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安乐
书接上一回,话说艾叶等人吃过简单的午饭,便纠集义军,准备共谋大事。
山下‘南岳衡山’牌坊前,一片空地上,有营帐几十座,规模不算大,却也能见到义军与元军抗衡的决心。况且,这都还是女首领组织起来的。
在这一块十余亩的平地上,高大姐正在操练三千士兵,但见义士们一手拿刀,一手拿盾,呵呵的,呵呵的做着攻防动作。
肖君竹、黄丽、安乐等十二朵花与艾叶缓步过去,看了操练许久,都觉得有所不足,究竟是哪里不足,一时也说不上来。
吕友山也过来了,看着那气势磅礴的阵列,心下有些震动!只是不解,她们既然有如此势力,为何还要失败?
艾叶回头看了一眼吕友山,再回头看一眼吕友山,目光里别有一番风情。突然福至心灵,看着吕友山的乾坤弓,微笑着拍手道:“我们应该训练弓箭手,夜间突袭衡阳城不就成了!”
肖君竹不愧是号称女诸葛,这时也心生一计,拉着姐妹们,几个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女娃娃居然也有如此得意忘形一面!真是太调皮,太可乐了。
安乐展颜一笑,道:“就这样决定,八月十五就向衡阳发起反攻,一举夺回义军据点。”
艾叶轻移莲步,面对对吕友山,软语道:“能教他们射箭吗?”
吕友山看着她傻傻一笑,点头道:“能!”
毛家燕过来笑道:“只要是小艾所求,吕贤弟怎有不应的。”
艾叶闻言,脸色霎时绯红如霞,慌乱的扭头便走开了,心中却窃喜不已。
吕友山一时还不能明白女儿心思,老老实实的教习士兵们箭术去了。
安乐见这义妹对吕友山,如此小女儿态,全然不像一个威风八面的首领,心中咯噔一下,笑道:“这二人有故事!”真为自己妹妹高兴。
肖君竹赞叹道:“看吕友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知道小艾能否驾驭?”
安乐道:“随缘吧!”
一行人尾随艾叶,浩浩荡荡到了义军兵器库,却见是一个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山洞。幽暗的山洞里,有兵器若干,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四周。刀枪剑戟的质量还尚可,其中最差劲的就数弓箭了。吕友山连连拉断十余弓,摇头不已,这样的兵器如何上战场?
这兵器的质量,是艾叶最发愁的一件大事,“这些刀枪剑戟,我们想了无数的法子,都不能做好。你有想法,不妨直说!我们可以立刻改进。”她是学医的,对于做义军首领,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多是现学现卖的。兵器方面,她绝对是外行中的内行。
吕友山道:“对弓箭,我是可以帮忙的。”
肖君竹道:“不妨事,大家一起想办法,问题总有解决的时候。”
安乐道:“元兵有大炮,明着上阵,左右都是要输的,所以我们不能与他们正面为敌。”
黄丽道:“就算是偷袭,我们也得准备兵器呀!这些兵器,行家一看,就知道银样蜡枪头,怎么能用在战场上。艾叶的义军,要不怎么会连连失败,我想这就是原因之一。”
顾明菊笑道:“你现在才想明白呀!不错!不错!其实艾叶早想明白了,要不怎么会带领我们来此!”
梁爱琴道:“艾叶乃是一方义军首领,想的当然要多了!”
黄丽听了姐妹之言,不服气道:“我是后知后觉,丫头片子就偷着乐吧!”
艾叶笑道:“小妹医术还好,武功也算还行,就是兵器铸造,却是无计可施。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安乐制止了姐妹们的题外话,问肖君竹,“你有办法?”
肖君竹笑道:“我的想法,跟艾叶想的一样,就是这野小子擅长射箭!期望他能教习一批神射手!”
吕友山一拍脑门,道:“我想到了,记得我父亲当年曾经说起过,有一种兵器……号称绝世神兵利器!不知道能否用在义军?”
艾叶闻言十分激动,但是她知道有些灵机只能闪现,欲速而不达,“你好好的想,慢慢的想,仔细的想,我们不催你。”
吕友山立刻在墙壁上,用一柄匕首刻绘起来,但见他手舞足蹈的运刀如飞,一条条的线路犹如春蚕吐丝,连绵不绝的。
一柱香的功夫,一幅画就成了。
安乐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不是强弩箭车吗?”
