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名丫鬟的嘲讽,阿命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像是世间最高傲的公主,发出优雅而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那就委屈你了,开始吧。”
那名丫鬟早就准备好的言语攻击一时落空,一肚子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而是阿命的目光却如影随形,带着足以灼伤任何人的骄傲与张扬静静地注视着她。
良久,那名丫鬟忽的一笑,如同娇花展颜一般明媚,声音也跟着柔媚起来:“姑娘果然有些与众不同,那我可就开始了。”
说着,那名丫鬟便招来一名端着洗脸水的小丫鬟,伸手试了试水温,笑容可掬道:“姑娘也实在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瞧瞧这脸蛋……”
在她的指甲距离阿命的面门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候,一股大力猛然而至,那名丫鬟的纤纤玉手便生生顿在了半空。
“这玉肤磷可是一种好药,若是沾上人的肌肤,不到半日便会肌肤溃烂,并且疼痛难忍。你一上来就用这么歹毒的药,还做得如此顺手,看来这已经不是你们第一次下手了是么?”
阿命的声音很淡,没有一丝喜怒,可是却让在场所有的丫鬟都忍不住感到恐惧。
为首那名丫鬟的手正被阿命紧紧扣住,阿命没有松手,只是上前几步,一一走过那些静立两旁的丫鬟。
整个屋子里几乎落针可闻,唯一活跃的气息便只有那些丫鬟们无法压抑的心跳了。
阿命信手拿起一把洁白如玉的梳子。如果仔细看的话,那把梳子本应莹白的光泽却出现了一丝晦暗。阿命淡淡道:“幽竹泪更加难能可贵,据说是江湖上大雅至极的毒药了,可是这样的毒药却足以使人生不如死……”
阿命一一走过,步伐之轻盈让所有女子都为之感到艳羡,谁也不会想到,这样轻盈的步伐之下,竟然还承载着一个人。
为首的那名丫鬟脸色发青,银牙紧咬,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阿命就好像是幽深的夜空一般,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阿命的声音继续响起:“相思蜜、雪银珠、无悲花……这么多毒药,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
阿命手心一松,那名丫鬟狠狠跌倒下去。
“知道又怎么样?诚然如你所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准备这么多也只是确定万无一失而已,你以为荆家是你想进就进的么?总之,你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了。”那名丫鬟忽的厉喝一声:“都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等事情传到少爷耳朵里么?”
听了这名丫鬟的话,其余及名丫鬟犹豫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们低垂的头霍然抬起,卑怯的目光已然被凶狠所代替。
阿命冷笑:“想来在这宅院里,你们已经作恶不少,也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妇人。现在,就让我来终结你们的恶行吧。”
阿命目光一闪,帷幔已被生生扯下,卷绕成一根柔韧无比的绳子。待那些丫鬟们冲过来的时候,手中的长绳便化作一股飓风,疯狂地卷了过去。
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转眼的功夫,阿命已经用帷幔卷成的长绳将那些丫鬟悉数绑了起来。她们的嘴也被软软的帷幔彻底塞满,无一例外。
最后拍了拍手,阿命开始慢斯条理地穿上衣衫,抚了抚肩,一番动作下来,伤口又裂开了。
简单的梳洗之后,阿命没有理会房里的那些丫鬟,径自走出了房门。
昨日停在枫林的那些莺莺燕燕已然安然归来,一出房门,便见别院中一派生机勃勃,繁花争艳。各色长裙纷飞摇摆,看得人眼花缭乱。
阿命没有停留,径自离开了荆府。
走过弦州繁华的街头,阿命停在了一处普通的打铁铺前。
这里看着虽然毫不起眼,可是这里却是君令会分坛的接头处,那人一见阿命,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将阿命辗转带到了一处阁楼前,然后便要默默走开。
阿命却唤住了那人,淡淡道:“帮我准备些许穿心钉,还有,一把软剑。”
那人点头称是,可是阿命想了想,却忽然道:“不了,还是不要软剑了。”
脑海中浮现一个青色的影子,软剑是她十七岁时令主亲手送她的,什么都无法代替。
那人走开后,阿命转身走上了阁楼。
阁楼上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张桌子,而这张桌子也在偌大的阁楼中显得单调无比。
阿命微微叹息,她曾与令主相约,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经过君令会的君子阁,都会留下一件信物,令主亦然。
君子阁是君令会分坛的标志性建筑,像是一支支旌旗一般分布在武林各处。而她留下信物之后,她的行踪就会在第一时间传达到令主的耳朵里。
令主虽为君令会真正的主人,可是令主生性洒脱,从没有什么能够约束到他,即使身处武林至关重要的位置,令主也一贯行迹不定。
所以,只要凭着经国各处的君子阁,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令主。
八年来,令主从未对她有过任何约束,就连成为杀手也是她自己的意愿。这个约定,是她对令主许下的不离,也是令主对她许下的不弃。
她隐隐有一种错觉,如果有一天,这个约定被打破,或许就是她与令主恩断义绝之时。
令主明明路过弦州,可是为什么君子阁里却什么也没有。
令主,这一次,你为什么不遵守约定呢?
她不知道,这只是令主的另外一种纵容。
下楼的时候,阿命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那人一袭黑衣打扮,正在对着打铁铺的老板说着什么。隔得太远,街上人多嘈杂,阿命也没有听清。
那人身材纤细,眉目间满是冷酷,正是几日不见的尘灭。
阿命忍不住有些疑惑,据荆还雪所说,尘灭应该被血瞳手底下的人带走了才对,可是现在又怎么会恰好出现在弦州城里?
尘灭显然没有看见她,打铁铺的老板扛着一个包袱走到了尘灭的面前,包袱似乎极为沉重,那老板显得很是吃力。
尘灭接过包袱,仔细地看了看,便径自离开了。想必是习惯了,尘灭连付钱的意思都没有。
待到尘灭走远,阿命在街上走了一圈,才来到了打铁师傅面前,接过那人递来的穿心钉,阿命没有离开,压低了声音凑近几分道:“尘灭说东西好像少了一点,你是不是藏私了?”
那人见阿命从尘灭离开的方向来的,想了想,最终走进了里屋,一通翻找后,也只找到了一个。
拿到阿命面前的时候,阿命却委实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个铁制圆筒,足有三尺来长,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圆筒之上布满了螺钉孔,看上去倒想是用来组装什么东西的。
阿命左右看了看,也实在不知道这东西用来干什么,只好带走。那人却忽的拿出一只劲弩,递到阿命的手中,说是尘灭应该忘了带走的,叫她一并带到。
阿命笑着应下,赶紧打包后,飞速离开了铁匠铺。
左右想了想,阿命又飞奔回去,来到了君子阁里。
令主可以弃她于不顾,可是她却不能背信弃义。
可是她身上真的什么也没有。想了想,阿命拿出了一枚穿心钉,放上了阁楼上的木桌。
回到荆府的时候,荆还雪已经在等她了。
此时的荆府出乎意料的热闹,不是那种莺莺燕燕漫天飞舞的妖娆,而是一种屏息凝神的众目睽睽。
一踏进荆府的大门,所有的目光几乎同时迸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