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份的天气总叫人春心荡漾,套用《动物世界》中赵忠祥的一句话“春天来了,又到了jiaopei的季节……”
廖春晖上学时还是穿着长裤子,体育课之后,为了散热已经只穿裤衩了。李凯已经全天候穿裤衩了,那些“入狱”一冬的腿毛被李凯特赦出狱,根根都像回头的浪子,精神矍铄着向往新生活。
路上的树换上了绿装,路上有了生机。校园里的女生换上了裙子,校园里有了生机。
直到徐新亮问廖春晖借钱,廖春晖才看到徐新亮那满是狰狞的脸。廖春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成不变的三块大圆,徐新亮可伶地安慰:“要不要也给你借点?”廖春晖表示自己精神上是富裕的。
廖春晖转头问王朝发生了什么。
王朝表示廖春晖错过了好戏:“你去演讲比赛那天,徐新亮的BB机自杀了,自杀后还没死,又被英语老师给他杀了。”
廖春晖了解了详情。
原来,徐新亮最近减肥小有成就,为了展示自己的成就,徐新亮在课间拿着牛元的剪子,站在讲台,众目睽睽之下剪短自己的腰带。腰里的BB机便顺手放在讲台上了。剪短腰带完毕后就开始展示自己的小蛮腰,他没有履行好监护人的职责,直到上课铃响了,老师就要进教室了,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BB机走失。
后来,老师站在了教室门口,等待再一次的响铃后,走上讲台。恰好此时,徐新亮的业务来了,BB机开始震动。
BB机震一下,自己的身子就往前挪动一下,震一下,身子再往前挪动一下。那一遍业务,徐新亮的BB机共震动了八下,BB机的身体往前挪动了十五公分。英语老师就站在门口,同学们都在眼睁睁地看着徐新亮的BB机一步步走向“悬崖”,谁也没敢起身。
看来徐新亮的那个业务真的很急,业务再次来临,BB机又开始震动,震一下,身体往前挪一下,震一下,挪一下。一步一步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见此情景,男生咬起了后槽牙,握紧了拳头,女生紧张地闭起了双眼。
这次BB机没能响到八下,“咚”的一声,BB机“跳崖”了。
BB机生命力顽强,虽然负伤,但性命犹在。大家都在祈祷,祈祷徐新亮的“业务”饶“BB机”一命。谁知徐新亮的“业务”不但着急而且无情,BB机再次震起,BB机拖着它那残缺的肢体,凭着意志一声声震动着,一点点往前挪。慢慢地挪向教室门口,慢慢地挪向英语老师的脚下,像是一个怀抱炸药包向着敌人碉堡匍匐前进的战士。
在众耳的着急中又一遍的上课铃响了,在众目睽睽中英语老师一脚迈进来,踏在了“英雄”的身上……
徐新亮励志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尽快再买一台BB机。
很快他就发现了致富的渠道,据王朝说,他看好了一台刨冰机,想在自己家附近的博物馆广场卖刨冰。
第二天,徐新亮真的买回一台刨冰机。是王朝和廖春晖帮着一起运回来的。花了徐新亮二百块大洋。刨冰机是一老头转让给徐新亮的,徐新亮不但从老头那里学会了制作刨冰的所有知识,还把老头驮着刨冰机的三轮车也给捎带脚的收编了。
下午一放学,徐新亮就招呼大家去家里吃刨冰,顺便帮自己找找灵感,研究几款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产品,说得好像要让自己的刨冰产业上市的感觉。作为交换,廖春晖他们要陪同徐新亮去菜市场买原料,采购完毕廖春晖才知道,制作刨冰所需要的原料竟是各式各样的水果罐头。
徐新亮俨然一副刨冰制作老手的模样,三分钟便能制作一份,只见徐新亮转动着刨冰机的摇把,仿佛手中握的是自己未来的人生,只一两分钟,一次性的纸杯里便落满了薄薄的刨冰了。随后,再在这些刨冰上淋上可口的罐头水果和罐头里的水果汁,一份美美并美味的刨冰就制作完成了。意外是,确实能在无意中调配出别样的口味。比如廖春晖调了一款,众口称赞,遗憾的是,连廖春晖自己都忘了到底往里面加了什么,绝版的花样就此流产。
刨冰的凉爽刺激完了大家的味蕾,刺激着大家的斗志。徐新亮更是表示明天放学后要拿着蛇皮袋子去博物馆广场捞自己的第一桶金。
第二天的整个上午,徐新亮在学校都没有精神头,下午第二节时精神头才慢慢苏醒,临近放学,“精神头”到达振奋的顶点,“精神头”动员着徐新亮,“精神头”慷慨激昂的演讲:“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的!”