众姐妹上前仔细观看,一时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连高大姐这个门外女子,也忍不住连连称奇!义军有希望,当然欢喜不已!
黄丽笑道:“这个可是失传了几百年的上古兵器,你……你这野小子居然深刻的记住了,你真了不起!”
肖君竹道:“你们别打断了吕贤弟思路,让他仔细想想。这个兵器能用在义军,我看来,今后定是个攻坚的主力。近期要拿下衡阳城,想来不是难事了。”
毛家燕不懂兵器,只是看着惊奇,听着闹热。
艾叶道:“这绝好的神兵利器,定是吕氏一脉流传下来的吧?”
安乐摇头道:“不是,不是……”她触景生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安乐祖籍当阳,父亲是玉面书生安少宇;母亲是当阳商贾大家闺秀,林依晨。
遥想当年,安少宇,义军军师,协助龚金龙与元蒙对垒,艰苦数年,终究失败。
林依晨一个深闺妇人,娇生惯养,怎能理解乱世,怎能理解安少宇这个奇男子,伟丈夫的抱负呢。暴元酷政,他要以自己学识,解救万民于水火中。
安少宇牺牲后,林依晨不容于家族,在江湖上流浪多年。龚金龙数次要接济她们母女,均被拒绝,还遭到林依晨怒火,无情的乱棒,将这个愧疚的英雄人物赶出茅屋。任凭龚金龙如何解释,她都不听。
“要不是你,少宇不会丧命;要不是你,我们怎会变作孤儿寡母?要不是你,我们母女也不会被家人赶出家门,落魄到这般田地。所以,你就是那罪魁祸首。”林依晨满腔委屈的控诉着,哭泣着,“你走,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龚金龙无奈,只好离开。
她说的也是真的,想想也知道,一个深闺妇人,何曾吃过苦头?还是个不知道何时解脱的苦日子。所以她经常在安乐面前抱怨,絮絮叨叨的一说,没完没了。
直到八年前的八月八,林依晨终于消停,终于不再唧唧歪歪了,因为她病入膏肓,最终不治。
至正八年,公元一三四九年岁末,安乐被戴芸娇收入门下,从此结束了孤苦无依的日子。
关于安家与金家的仇怨,安乐自幼就听,听多了,也就明白了,母亲偏激了!但是母亲遗命不可违,她必须要找龚金龙决斗一场。无论胜败,恩恩怨怨,总有了结的一天。
今天,突然见到吕友山所画神兵利器,便记得当年,父亲曾经偶尔提过,是诸葛武侯发明的,后来失传于战乱之中。有一段时间,父亲在家中捣鼓什么东西,还有画的图纸若干,查阅典籍若干。现在仔细想来,也是造这个神兵利器无疑,可惜失败了!
一个月后,吕友山的强弩箭车,经过大家共同努力,终于造出来了。安乐凭记忆,帮了不少的忙。
某一天,山沟里热闹非凡,但见一群男男女女,七手八脚的拉出神兵利器,到广场上试车。熙熙攘攘的士兵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这件庞然大物,一个个的啧啧称奇!
吕友山亲自上前,操纵机关,缓缓拉开车上十张巨弓粗弦。十排箭槽里,由几名小兵上来示范,上满锋利的长矛,在阳光下耀耀生辉。百丈外的山壁,挂着十几张巨靶子!
安乐在一旁吆喝,“瞄准!放箭!”但听见嗖嗖嗖……,十支长矛应声,激射而出,电闪之间,山壁上的靶子被射得支离破碎。
试验成功,众人欢呼雀跃,各种激动,无法用文字表述!
艾叶看着吕友山,心情别样的荡漾!
十二朵花都围着吕友山,叽叽喳喳的,崇拜!就是要崇拜!
肖君竹道:“这个机关设计,安乐的功劳也不小!”
