦的叹息:“我当然担心他了,苏钦云那个人,动不动就舞枪弄棍的,而且我……”
“二少奶奶怎么了?什么事告诉奴婢吧,奴婢又不是外人。”莲心转转灵动的眼睛,把眉心紧蹙。
她不吱声,沉思道:“我只有一个希望,希望娘能尽快好起来,让我身上背负的罪孽稍稍减轻。”
南国的节日跟二十一世纪的法定日期一样,八月十五中秋节,国都的大街上是最热闹的地方。莹莹陪着绮嫣凭栏远眺,无数绚烂烟花点缀夜空,稍纵即逝。
空中隐约可闻箫声,幽怨极了。看月亮过了约莫一刻钟,长清端来一托盘各色馅的冰皮月饼,拿一个推到绮嫣嘴边,绮嫣接过冰皮月饼咬了一口,只听长清津津有味的嚼着笑问:“好吃吧,苏钦云特地叫人从宫里捎的!”
绮嫣想起问:“钦云在陪老夫人说话呢吗?”
“没有,老夫人吃了几口月饼就睡了,大少爷在亭子里吹箫呢!远远的听着给人一种伤心的感觉。”
绮嫣来不及咽:“我说怎么就是心情好不起来!这个死钦云,中秋节不好好看月亮吹什么破萧!”
莹莹摇头苦笑:“少爷喜欢吹箫吹就是了,我觉得挺好。”
长清赞道:“还是大少奶奶文静!”
“你的意思是我很粗暴吗!”绮嫣抓狂打过去,乱成一团。
末了,绮嫣嫌闷,站在楼角可以窥见车水马龙的大街,她动心了,一手拉住莹莹:“姐姐,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这……”
“哎,中秋节就这样过了多没劲,走啦!”
“二少奶奶我也去!”长清紧随。
包括莲心和小雪都跟着绮嫣鬼鬼祟祟从后门出去了,莹莹从没有这样冒险,一路上不停地担心:“要是大少爷发现我们不见了怎么办?至少应该跟他说一声!”
绮嫣无奈不理她,几个姑娘手牵着手,长清在左边试图去拉小雪的手,被小雪拍了一巴掌。进了五光十色的灯市,喧嚷嘈杂,卖的都是新鲜玩意儿,花灯一个比一个精致漂亮,水里有荷花灯,天上有一束接一束爆开的烟火!
绮嫣蹦跳着看什么都稀奇,欢快的了不得,就要去放荷花灯,长清要放孔明灯,最后问莹莹:“你说放什么好?”
莹莹说:“荷花灯好了。”他们便跑到卖荷花灯的摊前,一人挑一个,纷纷带到河边放。
附近有猜灯谜的,莹莹率先把自己的荷花灯推进水面,由他们争先恐后,自顾自去看猜灯谜的。
佳人才子大都聚集在这里,她想:“钦云要是在就好了。”她挨个看,猜出来三个,越往后越难,人也稀了,准备拐回去,谁知身后被人戳了一下,猛一回转,对面赫然立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她后退了两步,不妨后颈挨到重击,被那男人携走。
绮嫣几个忙着看花灯没注意少了一个人。
宋府-长廊下灯火通明,摆设着祭天的贡品。
屋子里是黑的,门忽然大开,宋斌俊逸的脸孔上泛着一丝月光投射下的阴暗,眼睛里流着浓浓的笑意,反手关上门上了栓,促急的走到床前一摸,呀,真的有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