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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归来的人

阳台门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时,小娴正好在颜泽的bolg上留言,神秘而突兀的响声传入敏感的耳蜗,心里不安地低低一颤。

做梦也没想到洛泉会以这种姿态站在自己面前,月光清亮而疏凉,他额前棕黑色的发丝轻掩着,在眼睛处深陷下一片深浓的阴影,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泉……”蓦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你……”

没有翅膀他不可能过来,不久前杨水琴已经叫人将阳台的护栏打得很高,如果过来的话,也就是说除了两只手是贴着墙壁的,身后便是苍茫漆黑的虚空!!!

“…你……”

“…我……很担心你小娴!”低垂着头,双手缓缓握紧,“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恨我小娴……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无法放下你!”

“…泉……”

“一直以来都在逃避,即使新生联谊出现在现场,也因为愧疚所以没有勇气见你!”他的语气压抑而低沉,像是忏悔,“……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你,可是……我承受不了压力违背曾经许下的我们之间诺言,我很难过,也很抱歉小娴……”

“…泉……”不知所措,清澈的泪水闪着光从眼角滑落下来,抵达她白皙的下颚凝聚坠落,“啪“的一声四处飞溅,“泉……不是的……”

“小娴,我知道此时很难受,可是我……仍旧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极致的悲伤和歉意,“如果……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在你难过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把你抱在怀里……可是小娴……你应该,很恨我吧?……是吗?”

他的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狠狠砸在手背上,绝望而冰凉。

怔怔地看着,心里,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宛如荒野下的狂风肆意地咆哮着,走上去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胸口,纯净的泪水,打湿了他的黑色风衣。

“……泉……没有!没有!对不起……”

双手缓缓收紧,他不顾一切抱着怀里微微颤抖的人,像维护着自己全部的生命。

凄凉的夜风宛如深海处的黑色旋风,呼啸着扯乱彼此飞乱的发丝,她没有感觉到一丝寒冷,在泉的怀里,还是那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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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日,戚哀的黄昏下我看见她,像隔着一个漫长的世纪般模糊。

我开始觉得害怕,但当她安静地说出第一个字,彼此的身影便在一瞬间清晰起来,我相信小娴如我一样明白,那是彼此间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默契和快乐,不需要任何生硬的言辞解释。

我和欣星分手了,没有等到第二天那么久,就在那天夜里,我对她明确了自己的选择,只有小娴。

她没有纠缠多久,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明白有另一个人在我心里深藏着,任何人无法取代。

也许注定,这是份没有结果的爱,我依旧感谢上帝在我离开这么久之后还允许让它继续。

没有任何人能够评论它,就如没有人有资格对还属于未来的下一秒钟议论纷纷,下一秒是未知的,而爱的下一秒,也是如此。

——1。27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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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凉的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庞大的落地窗,如水般静静泻在惨白的床单上,却依旧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斯南又是一整夜没睡,以安拿着早餐进来的时候,他还目光黯淡地看着病榻上的人,很久很久,眼睛没有眨一下。

怕自己的一个眨眼间,病床上躺着的人,那努力维持的虚弱的生命会像深秋枯萎的花瓣一般凋谢,毫无预兆。

那是一月十七号的午后,巴黎的阳光无比刺眼,却奇迹般略带着寒冷,仿佛这美丽的光线不是来自那个温暖的世界。

以安的房间里安静而空旷。斯南没有想到母亲会突然严肃的提起和以安有关婚礼的事情。

“虽然没有完成大学学业,但只要向学校提出申请,在大学期间结婚并不是难事!”她紧蹙着眉心,用颇具压迫力的语气继续说,“这件事情已经经过你爸爸的同意!而且我相信以安不会反对!”

“不行!”斯南皱着眉毫不犹豫,断然拒绝,眼见的余光撇过以安低沉而不安的脸,下意识微微放缓语气,“…婚期已经定在大四完业后,我不希望有什么变动,这没必要……”

“斯南!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皱眉愤怒地打断,一失她平时的温柔与慈爱,“我知道你这么果断拒绝的原因!但是我不管你真的有多喜欢那个叫娜茜的女孩,我和你爸爸也决不认可她!”

“妈……”无力的反驳。

“你不要忘记以安为你牺牲了多少萧斯南?!”她毫不妥协,极力劝说他放弃,成了她身为母亲的使命,“好!不管你什么时候和以安结婚!我告诉你,不管你拖延多久,我和你爸爸都不会改变心意!除非你肯放弃这段家庭关系!”

他的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咯咯咯”地碎裂了,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一丝一毫也没有。

“伯母……您不要这样逼着斯南……他……”

“泽,我知道你和斯南关系好,但是现在你什么都不必说!”没留丝毫余地,她皱眉严肃地说,“如果有个女孩为了你失去这么多,你会再对不起她吗?伯母相信你不会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置之不理!”

