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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感谢苦难(2)

灾难又一次和我撞个正着。一个下着大雨的下午我被送进了医院,醒来后发现自己已不再拥有一双完整的手。年幼的我还没有开始解读人生,生活就把如此的惨痛强加于我。看着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我无休无止地哭泣,痛苦折断了我的天空所有的支撑。那时我不知道其实人生中还要遭遇许多事,远比这一小小的失去更让人难以承受。

夕阳的余晖在病房里投下朦胧的阴影,使我不能自持地目眩。没有一双完整的手,我还能做什么呢?妈妈强装的笑脸让我痛得心颤。我还能握笔写字吗?我还能抓住本应属于我的一切吗?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睁大眼睛使劲地想,眼泪就“哗哗”地淌。无人的时候,我忍着钻心的疼痛硬把钢笔使劲塞进已是面目全非的手中,一次次塞进,又一次次滑落,在地上打转的钢笔彻底撕碎了我勉强武装起的精神。希望,像被掐灭的烟头……

残酷的现实冻结了我所有的梦想,我不得不放弃如此艰难的执着,继而准备放弃整个世界,于是,我开始拒绝打针和吃药。

不知何处飘来的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突然敲击了我昏昏沉沉的心灵。循乐声而去,开门的是个拄着双拐的女孩,她的病房里摆着一个小小的录音机。她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拐,平和地说,因为腿意外受伤而错过了从小梦寐以求的音乐高校。她说:“我也想过放弃生命,但现在我觉得被痛苦羁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落了生活的梦。只要活着,内心就应永远追求。”这些话连同激昂的音乐使我震颤,我终于又一次触摸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是啊,拒绝生命,谁也没有理由和权利。

手术,化疗,打针,吃药,我镇静得令所有的人吃惊。因为我终于明白:生活有时就是无奈,是希望的失落。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生活的勇气。奇迹发生了,我提前出院并重新拿起了课本,那一刻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那是胜利后的极度喜悦。

为了握笔,我不得不用绳紧紧地把钢笔捆在手上,手上深深的勒痕和本子上留下的斑斑血迹让老师和同学触目惊心。时间久了,我的手几乎不能动弹,刚刚愈合的伤口往往经不住绳子的压力,一次又一次裂开。看着渗出的鲜血,我的泪爬满脸颊:为了求学,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于是,每一次的写字课上,我固执地准时完成作业,然后微笑着面对同学们睁大的眼和张圆的嘴。

爸爸给我的一封信上这样说:“‘云竹’是你的名字,真的希望你能像云中之竹一般坚韧不拔,顽强向上。”可在高考前夕,这竹几乎又一次被折断。

“就要体检了,大家注意保重身体。”班主任无意间说的话让我猛地一颤,我想起那个因腿伤而被大学拒之门外的女孩子,那么我呢?我会不会也……那天下午我生平第一次逃课了,逃了我最喜欢的语文课。我徘徊在微冷的雨里,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飘泊在空旷昏黄的大街,心中刀绞般地痛。雨点如娴熟的剑客,刺中我东躲西藏的心,荡起一阵阵痛楚和颤栗。我狠狠捏着那只残疾的手,心中说不出的哀怨: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倾听《命运交响曲》的女孩?

阴影吞噬着我,我简直要发疯。爸再也不能佯装坚强保持沉默了,他说:“不要想得太多了,录取是别人的事,高考却是对你自己的证明。你要挺住啊!”是啊,我首先要证明自己。以后的日子,我开始恢复从前的节拍,和同学们一起在书本里摸爬滚打,在大堆大堆的概念单词中作殊死的拼搏。每天的学习生活简单而沉闷,一切显得那么平静。然而有谁知道,这如水的平静是我小心翼翼躲避自己伤痛的结果。终于,在7月流火的日子里,我手上绑着钢笔,怀着证明自己的坚定信念走进了考场。

整个8月,我把自己淹没在极度松弛无序的放纵里,我知道自己考试发挥得很好,但是会有学校接收我吗?会吗?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一纸大学通知书给了我柳暗花明的风景。

雪莱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如今,坐在大学的教室里,我知道人生还会遭遇一个又一个冬天,但面对寒冷,我将不会再手足无措。

我会握紧手中的笔,一再定义自己的人生和幸福!

