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路克到文贝鲁特家威勒库西欧的古城堡里做客。一直到冬天以前的几个月里,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夫人的妹妹马德蒙泽路·玛丽·德鲁尼克也来到了这里。路克在这里见到了玛丽的哥哥罗曼,罗曼是比玛丽大三岁的快乐青年。别墅里一共来了十七位客人,大家一起到夏特奥的森林里去打猎。路克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位有名的探险家。在轻松愉快的生活背后,特勒莎·文贝鲁特夫人策划的有组织的近代史上最大的欺诈案正在上演着。文贝鲁特夫人在巴黎格兰达路梅街豪宅里的那个保险箱里的物品唯一的东西令她这一生成功地骗取了二百万英镑的财物。如果小说家以此为题材创作作品的话,公众一定会对这种非现实性的东西嗤之以鼻的。但是,这并不是小说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而且值得强调的是,犯人竟然是一个平凡得没有受过教育的百姓女。试想一下,正是这种平凡,这种无知,这种普通的容貌,这种平庸的口才,让全世界都相信了这位旷世女骗子特勒莎·文贝鲁特夫人,并且让她能够连续犯罪这么长时间的吧。
被害者中的大多数还是经历过大风浪,有着敏锐观察力的老实业家,这真是件讽刺的事情啊!她也正是利用了人们这种逆反的心理。
根据记录,个案都有着不少的不同点,但是全部都是在故意制造杂念。可能只是前后顺序的颠倒和多少的重复而已。
格兰达路梅街保险箱的秘密从一开始就在作家威廉·路克的脑海里幻想着,实际上也是全巴黎的幻想。装有巨额财产的保险箱被封存在格兰达路梅街的文贝鲁特家里这是全巴黎的话题,也是巴黎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同时也牵引着全巴黎的好奇心。
根据塞尔鲁县巡回法庭的记录,这个特勒莎·德鲁尼克出生于托鲁吾兹附近的波塞鲁村。普鲁士被占领两年后,在这里住着一位名叫德鲁尼克的一贫如洗的老伯爵,他就是特勒莎的父亲。这个时期由于和普鲁士之间的战乱,一贫如洗的贵族们散落在各地,所以波塞鲁的村民们对这位穷得如乞丐的德鲁尼克伯爵也没有感到奇怪,当然他的伯爵身份也是胡说的,他只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小农户。特勒莎可能就是遗传了他的说谎恶癖。特别是在一八七四年她的伯爵父亲死去的时候,她更是谎称塔伦地方的马路科特城堡是属于她的,她在和弗雷德利克·文贝鲁特结婚的时候告诉他这个古堡就是她的嫁妆。但是好像之前说过,她用从修兰克那里借来的证券骗过了弗雷德利克的母亲,这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们夫妻二人去了巴黎以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艰辛的日子,在普罗旺斯街上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丈夫弗雷德利克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里工作,特勒莎过着非常节俭的普通主妇的生活。然而特勒莎一直没有放弃她马路科特城堡的梦想,她通过自己的嘴巴巧妙地将这些故事传诵开来,使得附近的商人都相信了她,愿意赊账给她。连弗雷德利克都相信了她说的话,特勒莎说谎的技能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水平。不用说,特勒莎早就已经伪造好了马路科特城堡所有权的相关证明文件。当他们一借到钱后立刻就搬到了蒙旧街去,利用“马路科特古堡”这个幌子,夫妻二人毫不费力地借来了所有的日用品。但是如果不能让别人看到的现金的话,这样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拆穿的。终于一个附近的商人去塔伦打听后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座古堡的存在。这样一来债主很快都找上了门,就连特勒莎也第一次感到陷入了困境,但是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八八一年的三月,特勒莎早就制订好了计划,而且调查过所有需要的文件,还研究了巴黎人的心理。那个时候是从谁最先开始说的,不得而知,但是很快全巴黎的人都知道了。
特勒莎·文贝鲁特夫人意外地结识了一位美国的富豪,而且还从他那里继承了八万英镑的财产……在这段流言盛行的同时,文贝鲁特夫妇根据夫人的主张搬进了欧贝拉街一流的公寓里,并且在客厅里出现了盖有封印的大型保险箱。
“夫人,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真是一个豪华的保险箱。”
