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陆豪死了。
两天后他的尸体被送回家,工地上的人说当时大概晚上八点,他在六楼的悬架上安置脚架,打了个电话,不小心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当场断气。
听到这里坐在灰暗的墙角处的小娴不知所措地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墨陆豪血迹斑斑的脸,纯澈的泪水不可抑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滚落在地,产生“啪啪啪”的嫉妒恐怖的音效。
两天前,晚上八点左右,他在给她打电话么?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给她,可是她呢,她在做什么?沉默地听着手机铃声却无动于衷?
林静英在看见墨陆豪僵白的尸体时已经完全崩溃,她瘫软在墨陆豪的身体旁边,一声不发地沉默着流泪。之后她开始抱着那具已经冰冷坚硬的尸体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泪水奔腾,显得辛酸而悲伤。
小娴的目光一直呆滞地看着墨陆豪苍白的脸,一刻也没离开视线。她没有说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流着泪。
今天她本来也不会回家,傍晚的时候她果断的拒绝了家里的两个电话,知道洛泉出乎意料地发来信息,内容是,小娴,你家出事了,你爸爸……
一长串不知所措的省略号让她感到无比的慌乱和不安,没有理会宥泫汐霸道的挽留,她立即疯了一样跑回家。
子诚没在家,她之前发过信息给他,也打过电话给他,但是那边却一直沉默。他是不会回来的,无论是痛恨也好,是愧疚难过也好。
父亲在外十来年,只回过一次家,小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消瘦苍老到这种地步。
他的脸,古铜色略泛着黑色的皮肤干皱着,勾勒出无数条深长的皱纹。记忆中的父亲年轻而帅气,而现在躺在木板上的父亲,已经苍老死去,完全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她是深爱着墨陆豪的,即使在很多年前她也曾恨他入骨,在深爱面前,愧疚让她更加无法忍受,难以自己。
如果……如果那天她不那么任性,接父亲的电话的话,他就不会失足掉下来,也不会就这样死掉!!!
将脸深深埋在自己的双臂间,她闭着眼睛低声抽泣起来。
“请节哀顺变!”是那个工友,和墨陆豪穿着同样的深蓝色工作服,他的脸上有些真实的悲哀,“人死不能复生。”
在死者的家属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是一贯的道理,但无疑是最为残忍的。当他们还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痛中时,他说,他们深爱的人确实已经死去了,并且流干眼泪也无法再回来,谁能忍受这样的无奈和悲哀呢?
“这里是墨大哥这一年的工钱,并不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棕黄色的信封递给林静英,悲哀地继续,“由于这是主观原因造成的死亡,老板说……没有任何形式上的赔偿。”
没有……任何形式上的赔偿?这就是说接下来所欠的几十万债务要由她们来还?这对林静英乃至整个家庭来说无疑是种莫大的打击。
林静英已经哭得嗓音沙哑,她睁着血红色的眼睛怔在原地,刚刚接过的信封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有几张纸币从信封里露出来,落在地上,贴着地面随风翻飞。
而旁边听着他讲述的小娴,肩膀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然后她听见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个人悲哀地逃离了她的家。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让人发疯。而门外,从五点就开始下的倾盆大雨到现在还没有停,狂风骤雨,预示着灾难和悲哀一同降临。
是谁,在门外奏着哀伤的挽歌,是……上帝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得十分缓慢和拖沓。坚硬的鞋底摩擦着水泥地面的声响,显得沙哑而烦躁,但却拥有穿越一切的力量。
她不敢抬头,一直不敢抬头。
脚步声停止,小娴从双腿的夹缝中看见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宽宽地套在干瘦暗黄的脚上。
当她想到是林静英时,林静英已经抬手狠狠拎着她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另一个手一巴掌甩过来。
啪!响亮而愤怒的声音,连同林静英失去理智般的怒骂声。
“墨小娴你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死啊——”
即使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但是相比于心里的疼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墨小娴是你的任性和叛逆害死了你的父亲!
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早去死!
你去死!
你去死啊!
这是……自己的母亲在在诅咒她么?
是啊!墨小娴你怎么不早去死啊!你早应该死掉了!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
在这种情况下林静英没有给她留下丝毫余地,但是小娴没有发怒。
泪水从眼眶里大粒大粒地滚落下来,小娴缓缓侧过头,冰冷地看着林静英苍白无神的脸,鲜红色的掌印凸起来,在飘动的黑色发丝下若隐若现。
盯着林静英很久,很久,看她由疯狂变得沉默,小娴的心里忽然感觉很疼,很疼。
再也受不了屋里压抑而悲伤的气氛,她轻轻推了林静英一把。她没有想到林静英会这么轻,看着她踉跄地摔倒在地,小娴只是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痛苦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冲入滂沱大雨中,在浓密的夜色中消失殆尽。
屋子里,林静英靠在墙壁上没再动弹,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微微开合的苍黄色的门,心却仿佛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个家要垮了么?那么这个灾难的缔造者是不是应该是她?
