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三个月以后，一个初春的上午，杜牧的宽大的办公室是里，杜牧正在倾听顾总监的汇报，一旁的小红正在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这次收购一波三折，起先政府牵头，公告企业出让时，言明是以拍卖形式的，途中改成了投标形式。弄得竞购单位手忙脚乱。虽然顾总监带人连夜加班，总算把竞标书提交上去，还是因为准备不足，败下阵来。
“这次我们确实准备不足，好些数据来不及汇总，只大概估判了一下，匆匆提交，是我的责任。。”小顾非常自责。
“最后还是被黄半天拿下了，这个收购案没有成功需要总结。以后可能我们还会碰到一些措手不及来不及准备的案子，你回去召集一下参与人员，好好总结，晚上，我在‘不夜城‘请你们吃晚饭。”杜牧语重心长的看着小顾。
“晚饭就免了，这样太不好意思了，事情办砸了，你还。。”小顾有些羞愧
“正因为没有成功，才更需要鼓励，不是什么也没有收获的，起码把问题总结好，有了这次的经验嘛！小红，下午你去订一下餐”
办公室里小顾和小红陆续出去办事，杜牧来到靠江的窗边，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看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有首尾相连的拖挂船，装满货物徐徐驶向天际，杜牧此时心情有些沉重，收购案没有成功或多或少对于他来讲是个不小的打击。这个玩具公司是自己一手创建，可谓呕心沥血，从一个家庭作坊式的小摊子，慢慢变成资产过万，过百万，过千万，有谁可以想到，由于自己的意外离开，短短的几年之后，只剩下一副空架子，真正的令人唏嘘。要做成功一件事情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辛劳，而败一件事情，只需朝夕之间。这个玩具公司，如同自己的小孩，满满的不舍，可那又咋样啊！。。
喧嚣的白天转眼即逝。晚上，在H市”不夜城“酒店的301包间，杜牧和他的员工正在聚餐。杜牧以茶代酒和员工们互相敬酒，酒过三巡，茶过五味，
小顾出去上洗手间，许久不回来，忽然，包间外传来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小红开门探头一看，立马花容失色，回头大叫：“不好了，有人在攻击顾总监”声音充满了惊恐。包间里的人一下子涌出去。杜牧也跟了出去。一眼看到苗苗醉醺醺的纠住小顾的头发往墙上撞，嘴里骂骂咧咧，脏话连篇，周围许多人拉不住癫狂状态的苗苗。杜牧情急之下，一个健步跨过去，一个抖腕反扣擒拿手，高大的苗苗像一堆烂泥，一下子蹲在地上，杜牧顺势一把把小顾推开，小红和公司同事赶紧把小顾接回301包间。
从地上半天才爬起来的苗苗，看着杜牧又气又急：“管你鸟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把话说清楚，你们是夫妻?现在？正确的说，她曾经是你的妻子，但现在不是，对不？退一万步说，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对一个小女人动手，算什么英雄？有种我们练练！”杜牧这几天本来因为收购案子不成，有些心堵，没曾想碰到这件事，真正发泄一下。
“练练就练练，怕了你不成？！”话赶话，苗苗趁着酒劲不依不饶。杜牧也不搭理，看着苗苗朝自己飞起一脚，一侧身，让过脚掌，上前一错步，用身体轻轻一靠。苗苗一下身体上去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恼羞成怒的苗苗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公牛，再次朝杜牧扑过来，杜牧轻轻一躲，回身一个霹雳手，苗苗再次像个装满废物的破麻袋，重重的摔在地上，两次遭到沉重打击的苗苗，躺在地上，一阵苦笑，酒意也褪去不少，他慢慢从地上坐起，仰视着杜牧：“大哥，今天小弟喝多了，多有得罪，请你谅解。”
“你不是要我的谅解，而是小顾的谅解。不过我警告你，如果再发生你对小顾动手的事，我一定不轻饶你！我发誓！”
“好好，我去道歉，我去道歉。”苗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着的杜牧走进了301包间。周围围观的食客也纷纷散去。
一个人高马大的堂堂汉子，在小顾面前低头哈腰，脸上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神态，看得大家忍不住要笑。这就是苗苗，一个欺软怕硬，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奴颜媚骨的人。虽然苗苗放低身段，低声下气，连声自责，最后甚至用手扇了自己的脸，可是，小顾没有一点回应的表情。苗苗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杜牧发话：“希望你遵守自己的承诺，走吧。”
本来开开心心的晚餐，节外生枝，好在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不过杜牧还是带小顾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尽管小顾百般不愿意去，可强不过杜牧。
（三十八）
一个月以后。杜牧双喜临门，一喜是儿子的对象要来见面，二喜是收购案子峰回路转，黄半天公司违规操作，被取消资格，依次递进，杜牧公司顺利晋级，拿下玩具公司。完成杜牧多年来的夙愿。
“爸爸，我们下周六回来，是去家里还是直接去饭店？”杜牧儿子清亮的声音
“去饭店吧，我给你们接风。”杜牧喜形于色。
“好的，爸爸，最近身体好吗？不要一忙忘记了身体，还是要定期去做复检啊？”儿子关切的语气
“知道了，你自己好好的，我这里不需要你操心，好了，挂了。”杜牧欣慰的笑了笑，把手机放进口袋，徒步去公司上班了。
早上八点档是上班高峰，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杜牧穿过几个街区，不到半个小时，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此时，秘书小红，早已打扫好卫生，窗明几净，并且，给杜牧泡上了一壶清雅的西湖龙井茶，放在办公桌上，茶杯里升起袅袅水汽。杜牧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拿起茶杯品了口茶，然后按下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小红，你让顾总监来我这里一下“
“知道了”免提电话里传来悦耳的声音。不一会儿，小顾神清气爽的来到杜牧的办公室。
