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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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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头也没抬,便径直开口道:“任务失败之事就不用挂在心上了。”

“父皇。”

“汀香都招了。你因找不到密函想伪造反诗栽赃柳家。也难为你有这样缜密的心思,过几日,会赏你的。退下吧。”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或者说是根本没打算让她开口。

“书锦求父皇饶了柳辛杨吧。”她只能直抒来意,根本没有迂回的资格。

“不是让汀香代你圆的房吗?既然没假戏真做,要救他做什么?”皇上总算抬头,却是满脸的不悦。

“谋反之事他并不知情,他是无辜的。”

“难道你觉得朕不辩是非吗?”

“书锦并无此意。”

“好了。朕准你去天牢探上一眼。退下吧。”这是皇上第二回让她退了。

“父皇……”

“书锦,你若再无理取闹,休怪朕无情了。”

望着已经垂首批奏折的人,除了按他的旨意退下,她还能做什么呢。

“公主,你喝点粥吧。”自从御书房回来到现在,公主滴水未进。

“我不饿。”摇手示意芷兰将粥端走。

“公主。”芷兰迟疑了半晌,还是壮着胆问出了心中所想,“公主你为什么要替柳驸马求饶?”

“因为他是无辜的。”她一直都以为柳辛杨与柳正显是父子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可就在那日,柳辛杨被带走前的那一瞬,与他对视的刹那,她便相信了柳正显所说。柳辛杨根本对叛国之事毫不知情。

“公主又怎么会知道?我看是柳副督统为了保留独子一条性命,随口编出的瞎话。”

“不是。”她的直觉不会错。

“那公主明个儿是不是要去狱中探望驸马呢?”

“嗯。”

“那芷兰这就去准备些吃的。好为驸马饯行。”

她点头,默许了芷兰的提议。轻快的脚步声蹦蹦跳跳着离开房间。

忽地,又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不由诧异地转身,“怎么又回……”

却因为看清来人是谁而噤了声。

“是我。”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夜空中飘荡。

“你疯了吗?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生怕隔墙有耳,她压低声音道。

这里虽是冷宫,可也是后宫的一部分。他一个男人,擅闯后宫,是要被杀头的。

“你为他求情?还要去探望他?为什么?”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回答她的那些问题。一心一意想见她一面以偿相思之苦,却不料听到一番让他为之气结的对话。

“你该比我更清楚。”她仰头望向他,想从他眼中找到肯定的答案。

避开她寻视的眸,“我不知道。”

“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什么叫无辜?”他反问她,“是柳正显引敌兵烧尽自家粮草将我父亲推上绞架,还是我秦家四十一口被他斩草除根,或是我自幼流落街头入草为寇又忍辱认贼为主这许多年?”

“俭言。”她不知该如何劝慰他,更不知道他心上竟然堆积了这么多的伤痛。

“书锦,求你。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再去管他、更不要去看他。”他眼中写满了害怕与不安,“求你告诉我,什么都没变,你仍是山崖下那个爱着我的人。”

“我当然是,此情日月可昭。”她握起他的手,让他感觉自己因他而热烈的心跳。

一把拥住她。他不安,真的非常不安。柳辛杨对她的感情,远比她想象得要来得更深更强烈。他一路旁观,简直是触目惊心。

“书锦,他必须死。他不死,你一生都将是他的妻。”黑瞳闪着幽幽冷光。

他承认自己很自私。明知那个男人是无辜的,却不愿给他清白。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不是吗?柳正显的罪是满门抄斩的重罪。柳辛杨无论清白与否,都没人能救回他的命。

她无语沉默。

纵然自己有心救那个无辜之人,却也无力可为。

在幽暗通道的尽头,牢门被重重打开。

囚于其间的人,抬起头,憔悴的脸上一双沉陷的眸因看到来人而泛出光亮。

“我知道你会来。”曾经完美的唇如今已干裂得不成样子,但笑起来,仍有动人心神的俊美隐隐逸出。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书锦亲自从芷兰手中接过提篮,拎至柳辛杨面前。

“住惯了豪宅、穿了绫罗、吃惯了珍馐,这带馊的馒头和如水般的黑粥反倒觉得爽口。”说着,他兀自抓起面前破碗中的馊馒头,大口嚼了起来。

“对不起。”她轻声道。语气诚恳而歉疚。

是的。这是她必须亲口对他说的话。这一场围绕着密函而起的阴谋与争夺,最无辜的人,可能就是完全蒙在鼓里的柳辛杨吧。若他与柳正显狼狈为奸,她还能坦然面对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可如今……她心下盛满了不安。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馒头,神情复杂。

