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信:
我敲开门看到的江懿蓬头垢面,她眼睛失神的看着我,却久久不见让我进去,我猜想江懿是不是在适应突如其来的光芒,而我必定不是,阳光刺的她眼睛疲惫不堪起来。
“你不打算让我进去么?”我偏了偏头,脖子有点酸。
江懿身体侧到一旁,留了足够让我进去的空间,房间里的窗帘厚重的挡住了想要渗进来的光亮,致使江懿的房间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生机,我走进窗户,晃动着手中的窗帘,问江懿:“可以拉开么?”
江懿关上门,手插着腰,想了会说:“随便。”
我拉开窗帘,回头的时候江懿却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蹑手蹑脚的走近她,因为距离太近,环境过于安静,我能听得见江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微风躁动的声音,真是的,我们在一起好几年,我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清醒的江懿自带防御,我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她的隐私,她的秘密,而这会儿我有机会看她看的比较细微点,原来她的左脸颊上有一颗淡红色的痣,原来她的睫毛不是很长,原来她的鼻子很小,原来她的嘴唇真的很薄,我仔细的打量着江懿,哦,原来我的江懿是长这样一个姑娘啊,我当时这么想的,随后笑笑,我笑我自己,就像偷窥着什么一样,而且我为什么这样。
“看完了么?”江懿突然说话,突然吓我一跳。
“你醒了?”我干脆坐在了地上。
江懿又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鼻音浓重的说:“我再睡会儿……”
阳光使得所有空间看起来明亮许多,桌子上散着到处都是的画稿,五颜六色的画笔,水杯,未吃完的面包,还有好像新买不久的电脑,我猜的,江懿之前用的是黑色的电脑,现在放在桌子上的是酒红色的。确认江懿真的睡着之后,我起身去厨房,准备给江懿弄点什么吃。而江懿的冰箱里除了啤酒面包什么也没有,我打算出门去,帮江懿填补点生活食粮。
选购东西的时候,突然觉得我把日子过得跟碗白开水一样,江懿把日子过得跟白开水一样,我自然而然的来到她家,她自然而然的睡起觉来,我自然而然的想为我的女友做顿饭吃,又自然而然的为购买食材现在推着购物车在物色我要买回家的东西,交钱,拎包,回家,做饭,堂而皇之又显得理所当然……
拎着购买的食物回到家,发现江懿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我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江懿?”自然而然的寻找她的具体位置。
江懿从洗手间出来,同时还刷着牙,口齿不清的说:“回来了。”语气就像我们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我不由得自喜,感觉还不赖,真不赖。
我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进了冰箱,而且摆放的很整齐,正当我洗着菜,听见江懿走过来的脚步声。
“怎么不多睡会儿?”我抬头问她。
“屋子里光线太亮了,睡不好。”
“你这两天是不是在赶稿?”我发现她的黑眼圈都快掉在地上了。
“恩,没日没夜,这两天都没睡好,不过马上就要截稿了,小说也是。”我听得出江懿声音里的轻快,像敲着音调亢奋的钢琴键。
“你不用这么拼,我挣得足够养你了。”
“我还得养我父母,而且我不用你养的。”
说着江懿转身去了客厅,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是,你要是让我养了你就不是江懿了。”
“不一定啊,我要有一天走投无路的话就一定会投奔你的。”江懿搬来电脑放在饭桌上,说:“你到时候别嫌我烦就行。”
我不清楚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如果江懿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会照顾好她,可是江懿,我们要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一定会想法设法避开所有阻止我们在一起的障碍,好让我们真的就能白发苍苍,如果真有这种能力,如果你遇到了,请你千万要提醒我,江懿,请你千万要提醒我……
陆凡:
于兮就睡在我的旁边,每天早上都如同这个早上一样,睁眼就看见我爱的人在我身边躺着,床头放着于兮昨晚睡前完成的策划书,电脑,以及手机,耳机,那种感觉特别奇妙,好像你受生活再多的蹉跎也无比的心甘情愿,我甘愿拿蹉跎换于兮,我特别甘愿。我可以每天在她还未睁眼的时候轻轻吻一吻她的额头,脸颊,帮她拨拨脸颊上的发丝,也帮她掖掖被子,昨天是这样,今天是这样,明天也会是这样,以后的岁岁月月也同样会是这个样子,我看着于兮闭着的眼睛,沉浸在对以后美好生活的幻想中,却被突然想起的铃声打断,我慌张的拿起电话跑到客厅。
“喂。”
“陆凡,我是周影。”
竟是周影,我皱了皱眉头。
“有什么事么?”
“我们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你这样语气生硬是不是太不好呢。”
“周影,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不会就为提醒我这个吧。”
“当然不是,陆凡,我们今天见一面吧。”
“你搞什么鬼?”
“别怕啊,我就是挺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呗。”
“我没时间。”
“陆凡,我怎么着也是你前女友,你应该不希望于兮知道这事吧,再说,我要跟你谈的是关于于兮的事,你应该还不知道于兮跟你母亲见面的事吧。”
“在哪儿碰面?”