颜泽无奈地抿着唇,沉默着。

把这个问题丢在自己面前,他也同样无法选择,即使只是假设,在想到要在以安和小娴之间选择,他已经无法继续想下去。

在这种两难的境地里,他无法想象斯南的心里必须承受怎样庞大的痛苦。

“妈……您别逼斯南……”

“我不是在逼他!以安……”在她的坚持里,任何人都没有劝说和反驳的余地。

心扭曲着抽痛起来,所有的挣扎,一切都只能放缓时间而已,他一直都明白,无论如何,一切只是徒劳的。

房间里突然寂静下来,静得有种不安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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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当”一声,门被毫无预兆的抵开,所有人的目光移向门口,娜茜,眼眶中含着清澈的泪珠,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显得不知所措。

“……娜茜……”斯南看着她的脸惊异而痛苦,目光交接的一瞬间,一切竟然都渐渐黯淡下去。

无论是时间,过往,还是记忆。

她无法忍受他痛苦而悲哀的视线,更加无法承受其他人善意而悲戚的目光,逃避般转身狂奔下楼,棕卷的发丝卷带起的风声在耳边“呼呼呼”地吹彻,刹那间将信念撕扯得支离破碎。

“娜茜!”斯南惊惧地叫出声,不顾一切冲上去,撇过以安的脸时,心里盛满的是无数的难过和愧疚。

“萧斯南!你给我站住!”

他倔强地没有回头,以为只要这一次毫不犹豫地豁出一切,无论最后伤的是谁,爱的是谁,都会有一个至少自己坚持过的结局。

“伯母……您别生气,我去把斯南追回来!”

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追出去,只觉得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宛如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美妙而虚晃的世界,却永远不会给任何人最现实最理智的一面。

只有,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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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在bolg上的留言很久没有回复,一月十七号之后,他像瞬间从人间蒸发一般,毫无音讯。

不知所措的空茫感,在小娴脑海里不知一次放肆地盘旋着。

她决定去颜宅,即使在走出这个决定时几乎用尽了她一生的勇气。

“颜泽还是没有一点音讯吗?”皱着眉心走在她身边的人是洛泉,风吹过清爽的发丝,有点在Albret相似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之前你们没有联系过吗?”

“恩……”紧蹙着黛青色的双眉,侧过头看见洛泉发丝下深黑色的瞳孔,“我料想他可能出事了……在他bolg上的留言,他没有回复我!”

颜宅的黑色大门紧闭着,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忍冬的鸟鸣,偶尔微弱地响起来。

隔着铁门望进去,颜宅庞大的花园被切割成宛如电影镜头般一块一块的,支离破碎。

香樟树旁的草丛,一大片一大片地枯萎着,在凄冷的残风中安静的摇曳,宛如遥远的天边,银河旁边孤单的星。

“有人吗?里面有人吗?”她抬手按着墙壁上的红色按钮,紧蹙眉心,目光焦虑而慌乱。

是碧姨开的门,那个温柔慈爱的女佣,脸上似乎朦胧着一层淡淡的忧虑,像远山深谷里无法散尽的晨雾。

小娴的心刹那间紧绷,如弦般一触即断。

“碧姨!邓叔在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焦虑不安的语气。

“…哦……是小娴小姐……”在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素净而亲切,皱了下眉为难地说,“邓叔他没在……”

“没在?”诧异的侧头细细想了想,“碧姨,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呃……两天前颜老爷吩咐,邓叔去了巴黎……”

“去了……巴黎?”

凄冷的风在她额前低低地掠过,洛泉看了她一眼,极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心,什么也没说。

“…。。那么,您知道泽最近的情况吗?”目光深刻地对准碧姨的双瞳,真挚而期待的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碧姨的瞳孔中划过一丝不安的光,测过头回避着小娴的视线,深深思考良久,像是在反复权衡什么。

“只是小事情……”回复神情,缓缓地展开笑容,“据说这一次的开学初有个庞大的典礼,少爷可能在忙那事儿吧?”

“是吗……”

“是这样的!听说少爷还参加了国际钢琴赛……”她扬起骄傲的笑,仿佛在说自己的孩子似的,“小姐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哦!不用了!谢谢碧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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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离开颜宅的时候,心里依旧有种不安的错觉,像苍老致密的树根紧紧盘踞于心,植在心室壁上无法摆脱。

“小娴……碧姨都这么说了,你不要太担心!”洛泉抬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温和地笑着说,“况且,在巴黎有斯南和以安陪着他,不是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有精神,低垂着头,深深叹了口气,“泉……你没有感觉到吗?”