如果不是她的苛刻她的疯狂,小娴不会变得像现在一样冷漠而任性,那么墨陆豪也不会因为担心小娴而产生意外。抑或者,如果不是她那晚打电话给墨陆豪,让他劝劝小娴,那么他也不会死。
当悲剧发生的时候,当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的时候,善良的人们总是这样将责任归咎于自己,但是即使真的有做错,真的有所懊悔,再怎么虔诚的忏悔也不能让悲剧消弭,更多的只有悲伤。
这是上帝的安排。
“娴娴!娴娴——”林静英忽然间清醒过来,双手贴着墙壁站起来,冲出家门,“娴娴——”
这个家,不能再有任何一个人出事,否则,她无法再坚持活下去,无法再坚持活下去了!
黑色的暴雨像邪恶的黑骑士手中的黑色利箭,从浓密窒息的黑色云层上面直射下来,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时,心室壁上传来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从心室壁上的一个点,无限制地向周围扩大,传递到每一处敏感的神经,紧接着,全身都因为这样诡异的疼痛抽搐起来。
还隐约记得刚才自己在滂沱大雨中不顾一切地狂奔,毫无目的的,不知方向地狂奔,一刻不停地狂奔。感觉自己的身后有什么可怕邪恶的东西一直紧紧尾随着,不给她任何停下来喘息的机会。
小娴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此刻又跑到了哪里,全身的疲惫让她不得不在一处冰冷坚硬的墙壁上瘫软下来,任由冰冷刺骨的雨水狠狠砸在自己身上,她只是用尽全力怀抱住自己颤抖的膝盖,流着泪小声抽泣。
父亲死了……是她害死了他!她怎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胃部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那种感觉像是有几万支尖细锋利的针有节奏地扎着她脆弱的胃壁,隐约的刺出了血。
她在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带着几分绝望和无奈。她想,这个是上帝的安排,她用自己的任性和叛逆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上帝是不会原谅她的。
上帝想要杀死她吧,那便死掉好了……
双手用力抵压着胃部,小娴紧紧皱着纤细的眉尾,紧抿着嘴唇,从鼻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深夜里略带着腐败和寂寞的气体,两片肺叶因为冰冷而抽痛着。
当胃部的疼痛再一次带着强势的劲头席卷而来的时候,小娴的意识却在此时忽然间清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死亡所带来的,让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就这样……就这样杀掉自己么?就这么轻易死去么?
脑海里忽然出现唐珊珊死的时候的场景,从她身体里流出的妖艳的血一份份抽走她的生命,她那么哀怨悲伤地睁着眼睛,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没过一个月,不再有人记得Albert曾经有一个名叫唐珊珊的高中生。他们只是说,曾经这里有个笨蛋从观景楼上跳了下来,做了一次近乎完美的自由落体,死了。
那天好像是愚人节。
那么现在,她也要这样死掉么,轻易地,向上帝低头,不,不可以!她不能死!!!
想到这里小娴没有再一味悲哀地沉默下去,她努力维持着自己仅剩的一点意识,从口袋里艰难的拿出手机。
屏幕亮了起来,但是她的手忽然停顿,她没有在手机上看到什么希望,手机里仅存的几个号码只有让她绝望下去。
打给泉么?不!他已经讨厌死她了,不是么?那么……打给宥泫汐么?不!他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自己赶过来呢?
她一直一直向下按着。
看到屏幕上子诚的名字,小娴下意识地微微扯了扯唇角,十分勉强,但是心中忽然有一种天无绝人之路的感觉。
怀着希望拨通了电话,但是一直没有通,不久,手机里一个甜美的女音友好地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让小娴痛苦地皱紧了眉,同时,身上每一处地方都传来不可抑制的疼痛,让她再一次渐渐失去意识。
“泉……”她本能地低呼这个名字,眼角有泪水滚落下来,和脸颊上冰冷的雨水混为一体,看不出谁更加悲伤一点。
她还是拨打了洛泉的电话,不管这样的她还配不配,抑或者,合不合适?
她想,或许让他那么讨厌的自己早已经不再他的电话录里,看到一个无比陌生的号码,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接听,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只响了一声,对方便立刻接起了电话。
“小娴!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妈妈在找你!你怎么样?!你还好么小娴?”是泉,是她的泉,此刻正在慌乱地问她。
但是此时,小娴的脸上扭曲着深深的痛苦,“泉……泉……”她在这样的他能痛苦和难过中渐渐失去意识,声音虚弱地重复,“泉……泉……快……快救救我……”
“小娴——你在哪里?”他的声音惊呼崩溃。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手机啪的一声滑落在地,屏幕不安地闪动了一下,永久的变暗了。
失去任何支撑的她沿着墙壁倒下来,头重重地砸在潮湿的地面上,迅速地渗开一小滩殷红的鲜血。
夜,很安静,非常非常的安静,连雨声和风声,都随着一并消失了。
要……死掉了么?
