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张巧儿
书接上回,话说上官鹏飞师兄妹三人,联袂尾随来凤姐,一路爬山涉水,路上走了些日子,才到洞庭湖。
洞庭湖君山上,八卦门依旧戒备森严。吕友山执掌八卦门,乾坤弓,射日箭背在身上,江湖风雨飘摇之际,眼下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一个女子,一个姣好的女子居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打上门来,当真是欺辱八卦门无人吗?
巍峨的牌楼下,百级阶梯的顶端,女子衣袂飘飘,剑眉星目,其年纪不过二十三岁。指名道姓要挑战吕友山。
吕友山就算泥人,也还有几分土气儿。
正当二人要剑拔弩张之时,龚月娇匆匆赶来,一把抓住那女子。
是龚月娇武功很高吗?不是!为何那女子不躲开她?她喜欢龚月娇?也不是。只因为龚月娇呼唤了一声:“表姐,怎么是你?是你呀!”
那女子嘿嘿一笑,“舅舅过世,我没有来。你成婚了,我也没有来。现在才来,表妹生气否?”
龚月娇捶她一下,“表姐,你说什么呀!现下来了,快屋里请!”连忙给吕友山介绍,“我表姐,张巧儿,鱼水宫小宫主。”
吕友山憋了一肚子的气,冷哼一声,丝毫不给脸色,回头便走。
张巧儿跳脚道:“这是什么人啊?这么没有礼貌。不就是开了一下玩笑嘛。”
大小姐,你这玩笑可是开大了。你一路打上山,可把八卦门众弟子欺辱惨了。堂堂掌门不给你下逐客令都很够意思了,还要好脸色哄着你?你以为你是谁呀?
龚月娇无语了,自家表姐大小姐性子,她岂有不知。自家相公的性子,她更是清楚,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哎!这二人,冰火两重天,碰在一起,可有好日子过了。
安置好表姐,龚月娇便与相公解释情由。
吕友山怒气道:“师姐,你说你这个表姐,大小姐脾气,跟你当初一模一样。”
龚月娇知道自家表姐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弟子们的伤势无碍?”
吕友山道:“我已经吩咐古大夫去医治了。想来休息几天,便可!”
龚月娇知道自己当年的性子,可说跟表姐有得一拼。谁叫她们是表姐妹呢!生长的环境一样,性子当然差不离了,这就是没有吃过大苦的小姐病。幸好自己遇着这个吕友山的家伙,这个可以改变自己一生的奇男子,爱着自己的大丈夫。
吕友山拥住龚月娇,笑道:“好在你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大小姐脾气了。你表姐这个脾气,不知道将来谁能忍受她?”
龚月娇也不反驳他,知道相公说的是实话。深闺小姐,生活无忧无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间疾苦,不知江湖险恶。
“掌门,又有访客到了。”门外弟子道。
“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访客接着来。”吕友山道:“他们可有什么话说?”
弟子道:“有拜帖一封!”
龚月娇离开吕友山的怀抱,道:“曾上来。”
弟子推门而入,却是一位女子。递上红彤彤的宝贴,然后退出去,顺手关上闺房小门。
吕友山看着拜帖,艾叶、李邻丽、林小玲他认识。来凤姐是何方人物?他没有丝毫印象,“她们又来做什么?”
龚月娇醋醋的道:“艾叶不会是想明白了,要给相公做如夫人?自己不好开口,所以找了说客来。”
吕友山敲打她的小脑袋,“说什么胡话呢!”
龚月娇揉揉脑袋,可爱道:“我没有意见的,真的!比黄金还真!”
吕友山不理会她的小心思,“她们一定有事。会会再说。”
龚月娇嘟嘴道:“会会再说!你要说什么呀?”
吕友山温柔一笑,轻吻一下龚月娇的脸,然后开门出去了。
龚月娇这个醋醋的花痴,都是人家的娘子了,还这样千娇百媚的,害羞!
牌楼阶梯下,三女一男簇拥着一位轮椅女郎,吕友山认得艾叶、李邻丽、林小玲,却不认得苏瑾和来凤姐。周围弟子已经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围着五人,不容她们再越雷池一步。照这个阵仗,最下面的阶梯还有弟子围着三人,他们又是何方人物?今天看来,是八卦门多事的日子了,访客接二连三。
来凤姐看着吕友山出现在巍峨的牌楼阶梯上方,心情那个激动啊!那个激动!