“是书锦无能,没办法说服父皇。”她叹息,为自己没办法救他一命。

“这都是命。”他摇头苦笑。自己那样万全地做了准备,一心只盼着能与她重新开始,却没料父亲竟然瞒了自己这么惊天的事儿,更没料到会再次败在了俭言的手上。

沉默良久,书锦缓缓开口道:“虽然救不了人命,但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书锦或许能略尽绵薄之力。”

虽然知道他不会要求自己帮他什么。可是她真的想为他做些什么。

“书锦,你能救人命。”他抬头,没有生气的眸中突然生出希翼,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但转念思及事情的荆手,又犹豫起来,“可是……”

“辛杨直说无妨。”

柳辛杨示意书锦俯耳过来,将心中最后的秘密及希望全部托付。

“放心吧,我一定会救出他的。”她给出承诺。

他颔首。

在她离去前,他突然开口问:“若是当初,没有翠舞,也没有密函,你可会爱上我?”

娇躯怔了怔,垂眸凝思,半晌,才抬眸,直直对上柳辛杨期盼的眸,“会”。

在柳辛杨眼中溢满释然和安慰的同时,幽廊尽头的另一双眸却因这简简单单一个字而透出落寞与绝望。

这袖口比自己的腿还粗。还有这腰带,几乎能再放下一个书锦。幸亏帽子够大,她巴掌大的脸完全被遮住了。

“芷兰,不是让你借最小的吗?”书锦望着铜镜中锦衣卫打扮的自己,啼笑皆非。

“公主,能借到就谢天谢地了。”芷兰身上,同样穿着极不合身的锦衣卫服。

“不管了。”一手抓起桌上的铜牌,“我们得快些,否则就赶不上见辛杨最后一面了。”

就在主仆二人匆匆向外冲时,门却由外面被推开,“七皇姐,急着去哪儿呢?”

笑得一脸得意的雅公主正挡在门正中,拦住了书锦的去路。

“九皇妹好雅兴,竟然来这冷宫里闲逛。”书锦笑睨着来意不善的皇妹,揣测她为何会在这关键时刻出现。

“那也及不上皇姐兴致好。这身行头,该不会……是想擅自出宫吧?”雅公主用眼扫向书锦身上的锦衣卫服,冷冷笑道。“皇妹多虑了。不过是闲来没事穿着玩罢了。”嘴上说得轻巧,心中却已暗叫不好。

“哦?”雅公主扬了扬唇,“来人啊,锦公主今个儿兴致高,不知要唱哪一出了,你们给我在这儿做个看客捧个人场,好让我这七皇姐开心开心。”

雅公主话音刚落,四个精壮侍卫已立在门外。

“你什么意思?软禁我不成?”书锦冷声喝着。

“皇姐,你就安心歇着吧。柳辛杨行刑的好戏不会叫你错过的。”

一脸得意地欲举步离开,却又止了步,回眸向着书锦挑衅一笑,“还有,皇姐,你忘记天牢是谁的地盘了吗?”

书锦脚下一软一个站立不稳,幸亏身旁的芷兰及时扶住自己。

是自己大意了!一心只想着要帮柳辛杨,却忘记了天牢是皇家重地。凭着父皇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在天牢暗插心腹探听机密。

“那翠舞母子……”自干涩的喉间问出残句。

雅公主闻言,笑颜更深了一层,“不愧是七皇姐,这么快就想到了?只可惜柳辛杨所托非人,翠舞母子怕是已经先柳辛杨一步,去了阴曹地府了吧。”

顿时天旋地转。完了!自己竟然又辜负了柳辛杨!柳家的唯一一丝血脉……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让她如何去面对那个即将行刑的人?

书锦坐在轿上,心里充满了自责、歉疚和懊恼。怎么也生不出迈步出轿的勇气。

自己在天牢中,曾亲口答应柳辛杨,会先父皇一步替他安置好在家乡待产才逃过此劫的翠舞母子,为他柳家留住这最后一丝血脉。

可是如今,翠舞母子显然是凶多吉少了。这让她有何颜面去面对柳辛杨。

难道让他带着遗憾上路吗?不,不能,不能让柳辛杨带着遗憾离去。

强撑起笑脸,硬逼着自己迈步出轿。远远地,就看到高高刑台上那一字排开的柳氏族人。自门卫到厨娘,几十口人,一个也未得幸免。原还以为翠舞是幸运的,却没料到终究也没逃过。

视线扫过那些曾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熟悉脸孔,最终停留在柳辛杨身上,他似乎正在寻找什么。是在找自己吗?让她如何面对他眼中的期盼?