“没有……”疑惑而无奈地摇摇头,“是你太敏感了吧?小娴……”

“不是……先前邓叔在我面前也出现过和碧姨一样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我总觉得……”

“墨小娴!”如兽般愤怒而急促的大吼声毫无预兆地冲进她的耳蜗,“轰轰轰”地响起来,不安而聒噪。

“…泫……泫汐?”她抬头,目光震惊地波动着,看着他不置可否地喃喃,“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洛泉的目光刹那间冰冷如霜,与泫汐四目相对时,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中间类似战火硝烟般浓烈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泉,你能先回去吗?”不安地盯着泫汐邪气的双瞳,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洛泉的袖子,“我……我一会儿就回去!”

“小娴……”他皱着眉心压抑地低语,“你……”

“泉……你放心吧!”她说得无比自信,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你相信我,他已经不是那个他啦……”

心里的疼痛来得毫无预兆,自心脏开始缓慢而深刻地渲染开去。

他看见她唇角甜美的笑,宛如开在春季清晨的樱,沾在粉红色花瓣上的露珠,闪着耀眼的光摇摇欲坠。

改变了吗?那种曾经对宥泫汐憎恶的回避的感觉?那么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好吧……”他妥协,不置可否地淡淡地笑着。

她看见洛泉唇角缓慢绽放的温柔的微笑,清澈得好像莲花上晃动的水珠。

随之而来的是他突兀地拥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朝他倾泻过去,他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紧紧地抱着,暧昧的气息弥漫开去,她惊慌地贴着他温暖的胸口,徒然睁大眼睛,张着口无法喘气。

“自己小心一点……恩?我在那边路口等你……”

笑着看了泫汐一眼,安静的转身离开,除了遗留在她身上暧昧的温度,没留下其他任何痕迹。

直到洛泉孤绝的背影在她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消失,心中依旧残留着一发不可收拾的不可思议和不知所措。

心有余悸地侧过头看他,微微一惊,张着口却已然无法说话。

皱着远山似的双眉,泫汐的目光中深陷着一片深渊般可怕的漆黑,俨然一副杀人而后快的样子。

“…看来,你过得不错!”略带着嘲弄和愤怒的语气,却不知为何还能感受到他深刻地失望。

应该已经知道她最近的情况了吧,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在保护她,此时站在远处树影下的漆黑的背影十有八九是Janson!

这么急着赶来,不与晴妈妈多呆几天,恐怕,也是因为她吧?

在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她没有计较,走上去充满期待地问他,“晴妈妈的身体好吗?刚刚苏醒过来,可能需要更加细心地调理才对!”

仿佛突然间从天而降的狂风骤雨,一句话瞬间淹没了许多不安的情绪,快得不可思议。

他失去勇气去问“你来颜宅做什么”,“现在和洛泉什么关系”诸如此类的问题,安静地走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回答,“还好!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能很快搬回来,经过调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是吗?……这就好……”

惨淡地笑着,没有抬头看他,仿佛走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荒凉的世界里,赤着脚。

“…Janson告诉我……”

“怎么不在美国多呆几天呢?”本能地打断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叹的说,“沉睡了这么多年醒过来的妈妈……一定非常想多看看你呢!”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皱着眉看着小娴脸上勉强维持的微笑,心中强烈的疼痛感沿着心室壁上美妙的花纹一寸寸蔓延开去,不可抑制地将难过和心疼传至每一个苏醒着的细胞。

“泫汐……你至少要好好陪着晴妈妈啊……只要有你在她身边,晴妈妈一定会感到很幸福很欣慰的。”说得没有丝毫情绪,淡淡的,宛如一粒指甲般大小的冰块落入了苍茫辽阔的大海。

曾经。由于自己的任性和肤浅,在应该安慰和陪伴的时候狠心离弃了母亲,那么轻易地离弃了她,就像换掉一支没有笔墨的笔芯,毫不疼惜。

后悔,是种永远没有解药的毒。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却发现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你不知道马上就要开学了吗?!”不悦地皱眉,冷冷斥责,“还有,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她无奈地淡淡笑着,如水一般。

沿路的风景苍白一片,没有一丝一毫进入她的视线,空茫让她觉得无比害怕,那种,现实和虚无之间徘徊不定的可怕,像在伤口上蔓延的毒,无比妖艳。

眼前又出现一大片纯净美丽的光,在轻柔的风中放肆地泛滥着,宛如在天堂跳着华尔兹的善良的灵魂,奇异的是,她明明知道那是虚晃的幻觉,于现实没有丝毫价值,却愿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渺小而可悲的灵魂失落般叹息着,但她显然亦没有要离弃生命的任何想法,因为那个宽容地赐予她生命的人,希望让她幸福而快乐地生活着。