张巧儿是个闲不住的人儿,听说有热闹可以看,就迫不及待的追了出来,龚月娇拦都拦不住,尾在后边吆喝,“表姐,你不可以乱来啊!”
张巧儿豪气道:“知道了!”
吕友山皱眉不已,这个大小姐很是让他头痛,眼下都祸起萧墙了,她居然当热闹看,真是无语了,“表姐,你有何贵干?”
张巧儿道:“没事,你继续!”
吕友山向牌楼下方的几人朗声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挥手招呼弟子放行。
来凤姐本来激动,现下却逐渐平静了,“你就是吕友山?”
吕友山道:“在下正是!你是?来凤姐,我们认识?”
来凤姐笑道:“现下不认识。但是我们打一架后,再认识也不迟。”
艾叶一惊,“你们要打架?”
来凤姐挥手制止,别有深意的笑道:“放心,有你这个大夫在,伤了也不怕。”
张巧儿连连拍手道:“好呀!好呀!打架好!”她本来是要与吕友山打架的,可是因为表妹的缘故,始终没有打成。眼下有得热闹可以看,她唯恐天下不乱。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上了阶梯,随在来凤姐旁边。
吕友山接过拜帖,看了看,鱼水宫座下弟子: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回头向张巧儿冷脸道:“你们鱼水宫想欺辱我八卦门真的无人吗?”
张巧儿嘻嘻一笑,挥手道:“放心,他们是我的师侄。有我在此,他们不敢肆意妄为的。”
龚月娇道:“他们是你的师侄?”看看他们年纪,怎么觉得都不可思议。
张巧儿理所当然道:“怎么?不可以啊!”
龚月娇想想也是,她是鱼水宫的小宫主,大小姐,官大一级会压死人的。
话说太湖,万里碧波浩瀚,一望无际。
鱼水镇——是太湖这里的一个小镇,也是风景名镇。鱼水宫,辉煌的建筑依山傍水,坐南朝北,惟我独尊。
这里物产丰富,正是当官发财的世外桃源。自从鱼水宫突然崛起江湖,轰动了整个武林,这里就更繁华了。
人云亦云,将鱼水宫谣传得神秘兮兮,连朝野都有些动荡不安。元朝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派了钦差招安,封鱼水宫为护国宫。
这得要多大的面子,鱼水宫宫主自然却之不恭,受之无愧了。
护国宫主有三位千金,都被封为宫主。这个面子就更大了!所以,老宫主自然就尽心尽力的为朝廷效力,不好意思再兴风作浪。
鱼水宫老宫主姓张,名鱼水,字九鼎,号太湖鱼鹰。江湖上五大世外高人之一,威震太湖的霸主。手下有大宫主张韶菡;二宫主张萌;三宫主便是张巧儿了。
张韶菡,字瑞雪,已过不惑之年。
张萌,字明月,近了不惑之年。
张巧儿,庶母生,无字,是老宫主晚年得女,十分宝贝。
鱼水宫成名绝技,上回我已经介绍过了,他的三代弟子所拥有的几种,不外是什么剑法‘静夜思’,水调歌头等。不过,老宫主纵横江湖多年,成名绝技自然也很多。他老人家轻功是最好的,名曰:踏雪寻梅。最好的剑法,却是回风拂柳剑。
鱼水镇上,这天热闹非凡。由南到北一条街人山人海。人人都想见见宫主模样。
那位美丽的宫主坐在花车里,好尊贵!好威风!好傲气!她就是鱼水宫的二宫主,虽然徐娘半老,却是驻颜有术,风姿尤存,美丽不减。
后边一长队都是她的丫鬟与家奴,好美丽的丫鬟!好野蛮的家奴!
后边还有没有?
二宫主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巍峨的宫里,见过了现在主事的大宫主张瑞雪。
“二妹南下回宫,旅途劳顿,不用急着来朝见本宫,下去休息吧!”大宫主因为抢得先机,一举霸占了宫主大位,内心正春风得意,但是她城府极深,做任何事都喜怒不露于形色。
“哼!父亲刚刚离世,你就急忙霸占了宫主之位,我也不来与你计较,好自为之吧!”二宫主是个猪脑袋,什么事都喜欢做表面,连嫉妒都要露于形色。
大宫主微笑不语,她知道她的二宫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越是表现的不在乎,越是在乎,须得小心应对,不敢有丝毫差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以后的日子里就有热闹可瞧了。
其实大宫主最最担心的还是三宫主,对她的地位有威胁能力的也只有三宫主——因为三宫主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得人心,慈政爱民。
大宫主她实在是太多虑了。整天疑神疑鬼的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事事反而会弄巧成拙。
二宫主回到自己的宫里。这宫的闺名叫鲤鱼宫。宫主有一位书伴。这人并非小白脸,身材威武,唯一的长处,只不过书念得好,会一手好字,弹得来琴。
书伴无名无姓,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是那一种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的人,下等人,贱人。他的拿手本事就是脾气火,连二宫主都敢抽鞭子。好大的胆子!
