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节假日,朱先生每天都要重复做一件事情,敲响上下课的钟声。这钟其实就是村子田地里水井泵出水管的一段下脚料,就是直径不到二十公分,长五十公分的一段空心铁管。铁管一头系一根八号铁丝,垂挂在朱先生办公室门前的屋檐下。
敲钟,看似简单,其实很不容易,其中有很多讲究。家长、学生、老师,甚至全村人,根据钟声的节奏来判断学生上下学、作息和做饭的时间。朱先生早早起来,要敲三遍钟声,每隔五分钟敲一次。第一遍是起床钟,“当、当、当”,钟声连续响彻全村,学生该起床了;第二遍是上学钟,“当当当”,提醒学生抓紧时间、按时上课;第三遍是上课钟,“当、当当”,提醒学生上课时间到了。
上课的钟声“当、当当”,连敲三遍,提示学生上课时间到了;下课的钟声“当当当”,只敲一次,听到钟声,学生们就像开闸的洪水,涌出教室,狂奔回家。
紧急集合的钟声“当当当当当”,一连串急促的钟声,主要用在重大活动和集会时。听母亲说,唐山大地震的时候,学校紧急集合的钟声把全村的人集合在学校操场上,躲避地震灾害,那次是老书记敲的钟。
夏天学生午休结束上课前也要敲三遍钟,每隔五分钟敲一遍,第一遍“当、当、当”,叫醒沉睡的学生;第二编“当当当”,赶紧梳洗打扮,准备上课;第三遍“当、当当”开始上课了。
那个被当做钟的铁管子,经受长年累月的敲打,腹部锃明发亮,钟声洪亮。
那年夏天,吃过午饭,我在家午休,告诉母亲记着听到钟声叫醒我。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耳边响起“当、当当”的钟声,我一咕噜爬起来,歪戴着红领巾,脸也不洗,抓起书包就往出跑,边跑边哭,埋怨母亲不准时叫醒我。因为,按照学校的规定,上课迟到是要被罚站的。结果,我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被罚了站,抄写了五遍“锄禾日当午”的诗。
放暑假了,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听不到钟声,我们这些孩子反倒觉得很无聊,很失落,整天的村前村后疯跑胡搞,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树捉知了。但最刺激的,还是偷偷的敲响钟声。
这天下午,天气奇热无比,大人们都躲在家里乘凉午休,我们一帮小孩子还在烈日下到处游荡。我带着弹弓,同桌带着他的竹箭。有人提议去学校敲钟,看看大人们会怎么反应。于是我们就来到了学校。因为钟悬挂在高空,没有钟锤,而且我们够不着,于是好多孩子想到的办法就是扔石块去砸钟。可扔了半天石子,也没一个敲响钟声。同桌用他的竹箭也没射中。该我上场了,我找了一块大点儿的石子,张弓瞄准射击,只听当的一声,头顶树上一只鸟被这突然的钟响惊飞了。我们正在欢呼,突然,学校对面玉米地里有人大吼了一声“谁在那儿敲钟呢?”吓得我们闻声四散,逃窜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