另一边,洛泉对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叫她,仍旧没有丝毫回音。
她最后说了什么?她在哪里?!在哪里?!
“泉……泉……”她在叫他,隔着一层浓密而窒息的夜色,“泉……泉……快……快救救我……”
“小娴!”他惊呼一声,手机啪的一声掉在灰黄的地板上,“小娴?小娴——”
不管杨水琴的阻止,他从楼上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来,近乎疯狂地冲进雨里。
“小娴——”他大喊,可是没有人回答。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怎么样才可以救你?!
滂沱的雨打湿了他干净的白色衬衫,被脚上溅起的黑色污水沾上了,他没有理会,心中有一种无比深刻的绝望和恐惧。
他在雨中疯狂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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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你知道么,那天我终于明白,当一个人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想尽办法努力生存下去是每一个人的本能。
那时我想到能够救我的第一个人还是你,可是这样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走在同一条路上了,对不起,泉……
泉……我真的真的……好难过啊。
——3。13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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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宅的客厅里依旧灯火通明,头顶上苍白的灯光在室内大片大片地泛滥,斯南和颜泽深深地陷在这片白光中,像两尊古罗马街头精美的雕塑。
刚才佣人已经全部被撤走了,庞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无比沉寂和空洞。
这几天,颜泽几乎没有去上课,小娴的事情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难过。
“泽……他们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是固执地选择坚持么?”斯南深深地陷在沙发里,侧过头无比难过地看着颜泽。
斯南的话有些突兀,颜泽从冗长的沉思中回过神,手指不安地颤抖了一下,玻璃杯中的红酒不小心溅出了少许。他下意识地看向斯南,然后凝视着他悲哀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
说真的,他并没有多少信心将小娴留下来,斯南说,他们都已经那样了,他是知道的。
今天清晨他和斯南走进校园的时候正好遇见泫汐和小娴,他真真实实地看见泫汐向小娴优雅地伸出手,然后她将自己的手安静地挽上他的手臂,之前还向颜泽看了一眼。
想到这里,颜泽猛的闭上眼睛,英俊的眉尾紧紧地蹙在一起。
斯南看着他,很心疼,但是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那天看见他们在花园里深情地拥吻,他以为泽终于可以得到完整的幸福了。
“泽……”斯南不置可否地犹豫片刻,无奈地补充,“泽……如果,如果她真的变了,你……你就努力放下她吧。”
他看见颜泽地肩膀此时剧烈颤抖了一下,从玻璃杯中又溅出少许的红酒,心里更加难过。有些话,他知道颜泽很害怕听见,但是他必须要告诉他,即使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会很疼很疼,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他是他的朋友,他希望颜泽走出悲伤,得到永恒的幸福。
颜泽还是低下头看着地面,沉默着,看不出表情。
这样不安的气氛不知道过了多久,颜泽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猛地一惊,拿出来看,是洛泉。二话不说接起电话,神情从慌乱变得紧张,再从紧张变成痛苦,斯南看着他,微微地皱起眉尾。
“怎么了?”颜泽放下电话,斯南立刻站起来担忧地问,“是….小娴的事情么?”
颜泽将手机放回口袋,皱眉点了点头,“洛泉说……她现在在医院。”他说得很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个消息,斯南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我……我现在应该过去么,斯南?”颜泽的语气中显然有些慌乱和痛苦,“我可以过去么?”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那天她对他说得那么坚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颜泽!!!”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拒绝,他不相信!
她凝视着他悲哀的眼睛,那么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爱你了!我已经一点都不爱你了!颜泽我不爱你了!”
她真的已经不爱他了么?所以那天她那么坚定地说,颜泽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那么……他还能坦然地出现在她眼前么?