话说他也是男人,怎么会甘心让女人奴役?
说来也是怪。二宫主天生就是这幅高贵的身体贱人的心性,这男人的鞭子越是抽得狠,她越是开心,好似皮痒,有人抽她才能很舒服,而且时常还余意未尽。
“贱人!”那位书伴不由觉得恶心,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但是人在屋檐下,她的吩咐又不敢违抗,只好尽力忠效力主人。
书伴本来是老宫主的侍卫。二宫主认识他时才十八岁。宫主学武初成,未逢对手,正好拿他来喂招,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手脚断折。
二宫主见状,以为这不过是他做奴才的本色。“好没意思,原来也是个不尽心的蠢驴。”二宫主要的是敢还手的好汉。
那书伴已经给她教训得只剩半条命了,如果再不还手连这半条命也将不保。他本来脾气就倔强,何况是关系性命大事。你道他是甘心做奴才的?脾气暴发起来,当真是百无禁忌了。二宫主给他掀翻在地,雨点般的拳头一阵报答,打得她大喊大叫——舒服!
“好主子!你别打奴才了罢!”二宫主瞟了书伴一眼,柔媚的轻呼道。
书伴一怔,不由吓了一跳,打也打了,后悔可来不及了。
“主人,奴才给你捶背。”二宫主那副奴才德行可扮的逼真了。
“******!老子做了几年的奴才,从没见过这样的奴才主子,如今真是乾坤倒转,也罢,老子就让你过足奴才的瘾,哈哈哈,做一回主子感觉还不错。”
谁也不知道二宫主得了什么病。她还有威风?对大宫主的地位还有威胁?
三宫主就要出嫁了,女婿就是那名满天下的江南侯。
江南侯年纪三旬,相貌堂堂。他的成名兵器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汤勺。他的‘炒菜十三式’妙绝无从。
三宫主虽不是美若天仙,却也不是什么庸脂俗粉,武功造诣也是太湖一带青年女儿中的翘楚。最近她心情很好,找了一副西洋镜来发疯,打扮的花枝招展,看把她美的!
她一时兴起,什么角色都扮了,最后扮起书生来,之乎者也——倒十足一位酸秀才模样。
她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热,慈悲太过。对下人和蔼可亲。只要他们家里有困难,说一声,她都会尽力解救。之所以如此,大宫主对三宫主惧怕万分,得人心者尽善天下也。
那书伴一有空便来三宫主处候教。因为种种原因,三宫主很喜欢他,会竭尽全力教育他做人的基本道理。别看三宫主年纪不大,她可是早年就跟随父亲行侠江湖,世故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怎样做人,只是小姐脾气不得了,高高在上,由己不由人。
书伴对三宫主不但敬而且爱,非得她一日不教导不喜欢。这小子莫非对三宫主也有意思?
哎!他不过是一位出身卑贱的下人而已,又岂能妄想攀龙附凤?何况三宫主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富可敌国、侠誉满天下的江南侯,他怎么能够比较。
大宫主一边为三宫主操办婚事,一边又使人下毒,要她嫁不成江南侯。
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怕三宫主与江南侯联手抢夺她的地位,这毕竟是她不光彩的窃居的地位,所以做贼心虚。
“贱人,你霸占了宫主大权,以为我就扳不倒你?”张萌对着铜镜自言自语,“你想破坏三妹的婚事,不想三妹与江南侯联姻,怕对你的地位造成威胁。我偏不如你意。”
二宫主真的好狡猾!她居然装疯卖傻。书伴既然发现了端倪,却故意不知,其实是心里另外有算计,假戏真做的戏码,使二宫主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这就是下人的苦处,在尔诈我虞的宫廷里,再老实也要变狡猾的。他是一位下人,为了生存,为了侍候主人的意思,不得不耍这一手,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三宫主的出嫁的吉日,定在八月十五,取意花好月圆。
这一日,大家正在忙碌之际,大宫主使人给小妹送来了参汤。说什么三宫主出嫁前一定要养好身体,千万不要紧张其事。说什么:“本宫主有宫务缠身,不能亲自前来侍候。”后面还连连抱歉等等。
也不知道是苍天眷顾,还是她命不该绝,那天她忧郁的没有食欲。张萌来看望妹妹,知道参汤是大姐送来的,便有了计较,在参汤里多放了一些压味儿的调料,“来人,把参汤给大宫主送了回去。”
大宫主的确是宫务繁忙,处理完大小事务后,感觉疲劳不堪,顺手端了茶几上的参汤来喝了个底朝天,准备休息时突然想起不对,“这碗参汤是谁煮的?”