“书锦。”身边传来的低沉轻唤惊了她一跳。

“俭言?”她不敢相信他也会来。

他是来为柳氏一族送行?还是来目睹仇人被诛?

他看着她,神情是那样复杂难懂。

“若是没有翠舞也没有密函,你会选择谁?”他一字一顿,黑眸幽深难测。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错愕地望向他。这才看清,黑瞳中的复杂分明是妒忌、愤怒与受伤。

“忘记自己在牢中的答案了吗?”他声音冰冷,眼神凛冽。

“记得很清楚。”柳辛杨问她,若没有那些,可会爱上他。她答会。

“为什么?为什么是那样一个答案?”他双手捏拳,脸色惨白。

“因为他需要那个答案。因为我欠他那个答案。”

他受伤地望着她,“那我怎么办?即使没有翠舞、没有密函,可俭言却始终存在。”

若不是柳辛杨太晚发现她的好,若不是汀香替她圆了房,若不是自己随她跳了崖,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都会变成她给出的那个答案?这些其实一直是他心中在后怕的。

“俭言,没有那么多的‘若是’和‘即使’。现实就是我爱你,全身心地爱着。”她眼神是那样坚定而诚恳,面对着那双作茧自缚的黑眸溢满了爱恋与柔情。

“书锦。”情不自禁地牵起她的手。

自己真是傻得可以,都已经这样实实在在地握住她了,还要去管那虚妄的“若是”干什么。

书锦微笑着回握他,却感觉到手背上点滴稠浓的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差点没叫出声来。白皙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已被滴上了四五滴鲜红的血。

突然意识到什么,警觉地抬头去看俭言,果然,他的脸色泛着青灰的苍白。

“你受伤了?”她一度误会他是因吃醋而气白了脸。

他不在意地扬唇一笑,“没什么,只是右臂挨了一刀。”

“什么?这还算没什么?为什么不去看大夫?”她惊了,想握他的手,却害怕会影响了他的伤,又不敢真的握上。

“因为你那个‘会’让我寝食不安,不趁今天亲自问你一下,我死也没法暝目。”

“你!”她叹息,为他这样任性而孩子气的一面。

“不过总算没白挨这刀。”他笑,仍是她刚才的表白而心喜。

“怎么会受伤的?你是二品京官,谁这么大的胆子!”

“锦衣卫。”

“锦衣卫?他们为什么要伤你?”

“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手是我。”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有些着急,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你。”黑眸深情凝视着她。

“我?”他为了自己被锦衣卫砍伤?

“嗯,为了完成你的承诺。”说着,眼神扫了眼远处刑台上的柳辛杨。

“你是说,翠舞母子?”她掩唇,眼中焕发出惊喜的闪亮,“你救出她们了?”

“我去晚了一步。翠舞已遭了毒手。只救下了柳辛杨的遗腹子,是个男孩。”总算是替他留住了这一点血脉。也算是对得起彼此主仆一场的恩情了。

“孩子现在在哪儿?”她一个激动,正捏上他的伤处。

痛得浓眉几乎皱成一团,咬着牙道:“我把他托付给一户老农了。给足了银两,会小心照顾着的。”

恰在此时,柳辛杨的眸找到了混在人群中的他们。

书锦冲着他比了个抱孩子的动作,又以嘴唇告诉他,是男孩。

他显然是看懂了。唇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来,褐眸又移向书锦身边的俭言。没有敌意更没有火花,有的只是托付,对幼子和最心爱的女人的郑重托付。

当刽子手挥刀的刹那,柳辛杨脑海中闪过那番话来。

“朱书锦,得不到你的人,我便叫你心里的人也不好过;得不到你的心,我便挖空这颗心。”

“就算你把我碎尸万段,每一段上也都只烙着‘俭言’二字。”

呵。逸出一个失落的笑来。

她对他的爱已经深入骨髓,纵然没有翠舞、没有密函、没有天地万物,她,会爱的仍然只有那个人。

曾经的婚约、那些成或败的任务、理不清的****纠葛,一切都随着柳氏一族的消失而烟消云散。

为什么明明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她却比从前更加的不安和忐忑。梦想中与俭言朝朝暮暮相伴不离的日子,何时才能真正到来呢。

想到俭言,美目不由蒙上一层担忧。他的伤也不知养好没有,若是被外人发现了可怎么好,还有柳辛杨的孩子也不知现下可还安好。

“陈……陈公公。”芷兰慌张的叫声吸引了对窗凝神之人的注意。

那个向来只与父皇宠幸的儿女们热络的陈公公怎么会出现在这冷宫?莫非是父皇有事找自己?