“老地方。”
于兮跟我母亲见过面,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不知道,于兮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我一头雾水。
“谁打的电话?”于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她光着脚,双手抱胸的靠在门框上。
“一朋友,约我见面叙叙旧。”
“哦……”于兮转身进了卧室。
我到了的时候周影已经在了,她点了我们都喜欢喝的冰咖啡。
“大早上喝凉的不好吧。”我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呡了一口。
“倒是你大早上就这么体贴让我很感动,陆凡果然是陆凡啊!”
“不行你就甩了那个于兮,我们重归于好呗。”周影突然凑到我眼前说。
我拉开跟周影之间的距离,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我记得以前你可是最爱我了,陆凡,你敢发誓你不爱我了么?”
“哼,周影,我不爱你了。”
“哎呀,真可惜!不过你告诉于兮我是你前女友的事了么?”
“没有,我觉得她没必要知道,所以你最好也别告诉她。”
“为什么不能说?”周影追问着。
“别废话了,我妈跟于兮什么时候见的面?”
“看来于兮没告诉你啊,也是,怪丢人的,我要是于兮我也不告诉你。”
“到底什么事?”我烦躁的问,“周影。”
“好好好,我说,上次你妈约于兮见面,让她离你远点,于兮跟你妈顶嘴了,然后就精彩了……”
周影说到这儿故意停下来不说。
“然后呢?”
“然后就被你妈‘啪’打了。”
“我妈打于兮了?”
“对呀。”
“要说于兮也是活该被打,一点儿都不了解你妈,还敢跟你妈顶嘴,也是没有教养,怎么可以跟长辈顶嘴呢,对象还是你妈,你说你妈……”
后来周影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脑子唯一想的是于兮被李妍打的事,而这件事我却不知道,于兮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想到这儿我起身离开,我得见到于兮,我现在必须要见于兮。
“陆凡。”周影也站起来说:“你跟于兮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早晚得回来,而我会等你的……”
我却头也不回的离开。
于兮:
江懿,你记得么?你从大连回来的第一个早晨,你为我做好了早餐,你问我被谁打了,我说没有谁,其实我骗你了,事实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没有被人打,我也不是不疼,相反,我难过的要死,我委屈的要死。
陆凡的母亲说我配不上她儿子,她指着旁边的周影,告诉我只有周影配得上陆凡,她还甩给我一张卡,让我离开陆凡,我凭什么。
“就区区一张卡你就想让我离开陆凡,阿姨,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就知道你是图我们家的钱,你这种女人我看多了。”
“那你也太看得起你儿子了,而且,有钱人都这样么?随随便便就拿钱打发人,真是糟蹋钱了。”
“阿姨,你别浪费钱了,既然不喜欢我,那就去劝你儿子,我比较见钱不眼开。”
“没教养的丫头。”
“我们彼此彼此。”
然后我被泼了果汁,还挨了巴掌,果汁周影泼的,巴掌陆凡妈妈给我,周影说我没教养,陆凡的妈说我没教养,就因为我人单力薄好像真的就是我错了。
江懿,当时店里的人都看我,包括店长,客人。我觉得我完了,人丢大了,什么自尊啊,颜面啊,全在那个时候丢了,她们走的时候还絮絮叨叨说我没教养,我真觉得比起她们我还差得远呢,最后我倒被欺负了,留我一人在那儿愣头愣脑,果汁顺着脸颊开始往下流,我新买的T恤被染上了黄色,没人给我递纸巾,也是,我能指望谁大发慈悲呢。我当时想江懿要在肯定会帮我擦擦,我也不至于太孤立无援,狼狈不堪,不过更多的还是太丢人。
苏见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递纸巾给我,我当时的念头是完了,更他妈的丢人了,而苏见信只是说:“擦擦吧,我们去吃饭。”
“别告诉江懿。”
苏见信看了我许久,许久,最后说:“好!”
江懿,这事我不想让你知道,因为太没面子了,我怕你取笑我,我怕你会跟苏见信一样,会说“于兮,不行就算了吧。”我怕你这么跟我说,我怕你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气息告诉我我们终会败给命运,而我应该就此打住,我怕你说‘于兮,你这样我会心疼’,那我一定会前功尽弃而没有了想再坚持看看的想法,我觉得我会后悔没有再努力努力。
可是,我回到家之后还是狠狠地哭了,我还是委屈啊,我新买的T恤也弄脏了,我挺喜欢那件衣服的。
江懿,我很委屈……
陆凡,你不可能跟于兮在一起一辈子的,你们眼里少了死也要在一起的决心,而我不一样,我爱你,我离开你五年的时间,我在异国他乡五年,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来让我自己变得优秀再优秀,而你怎么可以不等我就轻易和别人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周影笔
陆凡,我们努力看看,坚持看看,如果有一天我们这么努力也就只感动了我们,那我们放手吧,恩?好吗?
于兮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