“明天,我就把东西搬回家……”安静地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你没有意见吧泫汐……”

“你在企图淡出我的生活吗?”坦率地说,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不是……”瞳孔中的光渐渐暗淡,旋即变得毫无光泽,悲戚和难过抓紧时机乘虚而入,手指低低一颤,“我回去,是为了照顾子诚,妈妈不在了……”

“我会让Janson每天接送你!”面无表情的打断,将双手插进口袋,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为自己刚刚说的话难过而愧疚。

“…好……”淡淡地答应,没有拒绝,也没有任性。

随后在回去的路上,寒冷的风在她耳边吹彻,不知不觉,悲伤痛苦的情绪如山体崩塌一般,落成一地暗淡的烟灰,在脚边渐渐飞乱,如霜。

如花一般,美丽而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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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的三月,柔软的风低低掠过樱花树梢,阳光在轻颤的树枝上安静的流动着,地面上映射出美丽的多边形光斑。

压抑了一个冬季的生命在温柔的微风中渐渐苏醒,在圣伊的校园里,有无数种清凉空灵的鸟鸣,在每日的清晨和黄昏奏响,像一首首自然而绝妙的旋律。

当黄昏的光成片散落在洁净透明的玻璃窗上,小娴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泫汐的座位,桌面上空空的,只隐约隔下几块美丽的四边形光斑,随着外面的风轻轻晃动着。

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出现。

现在的他,如果平时没什么事情,绝对不会拉下一节课,只是今天……没来上学,也没打电话通知她,似乎……有点不对劲。

走在去校门的路上,漆黑的树影在脚下一颤一颤的,有光的部分呈现出妖艳美丽的血红色,是个夕阳如樱的黄昏。

抬手向上提了提下滑的背包,轻轻吸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泫汐打电话。

响了很久,接电话的人是满妈,这让小娴隐约感觉不详,毕竟,他不是个可以让人随便动他东西的人。

“满妈?哦……我是小娴,泫汐他在家吗?为什么今天一整天没来上课?”

“…小……小姐……”满妈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自然地哽咽,“小姐……你快来吧!少爷……少爷他……”

“他……出什么事了吗?”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心中的不安如血色迷雾般向四周延展蔓延,没有生还者地征兆,“他……”

没有再看一眼遥远的天边凄美得令人心碎的夕阳,在那些如樱般绚烂的云彩扭曲消失在地平线时,小娴匆匆走上了Janson的车,向宥宅飞驰而去。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崩溃与慌乱,没有人。

那种从每一丝骨髓中流淌出来的带着可怕的悲伤的绝望的念头,也许,惊心动魄到足以让如樱的夕阳黯然失色。

血色的,灿烂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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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son!快点!”她失去理智般对Janson大吼,双腿不安地颤抖着,紧紧咬着唇角都无法控制住这具极度紧张的身体。

窗外的香樟树在视线中宛如电影的快镜头般急速后退,飞落的叶子宛如残败的枯蝶,视死如归地直坠地面,被飞驰的车轮瞬间碾成湿泥。

望着前方,一幢幢高绝的楼房倾斜下来,在她眼前坍塌消失,而心中恨不得一眼望穿的宥宅却像天尽之城般遥不可及。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愿望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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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慌乱的冲进宥宅,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问候,脸上褪尽血色的苍白,看起来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小娴小姐!你可过来了!少爷他……”

“满妈!泫汐怎么样?他有没有做什么…。。”声音如影般微微一颤,低下去,“他……”

“少爷他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门被反锁了,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满妈赶着步子跟在小娴身后,无比担忧地说,“本来很早就想给小姐打电话,只是没人知道号码!小姐打过来,方才知道少爷的手机被砸在地板上!”

“没事吗……”不置可否地低声喃喃,旋即,心脏在压抑的情绪中被渐渐揉碎,“卡兹卡兹”,如夏至午后的鸟鸣般聒噪。

“小姐……少爷在这个房间!”满妈抬手指着房间的门,声音沙哑地说,“…只是……只是门被反锁了,也不知道少爷他……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没事!我有钥匙!”她下意识低头翻包,目光中有着无法遮掩的慌乱。

在这个房间吗?她曾经住过的房间?泫汐……

在门外不知所措,片刻后,房间门被小娴轻轻旋开,“晃当”一声,竟有些让人心惊。

“满妈……你先去叫人准备晚餐……”转头低声吩咐一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现在的泫汐,必定,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吧?