丫鬟回答道:“今早晨不是宫主自己煮的么?”
“不是给三宫主送去了么?”大宫主一下子脸色苍白了,四处翻箱倒柜找解药。
“回大宫主,三宫主没有喝。二宫主还说大宫主宫务繁重,操劳过度,需要参汤进补,参汤珍贵难得,不要随便浪费了,着奴才送回来,侍候大宫主喝。”
这些言语,无不是晴天霹雳,解药倒是吃了不少,可是怎么不管用啊,“啊!老二,你好狠!”大宫主突然脸色青紫,七孔来血,双手一甩,合碗跌在地上,碎成片片,片片。
丫鬟惊呆了,吓傻了,腿脚不利索了,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要待呼唤,不想背后有暗箭伤人。露出真面目来,不是张萌还有是谁?
那书伴用鞭子把二宫主抽得满地翻滚,衣裙破裂,血迹斑斓。
自从有一回与二宫主偷食禁果后,那书伴就外出躲避了一段日子。二宫主舍不得他了,已经喜欢上他了,就下了搜捕令,差点翻了整个太湖的底儿。这天终于把他揪了出来,“你不当我是奴才,那就对你不客气了。”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他几下。
谁又甘心情愿捱打呢?所以,书伴还是打还二宫主。
“主人,你累了罢!奴才侍候你休息。”二宫主究竟是真的有病还是在做戏,连我都糊涂了。
书伴打红了眼,糊涂了心智,把个二宫主掀翻在地就要成就好事。
“主人,别忙嘛!”二宫主半推半就,风情万种,软语温存道:“只是我还不想怀娃娃。”
书伴一愣,怪叫一声夺门跑了。
人生在世,谁不犯错误?只要你还是一个人,就会做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想得到的蠢事。书伴也是人,有正常生理的男人。他喜欢三宫主,他不能再做对不起三宫主的事了。哎!伪君子啊,伪君子。
三宫主的八抬大花轿抬上路了。
大宫主已经安埋有一个月了,二宫主亲自安埋的,风光大葬,祭文情意切切,感动了鱼水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宫主在路上,却不得而知。
三宫主才不会来管她们谁接管父亲的权力,因为她没有闲心来干涉,照旧出嫁。她虽不喜欢嫁给江南侯,因为她没有见过江南侯,有些印象也都是别人传说的,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这样的包办婚姻有何情意可言?有何幸福可言?
她喜欢的是那书伴,所以她半路上临时决定逃婚了。她找着了书伴,要他带她远走高飞。书伴震惊不已,感激不已,但是又做出害怕江南侯的权势,惊恐万分的样儿,可以了,再演就该过了。
三宫主豁出去了,什么江南侯,什么三宫主她都不在乎了。她要的是真情,与书伴在一起她感到幸福,别无他求。荣华富贵都不能剥夺她与他的爱恋。
“好!好!好!”书伴感动无以复加,然后得意忘形,放声大笑起来。
“主人,三宫主给逃跑了,属下无能。”追兵头目匆匆忙忙的赶来,看见书伴,突然给他下跪。
“知道了。”书伴挥了挥手道。
“你——”三宫主惊诧莫名,跃出乱石岗来,纤手指着书伴,“你,你就是——传说中的江南侯。”
“宫主怎么在这里——参见三宫主。”下人见着三宫主与主人在一起,也是惊诧,又是欢喜,如释重负。再不会因为找不着她而受主人的责备,要命的责备。
“我就是江南侯——”书伴神秘的笑了。
张巧儿呆了呆,突然觉得这男人好陌生,好可怕,好心机,为了一己私利,居然是如此的隐忍,潜伏鱼水宫多年。如今自己在他的眼里,心里岂不是一个笑话!
所以她又逃了。
龚月娇后来问她:“表姐,你是怎么逃离魔掌的?听说江南侯势力可不小呀!逃跑很不容易吧?”