“对对!”陶颖打趣道:“这两个家伙,脑袋就是与众不同,居然能想到这么厉害的机关来!前世,你们一定是夫妻。”
“是是,就是。”周婷婷道:“否则,怎么会想到一块儿去了?前世要不是夫妻,打死我都不信。”
毛家燕推波助澜道:“姐妹们,别开玩笑了,我们的英雄都红脸了。”
安乐道:“你妹这些丫头片子,开我的玩笑,真的很好玩吗?”作势要修理她们,惹得一阵嘻嘻哈哈的欢笑。
吕友山毕竟是久居深山,没有怎么见过世面,他下山去最远的地儿,不过是在小镇上购买日用品。所以任凭这些放肆的丫头,拿他开玩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艾叶见不过了,排开一群小女儿,“姐妹们,玩笑开够了!我有事与他说,你们回避。”
米小茹笑嘻嘻道:“要讲悄悄话啊!我们不能听吗?”惹得一众欢笑不迭。
安乐见这一群丫头,越来越野了,这般闹下去如何得了?别要惹恼了艾叶,就不好了。连忙连劝带哄的拉走了一帮人,留下艾叶与吕友山。她是看出来了,艾叶与吕友山有情况!有了这几个调皮的丫头在,还叫人家怎么诉说心曲?
连日来,吕友山教着十名精选出来的义军练习射箭。弓弩是他的强项,教起来也得心应手。
这一日,十二朵花,艾叶及一干义军领袖,在丛林里商讨着怎样一举夺回衡阳城。但见人头晃动,窃窃私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最后艾叶、安乐等人终于决定,夜袭衡阳城。
半月后,衡阳城南面外二十里地,一个唤做马山头的山谷里,长途跋涉的义军已经安营扎寨。这一路闯关夺寨,沿途县镇皆是闻风而降,没有什么悬念。为什么义军能势如破竹,顺利的杀到衡阳城下?皆因衡阳军深得民心。
先看义军营帐中央的旗帜,是一面玉兔捣药图案,在杆子上迎风招展,威风凛凛。再看将士们,个个斗志昂扬,集结在场,刀光剑影,好个天之骄子。正是:气势如虹,所向披靡!
艾叶坐镇主帐,点卯,将领到齐,吩咐大家等待探子带回消息,好做夜袭衡阳的准备。
“报!”十名弓弩手进得帅帐,但见一人押解一个信差,“跪下!”
艾叶看看这十人,问强弩手首领,“若何?”
那汉子道:“各处暗哨已除,要塞皆派我们的人把守,现在再没有人可以给衡阳城里的元兵将领送消息了。”
艾叶点头,“很好!”一挥手,“押下去,待拿下衡阳城,再审理这十人。”
领头道:“是!”一挥手,一行人利索的押解十个元兵退出帅帐。
“报!”一名女兵跑步进帐,“衡阳城城防,我等已经查探清楚了。那元兵把守城门,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入,我们无计可施,只好退回。”
“报!”又一名探子回来,“沿途都有元兵紧密盘查。口号是,老人过,中年少年人不能过;出家人过,俗人不能过;”
艾叶道:“好!下去吧!”
待二位探子退出帐去,安乐道:“眼下要想秘密接近衡阳城,就必须得拔除各路哨岗。”
高大姐叹息道:“这些蒙古人,手段真是厉害啊。”
吕友山道:“计划是今天就夜袭衡阳城,眼下时间已不多,既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要不,我把计划推迟?”
焦娇道:“军营里,军令千万不能早令夕改,否则难以服众。今天夜袭衡阳城,是必须要执行的。危难关头,我们再想想办法就是,办法总会有的。”
安乐道:“还有,眼下正是夜袭衡阳出最佳时机,因为衡阳元兵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兵临城下,可以出其不意!如果现在遇到一点困难,就裹足不前,推迟计划,今后的战事将会被动挨打!得不偿失!”
肖君竹、黄丽、安乐等人也同意这观点。夜袭衡阳城的办法已经想到,但是怎样夜袭,细节还在讨论中。义军本来就人丁不足,不能再做赔本买卖了。大家都是父母生,性命宝贵着呢!如果不规划好,还冒冒失失的乱来一气,这样白白的牺牲兵力了,还怎么起义?
吕友山道:“要不,我率领十名弓箭手去打头阵,把这些拦路的哨岗拔除!”
