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和水中的月亮交相辉映。银色的涟漪把整条南塘街，整座城市，整个江南笼罩期间。修旧如旧的南塘街，临河的二楼窗前，一首幽怨的曲子在空中游荡。。
箫声是那样的催人动容，时而高亢，时而哀怨，时而悲凉，时而惊喜，时而纠结，时而无奈，时而彷徨。箫声里述说着一个一个的故事，一段一段的情感。。
杜牧无论如何也没法想象事件是怎样的一个接一个的向自己冲撞过来，最让自己无法接受的竟然是，竟然是儿子的未婚妻的出现，彻底把自己击倒，几乎击垮。。
父亲的突然病倒，让杜牧非常内疚，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关心父亲的身体状况，当杜牧在香港坐快艇去澳门途中的海面上接到小顾电话，说父亲突然摔倒，大小便失禁，昏迷不醒时，杜牧一下子，心如刀绞，忍不住泪如泉涌。把陪同人员吓的不轻。杜牧星夜兼程，直奔H市。
连夜赶回来的杜牧，来到H市医院重症监护室时，小顾和小红正在陪护。她们看杜牧时，一起迎过来，赶紧把老人的病况简介了一下。杜牧顾不得听，一个健步冲到病床前，看到昏迷中的父亲，脸色煞白，白眉紧锁，嘴唇干裂，手上，脖颈各种医疗管子插着，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几台仪器，仪器的荧光屏里跳动着一条条白线。杜牧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小顾和小红赶紧扶住他。此时主治医生也进来了，查看了一下老人的情况，又看了看仪器上的数据，然后把杜牧叫了出去。来到医生的办公室，让杜牧坐下。然后平静的说道：“你爸的病情，是脑溢血，如果发现的早，我们有更大的救治可能，现在比较难，发现的太晚了，以后会留下后遗症。”
“比如？”杜牧急切的问道
“一是半身不遂，二是丧失语言功能，生命应该没有危险。这要看老人家的恢复和造化了”
“。。”
一个人来到医院顶层阳台的杜牧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一个人来到医院顶层阳台的杜牧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人活着的真谛到底是什么？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建立一个金融帝国？名利双收？是网罗美女，妻妾满堂，儿女满天下？满足感官刺激的欲望，完成动物的集大成之繁衍？还是承上启下，扶老携幼，其乐融融，平平淡淡，粗茶淡饭，完成自己父辈的传承，把香火的接力棒递给下一代？是选择虚荣，功利，实用，自私，冷血，唯利是图？还是站在务实，正面，公益，热情，无私奉献？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十分偶然，也身不由己，当长大成人，告别懵懂，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思想，人格，可以独立的生活时，你想过没有，在期间，父母付出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是那样的心安理得，享用这一切。丝毫没有感怀之心，而身旁的父母一天天老去，而我们没有丝毫的察觉。。
杜牧此时的内心翻江倒海。。纵使你有亿万家当，可能使你的父母青春永驻？容颜不老？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
这天晚上，杜牧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父亲苏醒过来，恢复良好，可以下地行走的惊喜之余，杜牧碰到了另外一件棘手之事。父亲的语言功能完全丧失，没法与之交流。老人只能发出呜和啊的声音，无法明白老人的感受和需求。
杜牧再次找到主治医生：“医生，我爸的情况有什么办法吗？”
“基本没有好的办法，你爸要想完全恢复说话，可以排除，一是年龄问题，二是，他的出血部位正好是管语言的，不过，你们经常交流，可能会有奇迹出现，没准会有部分功能恢复。哦，还有一个事想和你交流一下，你们那条拐腿的狗狗”
“九儿？怎么了？”
“它叫九儿，这么文艺的名字。你爸急救那几天，它一直蹲守在急救室门外，不吃不喝怪可怜的，本来医院里是不允许小动物出现的，好在它感动了大家，没有病人投诉，不然，我们很难办的。。”
“谢谢你，医生，万分感谢！它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此时，杜牧才想起来，自己匆忙进急救室的那天，脚下好像有什么羁绊，当时，还以为心急，左右脚互相绊到，并不在意。此时，恍然大悟。紧忙出来去找九儿。可是找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问了病房的护士，说，自从老人家可以下地走路，就再也没有看到它。
杜牧打电话给小顾和小红，让她们在l南塘街的老屋和公司里找找。
晚上，小顾来电话了，一边哭一边说：“杜总，九儿在南塘街找到了，可是，可是。”
“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九儿，九儿躺在屋门口，好像不行了。。”
“什么？！我马上过来！”
当杜牧的奥迪车来到家门口时，看到小顾蹲在九儿面前，不停的抹眼泪。
当九儿见到杜牧时，眼睛里发出光来，虽然眼观有些暗淡，可是传递出见到亲人的喜悦，唯一自如是掉了一截的尾巴，还能用力的摇摆。可是身体已然僵硬。
杜牧快步来到九儿面前，蹲下身体，抱起九儿的身体，语气急切：“九儿，九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呼喊着，呼喊着，眼泪滴落下来，被抱着的九儿的眼睛里，竟然也流出了热泪，无力的摇了摇头。
“九儿，坚持住，我马上带你看医生，九儿坚持住！”一边小顾也给九儿打起：“九儿，加油！加油！”
“小顾，你来开车。快，快。。”
九儿是九年前，杜牧的父亲晚上散步回来捡来的。那时，杜牧的母亲还健在。杜牧父亲在回家途中，经过一座小桥时，听到，桥堍下有微弱的小狗狗的叫声，叫声很凄厉，无助和有气无力。素有爱心的杜牧父亲，绕到桥下，透过桥堍昏暗的灯光，看到，一只小小的，缩成一团的，瘦弱的，毛发暗黄的狗狗。当杜牧父亲和狗狗目光对视时，杜牧父亲看到了一双挣扎在生命边缘求助的期盼眼睛，杜牧父亲毫不犹豫的抱起狗狗，回了家。
回家后夫妻两商量给狗狗起个名字。那天正好是农历九月初九，于是就喊它九儿了。谁有可能想到，若干年后，九儿救过杜牧母亲和杜牧自己的性命。真是造化弄人，还是那句千古不变的话---好人有好报啊！
（四十）
其实，世界上最最脆弱的是生命。无论是有智慧的动物，还是有思想的植物亦或是有存在感的另类。如果说生命的消失是一种形态幻化成另外一种存在的话，那一定是生命的一种升华，如果确实物质不灭，生命一定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一种形态存在。
事情就是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杜牧父亲突发感冒，引起肺炎，一下子，并发症出来，抢救不及，撒手人寰。想不到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过来的九儿，竟然在杜牧父亲的丧事间，出殡的当天，九儿一头撞在家里的桌腿上，跟着老人而去了。
九儿是低级动物，没有人类的智慧，没有人类的聪明，可是，它知道亲疏，知道冷暖，它忠勇，它护院看家，它不比自家小孩带来的快乐少啊。九儿是可爱的。九儿又是勇敢的。
杜牧心碎的办完父亲的丧事，有隆重的给九儿非常正式的办了一场丧事。
没有想到的是引起H市媒体的一场声讨。什么有钱给狗儿办丧事，不如把钱捐给孤寡老人啊。更直接的一针见血的观点----钱烧的，炫富呗!