张巧儿道:“江南侯怎么了?他势力再大怎么了?手脚长在我自己身上,要跑还不容易!”
龚月娇就是不信,“现下你就吹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
回忆是最可怕的,是谁都不愿意回忆曾经的噩梦般岁月。张巧儿现下还心有余悸,她这个金枝玉叶何时吃过大苦了?鱼水宫的宫主沦落为逃婚妇,为了逃离江南侯魔掌这一年来,简直是生活得凄凄惨惨的,简直就是过街老鼠,东躲西藏。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混入丐帮,度了一段乞讨日子。
偌大一个鱼水宫,威震江湖江湖的鱼水宫,就这样名存实亡了。江南侯,我张巧儿与你势不两立!
话说回来,来凤姐要和吕友山决斗,众人都不待见,唯独张巧儿兴奋异常,唯恐天下不乱。
龚月娇连忙拉过张巧儿,“表姐,你干吗呀?”
张巧儿道:“没有干嘛呀!我就是想看看我这个妹夫,人不咋样,他究竟有何本事?俘虏表妹的芳心不算,居然还窃据了八卦门掌门之位。”
龚月娇哭笑不得,自己不怀疑自家相公,她操什么闲心呀?
吕友山横刀立马,张弓搭箭,气势磅礴如山岳,王者临天下一般。
来凤姐也不示弱,轮椅距离吕友山一箭之地,任凭外部如何的惊涛骇浪,她都是运势于双臂和双掌之间,整个人如磐石一样的不动,让人无分毫破绽可寻。
张巧儿眼见没得玩了,泄气道:“好无聊啊!他们就要一直这样比划下去吗?”
龚月娇却连忙捂住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表姐,你要找死啊!他们这是拼命呀!胡说八道什么。”
张巧儿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食物都发育到猪脑袋里去了,别看他,虽然混迹江湖有些日子了,却还是不能增加她的阅历,依旧是那个懵懂女子,就是要缺心眼儿。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闪失。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围观在牌楼右边。李邻丽、艾叶、苏瑾、林小玲围观在牌楼左边。
上官鹏飞乃是鱼水宫大弟子,见博闻广,“乾坤弓!射日箭!有这样的神兵利器震慑八卦门,想来那些对八卦门虎视眈眈的人,也该知难而退了。八卦门安危当无虑。”
黄圣依点头道:“久闻上古江湖,有兵器榜排名,除轩辕剑在榜上排第一外,乾坤弓和射日箭也是榜上威名赫赫。想不到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居然出现在这个洞庭湖上。真不可思议!”
梁罗思道:“传闻这件神兵利器,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的,必须得是有后羿血缘的人方可,否则难以在临敌时发挥威力,还有自伤的危险。要不然,江湖上早为了神兵利器挣得头破血流了。”
上官鹏飞道:“来凤姐与乾坤弓和射日箭有些渊源,我听她提起过。只是今次不知为何,非要与这个年轻人决斗。”
黄圣依道:“师兄要是担心,可以上去劝谏。”
李邻丽等人现下才知道,乾坤弓和射日箭还有这般能认主的奇闻异事,真是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啊!如此看来,八卦门和吕友山短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艾叶才不会管其他事,只要吕友山没有事,她便安心。
张巧儿在这里,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等晚辈,岂有不见的道理!“你们来了,还好吗?”
上官鹏飞道:“小宫主,鱼水宫没了,弟子们都散落江湖,眼下虽然是各自为生,但是请放心,只要小宫主有心恢复鱼水宫昔日雄风,一声号令,弟子们莫敢不从。”
张巧儿笑嘻嘻道:“算啦!算啦!我也不是那个真能当家做主的人,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现下也很好啊,至少你们能在江湖上独当一面,我很欣慰。老宫主如果在世,看见你们这样,一定会高兴的。”
张巧儿虽然莽撞,还算识大体。大姐二姐为了争这个权力,最后反落得个悲惨的结局,真是得不偿失。我当年本无心争什么,不是也受到了鱼池之殃吗?还是与世无争好!无忧无虑。况且弟子们都有家有业了,我不能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反连累到他人的身家性命,就不应该了。
江南侯,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讨还业债的。
黄圣依道:“弟子们要去桂林投靠义军,小宫主要去吗?”
张巧儿道:“这是我表妹,龚月娇。我眼下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在八卦门住一段时间再说。”
黄圣依与梁罗思夫妇、上官鹏飞连忙向龚月娇行礼。弄得龚月娇面红耳赤,尴尬不已。“几位前辈,折煞小女子了,不敢当!”