安乐拍手道:“友山的箭法好!他打头阵,我看行。我们十二朵花可以做他的接应。”
艾叶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只好应允,“小心了!”然后给了每人一瓶药水,“夜间蚊虫多,艾叶药水洒在身上,能驱蚊防虫的。”
十二朵花欣然接过,就出去准备夜行装了。
吕友山向艾叶傻笑一下,也拿了药瓶,匆忙的走了。
艾叶笑笑,这野小子,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一行人领了命,等到夜黑风高之时,便潜伏到直通衡阳的官道旁边,距离衡阳十里处的树林里。一个个的夜行衣,犹如猎豹一般,全神贯注的,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哨岗。
潜伏了一炷香时间,哨岗戒备森严,要想轻易拔除,还不会暴露自己,看来很难。吕友山想了想,临时改变主意,对安乐道:“距离有点远,我潜伏近些射击。”所谓将在外,军命当有所不受制约。因地制宜,临时发挥自身特长,在所难免。况且这是战场,灵活应变才是上策!
安乐也不反对,只是有些担心,“行不行?要不要我们一起?”
吕友山道:“不!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你们在此不要动,我不想此次行动功亏一篑了。”
十二朵花也明白今夜行动,事关义军起义成败,非同小可,谁都不愿意在此打草惊蛇。自然是让元兵无所擦觉,拔除障碍,后面才好便宜行事。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兵临城下,让元兵大吃一惊才有趣!
吕友山命令十名弓箭手原地待命。就回头一路潜伏过去,一箭一个哨岗的拔除,直到沿途的哨岗无一活口,他才返回招呼十二朵花,“好了!”
安乐看看吕友山,再看看吕友山,“好了!”
吕友山揩着脸上的汗水,他来回奔波,确实是精神疲惫,点头,“十里地,十个哨岗,十个人,无一个活口。留灯不留人!”果然不负众望,
肖君竹、黄丽、安乐等人面面相视,太意外了,这家伙的实力,真是彪悍!佩服!
肖君竹道:“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小琴,去山头那边,放烟花!”
梁爱琴应声,奔跑而去。
艾叶、高大姐与焦娇看到了烟花信号,率领义军,推着强弩箭车,浩浩荡荡的赶赴十二朵花潜伏处,衡阳城遥遥在望。众人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可想而知!
只是不见吕友山。艾叶也不问,因为十二朵花的神情并没有异样。察言观色,作为义军首领,这是她必须具备的眼光,否则,她怎么能统帅这群热血好汉?
安乐道:“妹妹,就这么冲过去,我看还是不行。先与吕友山的发个消息!”
艾叶道取出烟花,向衡阳城上空一放。
吕友山与所教的十名弓弩手,早已潜伏到衡阳城墙下,女墙阴暗处,得到信号,便射门楼上的照明灯笼,合该那些元兵倒霉,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殒命当场。
眼见城楼有漏网之鱼,吕友山掩杀而到,又是一箭一人,虽是普通羽箭,却也威力!
由于没有得到有人攻城信号,再是事出突然,守城元兵毫无心里防备,还加之他们过于自信实力,以为无人敢越雷池,所以麻痹大意了!
城里百姓见到这个平常的烟花,却知道不平常的意义。早有十余人潜伏到城门,纷纷以方巾蒙面。见到城楼上灯火已灭,便知道义军已经杀到,激动的扒开门栓,缓缓打开大门。好一个里应外合!
十名强弩手见机行事,连忙抢占军事要塞,烟花发出,在夜空中炸开,璀璨夺目,煞是好看!这是胜利的信号,也是和平的信号!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时间。尤其是这一群义军,一个个热血沸腾的义军,焦急等待前方信号!
衡阳位于湖南中南部,湘江中游,衡山之南。东邻株洲攸县,南接郴州安仁县、永兴县、桂阳县,西毗永州冷水滩、祁阳县以及邵阳邵东县,北靠娄底双峰县和湘潭湘潭县。
衡阳盆地,是军事必争之地!衡阳军以此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发展空间极为丰富。作为义军首领,这点军事见识,艾叶等人还是有的。况且,艾叶的衡阳军,久居衡山一带,熟悉地理环境,自然是因地制宜,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拿下衡阳城,势在必得!