正如文贝鲁特夫人所想的那样,这个放在客厅里杀风景的怪物立刻就成为了所有宾客视线的焦点,大家都惊奇地询问着,而夫人总是轻轻地摇摇手回答:
“那个啊,你还不知道吧,这是从美国寄来的财产,里面塞满了一千万法郎。但是好像小了点……真是讨厌,在沙龙里放着这么个家伙,真是让人碍眼!但是由于太重,所以没有办法把它搬到二楼。”
然后夫人就会若无其事地大笑起来,让听见的客人都心惊胆战起来。当时一千万法郎就等于四百万英镑,传闻中的八万英镑与之相差甚远,在这些老实的人们惊羡不已的目光中,文贝鲁特夫妇不久后就买下了位于阿贝纽·德拉·格兰达路梅一间宏伟的大宅并搬了进去。
就这样文贝鲁特家一跃成为了巴黎的上流人物、巴黎的首富。有关系的有钱人都像苍蝇一样围到了夫人的周围。从他们中选择一些来借钱,夫人丝毫不用费力。与夫人交际的都是那些有着社会地位和名誉的人们,特别是艾米路·泽拉夫妇和萨拉·贝鲁拉路都是文贝鲁特夫人的挚友。弗雷德利克死后,文贝鲁特夫人奢侈的生活愈演愈烈了。文贝鲁特夫人独领着巴黎奢侈的社交生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威廉·路克被列为挚友之一。
格兰达路梅街的大保险箱一直就那么封存着,没有一个人见过里面是什么样。
那么文贝鲁特夫人庞大的生活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保险箱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九月炎热的下午,美国芝加哥市的富豪罗伯特·亨利·克罗福德在去贝鲁艾路的途中,在巴黎哥拉内由车站坐上了圣撤路铁路的一节车厢。由于火车是空的,克罗福德一个人就占领了整节车厢,车厢的窗户也是紧闭着的。克罗福德年事已高,身体比较衰弱,在炎热的夏天里,在这个密闭的车厢内一个人享受着快乐的旅行。但是火车在驶向乡间的时候,车厢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烈日下,草地热气和发火似的机械热气笼罩着车厢,老克罗福德感到胸口发闷,头晕目眩。在火车刚刚驶过蒙斯吾路时,他倒在了车厢的地板上,呻吟着呼救起来。
这个时候正好是特勒莎·文贝鲁特结婚的第二年,特勒莎也乘坐这列火车去贝鲁艾路,而且就坐在克罗福德旁边的车厢里。当她听到克罗福德呻吟的声音时,她敲着隔壁车厢的铁皮,但是没有任何回音,特勒莎冒着危险从自己的车厢探出身子,踩在列车外侧的踏板上朝隔壁车厢里看去。白发的老绅士已经昏迷过去了,从座位上滑倒在地下。特勒莎从窗户里爬了进去,首先让老人嗅了下提神的药,又给他按摩,然后把他抱到坐椅上,悉心照料起来,不一会儿老人就恢复了意识。老人由于一直有心脏病,这次是突然发作,所以好得也很快。之后二人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一直在交谈着,两个人好像认识了十年一样,克罗福德再三地对特勒莎表示感谢,然后还询问了她的名字和住所并且记在了纸上。
在临下车的时候,克罗福德说:
夫人,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正如你所看见的那样,我一个老人,像今天这样突发心脏病的情况还会发生的,如果真的没有机会再见面的话,那么今后当我对你今天的行为表示感谢的时候,还请一定要笑纳。事实上,现在我的口袋里就装了很多的钱。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发现的话,对于毫无反抗之力的我,不用说钱财了,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勇敢而亲切的夫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到死的那天都一定会记得你的。因此我会以某种形式向你表示我的感谢。
芝加哥的老富豪罗伯特·亨利·克罗福德递给了她一张名片,还有力地和她握了手,脚步有些蹒跚但却非常有精神地下了车。克罗福德将在这里换乘,他要到下一站阿威尼·德湾森路去办事。
这是煞有介事的说法。就因为发生在火车上的这点小事,不论是真还是假,特勒莎和“芝加哥富豪罗伯特·亨利·克罗福德”的偶然邂逅,成为了之后格兰达路梅街女王特勒莎·文贝鲁特夫人唯一的“财源”,也是神秘保险箱存在的理由,特勒莎说谎的技能真是天生的,而且她还必须拥有让他人都能相信自己谎言的催眠术。
发生在巴黎到贝鲁艾路的火车上的故事完全都是特勒莎·文贝鲁特编造出来的。罗伯特·亨利·克罗福德这个人物在芝加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过了两年,特勒莎·文贝鲁特对这次“戏剧性的火车里的握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某一天,纽约的一名律师寄给了巴黎的特勒莎一封非常厚的书信。打开来一看,是老克罗福德写的遗书,就如当初约定的那样,将赠送给她八万英镑的遗产特勒莎就这样无声地将此事宣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