江南大侠龚金龙的侠情,这三位早钦佩到心坎了。八卦门威震一方,与鱼水宫齐名当世,也不容他们小觑分毫!
又有人上岛了,今天的君山上真是热闹!
江南侯!居然是江南侯千里迢迢追杀而至了。
场上决斗的二人早已罢手言和了,来凤姐热泪盈眶道:“小山,我是小姨啊!”
吕友山点头道:“小姨,可好!”看看下面来人,“又有贵客到访!小姨,我们先抗拒外敌,再叙亲情!可好!”
来凤姐点头,她早就感觉来者不善了。
张巧儿道:“那个眉宇之间有一股煞气的年轻人,就是江南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龚月娇向吕友山耳语了一通,“小心了!”
吕友山点头道:“无碍!为夫自有应对。”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也是同仇敌忾,与八卦门一起迎接来犯之敌,“居然追杀到八卦门了。这个江南侯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小。”
艾叶、李邻丽、林小玲、苏瑾等人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也感觉得到,眼下氛围不对。
吕友山虽然江湖阅历浅,好歹也是主管八卦门的人,在江湖上行走有些日子了,什么人什么事,他也能看个七七八八。这个江南侯,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来凤姐道:“人说江南侯城府很深。今次见到,怎么与传说不一样啊?”
上官鹏飞道:“他几年前城府是很深的,自从拿下了鱼水宫后,以为天下无敌,现在就骄傲了。”
林小玲道:“原来是这样呀!”
“要不是鱼水宫有内乱,他岂能浑水摸鱼。”黄圣依道:“要不是老宫主过世,哪有他今日威风。”作乱虽然是她们的师父,但是她心里也不能认可那是对的。
虽然大姐二姐有错,但是父亲晚年识人不明,也是有莫大关系的。张巧儿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江南侯率众上了码头,君临天下一般的来势汹汹,杀翻了好几名八卦门弟子,直达牌楼。
吕友山连忙吩咐八卦门弟子不再阻拦他们,明确告诫他们不必做无谓的牺牲。这些江湖高手,可不是一般人能阻拦的。就算是弟子们一起出来阻拦了,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不划算。
一支普通的羽箭射落,钉在江南侯的脚边石阶上,尾部颤抖,嗡嗡直响。吕友山朗朗道:“八卦门虽然不是龙潭虎穴,却也不是让人任意横冲直闯的。阁下,请止步。”
张巧儿震骇不已,这个家伙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普通的弓射出的一支普通羽箭,居然也有如此威力,看来自己真的是低估他了。她先前的不服气,不过是怀疑他仗着神兵利器的威力,显耀而已。
江南侯也是心惊不已,他本来以为凭自己艺高人胆大,率众徒强攻八卦门,不过牛刀小试。就在刚才,他自认为可以接住这支普通的羽箭,给八卦门一个下马威,给吕友山一点颜色看看。没有想到,自己不但不能接,还差点出了大丑,真是出师不利。
一支轻易就能折的羽箭,居然能没入硬石有寸余,可见威力非同小可。他如果是射人,谁能避?
看着热辣的手掌,以及两片箭羽,江南侯纵横江湖多年,经历生死无数,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区区八卦门,除了已故的龚金龙外,他对于旁人还真不以为意。怎料得对方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南侯真是个好骄傲的人,好狂妄的人,好自负的人。自从鱼水宫一战获胜,他真以为自己是成功人士了,一鼓作气,还就让他降服了好几个小门派,一下子就膨胀了嚣张气焰。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第一次接触吕友山,第一次见识了吕友山的功夫,先前还怀疑吕友山如此年轻有为,不过是依仗神兵利器,执掌八卦门多是是运气。现下,他们完全推翻了先前疑虑。
江南侯哈哈哈大笑,“小子,有意思!很好!既然如此,只要八卦门交出那个贱女人,我们立刻走人,也不为难你们。”手是不经意的指着张巧儿,但是他的目的却并不是张巧儿。
吕友山虽然并不待见张巧儿,却是顾虑着张巧儿是内人的表亲,这一层关系雷打不动。退一步说,就算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也不能任由外人欺辱到八卦门前耀武扬威。这无耻的家伙,明知道八卦门不可能这么做,他吕友山更不用说了。自己虽不是江湖名人,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是可忍孰不可忍。
龚月娇道:“你凭什么?”