她没有开灯,睁大眼睛费劲地在房间的角落寻找黑色的影子,但是没有,似乎什么地方都没有。

房间里极度的安静,隐约间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但是,他应该会在某片阴影中没错,可是在哪里,为什么一切都是凌乱而空洞的,她听不见他哪怕一点点微弱的呼吸声。

绣着蓝色凤尾蝶的窗帘在无端涌入的潮湿的夜风中肆意翻飞着,让人在无意中想到“决绝”两个字。

难道……难道在那里吗,在那个雕刻着精美镂空图案的神秘阳台上,曾经晴妈妈选择自杀的地方?

泫……泫汐……

即使心惊得已经快要停止跳动,她仍旧尽量将脚步放到最轻,举步慢慢走过去,仿佛,永远都无法靠近一般。

他的黑色身影在冰冷的夜幕中若隐若现,渐渐的,像一朵挣扎在狂风中寂寞孤独的莲。

“泫汐……”压低声音轻轻唤他,虚渺的声音宛如梦呓般不真实。

眼角,有晶莹的泪静静滑落下来,虚晃而美丽。

他全然没有理会,像是睡着了,脸深深埋入臂弯里,呆在一个人的世界,不安的颤抖着,像一只深陷在绝望中的孤独的小兽。

“泫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轻唤,“泫汐……一整天,都呆在这个地方吗?”

随之而来的沉默和空寂让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备受煎熬,她依旧没有听见他的任何回答,没有看见他任何动作,但她听见他在呼吸着三月潮湿的空气,心渐渐平定下来。

还有呼吸,他还在呼吸,即使那气息无比微弱,几乎无法感觉,但他至少活着。

听到满妈的叙述时,她真的以为,如果自己再不快点到他身边的话,他会死。

她真的以为他会死!

多么安慰,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坚强很多。

她没有试图打破沉寂,只蹲在她身边安静的仔细的听着他紊乱而微弱的呼吸声,无言地安慰。

等到真正遇到他受伤的时候,茫然间发现自己能所得仍旧只有这些,也许苍白的,疏离的,起不了任何作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白色的窗帘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在风中放肆地舞着,舞着,一直舞着……

“…小娴……妈妈……妈妈死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泫汐这个样子,双瞳中绷满红紫的血丝,眼眶中有晶莹而哀伤的泪珠连续不断地滚落下来,发丝凌乱,用一种受伤的茫然的眼神盯着她。

“妈妈她……死了……又被害死了!”虚渺的语气,带着几分脆弱和难以置信,“你知道吗小娴……妈妈……她死了……’

脆弱得,像个受了伤的孩子,在这种不安实施的背后,却又着庞大的悲伤和痛苦狠狠压抑着。

无比难过地看着他依旧纯澈的瞳孔,心疼得无法呼吸,忽然之间,深夜潮湿的气息像一种毒药,吸入肺叶时,宛如锋利的钢针狠狠扎着肺泡一样疼痛。

泪水在白皙尖修的下颚凝聚坠落,她可以深刻的理解这份伤痛,她想哭,大声的哭,但她寂静无声,只将手轻轻抚向他苍白而虚弱的脸。

捋开他眼角沾着汗水和泪水的发丝,抬手轻轻拂向他的耳后,像在安慰一个遗失在迷茫中的孩子。

“泫汐……”轻轻叹了口气,清澈的月光在她绝美的瞳孔中流转,映射出一股深浓的悲伤,“泫汐……妈妈她,一定会去天堂的!妈妈一定会去天堂的!”

“啪”的一声,他的泪落在小娴的手背上,向四周飞溅开去,感觉到那泪水中的悲伤和沉痛,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颤抖。

跪在他旁边,低头隐约看见他胸口刺着的庞大的龙图腾,忽然无比心疼。

抬手环抱着他,让他贴着自己的胸口,听见心脏传来的安静而悲伤的心跳声。

他没有动,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胸口渐渐渲染开一大片潮湿,她低头看见他脸上无法停止的泪水,心里搁下无数块阴影,朝着心底的黑暗渐渐下沉,下沉,永无止境似的下沉……

“妈妈……一定会去天堂的,泫汐……”

远处的虚空里,苍凉的风,放肆地盘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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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举行得隆重而庞大,各地的亲友怀着悲伤肃穆的神情向不幸死去的人叩首致哀。

小娴手握着一支鲜艳的黄菊,虔诚地向死者鞠躬,她看见镜框中素净优雅,带着微笑的晴向琳,看到旁边无数庞大而昂贵的花圈,心中徒然间难过。

像家属致哀,没有看见泫汐,她的心“咯嗒”一下,有些慌乱。

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找到他,他的背紧紧贴在坚硬的墙壁上,低头沉默着,即使悲伤地安魂曲依稀传来,他的眼睛也已经干涩得无法流泪了。

惨白的脸,像葬礼上随处可见的白色缟素,他的神情呆滞无绪,失去生命般毫无生气。

小娴不敢开口叫他,哪怕是最温柔最轻微的叫唤,她甚至不敢走近他,怕一不留神将他勉强支撑的勇气瞬间崩溃。

钟表上的时间缓缓流淌着,轻轻舒出一口气,最后看了泫汐一眼,她转身悲伤而落寞的走开。

觉得一切都力不能及,拼尽力气,恐怕也无能为力吧?