果然,尖细的嗓子冷冷道:“锦公主,万岁爷宣您去御书房呢。您请。”

那声“您请”更是命令多于恭请。

早已习惯了他的嚣张,书锦并没多计较的心情,只是疑惑于父皇宣自己去究竟所为何事。

推开御书房的门,顿时了然了父皇让自己前来的用意。

唇边已绽开了喜悦的笑来,“肖逸,你这么快就来京城了?”

“是,还要多谢公主向圣上推荐才是。”肖逸向书锦作了个长揖,深眸含笑望向佳人。

“哈哈,肖爱卿献给朕的那套山中庄园,甚得朕心,不愧是传世佳宝,匠心独具。妙哉,妙哉。”那个山庄与皇宫相比,富贵不足却精巧有余,气势略逊但余韵优雅。总之,是一处不可多得绝妙别宫。用区区一个二品文职换来这样一块风水宝土,简直就是英明神武。

“你把山庄献给父皇了?”不是祖传的避世宝地吗?为什么这样轻易就献了出来?

“肖某一介凡夫,那样不凡的地方自是皇上才相配。”他躬身,接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肖某只是原璧归赵。”

一番话说得龙颜大悦,“爱卿这样忠于朕,朕今日定要好好赏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肖逸连忙俯身道,“臣蒙圣宠,赐封礼部左侍郎,已是铭感五内。又怎敢再奢求更多,只是……” 看了看皇上,又将视线移至书锦身上,那样专注而无所避讳,长久,才微微一笑,“素闻皇宫乃人间蓬莱,臣山野长大,对皇宫自幼便甚是向往,恳请皇上能容臣在御花园走马观花一番。臣便是死也无憾了。”

“这还不简单。”皇上应下的同时,转而看向书锦,“你就带肖爱卿去御花园转转吧。”

书锦与肖逸并肩而行。两人许久沉默,终于由肖逸打破。

“锦公主见了我,难道无话可说吗?”

“我能有什么话说。”那个留有自己与俭言最美好回忆的地方,他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就献出去了。

“肖某为了再见公主一面,连祖宗传下的基业都不要了,也不能换来公主的动容吗?”他微笑着,亦如初面那般,贵气而儒雅。

“你也知道是祖宗传下的基业?凭你满腹经纶,考取功名根本就不在话下。你何必如此急进?”她当初答应举荐他,也正是为他的才学所折服。

“有些事,等不得。”他回答得似是而非。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反倒勾起了她的无限心事。有些事,明明等不得,却偏偏要等。这分离的煎熬,何时才是个尽头。

“俭言,你等等我!”伴着娇媚的呼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与书锦、肖逸迎面而遇。

四人皆是一愣。

“是你!”黑眸很快就认出了对方。

“俭侍卫!”微笑着迎上他的探视。

“俭言,他是谁呀?”一把勾住俭言胳膊的雅公主好奇望向肖逸。

无视吊着自己的那个公主,黑瞳欺上另一个始终沉默的公主,“锦公主好兴致啊,陪肖公子来逛园子吗?”

“俭统领不也趁着天好陪九皇妹来逛园子吗?”脸上是淡然地笑着,心下却已经恼得不行。

他竟然用那样不冷不热的语气嘲讽自己,怎么不看看手臂上吊着什么?

“这儿没趣得紧。俭言,陪我去戏台那儿逛逛。”雅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玉手。

“是,臣遵命。”他垂首,一反常态地爽快应下。

眼见着他就这样跟着九皇妹离开,书锦唇边的淡笑渐渐散去,一张脸苍白如纸。

一旁,肖逸将一切尽收眼底。

“锦公主……”芷兰苦着脸叫道。

“嗯?”正在神游太虚的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芷兰早晨采摘了插在瓶中的鲜花在自己无意时已被一瓣一瓣地洒了满地。叹气起身,膝上脚上的花瓣又惹起一片花雨。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锦公主自从御书房回来时竟然没对自己笑,当时她就察觉不对劲了。

“没什么。”她淡淡地摇头。可叹息又一次逸出唇来。叫她怎能不叹呢。原本还一心想着父皇能早日赐婚好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谁知今日……这样的针锋相对,做冤家倒还比夫妻更适宜。