夏天的故事

在如风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在卖冰棍。有时在街上遇见给我以帮助、勇气和自信的那个善良的女孩时,我们彼此便相视一笑。

现在每当看到街上卖冰棍的少年时,我就清晰地记起我那个不平常的夏天。

那年夏天我考上了县城一所初中学校,并且是我们村小学考上县城中学的惟一一名学生,我高兴极了,天天盼望着开学。可是就在我忘乎所以地高兴了几天之后,我分明感到父母为我而高兴的笑中包含着多么浓、多么沉的苦涩啊!猛然间我明白了,是钱!父母已经开始为我上学要花费的钱发愁了。也难怪,靠几亩薄地吃饭,再加上父亲几年来一直有病,我们家平常的生活已相当困难了,而我上学一下子要那么多的钱,怎能不使父母亲发愁呢?父母为了不让我感觉到这些,整天强做笑颜。我感动极了,也痛苦极了。晚上躺在床上,忍不住泪水流下来,心中的痛苦一点点地吞噬着我内心的喜悦和满足。我不是一个傻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我应该帮父母减轻他们肩上的负担了。我要去挣钱,去挣我的学费。这一夜我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父母。父亲想到自己的身体,想到贫困的家境,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最后同意了我的想法。

“你这么小,干什么活挣钱呢?”父亲有些悲伤地问。“我可以去卖冰棍啊,那不需要太多的力气。”我信心十足地将早已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等了一会儿父亲才说:“好吧,试试看,不行了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我很快买了两张白纸将家中的一个小木箱通体糊成了白色,再用毛笔蘸着红墨水在箱子的正面写了“冰棍”两个大字,然后在木箱的两壁各钻了两个小孔,拴了一条绳子把它固定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准备好了一切。父亲给了我两元钱做本钱,我戴上一顶破草帽,心里装着父母的嘱咐,骑车出门了。

到了城里,在冰棍批发部,我用两元钱买了100根冰棍后,推着自行车走在街道上,心里紧张得不敢看人,更不敢像其他卖冰棍的那样大声喊“卖冰棍了,五分钱一根”,就这样,直到中午我才卖出十来根冰棍。太阳炽热地烤着大地,晒得我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但我又舍不得吃一根用来换学费的冰棍。我将自行车停在街道边的树下,委屈地坐了下来,就在我想大哭一场的时候,我感到一丝凉气迎面而来。我抬起头,见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戴着白色的太阳帽,推着一个有冰棍箱的自行车,微笑地看着我,我满心疑惑地望着她。

“你怎么坐下了?大胆一点,喊一喊,就有人买了。你是第一次卖吧?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我第一次卖也像你这样,现在习惯了。我的不多了,来,我帮你卖。”看着她诚恳热情的微笑,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在她的帮助下,我的冰棍很快就卖完了。我们一齐又到冰棍批发部,她买了100根,我怕卖不完,就买了50根。她笑着说:“还这样胆小。”

在她的感染下,我鼓足勇气,终于喊出了“卖冰棍了,五分钱一根”。虽带着羞涩味,但却很响亮。果然有许多人买了我的冰棍,一则也许他们看我年纪小,可怜我;二则也许人们感到天实在太热了,看我在烈日下又喊得如此起劲,乐意买一支去解暑。

到下午热气还未消退时,我的50根冰棍全卖完了。而那个女孩的100根冰棍比我卖完得还早。我心里着实佩服她竟如此能干。我从和她的谈话中了解到,她从去年就开始卖冰棍了。今年她也考上了初中,竟和我考在了同一所学校。更使我感到惊奇的是,她是城里人。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地问:“城里的孩子,也要卖冰棍。”她眼睛亮晶晶地反问道:“怎么不卖?暑假自己挣点钱,不是少花些父母的钱吗?”她的反问令我张口结舌了,也改变了我对城里人的一些过于偏激的看法。

晚上,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母亲早已做好了饭在等我。见我回来了,父母亲急切地问这问那。我拿出了六元五角钱,还了父亲给我的两元钱后,我说:“爸妈,我今天挣了四元五角钱,照此下去到上学的这40多天中,我可以挣两百多元钱了,这样我的学费有了,一两个月的生活费也差不多了。”这时父母才如释重负。母亲催我快吃饭,我边吃边向父母讲述了一天的经历。讲完后,父亲说:“城里娃娃多好啊!”我高兴得早已忘记了累,吃完饭便倒头大睡了。我梦见自己卖冰棍挣了好多钱,自己背着崭新的书包去上学了,在新学校中果然遇见了那个女孩……以后在如风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一天有时能卖三箱冰棍。有时在街上遇见给我以帮助、勇气和自信的那个善良的女孩时,我们彼此便相视一笑。

日子在我的叫卖声中飞快地过去了,转眼已到了开学的时间,我也结束了我夏天的故事。一数钱,我这一暑假挣了260元钱。这是我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钱,我简直不敢相信这钱是我自己亲手挣来的。