“杜总，你找我？”小顾见到杜牧开门见山的问
“是这样，玩具公司我们接受下来后，我想过去看看，你今天有没有其他安排？没有的话，一起去？”杜牧用征询的语气看着小顾
“可以啊，我去安排一下，稍等，马上过来。”小顾雷厉风行的一贯作风。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停在了玩具公司大门口。车里走出两个人，杜牧和小顾。看着悄无声息的厂区，连门卫值班室也大门敞开。杜牧内心五味杂陈，感慨万千。昔日机器隆隆，忙碌有序，各司其责，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如今安静的让人心痛。
两个人首先看了看车间，由于门上法院的封条没有起掉，无法进去，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看着积满灰尘的排得整整齐齐的机器和机器上方的一排排伸向远方的日光灯灯管，机器和日光灯之间挂满了一张张蜘蛛网，可以想见车间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走了三个车间如出一辙。他们绕到后面，看了看仓库，车库，最后，心情沉重的慢慢向办大楼走去。办公大楼住落在整个厂区的最后面，十间五层，楼道在大楼的中间，盘旋而上，办公室在最高层。他们两人沿着画着圆圈的楼道拾级而上，原来二层是产品展览层，三层是产品研发层，四层是会务层，五层是办公层。看着物是人非的各个层楼，杜牧百感交集，和小顾不断交流着，以前一起在这座楼里忙忙碌碌的往事。
他们刚走到三层就听到顶层有人说话，不一会儿，传来了呼救声，声音焦急苍老，还不断的咳嗽。杜牧和小顾加快步伐，向顶楼跑去，突然展现在眼前的景象，让杜牧和小顾惊讶万分----一位老者正死命抱住小杜牧的腿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劝慰着，因为体力不支不停的咳嗽，而小杜牧正站在楼顶平台的边缘，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情况万分紧急。
杜牧一个健步，想冲过去，被小杜牧断喝住，也被小顾死死抱住。
“不要过来，你我情份断绝，不要你来假惺惺的救我，我走是我自食其果，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如此绝情，我几次三番来找你，你竟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今天，你能来送我，也谢谢你，不过，我有一个最后的愿望，希望你好好对待儿子，好了，再见了，我赤裸裸的来，也赤裸裸的去，再见了。。”
“等一下，听我把话讲完，你再走不迟，既然你提到了儿子，也应该知道儿子下周要带女朋友来和你我见面，如果你就这样轻率的离开，如何让我对儿子交代。。”杜牧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悄悄递给小顾，同时，不露声色的给小顾一个眼色，小顾心领神会，马上接过电话，接通了杜牧儿子的电话。杜牧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赶紧接上前面的话题：“再说了，你来找我，我根本不知道，这点你可以当面问小顾，我没有拒你万里之外，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我一定帮你。。”
“不需要了，我已经心灰意冷，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只有尽快脱离红尘，那个极乐世界才是我的最后归宿，再见了。。”小杜牧挣脱开老者的拖拽，向平台边缘走去，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杜牧手机里传来了儿子的呼喊声，小顾接通儿子的电话，并且，打开了手机免提：“妈。妈。。”儿子的呼喊声，撕心裂肺，小杜牧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头来，小顾趁机慢慢接近小杜牧，把手机递给她。
电话里儿子的呼喊母亲的声音依然情深意切：“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妈，妈。”小杜牧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里传来儿子声泪俱下的呼喊，一下子痛哭失声，身体摇摇欲坠。危险之极。杜牧和小顾正想冲上去拉住小杜牧，再次遭到小杜牧的断喝：“不要过来！”
杜牧小顾只好后退，一时束手无策。此时，从地上爬起来的老者，走进杜牧，悲伤的回头看着小杜牧：“她苦啊！”
“你是？”杜牧诚恳地问
“我是看门的，我姓吴，你喊我老吴就好”
“啊，老吴，辛苦你了，今天倒地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今天来看看，说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没有时间来看了，我觉着有些不对劲，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唉，这可怎么是好啊？！快点想办法吧！她苦啊！”
“好的，老吴，你不要急，小顾，快打119电话，快！”杜牧急切的吩咐小顾，小顾一摸口袋：“啊呀，我的手机忘在车了”
此时跑下去拿手机，一个来回起码十分钟，十分钟里面有太多事情发生。可能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了。关乎生命的事情！杜牧一下子，浑身燥热，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和小顾对视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此时的小杜牧正拿着手机，边哭边和儿子交谈着，可是，危险依然存在，并未解除。小杜牧离平台的边缘不到一米的距离，而杜牧他们离她有十几米，要想突然冲过去，拉住她是绝无可能的。
五层高楼纵身一跳，存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此时，天忽然变脸，刚刚还晴空万里，一下子阴云密布，马上要下雨的样子，风也刮了起来。
杜牧一下子心跳加速起来，风力加大，对身在平台边缘的小杜牧的处境更加危险。杜牧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绝望。（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