艾叶终于见到烟花,一喜,“成功了,我们冲!”千余名义军,声势浩大的冲出暗影,杀进城去。惊慌错乱的元兵,匆忙抵抗,与义军先锋刀来剑往,不愧是战斗民族,危急时刻依然彪悍!
接着就是义军先锋杀到,人人手拿烟火,搞得沿途烟雾弥漫,元兵闻着,纷纷萎靡倒地,再无反抗之力。原是艾叶不想大造杀业,特制迷烟!安乐率领十二朵花与艾叶率领的义军,纷纷以方巾蒙口鼻,避免吸入迷烟。在衡阳城里行军,犹入无人之地。衡阳城,我们回来了!
十二朵花总算见识了艾叶的手段,层出不穷,这迷烟也亏她又想到了,真是兵不见血,大获全胜!江湖历史上总会留下艾叶这一笔记录的。
医生真可怕!救人和杀人就在一念之间。艾叶,这是在救人。
安乐总是在想,吕友山和艾叶真是天生一对,要不他们怎么会在战场上临时有主意?而且还是同出一辙。
衡阳城内,熟睡蒙古将领,万夫长被吵醒,虽得到了报告,却已经迟了,城门早失守,义军早杀进来了。他要想逃跑,没头苍蝇似的来回折腾,却发现无路可逃了。
元兵守城主帅也闻声赶出营帐,准备点兵救援,却见着面前火把通明,义军已经团团围住了自己的营地。不由脸色巨变,这——这速度太快了吧!汉蛮太欺负人了,连我们的准备功夫都不给的!
这突然杀来的义军,犹如神兵天降,主帅之下兵将都惊的呆了,毫无悬念的弃械投降!义军最兵分两路,后把城中府衙团团围困,抓获,万夫长,千夫长,接收大小官印、账簿、还有和粮仓!
这回反夺城池的战斗,义军损伤不大,只有十余名小兵受到了轻创,在艾叶师姐曾茯苓的医治下,已无大碍,修养数日即可。
此次义军回来,还是在半夜行军,而且速战速决,没有惊扰到百姓,历史上可没有先例的!没有损害到百姓的生命财产!这是一场完美的战争!史无前例的战争!当受到了百姓夹道欢迎!不拥护这样爱民的义军,拥护谁?
赖中华骑着母老虎,大摇大摆的行走在街道上,让欢呼的百姓立刻噤若寒蝉!这就是义军,连老虎都敢骑!还有什么事儿办不了?终于夺回衡阳城了,艾叶与义军欢呼雀跃!
翌日,府衙大开筵席,先让三军吃一顿饱饭!庆功宴!
是夜,又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府衙里,艾叶在清点,收编俘虏。安乐在协助审理,有许多的元兵顽劣分子,不受教化,冥顽不灵,通通被关押在大牢里。
艾叶率领众将领走家串户,安抚惊恐中的百姓!有困难的就登记造册,日后要一一照顾的。这一回战争,破坏的地方没有那么大,所以对于百姓的安抚工作,衡阳义军做起来也不怎么费劲。
三天之后,艾叶论功行赏时,十二朵花居功至伟,每人当分得锦缎四匹,制钱十贯;高大姐、焦娇、曾茯苓等将领,也有赏赐,锦缎各四匹、粮食各四石、制钱各四贯。余下十名强弩手也有赏赐!
当到嘉奖吕友山时,这野小子却不知去向,艾叶没有来由的一愣,心中突然感觉出好不失落。
艾叶成功了,他吕友山也该走了,这不就应了一句话:鸟尽弓藏!无论吕友山想没有想多,他都感觉得到,艾叶与自己是有距离的。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一日,艾叶颁布告令,取缔城中风月场所,强制苦命的女子,从良的从良,参军的参军。
赖中华拿着令状,骑着小老虎,向醉乡楼而去,她要会会故人……
安乐在衡阳城中,府衙后院勤练武功。她在准备着,洞庭湖与龚金龙决斗!这是她早向龚金龙发出的挑战书!不为别,就为父母讨回一个公道。
府衙大院里,雕梁画栋,绿林郁郁,真是美轮美奂!要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故事;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战事!这一切,皆因为人是贪婪的高等动物!战争,这是人类文明进步,必须该有的浩劫!