悲戚安静地安魂曲一遍又一遍演奏着,走入人群时心里漫过无数的悲哀,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伤感和难过。

生命的凋逝,原来真的如此简单,据说,晴妈妈的死是因为十几年后醒来,无法适应,心肺功能衰竭导致。

已经经过院方的多番认证,原因的确怎么简单,但在看到娜茜和凯琳纳披着素衣,神情戚哀地向晴向琳的遗容致哀时,小仙仍是忍不住一阵厌恶。

也许在她看来,这种场合,身为情人的凯琳纳和私生女宥娜茜的确不该出现,真的不该出现……

小娴的猜想立刻得到了证实,几乎在谁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泫汐已经从墙角爬起来,疯狂的冲向人群,握紧拳头,对准凯琳纳白皙的脸狠狠挥下去。

“啪”的一声,凯琳纳无法支撑应声而倒。

肃穆寂静的葬礼上顿时一片哗然,像舞台剧一般激烈而聒噪。

“妈——”娜茜惊惧地冲上去扶住她,皱着眉心,担忧地问,“妈!你怎么样?”

“凯琳纳!你这个贱女人到底给我妈打了什么东西?你说啊!她明明已经醒了!我在的那段时间她的气色在一天天好转!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死掉?!”目光冰冷而疯狂的盯着她,怒吼着质问,“是不是你害死他?是不是你和宥海涅联合起来害死了我妈?!!”

“泫汐……不是……”

“呵呵。不是吗?不是你们害死的,那么还有谁?你说啊!你说啊!”

“宥泫汐!你给我住口!”是宥海涅。他愤怒的上前拎住泫汐的衣领,强势的怒斥,“别再你妈葬礼上发疯!”

抬手轻易推开他,泫汐狠狠瞥了他一眼,依旧不顾一切的冲向凯琳纳,抓住她的衣襟向外拖,“你们立刻给我滚出去!你们这些残忍的混蛋!我妈不需要你们虚伪的叩拜!从这里滚出去!滚出去!”

“泫汐……你听我说,你妈妈确实……”凯琳纳的唇角留着妖艳的血,在苍白而哀伤的脸上显得更加凄美,然而她没有抬手去擦,也没有因为疼痛尖叫,只是徒劳无力地低声喊着,“泫汐……”

“给我滚出去!”他疯了,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他疯了,“都给我滚出去!!!”

“宥泫汐!”耳边传来压抑愤怒的大吼,宥海涅抬手一个巴掌狠狠甩过去,“宥泫汐!你给我好好清醒清醒!现在是你妈的葬礼!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很险,巴掌没有落到泫汐脸上,在此之前小娴惊惧地冲上去,不顾一切挡在了泫汐面前,狠狠皱着眉心,毫不畏惧的盯着他。

礼堂中片刻安静,愣了良久,泫汐回过神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抬手指着晴向琳的遗像,目光冷滞地盯着宥海涅,唇角勾起惨淡冷漠的笑。

“宥海涅!现在你有勇气盯着我妈的眼睛吗?你能盯着她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说话吗?!”深吸一口气,冷漠地咆哮,“呵呵……宥海涅你不敢对不对?!你不敢!你记住!一直是你对不起她!是你对不起我妈!!!”

说完他转身离开,孤绝而悲伤的背影在撕扯的风中不安的摇曳。

“泫汐——泫汐——”娴皱眉追出去,徒劳地喊着,“泫汐——”

他走得很快,像风一样,是一瞬间消失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在花园里四顾,还是没能找到他,再次回头时看见宥海涅神情凝重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不自然地蹙紧眉心。

“现在……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不用管他……”悲哀的叹了口气,宥海涅对她惨白的笑了笑,“小娴……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想,这件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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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参加完晴妈妈的葬礼,回去之后没再主动找他是为了寻找时机,最好是等到他情绪稳定后再把手上的东西转交给他,小娴是这么想的。

只是对她来说,等到这个时机恐怕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傍晚的时候满妈打电话过来,她的语气焦急而慌乱,恐怕宥宅又是出了什么事。

给子诚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不回去,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他也只说好好保护自己,就挂断了,然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宥宅。