“芷兰,摆琴。”这样浓重的愁情,压在心上简直叫她喘不过气来。可偏偏又无人可诉,无人能懂。只能借由指尖来流淌那关了满满一心房的心思。

那琴声。

俭言止步怔怔停伫在屋檐上。曾几何时,那仿佛能破空的美妙琴音为何载满了哀怨,这般沉重,几乎压沉了那叶载音的扁舟。

原本心上因肖逸出现而生出的醋意、不满与气恼,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知道,她现在不快乐。而他,不能允许她有片刻的不快乐。他要他的女人,永远是幸福快乐的。

不顾自己才给自己订下的“绝不主动踏入她房内”的规定。一个跃身翻下屋檐,径直推开了她的房门。

琴声戛然而止。

“打扰公主的雅兴了。”黑瞳直直望向端坐在琴旁,满脸惊诧的人。天杀的。这样的脸,叫他如何能看得够。

“俭言?”他竟然这样大大咧咧地就闯进来了,芷兰还在,他怎么可以?

“怎么?你不想看到我?”

芷兰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俭侍卫……不,俭统领,竟然在公主面前直呼“你”“我”?

“怎么?不用陪你的九公主去逛园看戏了?”闲暇时总算是想起自己了?刚才对九皇妹那副恭敬有礼的样子,她可是还记得一清二楚。

“你……”他怒极反笑,“到底是公主,一个比一个更刁蛮任性。”

他竟然说自己刁蛮任性?委屈一下涌上眼鼻,“我又没求着你伺候。”

眼看她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委屈,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一个闪身冲到她面前,隔着琴,握起那停在弦上的玉手,“可我偏偏就只想伺候你一个。”

“啊!”

芷兰的惊呼很及时地提醒了两人屋内还有一个“闲”人在旁观。

书锦的眸刚移至她身上,她立刻识相地往门外移,“那个……地上乱……奴婢……奴婢去拿水桶……”

胡乱扯出个毫无关系的水桶,人已消失在了门外。临了,还知情识趣地替屋内人把门关了个严实。

“你吓到芷兰了。”被芷兰方才那番惊慌样给逗乐的人,连埋怨都显得像是娇嗔。

“你也吓到我了。”他更紧地握着她的手,生怕不这样她就会飞走一般。

“你冤我,我哪有吓过你。”她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你吓我吓得还不够多。”低沉的嗓音似怨似叹,“好不容易走了柳辛杨,现在又来个肖逸。”

她与肖逸的默契投缘,一直是让他如坐针毡的。在山崖下是如此,在这皇宫深苑仍是如此。

“我只是奉旨带他游园。”她不争气地先一步做出解释,一心只想抚平他眼底的隐痛。

“不许。”一把将隔开彼此的琴拂倒在地,霸道地将她拥入怀中,“不许再跟他亲近,看一眼都不许,你是我的。”

“啊!什么事!什么事!”

一直守在门外的人,听到声响连忙探头进来张望。谁想一望竟然望到俭统领正紧紧将锦公主搂在怀里。

一张圆脸顿时涨得通红,“那个……奴婢……”赶忙缩回头,阖上门。心中却连骂自己是人头猪脑。

“天呐!快松手!”她在他怀中挣扎着。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可是杀头的大罪。

“她看都看到了。”他不理她,仍将她拥个满怀。

“俭言,你快走吧。这可是后宫。”

“书锦。”黑眸静静对上她眸中的担忧与慌乱,“待天一亮我就去向皇上提亲。”

怀中人被点了穴般,突然静了下来,许久,才抬眸望他,脸上是难掩的激动,“你是说,提亲?真的?”

忍不住俯头吻上她红艳的唇,“再不将你娶回门,我这颗心怕是永远要留在嗓子眼了。”

她实在是个太招人怜爱的小东西。即使有那样显赫的身份、又有着那样低调的心性,却还是光芒四射,让人不自觉便被她吸引。

他受够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与其眼见着其他男子对她觊觎只能在一旁生闷气,不如直接将她娶回家,好好藏起来。

触到她眼中莹莹然的期盼和那被自己吻的嫣红的唇。

咦?门内怎么没了动静?一直守在门外的芷兰好奇到底是怎么了。大着胆轻轻贴耳至门缝处偷听。

“呀!”慌忙捂紧自己的唇,几乎是跳离门边。脸,却因为听到不该听的而涨得通红。

吐气望天。

看来今晚,这俭大人是不会走了。可怜的她,为了保证主子的安全,不得不在这儿数着星星挨到天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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