安乐英姿飒爽,舞动剑器,别有一股韵味!
这连日来,真是好事不断,义军刚刚夺回衡阳城,戴芸娇与司徒秋月夫妻就来到了。
戴芸娇来的目的,除开和衡山义军达成意向,共同抗元外。就是与苏瑾走散,她来衡山打听。再是,听闻安乐要与南侠龚金龙,决斗于洞庭湖,她是来劝架的。
安乐唯一的心结,就是当面找龚金龙弄清楚,父亲当年怎么死的。恩恩怨怨,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天蓝蓝,水清清;浮云洁白如棉花,骄阳温暖如母亲。
话说那洞庭湖畔,巍峨的岳阳楼上,一身清爽打扮的安乐,与素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艾叶、还有含蓄内敛的戴芸娇,在此等待,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侠龚金龙。
戴芸娇道:“我们与谨哥走散,找寻至今,依然毫无音讯。”
安乐安慰道:“姐姐不必太过担心,苏谨哥哥又不是小孩,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戴芸娇无不担心道:“苏谨不会武功倒也罢了,没有人会去打一个书生的主意。偏偏他就会一些把式,应付一般的地痞流氓还可以,对付江湖人物就没辙了。谨哥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虽没有武功,却好打抱不平,爱强出头……与人家讲道理,书呆子……我就怕他书生遇着粗鲁汉子,道理讲不通。”
说话之间,眼见湖面上驶来一艘快舟,舟上一个威猛的汉子,威风凛凛的树立着,衣袂飘飘,霸王之气无保留的外露。看见的人,无不叫好!好一个汉子!南侠果然气度非凡!
戴芸娇起身道:“是八卦门的掌门龚金龙到了。”
安乐起身道:“龚金龙不愧是一方豪杰,信守诺言。”
安乐要与龚金龙决斗于洞庭湖之畔,早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了。
岳阳楼外,早被赶来观战的江湖人物,顶着骄阳,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甚者,在码头上搭起高台,挤了十人观战,夸张吧!更有人在城楼上围观,个个系着安全带。总之盛况庞大,跟节庆有得一比,堪称前无古人。
艾叶担心道:“义姐,真要与龚金龙决斗?”
安乐坚决道:“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无论我的父母是不是他害死的,我与他的恩恩怨怨总得了结,今天正是时候。否则,我会遗憾终生。”
戴芸娇道:“龚金龙大侠一生为义军之事奔波劳碌,在江湖上颇有威望,是个出世的英雄豪杰,希望妹妹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做出有伤江湖道义的事。”
安乐道:“我知道!”
舟已到岸边一里处,眼见码头已被许多的船堵满了,无法靠岸。龚金龙不以为意,吃了徒弟递来的茶,“桂春雷,仇是海,你们千万记住,这是我的私人恩怨,旁人插手无益。为师要顾全江湖道义,结果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落人口舌。”
两名汉子,一络腮胡子,一白脸小生,一同抱拳遵命。二人心下如何想?有什么鬼胎?只有天知道了!
交代完毕,龚金龙便飞身在一个个船篷上借力前进,最后一个凌空跳跃便潇洒的上了岳阳楼。
四下里的江湖豪杰立刻热烈鼓掌,叫好声不断。
戴芸娇也是赞叹龚金龙的功夫,很是担心安乐的安危。
龚金龙环顾四下,眼见故人都在,向戴芸娇抱拳道:“戴芸娇!”
戴芸娇抱拳道:“龚金龙!请了!”
龚金龙转首道:“安乐侄女,能得到戴女侠收为徒弟,前途不可限量!不错!不错!”
安乐心下虽然佩服龚金龙的盖世神功,但依然古井不波,显然有备而来,起身抱拳道:“多谢叔父赞誉!”
“安家后继有人,实在是可喜可贺!”龚金龙豪迈的大笑,“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艾叶抱拳道:“在下艾叶,衡山明心门传人!见过龚大侠!”
