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惊讶,而是非常惊讶,你怎么脸色白的跟鬼似的,以前还嫌自己黑来着,啧啧。”
她的同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贫嘴贫的厉害,幸好她的同桌不知道她的事,否则应该就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了,其实不知道也挺好,省的闹心。
她还是笑,“是啊,现在照镜子,我都觉的自己是白雪公主。”
“得了吧你。”同桌白她一眼,又问,“我之前发的信息你都看到了么?”
“哦,手机被我摔坏了,也没有换新的,没有看到你发的信息。”
“不知道啊。”同桌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瞄了那边她的父母一眼,用着口型对着她道:“快点去看看凌涵吧。”
即例是用口型,她也能够清楚的知道同桌是在说凌涵,上次盛小静让她帮帮凌涵,她就隐隐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喉咙干涩,张了张口,刚想问凌涵到底怎么了,她的母亲却走了过来,拿了一杯水递给她同桌道:“来,喝水。”
“谢谢啊姨。”
她的母亲横梗在两人之间,让她再也让插不上一句话,她自认为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那么为什么连见凌涵一面都是如此之难。
同桌临走的时候,她送她出去,好久没有见到外面的阳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来,可能是被什么绊到了,同桌崴了一下腿,她伸手去扶她,同桌对她笑了一下,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两个人手心贴合处鼓鼓一块儿,她蓦然明白过来,同桌不是被什么绊倒了,而是故意自己绊倒自己。
送走同桌,她回身进屋,父母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她的身上,她的掌心贴在腿侧,努力装做平静,然而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随后若无其事的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打开手心里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意思却很清楚。
是盛小静托她同桌带这张纸条给她的,纸条上说,如果同桌问她有没有看到信息,回答看到的话,那就不用塞纸条给她,如果没有看到信息的话,就把纸条塞给她,之后纸条未尾提及了凌涵。
--他爸去世了,******疯病更厉害了,那些人很凶,他没办法要到钱,现在他的身上全是伤。
寥寥的模糊几句,她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是意思足够让人明白,至少她知道现在他的身上全是伤。
很多情况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的多,当天晚上,她就在父母的面前跑了出去,身后是她父母的大喊大叫,这样的后果是在她还没到凌涵的面前,路上一辆车子突然冲了出来,砰的一声将她撞倒。
醒来后,基本除了轻微脑震荡之外,身上还带了一些小小的擦伤,她母亲问她饿不饿,而她父亲则在旁骂她混帐东西,真是给他风家丢尽了脸。
她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动了动嘴唇,“爸,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就让我去看他一眼好不好,只要一眼就好,看完他之后你让我去哪都行,哪怕把我送到国外。”
出于她的承诺,她的父母最终妥协了,可是在看完那一眼后,她反悔了。
凌涵的父亲是因工去世,大概是建筑工地上的钢筋砸了下来,那一砸,把人身体的器官都砸坏了,内脏出血严重,连一天都没有熬过,便去世了。
本来是意外伤亡事件,建筑公司赔钱这是天经地义,可是别说赔钱,建筑公司连住院费都没有掏,所有的责任便都承担到了凌涵身上,凌涵母亲看病要钱,他没有办法就去要钱,每去一次就被打一次,加上之前的伤,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
当然,这是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至于后来她问起他这件事情,他眉梢微挑,只道:“你想多了,我妈的病的确需要钱,但是我比她还需要钱,我就是这种人,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
那天,建筑工地。
远远的,她站在她父母的身边,看见他倒在地上,父母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没有办法冲过去。
就是那一眼,让她后悔,于是回去洗澡的时候,她刻意用凉水冲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第二天,意料之中的她发烧了。
这烧整整烧了一个星期,去国外的事情便被耽搁下来,从此身上大大小小的病不断,后来到底还是她父母发现了,态度强硬的要送她去国外,这次她什么都没有做,却在一直干呕。
医生查不出来是什么病,最后找了心理医师,医师说她心理上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还说最好不要把她送去国外,否则可能会发展到抑郁症的地步。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医师说会发展到抑郁症,那就抑郁症吧,从医院回去,她就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吃饭,直到她的父母真的认为她得了抑郁症,还逼着她吃药。
那段灰暗的日子像是一个梦魇,后来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的难,为了留在这座有凌涵的城市,她用尽了生命的全部力量。
“吃药、黑暗、抑郁,这三个词语几乎成了那段日子的代言词,很长时间,我以为我这辈子也就差不多这样了,直到后来盛小静又给我带了一个消息,说凌涵失踪了,当时我快疯掉,心里恍恍惚惚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然后我指着窗口问我的父母,让不让我去找凌涵。你知道我妈是怎么说的么?”
