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几乎所有的报纸和网络新闻都将焦点聚集在了两架飞机相撞这一惊悚的事故上,这场灾难导致了十人重伤,一百三十多人轻伤,索性尚未出现死亡,机长被带去做了心理测定,结果大跌眼镜,医生称其健康和精神状况都极为正常,不至于出现幻听或者幻觉,在虚无的世界里看到诸如卡车之类的事物,于是媒体的焦点又齐集到了这名美籍韩裔的机长身上,一时间出现了诸如恐怖分子和阴谋论等各种扑朔迷离的猜想。同时机长被带进了公安作为重大事故的第一负责人暂收局里,等待进一步的审问。
“那么,除了机长之外,是否有第二个人同时看到了所谓的卡车呢?如果机长所言属实,那么卡车又是如何进入了跑道范围内的呢?”一大早,脱口秀的主持人带着浓重的鼻音,夹着话筒在台上自说自话,葵宏晴一边给小菜泡了点海带汤,一边盛了一碗扎实的米饭,“今天恩灿就回来了,晚上带你出去逛逛吧。”
终于没了泡菜的影子,小菜舒了一口气,夹了些腌制的鱼头,就着米饭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姐,”几筷米饭下肚,小菜的胃开始有了温暖的感觉,干这行久了,生活缺乏作息是毋庸置疑的,别说早饭,有时连中饭都顾不上,时间久了,小菜总觉得自己的各项机能都大不如前,心底对这些器官也抱有各种愧疚,“你们的婚礼就是这周六了吧。”
葵宏晴看了他一眼,不解道,“对啊,怎么了?”
小菜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看国内那些女人结婚一个月前就开始跑美容院瘦身啊,护肤啊,挑选婚纱啊,联系化妆师啊摄影师啊的,要是后天就结婚了,现在怕是一个个都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饭都吃不下了,到你这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葵宏晴笑了笑,“所以说现在中国人结婚成本高,又折腾,声势浩大有些还得前前后后搞上好几场,自己累不说,身边的人也跟着辛苦。”她给自己也盛了满满的一碗饭,拌了一些辣酱,就着海带汤吃得津津有味。“这儿一切从简,尤其是你姐夫这人生性低调,不喜欢大张旗鼓,而且他身边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就几个朋友来捧捧场,走个仪式,所以没那么多有的没的事儿操心。场地几个月前就订了,婚纱是租的,摄影师就是你姐夫一个朋友,这些当天就可以到位。”
见姐姐说得轻松,小菜也耸了耸肩,葵宏晴的个性他再熟悉不过,倔强独立有主见,从小就不会跟风去邯郸学步,认定的事从不妥协,现如今有这样秉性的女生也不多见,经常让小菜心生敬畏。
“对了,姐夫是做什么的?”小菜想起了这茬问道。
葵宏晴一只手正要伸向海带汤,突然在半空停顿住了。“恩灿啊……他是个公务员。”
“哦?铁饭碗啊。”小菜有些诧异,似乎很难将姐夫那张脸和死板的公务员联系在一起。
“你以为是在中国啊,这里公务员一点都不好当,随时都会面临投诉,而且规矩还特别多,不能这个不能那个,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葵宏晴嗔怒道,“薪水也没多少,还不如我做老师的赚得多。”
小菜吐了吐舌头,感觉自己无意间触动了一个敏感的开关,赶紧收住了话题,“爸妈那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啊,一直这样瞒着他们到时候会捅娄子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但能拖一会儿就多一会儿吧。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上次我和那个思密达分了之后她每次打电话都会反复跟我灌输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要找也得找个中国人的理论,要是让她知道我又找了个思密达,还不得把我骂死。况且,恩灿的工作有些特殊性,我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不就是个公务员嘛,怎么还不能让人知道了。”小菜看了看葵宏晴严肃的表情,将这句话憋回了肚子。
“好饱!”将碗里最后一粒米饭刮干净后,小菜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皮,“姐,我要是在这儿住下了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你一个人总是没吃饱还咋的,整得那么可怜,早点找个女朋友吧,让她做给你吃!”葵宏晴没好气地戳了戳小菜的脑袋,姐弟俩相差了三岁,但向来注重保养,又遗传了父母良好基因,已过而立却依然如同二十岁大姑娘一般的葵宏晴比成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小菜要显年轻得多,这让小菜时常产生一种错位的使命感,总觉得自己更像是个保护者的角色。
“姐,你逗笑的吧,现在的女孩子谁会甘愿洗衣做饭啊,就算我交了一个,到头来指不定还得我伺候她,还不如现在一人吃饱全家皆饱的状态,偶尔回家蹭个饭妈还能兴高采烈地多做几道好吃的,要是找了个女朋友回去,指不定两人互相拉仇恨,到头来我连蹭个饭都困难。”小菜将一整盆腌鱼干都吞进了肚,这才发觉口干舌燥,咸得过了头。
葵宏晴见状倒了杯冰水给他,“好吃吧,这是我自己腌的,外面绝对买不到。”
“姐,你绝对的贤妻良母啊,这个朴恩灿太有眼光了。”小菜竖了竖大拇指,夸张地点了点头。
“你就贫嘴吧你。”葵宏晴一边笑,一边眼神瞟向了电视。
一夜间成为众矢之的的美籍韩裔机长出现在了屏幕中,他低垂着头,接受着媒体的竞相访问,身着行押人员的制服,但高挑挺拔的身材依然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