荒凉的院子,总无故觉得是凄凉的风在作祟,将杂乱的悲伤的情绪混合着一起,在宥园的每一个角落放肆的飞来飞去。

情绪,像风一样,骄傲的在空茫的城市上空如黑色鹰隼般肆意盘旋,难以形容,亦难以捉摸。

安静地站在泫汐房门口,下意识地皱着涟漪般柔和的双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录像,缓缓握紧,像下定了什么庞大而重要的决心。

是的,录像,是葬礼那天宥海涅拜托她转交的东西,据说是晴妈妈死前希望留给泫汐的东西。

完整记录的临死前的生活。

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荒谬而可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已经成了这个神秘家庭的一份子,肩上担负着安慰宥泫汐这么庞大而艰难的任务,而那个所谓的父亲,葬礼过后就和凯琳纳母女远赴美国,仅仅是因为泫汐不想见到他,仅此而已么?

似乎,注定这里的悲伤和压抑都是自己必须面对的。必须面对,自从,他不再是陌生人就注定了。

深深吸入临夜时潮湿而暧昧的空气,小娴抬手轻轻旋开房门,浓烈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引起整张脸微微发烫。

她皱着眉侧头环顾四周,房间里各式各样的酒瓶凌乱地摊着,她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踢到瓶子,“晃当”一声,“咕噜咕噜”地滚开去,瓶口的地方还有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坠落下来。

“泫汐……”将失落而悲伤地目光对准他的深邃地双瞳,“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将身体深深陷进暗红色的沙发里,泫汐盯了一会儿玻璃杯中红色的液体,仰头一饮而尽,没有理会。

脸上一片可观的绯红,紧紧贴在沙发上,引起微小的凹陷,然而他的目光却依旧清澈得好像天池之水,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绝望而痛苦的光。

无论喝多少也无法麻痹自己吗,无论喝多少……都还是要清醒地体味痛苦吗,以,最痛的方式?泫汐……

“…泫汐……”她的目光柔软下来,哀伤得好像倒影在宁静的湖面上的半轮月光,“泫汐,如果晴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希望你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手指不自然地微微颤抖,泫汐沉默着抿紧优美的唇线,旋即,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

“晴妈妈在天堂守望着你,看到这样的你,她一定会很难过泫汐!”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安静地凝视着他的双瞳,“所以,别再这么伤害自己,好吗?”

“…妈妈死了……呵…。。她看不到我……”微微抿合着苍白的唇,侧过头逃避着她的视线,紧盯着杯中的酒,“妈妈是看不到我的!”

“她看不到我……”苍白的勾了勾唇,将杯中潋滟如血的红酒一饮而尽,“再也……看不到我了……”

纯澈的泪珠从他绝美的瞳孔里如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这么脆弱得宛如孩子般的人,就是曾经冷漠霸道的他吗?

“不!泫汐……每一个母亲都怀着同一个卑微渺小的愿望,无论她们身在何地,都在虔诚的祈祷上帝,实现愿望!”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安静微笑着说,“而这个愿望,这个愿望一直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的生活!”

“…是吗?幸福快乐的生活……”看着她,不置可否地喃喃。

一切虚晃得宛如梦境,从她不小心闯进他的生活,一直都是。

“恩!”她坚定地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所以,泫汐应该努力达成妈妈的愿望,可是你能做到吗?”

“……”他安静地凝视着她,无比安静。

“尽快忘记死亡所带来的痛苦和悲伤,然后幸福快乐的活着,能做到吗?”她毫不回避,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睛,真诚而温柔。

仿佛透过两缕光的交接,就能看见彼此心中所想的一切似的。

“呵呵……会吗……”勾起唇角,悲哀而惨淡地看着她。

她或许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他悲哀难过的远远不止这些,要幸福和快乐么,如果他可以办到他一定会去,即使付出一切,不顾一切又如何,只不过她无法安安静静留在他身边呢……

“一定……会的!”她微微笑着承诺,“一定会的!”

他侧过头不再看她,像是疲惫了,还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证实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带着辛辣的酒味熏进眼睛,干涩地疼起来,渐渐的,眼前被不安的泪水大片大片地模糊,她却倔强地不让泪水如他一样掉下来。

“泫汐……要,看看这个吗?”将录像放在他眼前,凝视了他一会儿,看出他的紧张和难过,叹了口气将录像放进华贵的录像机,“看看吧!是晴妈妈先前想对你说的!”