龚金龙赞誉道:“你是沈去病,沈大夫的徒弟!衡阳义军的首领。”
艾叶点头道:“正是小女子!衡阳军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龚金龙抚摸花白胡须,“江山代有人才出,一辈新人换旧人!”
司徒秋月夫妻也见识到了所谓的大侠,当真是气度不凡,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肩的。
十二朵花其她花儿也环卫在岳阳楼,个个英姿飒爽,虎视眈眈的关注楼上动静。
龚金龙又看看这阵仗,豪迈的大笑,“好!好好!好好!侄女,请!”
安乐挥手道:“叔父请!”
龚金龙自从见着戴芸娇,他就打消了先前的顾虑,青莲帮的传人非同小可。他也不客气,立时腾开手脚与安乐一战。本来,误会解释一下,也就没事。奈何龚金龙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认为打一架再解释也不迟。首要目的,他想试试安乐究竟有多少本事,以告慰安少宇在天之灵!
二人一动起手来,没完没了,止都止不住,由楼中打到街上,再打到湖中,再打到楼上。一时之间人影纷乱,早看不清谁是谁了。
难得一见的江湖大战,各路豪杰激动不已,鸭子似的伸长了脖子观望,表情丰富,形状各异!
到最后,打斗中的二人不知为何,强行对了一掌,然后分开。这一对上掌力,真是电闪之间的事。几起几落,犹如大鹏与黄莺在空中飞翔。
“快看,龚金龙使出看家本领八卦游龙掌了!”“这女子居然是莲花掌的传人,了不起!”“好!”“看不出来,一个黄毛丫头的武学造诣,居然与南侠势均力敌!”“龚金龙也不逊色,老当益壮!他很爱惜人才的,这么做,是不忍毁掉一个后起之秀!”
安乐与龚金龙一掌对过,顿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气场,方圆一丈地的人物纷纷后退,忙不迭的避着锋芒。
关键时刻,二人还能点到即止,立刻分开,结束了这一场决斗,却是胜负未分。真不容易!
大伙儿都叫好,浩然欢呼,声震洞庭湖。江湖人都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安乐这个黄毛丫头一战成名,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安乐微微喘息,抱拳道:“叔父,承让了!”
“哈哈哈……莲花掌!好好!老朽老也!该是退隐江湖的时候了。哈哈哈……”龚金龙习惯爱惜人才,为后辈高超的武艺高兴不已。
可是龚金龙高兴太早了,高兴太早的人,往往会乐极生悲!但见他的脸色突然剧变,口吐数口鲜血,泰山一般的倒下了岳阳楼……
这一变故,立刻引得众人哗然。都不知道他好端端的,为何如此?
吕友山本是追随艾叶而来的,不想遇见这等事,正好接着龚金龙在怀抱。真是无巧不成书!
安乐连忙下楼,奔到龚金龙身边,“叔父,你怎样?别吓我!”
吕友山抱着这位汉子,一时呆了呆,连忙与安乐一起,放在岳阳楼边一个石墩上。
“安侄女……老夫能看到你长大成人,本事不输……于老头子,我终于是还了你……父母的救命之恩,死得瞑目了……”龚金龙笑道:“我不行了,小朋友,你带我回八卦门!洞庭湖八卦门……现下我收这小朋友为徒,授予八卦门……掌门大位,还望在场诸位做个见证!戴女侠……今后,八卦门有劳你关照了。”
一时之间变故突然,场面纷乱。可是龚金龙真的了不起,居然能够在生死关头,冷静的安排后事。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糊涂了。
“龚大侠显然是中毒了!”戴芸娇眼见龚金龙这样,是活不了了,不忍负了他的意思,唯有点头。
吕友山惶恐至极,“前辈,吕友山何德何能,怎能担当如此重任,你……”
龚金龙笑道:“你我一见如故,我相信你会带好八卦门的……你叫吕友山?真像一个故人……好!我们真是有缘分!……老夫要死了,你就叫我师父……师父吧!”
