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才(1090-1166),字廷佐,号云海居士,平阳宋桥人,一说瑞安清泉乡周岙人,南宋外交家。政和八年(1118)进士,博学多才,绍兴十四年(1144),以权礼部侍郎使金,不辱使命,归后移官权吏部侍郎,卒谥文简,追赠礼部尚书。
南宋绍兴六年(1136),京兆府学教授宋之才被朝廷召试馆职,任秘书省正字。接到任命书的那一刻,他的心里除了喜悦,也掺杂着些许惆怅与苦涩。想到自己年轻时从学杨时,得“二程”洛学之传,博览群书,满腹经纶,政和八年(1118)就得中进士。其时二十多岁的他,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满心希望能为振国兴邦一展抱负。不料,朝廷中蔡京、王黼、童贯等奸佞当道,吏治腐败,贿赂成风。他因不愿攀龙附凤、拜谒媚事权贵,结果在地方为官十八年,虽政绩斐然,却一直得不到升迁。这一次,还多亏尚书右丞许景衡大人慧眼识才、竭力推荐,才得以调任秘书省正字(秘书省掌朝廷典籍图书,正字为秘书省最低一级官员)。虽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文职小官,但也总算是可以进殿堂入朝班了。
在宋之才的心目中,尚书右丞许景衡不仅是一位为官清廉、忠直刚毅、德高望重的上司,而且还是个学识渊博、贯通古今的前辈,能得到他的赏识和推荐,自己真是三生有幸!许景衡比宋之才大十八岁,他是瑞安白门人,说起来两人确有同乡之谊。不过,作为前辈与上司,许景衡向宋之才坦言:“老夫虽然念你是同乡,但更为看重的则是你的人品与才学。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北方强虏虎视眈眈,朝廷需要大批勇于任事的爱国精英,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但愿你不负老夫的一片厚望!”
宋之才到秘书省任职后,果然没有辜负许景衡的期望,除了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外,还向朝廷提出许多鞭辟入里、见解独到的建议,引起了朝臣普遍关注,连宋高宗都知道了他的大名。短短几年时间里,宋之才的职位也频频变更、升迁,从秘书省正字到校书郎、考功郎,再到国子司业,虽然官品提升无多,但在朝中的名声与威望却不断提高。
绍兴十四年(1144),宋高宗召见宋之才,对他说:“朕决定提拔你为权(代)礼部侍郎出使金国。虽然此去任重道远,凶险未卜,但朕深知爱卿有胆有识,定能不负圣命!”
自宋高宗与秦桧冤杀抗金名将岳飞后,南宋朝廷于绍兴十二年(1142)与金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除了向金国称臣割地外,每年还要送去大量银、绢,以求得半壁江山的苟安。此后,宋、金之间经常有使臣来往。但金国统治者总是以胜利者自居,压根儿不把宋朝的使臣放在眼里,除了颐指气使、当面侮辱外,还动不动就扣留宋使为人质。建炎元年(1127),朱弁出使金国,就因拒绝金人的威逼利诱,宁死不屈,结果竟被扣留达15年之久。所以,不少大臣一听说出使金国,就跟进鬼门关见阎王一般,心里害怕得要命。
宋之才这次出使金国的任命,来得确实有点突然。他回去一说,全家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夫人,当场就止不住珠泪涟涟,失声痛哭起来。她对丈夫说:你去皇上那儿把这个差使给辞了吧,咱不当官,也不去冒那个险,干脆回老家算啦!”
“辞官回家?真是妇人之见,你知道君命不可违吗?”宋之才神色坦然,耐心地安慰夫人说,“出使金国虽有风险,但也并非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可怕。再说国家有难,做大臣的自然要为国分忧,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国家利益,宋之才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北上之路。
当时,金国的君主是金熙宗完颜亶,此人凶残嗜杀,在位时杀了不少人。不过,他对汉文化倒是挺感兴趣的,从小就跟汉人韩昉学习,擅长诗赋,喜欢雅歌儒服。当上国君后,还在金国推行了汉制改革。
金熙宗接见宋之才时,突然冒出个怪念头,想出一道题来考问考问眼前的这位使臣,好故意刁难他一下。于是,他狡黠地眨巴着眼睛,别有用心地问宋之才:“你们宋国究竟是大国呢,还是小国?”
这可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如果答是大国,那怎么会向金国称臣纳贡呢?如果自认为是小国,岂不丧失大宋的尊严。宋之才毕竟是一个才思敏捷之人,他不假思索,马上不亢不卑、从容不迫地回答说:“我们宋朝既不是大国,也不是小国。”
“那是什么国?”
“她自古以来就是中国!”
这个回答是多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啊!熟知中原文化的金熙宗听了,不得不为宋之才的巧妙机智所折服。他不好意思再为难这位宋使,就很客气地让他回国复命去了。
宋之才回到京都临安(今杭州)向宋高宗汇报了这次出使的经过。宋高宗也为宋之才的精妙之答拍案叫绝。他高兴地走到宋之才的身旁,亲切地抚着他的背说:“卿真乃我‘宋’之‘才’也!”
常言道,弱国无外交。作为一个弱国使臣,在野蛮强横的强国统治者面前,能够坦然自若,对答得体,不辱国体,确实很了不起了,也难怪宋高宗会对宋之才赞赏有加。后来,宋之才将自己这次出使金国的过程,写成一册《使金日记》。他巧答金熙宗之事,也开始在坊间广泛流传,后人还曾将其编成剧本和鼓词在家乡演唱。
宋之才使金归来后,转任权吏部侍郎。他还曾与权倾一时的奸相秦桧就大儒问题,发生过一场争论。有一次,秦桧对他说:“大儒不可多用。”宋之才知道秦桧嫉贤妒能,有意排斥有学问读书人的险恶用心,非但没有随声附和,反而毫不客气地当场顶撞他说:“大儒惟恐不多,多用有何不好?”秦桧听后很不痛快,便处处找机会跟宋之才作对。宋之才受不了官场的窝囊气,后来就干脆辞官回归故里。在瑞安城西山下筑室闲居,以诗文自娱。
如今,在宋之才的原籍平阳宋桥,建有他的一座纪念堂,堂里撰有一副对联:“为南渡使金,不亢不卑,睿智从容全大节;官礼部侍郎,有才有德,峥嵘风骨足千秋”,反映了南宋名臣宋之才的一生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