最麻烦的是每天有一堆记者堵住公司的大门，要求采访杜总。把小顾，小红弄得团团转。严重影响了公司正常的运行。杜牧无奈之下让保安把他们赶走，没想到，保安在工作中没有把握好分寸，引起了更大的反响。最后，无奈之下的杜牧只能答应H市的电视台，参加一档辩论节目，题目是“为动物办丧事该不该？“
然而，就在杜牧做完节目，愤怒的离开时，遭到了电视台前一帮人的围堵。好在小顾早做安排，派公司的一队保安杀出一条通道，杜牧得以全身而退。
多事之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好事。公司投标的玩具公司，由于黄半天公司的违规操作，被撤销了中标资格，杜牧的公司得以中标。
然而，就在杜牧和小顾去中标的玩具公司查看情况时，竟然碰到了小杜牧跳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着执意要往下跳的小杜牧，杜牧既感慨万千又缩手无策。眼看，突然乌云罩顶，狂风大作。危险笼罩着平台上的几个人。正在危险来到临界点是，忽然，二个人像鬼魅一样一下子在乌云下连滚带爬，从楼道口一下子，飞到了小杜牧的身边，一下子，紧紧的把小杜牧抱住了。
杜牧和小顾被惊得目瞪口呆。出现在眼前的是两个男人，一个是小杜牧的现任老公杨大胆，另外一个是小杜牧的弟弟杜传，一个大腹便便，头发凌乱，双漆跪地，死命抱住小杜牧的双腿，而杜传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嶙峋，俨然像一个叫花子，此时，紧紧抱住小杜牧的腰，三个人痛哭失声，十分凄厉。
乌云下的这幕，让杜牧和小顾感慨万千，他们悄悄的退了出来，快步下了楼道，内心五味杂陈。
人啊，时刻不要忘记自己的渺小！你以为的你以为难道真的是你以为的你以为吗？！当脱离了原本的初衷，欲壑难填的时候，你真以为还可以回归本真吗？
回到公司的杜牧，交代完工作，回到了自己成长的街道----南塘街，这条有着千年历史和人文底蕴的街道。来到了依旧保存完好的老家，打开吱吱作响的木头门，走上二楼，沉重的心情难以言表，忽然看到挂在墙上的笛箫，取下来，来到临河的窗前，一首哀伤，沉重的曲子，在屋子里，在小河的水面上，在白墙灰瓦的南塘街上空飘荡，飘荡，飘荡。。
这条街上，留下了杜牧孩提时代的影子，小学时期的梦幻，中学时期的理想，每当遇到挫折时，就会回来，和父母聊聊，也会站在二楼临河的窗前，拿起笛箫，吹奏一曲，以抒发自己的情感。。
如今，再也无法和睿智的父亲，聪慧的母亲倾心交谈了，也再也不能和忠勇可爱的九儿玩耍嬉戏了。感伤还是感伤，无以排遣，只有笛箫的如诉如泣，述说着此时此刻杜牧的耐心情感。。
感情动物的人，一定会有情绪低落，迷失方向的时候。杜牧一直以为成熟的自己，不会有找不到生活方向的时候。其实不然，无论你是高官，是企业老总还是一介白丁，都有迷失自己的时候。杜牧如今有些迷茫。。
是啊，自己追求的目标已经达到了，生活还需要新的追求吗？或许眼下的财富，几辈子也花不完，可那又怎样？砖石黄老五的自己的感情归宿又在哪里啊？清秀僧人的预言有几分的可信呢？自己哪里来三段情感的纠葛？怎么会？是和小顾吗？只是同事加兄妹关系，不会发展成情侣，和小红吗？更不可能，小红是前小舅子的妻子，怎么着也不可能的事情。
杜牧内心是沉重的。他除了失去亲人的痛心，和没有救下前妻的失落，更加需要整理的是自己的生活动力，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再次出发，寻找内心的方向。。
夜幕悄悄的来临了，一直闭着眼睛吹奏的杜牧没有丝毫的察觉。笛箫声依然在娓娓动听的述说着心灵深处的故事。。（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