徐新亮的斗志被自己动员地饱满,一放学便像离弦之箭冲出了校门。
吃过晚饭的廖春晖提前来到了博物馆广场,免费的刨冰对他已形不成诱惑,他想为徐新亮生意的崛起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到了提前踩好点的区域,王朝早就在等待了。
淄博市博物馆位于西五路那坨红色大便的旁边,虽然叫博物馆,廖春晖从没见过馆内博着什么物。倒是博物馆前硕大的广场成了附近市民休闲锻炼的好地方。附近的流动摊贩也直接受益。夏天的晚上,博物馆广场人头攒动,竖着锻炼,横着纳凉。廖春晖村里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有一次扛着凉席去博物馆广场的草坪里睡觉,半夜可能是梦游了,等天亮后家人找到她时她已经在三十里外的临淄了。
现在,春才刚刚褪去,博物馆广场上的人还没有成患,廖春晖一直担心人流量托不起徐新亮的生意。好在,廖春晖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人流量不大,但竞争对手更少。徐新亮是门外汉,把握不住时机,但意外的把握住了先机。往往这个时候小摊贩们还在家里摩拳擦掌,徐新亮就趁虚而入了,当有人发现有个小子不按常理出牌时,徐新亮早已捞回了本钱。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重要性,所以,徐新亮的BB机没有白白牺牲,它死得其所。
廖春晖和王朝左等徐新亮不来,右等徐新亮不来,以为徐新亮进了草坪,打起了游击,刚要去找,徐新亮骑着他那自行刨冰车姗姗来迟,脸上的表情心满意足,声音里透着愉悦的期望:“卖了四个了,卖了四个了。四块钱!”
廖春晖没想到徐新亮的财运来的这么势不可挡,连连羡慕:“拜财神了吧?”
徐新亮连回答和吹牛的时间都没了,刚停下车,就来了顾客。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手里捏着两块钱,伸向徐新亮:“叔叔,我要两个刨冰!”“叔叔”接过钱开始了忙活,廖春晖和王朝看到徐新亮焦头烂额,也帮着摇刨冰机……
徐新亮边收着钱,忙活着,边嘴里念叨,不知是跟王朝和廖春晖念叨,还是在自言自语:“明天得多进点货,山楂罐头没记得做几个,怎么没了?”
当下的形式,徐新亮用到了专业名词“进货”,廖春晖一点没有感到言过其实。倘若在昨天,廖春晖一定会嘲笑他拿鸡毛当令箭的,如今,竟然接受地心安理得。看来,势如破竹的敛财场面是能瞬间改变一个人观念的。
只用了两个小时,徐新亮的自行刨冰车上的水果罐头几乎卖空,只剩下一块冰了,王朝摇着刨冰机,接了三碗冰,一人一碗,自顾自的解渴。徐新亮点了一支香烟,数着手里的钞票。廖春晖吃了一口冰,无不羡慕的朝眯着眼点钱的徐新亮说:“本想来给你当个托,谁料,你老人家根本用不到。”
徐新亮点完了手里的钞票,腾出一只手拿下嘴上的烟,吐了一口烟雾道:“四十二块钱,看来,几天就能回本啊!嗨,对了,班长,明天我请个假呗,我去进货!”
廖春晖见金钱已开始令徐新亮开始浮躁,便极力往下压了压徐新亮浮起来的心灵:“屁,老实点吧,明天放学我陪你去进货,小心没回本,车子让城管给收了!”
徐新亮没有介意廖春晖的乌鸦嘴,毕竟这次成功带来的喜悦能覆盖掉好些个的不快。
徐新亮每天清晨都在班里汇报战况,大概没有一个礼拜,徐新亮就声称“本钱已捞回”,大概过了两个礼拜,徐新亮的腰里就别上了一台崭新的汉显机。土豪是有无尽诱惑力的,班里离博物馆近得女生也时常去广场上徐新亮的流动摊位前蹭吃蹭喝,徐新亮英雄无畏,来者不拒,留下了脍炙人口的美誉,完美地诠释了土豪的风采。
廖春晖每天下午放学都能见到伊恋。每次都能聊几句,但廖春晖没有勇气表白,他觉得勇气像打嗝、放屁一样,无非就是气,气鼓到一定程度放出来才会响。所以,他一直鼓着,有时泄了,再鼓。后来,翟老师带领同学们学习了古文《曹刿论战》,一篇课文学了整整四个课时。廖春晖受益匪浅,领悟深刻。
曹刿教育廖春晖,对待事情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廖春晖怪曹刿为什么不早说,怪翟老师为什么不早讲,怪教材为什么不往前排。总之,廖春晖觉得好容易有一篇实实在在对自己有帮助的文章吧,还读晚了,他惋惜不已。因为,他此刻不但是“三而竭”,就快“四而死”了。
后来,廖春晖不再责怪曹刿,就这样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