开学报到那天,我将40元钱留在了家里以贴补家用。父母亲送我到路口,千叮咛万嘱咐,望着我向学校走去。当我回头再看父母亲时,他们的微笑中已没有了往日的苦涩……

青春感悟

青年者,人生之春,人生之王,人生之华也。

华灯初上,漫步在小河边上。穿过弯弯的小桥,倚着婀娜的杨柳,去享受那份诗情画意。任细腻的秋风,轻抚脸颊,梳过黑发,不留痕迹。闭目沉思,拾起遗忘的日子,才顿悟,青春的山坡已长满了疯草。

时间的脚步,从来不知疲倦。初中三年,犹如白驹过隙。当我还陶醉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中时,却被一纸无情的中考成绩单(仅上了普通高中)将粉红色的梦击得粉碎。带着无限的伤感和累累的伤痕走进了普通高中。

步入高中,本应借鉴前车之辙,重整旗鼓,抚平创伤。但迷途的我,却认为自己已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我爱高歌《潇洒走一回》,我把其中的“我拿青春赌明天,何不潇洒走一回”付上正楷,贴在课桌的右上角;我爱上了“金庸”,迷上了“琼瑶”,整天在他们间周旋,放开任性不羁的思想野马,任它驰骋在风花雪月刀光剑影的旷野上,在“武醉情迷”中,我成了一个专门拿青春作赌注的丧心病狂的赌徒,我学会了上课“蓄精养锐”,学会了课后“放飞自我”,学会了“交际”,学会了夜不归家。我认定,这就是潇洒,这才是青春。对老师的教诲,充耳不闻;父母的苦口婆心,大声反击。在人们的眼里,我已成了无可救药的狂少。但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天平已严重倾斜,仍在自投的泥潭中闲庭信步;没有清醒到自己已面临灭顶之灾,仍在自织的厚茧中安然熟睡。浑浑噩噩,又践踏了两年青春。

进入高三,我也曾梦想有一天能步入大学的殿堂;也曾为“黑色的七月”恐惧。决心把那份野心,用金铸的坛子装好,涂上上等的石蜡,封个严实。但很快,精心装扮的我便又原形毕露,在“武醉情迷”中,我的思想又开始腾云驾雾……

又是一个不归家的夜晚,我和“好友”们四处游荡。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我们时而怪叫,时而狂笑,任我们的“杰作”伴随刺骨的寒风,在早已熟睡的清纯的乡村回荡。忽然,我看见前面一个瑟缩的身子,打着手电筒,步履蹒跚,我们赶上去,原来是一位瘦小的老人。老人转过身子,我发现,满脸沧桑的老人那双忧愁的眼睛突然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亮光:他紧紧抓住我刚认识的一位叫明仔的朋友:“明仔,快跟爸爸回家吧,妈妈还在等你。你不要这样了,学学好吧。”明仔一甩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老人近乎哀求地对我们说:“你们不要再和明仔玩了,他已20岁了,他是玩不起的。你们的路还很长啊!”说完转身吃力地朝明仔走的方向追去,还不断地喊:“明仔,我的儿,明早还得上学,快跟爸爸回家吧……”望着远去蹒跚的身影,那一刻,我有种哭的冲动,我想起了年迈的父母,想起了家。我没有和“好友”们道别,头也不回地朝家跑去。在家门口,我碰上了父母那布满皱纹的脸和同样忧愁的眼睛。我记不清我是怎样跑回家,怎样冲进房间,用被子把自己盖个严实,任久违的涩泪放任自流。

那一晚,我第一次失眠。那满脸的沧桑,蹒跚的步履和近乎哀求的话语,勾起了我对昨日的思索。我一遍遍地反思,我麻木的良知渐渐苏醒,开始体会到了“青春无价,似水流年”的分量,品味到“如弈人生”的含意。我开始思索老师的教诲,父母的唠叨,感觉到在泥潭中的窒息。猛回首,我青春的山坡竟这般荒凉,遍地疯草。突然,我记起了莎士比亚的剧本中的一句:只要有好结果,一切将完美。那一刻,我便下定了决心,抛开昨日,冲出泥潭,撕开自织的厚茧,找回全新的自我。从现在做起,还来得及,“青年者,人生之春,人生之王,人生之华也”。

现在,我还年轻,还拥有人生最大的本钱——青春,我将把握自己有限的青春。为了明天的朝霞,为了彼岸的灯光,我定能鼓起青春的风帆,把正人生的舵,向成功的彼岸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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