江南侯挥动手里的大勺,“凭它!”
来凤姐笑道:“你倒是很自信!”
江南侯笑道:“真好!来凤姐也在此,省了我去贵府拜访。”
上官鹏飞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江南侯道:“手下败将,居然落魄到需要八卦门庇护了,我以前真是高看了你。”
黄圣依要待与人争执,却被梁罗思一把拉住,“静观其变!”
艾叶、李邻丽和林小玲都看不下去,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可恶!
林小玲道:“师姐,要不要给他下点作料?”
艾叶道:“恐怕不容易。”
张巧儿和这几姐妹不熟,但是有了共同不喜欢的人物,要达成某种一致,还是可以的。况且还有表妹在中间穿针引线。只是奇怪,表妹好似与艾叶不亲。
吕友山知道,对方唯一厉害的只有江南侯,其余人众,小姨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他心中有些忐忑,自己能不能在武力上,与这个满身邪气的人一争长短。
江湖是一个崇尚势力与实力的地方,你不与人争,别人也会与你争。成王败寇,古今不变。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吕友山纵观在场诸位,心下计较,小姨等人不是来寻晦气的,有可能还是助拳的。只是那个眉宇之间,邪气浓郁的中年人,绝对不是来寻八卦门晦气这么简单。如此声势浩大,如此有备而来,十几个高手,就为抓区区张巧儿,一个女子?太看得起她了吧!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龚月娇认为,艾叶她们今天陪着来凤姐上君山探亲,遭遇这件事,不过是巧合。
来凤姐微微一笑,路上这些日子,要说他没有听见一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她自己都不信。堂堂一个消息交易者,消息如果不灵通,岂不是要砸了招牌?但是她想静观其变。
张巧儿眼见他们真的要决斗,为了自己决斗,不由心下激烈斗争起来。她虽然十大小姐,千金女,过惯了锦衣玉食,脾气不好,还有些孩子气,但是她心底善良,这是值得赞扬的人品!
吕友山与江南侯上了轩辕台,一背北面南,一背南面北,没有气场,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什么都没有,可以说下面的打斗都与他们没有分毫关系,也影响不了他们一丝精神。二人之间,只有一个静字了得。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对方的弱点!只要决战双方,谁先露出破绽,谁就先输了。
下面,牌楼下,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与江南侯的人正斗的精彩,不,应该说是惨烈!
上官鹏飞对上的是双生兄弟,晋江双子门的高手;黄圣依对上的是阴阳人,江阴阴阳门的高手;梁罗思对上的两个罗汉,是淮南罗汉门的高手。
龚月娇率弟子守住中庭,只要有人越雷池,便是万箭齐发,射的那人刺猬一般。
艾叶为了吕友山,爱屋及乌,也给来犯之敌是以重创。她是大夫,用药看病的大夫。药用好了可以治病救命,用不好,杀人不偿命!
李邻丽与林小玲也是一样的斗的愉快,林小玲抱怨道:“师姐的药虽不用钱买,但是也不必浪费啊!一个个软绵绵的,害的我都出不了绝招。”
李邻丽敲她脑袋道:“小玲,这不是在玩。”
苏瑾要找人较量都找不到人,为什么?因为李邻丽,林小玲都争先恐后的帮他摆平了,林小玲道:“苏瑾哥哥,你去记录我——我们的故事,这里就不要参与了。”
李邻丽笑道:“小玲说的是,苏瑾哥哥,你为我们画画像吧,这里的事我们能料理。”
苏瑾无可奈何,笑笑,真退到一边,奋笔疾书起来。
真是气死人了,江南侯的徒众纷纷嚎叫,“这些混蛋娘们,都把我们当什么了?一盘菜?”他们不是菜也差不多了,谁叫你实力不如人呢!
来凤姐一人面对四大高手,面不改色。“刘思诗、李沁、范玮琪、张靓颖,你们峨嵋四秀,居然看得起我来凤姐,好得很!”
四姐妹也不说话,主人交代了,要她们速战速决,可是眼下情况不容乐观啊!能保住性命都算好的了,还拿什么速战速决?
如此两败俱伤的打法,张巧儿的心都凉了,这可是她招来的祸事呀,她真是个不祥的人,自己遭罪也就罢了,还要连累表妹,连累八卦门,真是不应该。现在居然牵连了更多的人。
龚月娇受伤了,背后受了一个阴损的人的暗器所伤,眼见中庭防御就要被人攻破了,李邻丽和林小玲连忙杀回驰援。
艾叶早抛开了对情敌的成见,不顾安危,与龚月娇并肩作战,杀退敌人。“你的伤?”
