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夫人……。”绣萝想了想,“确实知道一些。大人想知道哪方面的事?”
“衣食住行,凡是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尽管赵爰清几乎确定了,沁夫人就是那个人,但还想再确认一遍。
“衣……夫人的衣裳都是分两批做的,一半一半的。”绣萝想了想,“一部分是做大红吉色,纹饰得华丽繁复,还一部分是一些秀气的淡色,像淡蓝、淡绿,花纹也简单。首饰也是一半华丽一半简素。”
“吃食上。糖蟹,腩炙,芙蓉鸡片,雨后春笋,夫人要得最多。至于点心,夫人更喜欢蟹黄酥,不吃玫瑰做的东西,木香花也碰不得。”
“那茶水呢?”
“茶水……。”绣萝似乎记得不清,“日子隔得有些久,要是奴婢没记错,应该是君山银针茶。”
“司寝具那儿倒有件趣事,奴婢听说,夫人从纱帐,床垫到桌椅,都只用贵人规格的。至于为什么,奴婢也不清楚。”
“还有出行。夫人总共有两顶轿子,跟衣裳一样,一个格外华美,另个就比较简单了。”
“好,我知道了。”赵爰清若有所思,“夜也深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是。大人也早些安歇。”
“东西都备好了?”赵爰清仍旧不放心,掀开轿子窗口的帘子。
“大人安心,奴婢和以竹一人查了两遍,钱陆还找了郎中仔细验过,不会出差错。”以木走在一侧,赵爰清稍微淡定,放下帘子。
到了皇后的椒房殿,赵爰清有些局促,就跟许多次一样。古书参天,莲荷清丽,这处那处的景致都未曾变化,就是来的人变了,心境变了。
以木和管事的姑姑通气,进去禀报。
姑姑没多久就出来,和气道,“赵大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多谢姑姑。”赵爰清慢慢朝里走,一步步都迈得沉重。沈月然坐在上座,大气淡然,眼前恍惚印出前世的画面,那是她最后一次见沈月然。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沈月然在上头默不作声,由她跪了许久,才幽幽道,“以前总觉得清贵人温顺和气,就算偶尔使些小性子,本性却是良善。想来还是本宫资历尚浅,阅历不足,是以识人不清。”
“你终于露出你的毒牙,狠狠咬了本宫一口。”
“娘娘息怒。”苏清清跪在地上,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片宁静,不杂半丝慌乱。
“之前一切都照着你的计划,没露半丝破绽。而陛下忙于国事,并未起疑。”沈月然依旧温和,哪怕她做了这样的事,态度不改以往,“你今天来,是想看看,大皇子在本宫这过得好不好吗?阿昭……。”
“嫔妾不敢。大皇子养在娘娘膝下,定然比养在别处都好。”皇后温和仁慈,就算她犯下多大的错事,都不会将恨意转嫁给一个婴儿,且这婴儿,是她后半生唯一的依靠,“嫔妾今天过来,是想说冯贵妃的事儿。”
“冯贵妃……。”沈月然想起些什么,“她的孩子,是你下的手吧?”
“是。”苏清清承认。
“幼子无辜,纵然她的母亲苛待于你,还犯下很多错事,你都不该冲着孩子去。”沈月然叹了叹,“你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何苦这样冤冤相报?”
正因为知道,才想让她尝尝,那般撕心裂骨的痛。
“东面战事结束后,冯大将军立下不少战功,地位扶摇直上。冯家已经威胁到沈家朝中第一大家的地位。如果冯贵妃生下儿子,那势必会被议储。她生性狠毒,为了帮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一定会对大皇子多方暗害。”
“你为了你的儿子,当真是不择手段。”沈月然摇摇头,“从他还没出生,就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筹谋,一点点清楚障碍,帮他坐上全天下最尊贵的位子。”
“娘娘,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
“是吗?”沈月然忍不住将手搁在自己的小腹,“那本宫帮着你,将大皇子送上龙椅。事成之后,你是不是也要将本宫这个绊脚石除去,自己占着太后的位置?”
“嫔妾不敢。我永远都没办法拥有,像您还有贵妃一般高贵的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苏清清说到这,惨然一笑,“我无法成为他朝堂上的助力,替他赢得大臣们的支持,我也不能给他创造最优渥的环境,得到最好的教养。”
“我只是一个小贵人。我不懂朝堂上的事,也不似您这样出身名门,从小就被教着如何管理后宫,我只适合当一个贵人。”苏清清坚定道,“大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的,这件事永远都变更不了。”
“可本宫已经被你咬过一次,你如何保证,你不会咬本宫第二次呢?”沈月然打量她,第一次露出这般深沉的目光,“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本宫心里终究不安。”
“嫔妾会让娘娘安心。”椒房殿的地板很凉,散着药草清香,“用不了多久,娘娘就会知道,嫔妾再也咬不了您。”
“我还会咬着旁人,不死不休。”
“赵大人请起。”沈月然当是赵爰清没听清楚,遂又说了一遍。
“微臣谢娘娘。”赵爰清起身,沈月然又赐了座,“按照酿造局的规矩,微臣应该一早就来拜见。只是前段日子,娘娘忙着照顾侯爷,微臣也因乞巧宴分身乏术,是以今日才登门造访。请娘娘不要见怪。”
“赵大人能有份心思便好,时间早晚又何需计较,本宫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沈月然一袭淡黄色纱衣,笼着柔光,“乞巧宴上,本宫尝了大人酿的酒,无论是色香味,皆属上品。大人可要将您的手艺好好教给酿造局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