苏晚摇了摇头。
“她说只要我敢跳,那她就和我断绝母女关系,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管我的事情,明明那一刻我应该难过的,可是我居然有一丝开心,于是我就那样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她总说为我好,然而她去看不出来我是真的有病还是假的,我不想吃药,她就拿着筷子撬着我的嘴巴让我咽下去,我常常在想,喜欢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配与不配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爱他,这就够了。”
苏晚忽然感同身受,就像她和慕北,配与不配的这个问题,苏晚也曾想过。
“苏晚。”
“嗯。”
“其实你出车祸住院的时候,看着你,就像看到了凌涵,所以我会帮你,有的方面,你和凌涵真的很像。”
苏晚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却见凉凉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又停了下来,淡淡说道:“苏晚,我和你说的这些,千万不要让凌涵知道。”
话落,苏晚心下蓦然一动,这些事情凉凉没有告诉过凌涵?
*
因为工作的事情,苏晚想将咖啡厅重新开起来,刚好不巧的是,这次凉凉的朋友似乎急缺用钱,必须要卖掉咖啡厅。
一连几天,苏晚总算是享受了几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待遇,凉凉说她可以给她重新找一份工作,但是要找到适合苏晚的工作还真的很难,凉凉表示对她猪的生活十分艳羡,而苏晚则认为美好的一天是从工作开始的,于是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在她认为自己快在公寓待到发霉的时候,手机一阵震动的声音传来,拿起手机,苏晚看了看号码,有些熟悉,按了接通,那边传来慕北熟悉的声音。
他的低醇嗓音缓缓轻启,苏晚只听他说,“谁准你辞职的?”
“什么?”
“谁准你辞职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苏晚嗓子发干,她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她道:“我做错了事情,所以……”
“我没批准。”他道。
苏晚很长一段时间沉默,胸口咚咚直跳,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要她重新回去上班。
“苏晚。”
“嗯。”
“明天立即回来上班。”
话落,嘟嘟几声那头挂断了通话,苏晚捏着手机很用力,手指都捏的发疼了,她才反应过来,抬头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平稳而疾速的跳着,慕北,刚才喊她的名字了……
晚上凉凉回来的时候,苏晚把原话和凉凉说了,凉凉给她分析估计慕北是要回心转意,比来比去,还是觉的她更贤良淑德,苏晚头上顿时闪过黑线,晚上翻来覆去苏晚睡不着,慕北让她回去上班,一定有什么原因,何况公司那么多人,他亲自打电话给她,未免让她受宠若惊。
第二天,凉凉问她要不要再回盛世,昨晚想了一夜,她一点儿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凉凉又道:“还是去吧,比起我来,你还是有机会的,至少慕北打电话让你回去了,而凌涵从来就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我。”
凉凉说话时有种自嘲的感觉,苏晚手心紧了紧,放下慕北是件很难的事情,与其说她一点儿也不确定,不如说她在慕北话落的那一刻,她的心底就已经下了决定。
凉凉说完,她便对着凉凉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行政部,像是恍然隔世,茉夏见到她,一个拥抱就上了来,说道:“亲爱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晚对她笑笑,转头却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两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