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凤凰步摇（一个藏在有求居的人，下章牵扯到一些旧事）
这天一早，白暮在一声尖叫中惊醒。
“呀啊啊啊啊！”
他坐起来，发现尖叫声来自楼上。
是小狐狸？！
“哇！童童不好啦！二楼有妖怪啊！！”炳炎一阵风似的冲进白暮的房里，“唰唰唰”，把门窗关了个严严实实。
白暮哭笑不得，无奈望天：“你又怎么了？”
“呜哇——童童，二楼有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成精了啊！直追着我飞啊！”炳炎最后扑到白暮床上，拿被子把自己包成个粽子，像筛糠一样抖着，头发里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露了出来。
白暮一愣，搔搔头：“金光闪闪？是那个九凤金步摇啊……”掐指算了算日期，都又是五百年了啊……
他扯着被子：“都多久了，还那么胆小，耳朵都出来了……走，跟我去二楼。”
“嫑！二楼有妖怪！”炳炎抱住被子不撒手。打死他都嫑出去！
你不是妖怪啊！
“怕什么，有我呢！”
白暮慢慢分解被炳炎缠成一团的被子：“等会儿让你见个漂亮姐姐。”
炳炎松了松力道，眼睛亮闪闪的，半斜着眼看他：“真哒？”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炳炎使劲拿眼剜他——你骗我的时候多了去了，才嫑相信你！
“哈，哈哈，那个，”白暮干笑：“这次保证不骗你，那九凤步摇也不是什么妖怪，你先出来，我慢慢告诉你。”
炳炎又松了松手，将信将疑地斜眼看了白暮半晌，慢腾腾地从“粽子”里钻出来。
“真不是妖怪？”炳炎瞄他。
“绝对不是！”白暮伸出三个手指，做对天发誓状，向他保证。
“好嘛，”炳炎拽着白暮的袖子，“暂且信你一次。”
白暮牵着炳炎来到了二楼那个“有妖怪”的房间。
“吱呀——”
门自己开了。炳炎跳起来往白暮身后躲。
“瑭瑭你吓到小朋友啦……”白暮抓住直飞出来的金步摇——就在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
“炳炎出来看看瑭瑭姐姐。”白暮拍拍炳炎的头。
炳炎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眼睛蓦地睁大——呀，漂亮姐姐！
刚收回去的狐狸耳朵又“歘（chuā）”地一下冒出来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都说了有漂亮姐姐了！臭小子快叫人啦！”白暮抬手给了炳炎的后脑勺一下。
虹瑭用手掩唇“嚯嚯”地笑了两声，把步摇拿回来插在自己头上。
“好歹也是同宗，你就这么欺负人家啊。来来来，小狐狸，姐姐给你吃好吃的。”虹瑭向炳炎招招手。
炳炎从白暮身后出来，手里还攥着白暮的长袍下摆，向前挪了几步。
白暮伸手拉住炳炎，小声跟他说，“离那个姐姐远一点啊！她吃人的！”
炳炎被惊得后退一步。
虹瑭扑过来把炳炎抢走，搂在怀里蹭啊蹭，“别听他的，我吃素的。他就是存心吓你。白毛狐狸不安好心，不知道又给我造什么谣了！哼╭(╯^╰)╮！”
之前那支步摇就在炳炎的眼前晃啊晃。
这回炳炎看清楚了，那是一支由九头凤凰构成的金步摇。九只凤凰形态各异，最大的那只凤凰嘴衔一颗红宝石，凤喙下面连着小束的流苏，流苏尾端坠着比嘴里那颗还要大的水滴形红宝石。
随着虹瑭的晃动，金凤震翅欲飞。
“诶诶诶，谁不安好心了，明明是你自己先吓人的！”白暮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
“坐没坐相！姐姐教你的礼仪都喂了狗了！”虹瑭抱着炳炎倚在美人榻上。
“说正事！”白暮不耐烦地挥挥手，“红莲业火①呢？”
“急什么！”虹瑭把炳炎抱坐在自己腿上，蹂躏着他的小耳朵。
炳炎晕乎乎的，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漂亮姐姐抱着我呢，漂亮姐姐抱着我呢……
“歘（chuā）！”
尾巴也不受控制的出来了，竖在炳炎身后，摇啊摇啊摇~
白暮“啪”一声，在炳炎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回神！尾巴都出来了！”