艾叶把了把脉,眼见龚金龙救不活,心中很是悲戚!抬头见吕友山犹豫不决,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忍见龚金龙失望,“吕友山,男子汉,就应该当机立断。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吕友山闻言一惊,她说得很对!“师父!”连忙磕头。
龚金龙欢喜道:“这才对了……”取出一块铁八卦,还有几本武功秘籍,“师父没有机会亲自传授你武功了,实在是遗憾!这些武功秘籍,你拿去仔细专研,能否领悟,就看你的造化了……这个铁八卦,你拿回我家,交还我女儿龚月娇……也就是你的二师姐……你要一生一世的照顾她……不许报仇!”
龚金龙说完,头一歪,就这样死了。吕友山头大得很,师父的遗言还在耳边回荡:“……这个铁八卦,你拿回我家,交还我女儿龚月娇……也就是你的二师姐……你要一生一世的照顾她……”
‘要我一生一世的照顾二师姐?’吕友山抬头看看艾叶,有些茫然。他来不及做任何拒绝,师父就已经撒手不管了。‘还不要报仇?’
在场的各路江湖豪杰,多数纷纷离开,只有几个与龚金龙有交情的名宿,留在原地,为他身后事作见证。比如说恒山派的甄水仙;昆仑派的穆尚琴;武当山的秦送;青城派的青衣道人等。
秦送见吕友山茫然,便道:“野小子,你是龚金龙的关门弟子,我等都可作见证的。不必犹豫,快快去置办一副棺木,收殓了尊师的遗体才是。”
甄水仙前去问艾叶,“姑娘,龚大侠中了什么毒?”
艾叶也是心神凌乱,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撮合的故事,结果却令她意外至极,‘他要接受他师父遗命,一生一世的照顾他的二师姐?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龚月娇?’神游太虚去了,一时无法回答甄水仙的提问。
戴芸娇道:“这是一个突发事件,诸位亲眼目睹,龚大侠的死——”
青衣道人道:“龚大侠之死或许另有原因,但是贵派的安乐安女侠依然无法撇清嫌疑,有待贫道查验。”他的言外之意,安乐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故事发展太意外了,早不在可控范围了,戴芸娇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穆尚琴一直观察吕友山,这突然出现的野小子,什么武器都不带,就背了一副弓箭,“这不是乾坤弓与射日箭吗!”
秦送也注意到了,“是后羿的神兵利器!”
甄水仙道:“江湖传说,后羿的神兵利器由吕氏一族保管。他莫不是惊天一箭大侠吕冯仑的后人?”
吕友山并不理会他们的好奇,只知道自己既是龚金龙的关门弟子,自然义不容辞的收殓师父遗体。眼见此地状况复杂,当真不欲久留,要想安然护送师父回八卦门,定是困难重重。抬头看看湖面,那艘快船早走了。显然是门徒见师父落败,唯恐遭受池鱼之殃,于是乎就溜之大吉。‘真是一群无能鼠辈!’
吕友山租好一艘船,默默的抱起了师父遗体,还想请这道人做一通道场。
青衣道人并不在乎这些虚的,只道:“道场就不用做了。小伙子,经过今天一战,江湖震动,此地亦不能多做逗留了,快护送师尊回师门去吧!戴芸娇,你说是吧!”
戴芸娇笑道:“正是!”这个老道士,不愧是江湖精,自己帮了野小子不说,还要拉上我。也罢,就你几个与龚金龙有交情,难道我就没有!“吕友山听真了,龚大侠与我青莲帮的纠葛,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是你大可放心,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找八卦门麻烦。在场的前辈名宿都能作证,我等无人留难于你,你带着龚大侠的灵柩赶快走吧!”
戴芸娇的意思,安乐的事,她青莲帮早就一力承担了,今后谁要找安乐的麻烦,就是与青莲帮为敌。其实她不说,也没有谁会来犯傻?与青莲帮为敌,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秦送道:“南侠这一死了,可能有人会来鞭尸泄愤。”
穆尚琴道:“南侠生平嫉恶如仇,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不得已,龚大侠的吊唁我们要去露个照面,告诫江湖同道,人死事了,万万不要为一己之私,而坏了道义。”
青衣道人笑道:“主意不错!”
吕友山告别艾叶等人,吩咐舵公扬帆起航。船行一日一夜才到八卦门。
二○一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创作,郫县。
二○一五年六月十三日星期六中午修改,郫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