颜泽脸上的痛苦和无助让斯南感到无奈,他看着他,然后勉强地笑了笑,“如果我阻止你去,你就真的放得下心么?”走到颜泽身边,斯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既然你自己选择不放弃,那就去吧,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颜泽十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谢谢你斯南……还有……以安……”说完他转身跑出门,没有停留。
浓密凄冷的夜色,渐渐地笼罩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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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外,洛泉紧张地来回徘徊着,林静英是在十分钟之前匆匆赶到的,她此时坐在灰白的椅子上,只是沉默地流着泪。
小娴已经被推进急诊室将近一个小时,至今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不免让人越来越担心。刚才洛泉已经给颜泽和子诚打过电话,颜泽应该马上就会过来,可是子诚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
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安慰林静英,只觉得看见她有些呆滞的目光和浑浊的眼泪时,心里难过得不想呼吸。
医院的走廊里无比安静,只能偶尔听见空洞而慌乱的脚步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来,在熄灭,如此反复……
“洛泉……你过来休息一下吧。”林静英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辛苦你了。”
这样的问候让他立刻停下脚步,走过去,他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坐下来,一言不发。额头好像有烈火在燃烧一般滚烫,头颅里传来晕眩和疼痛,洛泉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尾,俯下身用手撑着额头,微微闭上眼睛休息。
应该是发烧了吧,刚才他在雨水中找了她将近半个小时,一想到她被雨淋了那么久,心里便很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洛泉一惊,侧过头去看。
“洛泉!”颜泽急匆匆地跑上来,脸色有些慌乱,“小娴呢?她现在怎么样?”
洛泉站起来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急诊室的门,算是示意他,她还在里面,现在没有人知道情况如何。
微微皱了下英俊的眉,颜泽跑向急诊室地门,又珊珊地退回来,紧张得不知道能够干什么。
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坐在椅子上发呆哭泣的女人,颜泽停下来抿了抿唇。他知道这个苍老憔悴的女人就是小娴的母亲,他只是无法想象一个刚刚四十出头的女人怎么会衰老消瘦到这种地步。
他也和洛泉一样,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她,一个做母亲的心里总是有些东西让人无法猜透的,她为什么要那么疯狂那么残忍,为什么要不惜一切摧毁小娴的幸福,她现在又为什么要这样担心……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边,颜泽俯下身将手轻轻放在林静英消瘦的肩膀上,安慰,“林伯母,放心吧,小娴一定不会出事的!我一定叫医生治好她!”
她猛的抬起头,看见颜泽清秀英俊的脸,然后呆滞的目光深深地凝滞在他坚定善意的目光里。
她带着绯红色血丝的双眸让颜泽看着有些难过,在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真诚的笑意,他忽然走上前轻轻扶住林静英的肩膀,坚定不移地说,“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好的。”
颜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林静英似乎已经被他坚定的语气折服,凝视着他明亮的瞳孔神经质似的点头,眼角又有冰冷的泪水滑落下来。
正在任何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急诊室的门被轻轻打开,颜泽不顾一切地冲到医生面前,皱着绝美的眉尾急问,“医……医生!她有没有事?!她有没有事?!”
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医生被他的这般架势着实吓了一跳,他抬头不置可否地看了颜泽一眼,有些沉重地说,“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我医生!”林静英猛然惊醒过来,一脸焦急地跑上去,声音低哑地说,“医生,我是病人的母亲,我女儿她……”
“她患有严重的胃出血,并且有内出血。”医生神色凝重,“依照我的从医经验,她的胃病应该已经有五六年了,而且还没有得到过很好的治疗!”
的确,这几年她都只是依靠吃药来缓解疼痛,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治疗过啊!
“医生……她现在……”林静英无奈而痛苦地皱着眉,浑浊的泪水“啪啪啪”的往下掉。
“医生!你一定要治好她!我命令你必须治好她!”颜泽冲上前一把拉住医生苍白的衣襟,对着他颇具压迫力地大吼,“不管用什么方式,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都必须给我治好她!!!听见没有!?”
医生忽然间被他拎起来,又是一阵错愕。“你先别激动!”他想要扯开颜泽的手,没想到却被拎得更加紧。
“该死的!你必须治好她!”他失去理智一般朝他怒吼,颇有一种“治不好她你也别想好过”的架势。
医生无奈地被他拎在半空里,一时不知道干什么。林静英更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脸上明显有些动容。
“颜泽!住手!现在不是你霸道的时候!”是洛泉,他见状立刻跑上来拉开颜泽的手,有些愤怒地看了他一眼,“先听听医生怎么说,不要太冲动!”
听罢,颜泽果然安静下来,侧过头冷冷地盯着被吓得不轻的医生,等待着答案。
“医生……现在我女儿到底怎么样啊?”林静英回过神,压抑地问。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高烧一直不退,并且伴有轻微的胃出血,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医生慢慢地陈述着事实。
“谢谢……谢谢医生!”
“不要这样说,现在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医生不置可否地看了颜泽一眼,颇有意味地说,“不过病人需要安静!”
医生还没有说完话,颜泽已经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林静英真诚地向医生道谢后正打算进去,然而……
“洛泉你这个臭小子给我站住!”疯狂嘹亮的声音从幽静的走廊里传来,是杨水琴。
与此同时,林静英和洛泉纷纷转身,身体猛的怔在原地无法动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