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幸福（胭脂一笑）
一
宁王府里这会儿是闹翻了天，紫依伴在姐姐紫梦的身边。产婆们一个个更是急得汗流浃背。王妃生了大半天却还没把孩子生下来，大概是难产。
而王爷在卧房外面踱来踱去，更是心急如焚。突地产婆们让紫依也出去，说大姑娘家看了不好，紫依只得出来了。
他看到她出来，急急地问：“怎么样，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姐夫放心，产婆们说就快生了，这才让我出来的。”其实她也紧张得直拽手绢。
大半个时辰过去，紫梦的痛叫声在婴儿的哭叫声中渐渐隐去。
婢女秋菊将孩子抱出来说：“恭喜王爷，是位郡主。”
他抱了抱孩子，把她递给紫依，快步走进卧房。只见三个产婆通通跪在了地上。
他来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用力地睁开眼，“玺，答应我，好好照顾孩子和紫依。”
不待他点头，她已仙逝了。
三年后，小郡主已经牙牙学语了，并且会叫“姨”跟“阿玛”了。
小念很奇怪，为什么如梦从来不叫“姨”而总是叫“额娘”。
“小念，在想些什么呢？还盯着苹果发呆？”紫依理好待会要去安王府的点心，坐下来陪她一起看着那红彤彤的苹果。
自从姐姐去世后，她便一直陪着小念，有谁比自己会更尽心尽力呢？姐夫自姐姐走后，便像疯了一样勤于朝政，闲时便去寻花问柳。而她却什么都不去过问，也不能过问些什么！
“姨，我可以叫你额娘吗？”
这句话着实吓到了紫依，她赶紧说，“姨是姨，额娘是额娘，知道吗？”
如果他爱的是她，要她像姐姐那般早逝她也心甘情愿。
“那为什么小念没有额娘呢？”小孩子永远是这样天真可爱，让人心疼。
“小念有额娘的，只不过她变成仙女了。”紫依只能这么对她讲，“你额娘上天的时候说，要小念乖，听姨和阿玛的话，知道吗？”
小念听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二小姐，王爷在院子里等你了！”婢女小月进门报到。
“就来！”紫依应道，转身对小念说，“咱们去如梦家玩，好不？”
小念当然是同意点头，甚至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她要快点向如梦炫耀一番，原来她是有额娘的，而且她额娘还是天上的仙女。
来到院落里，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宁王也已经在马车边等候她们了。
“姐夫，等好久了吗？”与他说话她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他不开心。
“没有，快上车吧！”把她们一个个扶上马车后，他另骑了一匹马走在了前面。他总是故意疏离她们，也从不与小念亲近。这三年来，他好似遗忘了他还有个女儿。
三
安王府的繁荣景象是宁王府比不上的，这里毕竟是有女主人打理的。
紫依每次来安王府都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在宁王府终究不过是一个过客。虽然每次拜访各王府大臣家中，她均有去，但不过都是照顾小念而已。
安王妃在小厮的通报下，老早地迎了上来，“紫依啊，你好久不来了，我怪想你的，最近可好啊？”
紫依欠了欠身，向王妃问了声好。如梦和小念见了面，便跑开玩自己的了。
“四哥，子谦可能要过会儿才会回府。他刚不久被皇上召进宫了。”安王妃略表歉意，引领着他们进了大厅。
大厅里已经有了四五位客人了，全是些王府的熟客，约好了每个月小聚小聚。
正当大家寒暄之际，总管陈管家进内说道：“王妃，城东郭安郭公子求见。”
“哦，快请快请。勿怠慢了郭公子。”王妃刚准备迎去却见那长得非常俊秀的白衣公子与安王一起进来了。
打他一进这大厅门，眼睛便没停止过打量紫依。
由于他目光太炙热，以至于安王不得不轻咳出声来替他掩饰那样尴尬的场面。然后特地介绍道：“夏紫依姑娘，宁王的小姨子。”
“夏姑娘好！”他施礼问好道。
紫依起身回礼，并不想多说话，于是又坐下来自顾自地吃着瓜果盆里的东西。
在一旁与左丞相聊边疆战事的宁王都注意到这边来了，这才注意到，紫依很美，跟她姐姐一样。只不过紫梦美得像一团火，而她则美得像一湖水。
他有点恼火，为什么她要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点头微笑呢。
四
对于面前这个白衣公子，她倒是觉得他风趣极了。不停地与她说话，哪怕她只是轻轻点点头。
她今年也已经二十了，却还待字闺中。她不急，爹娘也开始为她着急了。
前些天，她跟小念回去探望他们，他们二老就有跟她说让她搬回家住。说小念有奶娘照顾就好了，而她爹又说宁王也要与左丞相的三女儿完婚，到时念儿便有娘了。
当时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府中关于这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只要他一日不娶妻，就算他整日流连于花丛中，那也没关系。她只要每天能见着他，那她每天便过得很有意义。
而今见他与左丞相相谈甚欢，爹的话不由如雷贯耳，想必自己是该嫁人了。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夏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在下哪句话说得不对了？你这才叹气的？”郭安惊恐万分，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眼前的美人儿。
她轻轻摇摇头，说：“郭公子可曾娶妻？”
这样的问题是唐突了，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这眼前看了不讨厌的人，总比爹娘找的要强。
看见他呆了的表情，可想而知他也被她的话吓到了。
然后他又突地爽朗的笑着说：“没，没。”
看到他的反应后，她轻巧地笑出了声，那笑声萦绕了整个大厅，也萦绕进某些人心里。
是宴会，总会有散宴的时候，郭安在依依不舍中与紫依惜别，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提亲。
而紫依却又满心想着姐夫与左丞相女儿的婚事。