龚月娇苦笑道:“不碍事!”
艾叶道:“你还要逞强?镖上有毒的。”突然点了她的穴道。
龚月娇以为她要趁火打劫,借机会为难自己,闭目道:“照顾好他!”
艾叶心神一动,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恼怒道:“你自己照顾他!”连点她心房周围的穴道,起下毒镖,以内力逼出毒血,“你已经有孩子了,你是孩子的母亲,我要你好好的,不要让他分心。”
龚月娇闻言,惊喜无比,“真的?我有孩子了?你没有骗我?”居然怀疑一个大夫,这女子。
张巧儿赶到龚月娇身边,见艾叶在为表妹治伤,虽然安心不少,但是看着满场血迹斑斑,不由心神紊乱起来,突然之间,她想起了小时候一个梦中场景,“我是谁?我是谁?”
艾叶安置好龚月娇,回过头就看见这般模样:张巧儿双眼冒青光,周身隐隐有仙气云绕。不知何时,手里居然多了一件兵器,还是远古江湖,十大兵器之一的——青鸟剑!
青鸟剑,传说是神兽青鸟蜕变,再经过十八重浴火苦修,方使成剑。
张巧儿犹如变了一个人,一个不是凡人的人,让人错觉着她有仙女的灵魂附身了,但是她接下来做的事情,可不是仙女该做的。她就是一个杀神,一个不同平时的杀神。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江南侯的徒众后悔死了,总以为一个弱不禁风的金枝玉叶,抓她不过是手到擒来一般轻松,一般容易,怎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还好!还好!她还分得敌我。
来凤姐也是震惊不小,一个吕友山能给人惊奇山也罢了,张巧儿——她对她只闻名,不想她还有这一手。虽说青鸟剑不比乾坤弓和射日箭霸道,但是也不容江湖小觑。
江南侯的门徒死伤过半,俘虏不计其数,十大高手眼见不妙,撇下江南侯,逃之夭夭。
上官鹏飞的判官笔秃了,头发乱了,英俊潇洒的气概没有了。
黄圣依的衣袖破了,裙子少了一截,露出修长的玉腿,害羞之余,怒吼道:“我的手镯呢?我的手镯不见了,快找找。”一拍额头,“知道了。打架居然打出小偷来,什么江南侯的十大高手,丢人。”
梁罗思的板斧缺了无数的口子,双臂红肿,颓废的坐在角落的反省自己,‘为什么自己的武功这么差?’这家伙,以一敌二还不败,成绩已经让人叹服了,他还得陇望蜀起来。要是让那两个罗汉知道他这心思,还不气的吐血才怪,我们两兄弟都败走了,还想怎么样,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稍微休息,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连忙给张巧儿磕头请安,见青鸟如见老宫主,这是鱼水宫的规矩。原来,老宫主早把青鸟剑传给三宫主了。大宫主二宫主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可得到了什么?
张巧儿恢复了平常的神情,点头道:“你们起来吧!各自回去,别望我会打理鱼水宫,不感兴趣。”
“啊!”惨叫一声传来,江南侯败了,败在了轩辕台下。他究竟败在了谁手里?不是败在吕友山手里,他败在自己手里,因为他分神了。关键时刻,要命时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吕友山为了八卦门一众安危,不可能不要他败。成王败寇,敌对之时真的容不得分毫不忍。他与江南侯决无交情。
关键时刻,看见自己带来的徒众败得如此凄惨,还有人当中叛逃,是谁都会心神不宁的,况乎江南侯这个心术不正的家伙。
张巧儿看着脚边的仇人,杀父仇人,毁家的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毫不犹豫,提剑便刺了。
“青鸟剑——真在你手里——”江南侯失望至极,挣扎几下,狂吐鲜血,实在是不行了,只好秃废的咽下气,睁圆双眼。他这下是真的没有气儿了。一代枭雄,如此陨落,实在是一个冷笑话。他的一生大起大落,计算无数,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潜伏鱼水宫,忍辱偷生好几年,是的,最后做败了鱼水宫,又怎么样?
没有了生命,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三宫主》二○○二年十二月五日完稿。
《三宫主》二○○三年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三中午01:16:40秒镇上租居时修改。
二○一五年五月二十九日星期五夜里11:43:37秒郫县,邀请《三宫主》加入《谁说女儿不英雄》,修改、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