“嚯嚯，还是只小色狐狸啊！”虹瑭捂了捂嘴，笑了两声，又向门外瞧了两眼，“风锦那个暴躁狂没起床啊？自从风虞和阙纥离开了天外天，他天天就知道躲在画里睡觉，还真当自己是画中仙了……”
“我跟你说啊，人睡久了是会出问题的，脸会肿的，到时候肿成一张大饼脸，我看他还拿什么臭美……”
“他不是总说允恭②那个家伙，衣冠楚楚，佯装正派，笑里藏刀，让他浑身不舒服么……可偏偏允恭就是比他讨人喜欢。风锦那真是跟人家没有什么可比性。他再这么睡下去呀，那唯一的一丁丁能比得上人家的，也就他那张面瘫脸，也都会没有了……”
说着，虹瑭还伸出两只手指，在风锦面前比划了几下，由一节指节，减半减半再减半，减得只剩一个小尖尖。
“风锦就是长了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却生了一副激情澎湃的性子，外加一个易躁无常的脑子，啧啧啧……”
……
白暮嘴角抽了抽，伸手摸摸额角是不是下来了三条线，“别教坏小孩子！把新提炼的业火珠给我，我也好去地界销账。”白暮把炳炎拽回来，看着虹瑭头上的步摇，“啧，这刘子业②见天儿的待在你这步摇里，不会闷啊！”
“去你的！我家法师③现在是厉鬼，厉鬼！我倒有心把他放出来，这天外天灵气那么重，受不受得住都还是个问题呢！万一冥帝反悔，把他抓起来怎么办！进了地府，就只有入无间地狱④的份儿了！”
“好意思！他半生罪孽都是因你而起！”白暮明显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向后一靠，一手搂着炳炎，一手搭着椅背，似乎对虹瑭有着难得的熟稔（rěn）。发现这一点的炳炎，竟也是难得安静地坐着。
白暮伸出手，在虹瑭面前掂了掂，一字一顿地说：“业、火、珠！业、火、珠！”
虹瑭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乾坤袋，扔到白暮怀里：“给你！二十万业火珠，这可比上次多，我要休假！”摸摸发间的步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除法师的业障……”
白暮顺着她的动作看向那步摇：“快了，你当初不是多受了一倍的天罚么，提炼的这些精纯业火，我都先算在他头上的。应该没多久他就能投胎了。”
“投胎……”虹瑭神色怔忪，“一旦投胎，可能就是永别了……这段关系，也就这么断了呢……”
炳炎瞪着一双大眼睛，辘辘转着，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闷。
“怎么？还想一直留着他啊？”白暮拍拍炳炎的背，示意他从他身上下来，“虽说可以转命做妖来陪你，但是终究要付出代价的。且不说这代价是否可以免去，单说你修为尽失，万不可能抽取修为帮助他凝聚新魂，而我们……”
“我知道，”虹瑭打断了他，“我就是想想。当年，我跪在有求居门口整三天，执意中断历练，修为尽散，才换来一次短时间扭转的历史的机会，保住法师全尸。本应受天谴，在阙阙的极力保证下减轻刑罚，却还提出无理的要求。这样的要求，一次就够了，怎么能再有第二次呢？”
虹瑭低头整理一下情绪，又抬头看着白暮的眼睛，“若有可能，给他选一个好人家吧。”
……
炳炎侧头看了看陷入异常沉默中的白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白暮和虹瑭为什么突然就情绪低落了。连最后是怎么出的房间，他都是晕乎乎的。
那个虹瑭姐姐最后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趁着这些天放假，去各界逛逛？
注释：
①红莲业火：八寒地狱之第七。本书中是由世间罪孽提炼出的一种火焰，可用于地狱焚烧罪人。
②本书中燧人氏的名字叫风允恭，后文会提到。
③前废帝刘子业，小字法师，宋孝武帝刘骏长子，母文穆皇后王宪嫄，胞姐山阴公主刘楚玉，南北朝时期南朝宋第六位皇帝。
④无间地狱是一个专有名词出自佛教《法华经》、《俱舍论》、《玄应音义》等经书，音译即“阿鼻地狱”。无间地狱是八大地狱之第八，也是八大地狱中最苦一个。详情请见度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