泫汐的身体徒然间紧绷,他费尽力气抿紧苍白的唇,盯着屏幕渐渐出神。

是……是妈妈想要告诉他的吗……

-----

小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苍白而消瘦的脸,晴妈妈脸上那种纯粹的苍白,像是透明的影子堆叠似的,让人觉得,伸出手去,会从她脸上若无其事地穿透过去。

庞大的屏幕。在那个时空里,晴向琳困难地做起来,身后垫着洁白的抱枕,身上的床被干净纯洁,不染一丝灰尘,她那么轻轻微笑着,幸福的,慈爱地,虚弱的。

为了让录像的效果更好,她还特意梳理了苍白稀疏的头发,唇上涂上素净而大方的淡红色唇彩。

“泫汐……妈妈真的很开心还能见到你,对,是长大后的你,那么英俊那么优秀地站在我面前,就像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一样。

“我是多么幸运,在生和死的边缘不安地徘徊了那么久,还能回到我最深爱的人身边,泫汐……为了这一天我真的有无数次感谢上帝,真的很感谢,他让我重新回到了我的泫汐身边,可以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幸福地看着你。

“妈妈真的为你感到无比骄傲,泫汐……”

她的神情忽然间悲戚而难过,眼眸中的哀伤像清晨林间的雾气,一缕缕地向周围扩散,那种,无比不舍得的疼痛,在阳光洒下是昭然若揭。

“很想一直这样亲切自然地叫着泫汐的名字,可是妈妈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了,身体里有着撕裂般的疼痛,凯琳纳的诊断没有错,我不久就会离开你,泫汐……即使,我是那么不愿意。”

“但是,妈妈还是很开心!”她抬手轻轻抚着脸颊,脸上微微泛起羞涩的红晕,微笑着说,“这个吻,妈妈会一直记得的,坠入地狱也好,升入天堂也好,一直都会记得是我的泫汐给的。”

“……”

====

是泫汐匆匆赶到美国的那一天,他不顾一切推开房门,四目相对时,任何情绪都不言而喻,一直等着这一天,一直等着,就像期待着一个幸福而美妙的重逢。

“…妈……”语气轻轻的,宛如梦呓,眼中早已泪如泉涌,“妈……”

“唉!唉!”晴向琳含着泪颤抖着嘴唇,连声答应,“泫汐……”

他冲过去将她不顾一切拥进怀里,纯净的泪水“啪啪啪”地掉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唇角勾起绝美的纯粹的笑容。

他俯身亲吻晴向琳的脸,泪水略带着甜味,至此以为,一切就这样平静稳定下来了……

---

“……”

“泫汐……”晴向琳无奈而惨淡地勾起唇角,“妈妈很担心你,担心你这么憎恨着自己的爸爸。你能答应妈妈吗?不要再怀恨爸爸了,好吗?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它注定是属于回忆的!”

“也不要再去恨凯琳纳和娜茜……”被岁月剥蚀了曾经的骄傲和任性,她变得成熟而雍容,“那毕竟不是她们的错!”

“泫汐,在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将来,你一定会深深的体会到这一点。妈妈爱你。同时,也深爱着你的爸爸。”

“泫汐,妈妈曾经怨恨过,可是时光流逝,褪尽一切繁华后醒来,发现没有欠他,他也没有欠妈妈。妈妈和爸爸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是两厢情愿的爱情被拒之门外而已……仅此而已……”

“妈妈后悔当初那么任性,选择用自杀的方式来铭记和憎恨,可是爱情里,原本是不需要任何憎恨的。”

====

“泫汐……你也看到了,妈妈醒来后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海涅还是爸爸,我还是妈妈,凯琳纳也还是妈妈的私人医生,不管他们做过什么,但这一切已然让妈妈不再怨恨。”

“…所以,泫汐,原谅爸爸,原谅即将成为你妈妈的凯琳纳,也原谅即将成为你妹妹的娜茜,妈妈是带着给你们的祝福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妈妈很开心……”

“还是不能……给泫汐留下点什么,每当妈妈想起死亡会带给泫汐痛苦时,多么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一直沉睡下去也好。可是妈妈很抱歉,对不起泫汐……妈妈现在很想活下去,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泫汐……妈妈还有一个单纯的愿望,泫汐能完成吗?泫汐一定可以的!”她坚定地看着屏幕外的他,微笑着闭上眼睛,“泫汐,原谅爸爸,原谅凯琳纳和娜茜,然后,要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妈妈……妈……”房间里的气氛悲伤而压抑,泫汐将整个身体怀抱起来,深深地陷进沙发,像小孩一般哽咽着,“妈妈……”

“泫汐……”她含着泪无比心疼,仿佛心被切成两半,伤口裸露着。

晴妈妈是微笑着离开的,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叫着自己深爱的人的名字,安详地去了天堂。

泪水毫无预兆地掉下来,“啪啪啪”地落在手背上,四处飞溅。

浓重的夜幕轻轻笼罩下来,像一张庞大的致密的网,让悲哀难过的情绪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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