五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骑马。跟她们一道坐的马车。这样反而别扭。因为在车厢里，她与他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姨，如梦说小念不久就会有姨丈了，而有了姨丈，姨就不要小念了，是不是？”小念抓着紫依的衣服，生怕一松开她就会飞了一样。
她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恰与他四目相对。他若有深意地看着她，而她却很快别开眼看向小念，“姨怎么会不要小念呢？是你阿玛不久要成亲，到时小念就有额娘而不要姨了。”
当然，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不会，不会，我只要阿玛和姨，别的谁也不要。”说着又搂住紫依。
“谁说我快要娶妻的？”口气中那一丝怒意她还是察觉出来了。
“很多人。”她说着谎，她只是听爹说过，不过这也足够了。
“哪些人？”他追根究底地问。
她不说话，她不想与他说太多话，因为那样会有太多的想念与回忆。
他见她不做声，便轻轻地叹了口气，“紫依，我不会再娶妻，我忘不了你姐姐。”
她看向他，没有想到他会对她说这些话，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是说左丞相女儿的事，想必你也是从岳父大人那边听说的，只是我不会娶左小倩，即便她千种风情，万种姿态。”
是吗？他不会再娶妻了？听到这话她该是何种反应呢，不管怎么，他的生命与她无关。
想着想着，不禁黯然泪下。
“怎么了？”他说错了什么了吗？要不，她怎会好好的无故落泪呢？
“没事，只是想念姐姐了。”看着已经睡着的小念，她想着明天得要回家一趟了。
六
一个人在花园发呆，想起昨天郭安带了彩礼来提亲的那场面，是何等风光。
爹娘在她点头后，更是欣然接受了这样一门亲事。
想必大街小巷无人不知这件事，虽是喜事，可她心却像被雨淋过了一般，湿漉漉的，沉重得不得了。
“怎么，要做新娘，就再也不要小念了？”日思夜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来找她。转身，只见他满脸的不屑。
可是他不屑什么呢？
“没有，姐夫也该给念儿找个娘了。”她又去摘花瓣，“我跟郭公子成亲后，总不能老去姐夫府中啊！”
“那就取消这桩婚事。”他说得轻巧，好似这是扮家家酒一般。
她不解他何出此言，“莫非姐夫有更好的婆家要说与我？”
“你跟我成亲如何？”他的话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却如此清晰地被他简单地说出来了。
她没有拒绝，即便他不爱她，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一个拒绝她爱之入骨的男子的求婚。
八抬大轿，凤冠霞帔，锣鼓喜庆。但当众人看到新郎时，全都呆住了。等把她接上轿走了，才一个个议论起来。
郭安也因为夏老先生拒婚的举动而伤心地离开了都城。
婚后，府里所有的人对她都改了称呼。念儿心里更是开心，因为她知道从此紫依不会再离开她了。
可是从她过门那天，至今已经五个月了。他从未碰过她。她是知道的，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小念。
是夜，总是让人觉得冗长。哄小念入睡后，坐在花窗下，忍不住泪又流了下来。
今夜，不知他又几时回来。
想着，想着，只见他又醉意甚浓地进了房。她走上前去扶他，帮他宽衣解带。一切都妥当后，正欲离开，就这么被他拽进帷幕里。
隔天清晨，窗外鸟鸣声惊醒了梦中人。她与他总算是名副其实了。
他也醒了，呆呆地看着她，有点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承认那是事实。因为掀开被子，床上的殷红说明了一切。
七
“不要冻着了，快进屋去。”虽是关心，却透着不耐烦。他对姐姐不曾如此，总是细声柔语。
而她只是不做声地回了房，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了，再过四个月就生了。
她已经帮孩子取好了名字，当然是小名，大名得让他来起。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待儿。
待儿，天天等待他爱上她。
“快吃燕窝吧，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他递过碗来。
自从那夜后，她明显感觉到他对她的好。她感觉那是爱，可是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王爷，这咱事让月儿做就好了。”她接过碗来，却在想姐姐那会儿有孕在身时，他总是亲手喂她吃的。那时她羡慕得要死，如今这仍是她不敢奢望的。
他只是看着她吃，最近一段时间，他发现他有点喜欢看她。
时间总是让人觉得过得太快，有如白驹过隙。而今她已经临盆，产婆们一个个又忙得昏天暗地。
她虽阵痛得撕心裂肺，可是她的意识还很清楚。她跟姐姐一样，难产。或许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就这样冷清地死在这张床上。她费尽力气对一个产婆说：“叫王爷进来。”
产婆只得照做。
他满脸的慌乱，她明白他还是担心她的。
“王爷，紫依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她拉着他的手不放，“如果你先遇见我，会像爱着姐姐那样爱着我吗？”
她害怕她现在不问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别说话。”他帮她拭汗，“等你把孩子生出来我再回答你，好吗？”
“现在就回答我，啊——”一阵巨痛后，她不再说话，接着是婴儿的哭声。
“待儿，阿玛的宝贝儿子。”他亲了亲儿子，走到还在坐月子的紫依身边，“那天，你真是吓死我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又继续道：“怎么你就看不出来我爱你呢？要不会去让你拒婚吗？要不会怕爱你更深而不理你吗？要不会怕像失去紫依一样失去你吗？要不……”
“我不喜欢你的要不，我喜欢你现在这样。”紫依用手轻轻捂住他的嘴，笑着说，“这样，我听着你说爱我，我会很幸福。”
“我爱你，永远。”慢慢地，连带着整个王府都沉浸在幸福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